夏旅思订的地方是温泉度假村, 她带段泠歌来之前,她请的客人们已经在这里玩了一整天,到了饭点正是神采奕奕的时候。

  夏旅思一进门, 大家果然热情地迎上来了, 把夏旅思围成一团。有人拍夏旅思的肩:“可以啊你,失踪了六年还回来了, 够传奇的!”

  有人挽夏旅思的手臂:“夏副队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诶, 就知道不会死?当时葬礼上哭得最大声的是谁?”

  “找死啊你——”

  “哈哈……”

  有人勾夏旅思的肩膀,笑着调侃:“别人光荣了就光荣了,你光荣牺牲了,还牺牲出一个大美人老婆来!骗我的眼泪就这么算了?!”

  另外一个女生挽了夏旅思另外一只手:“夏副队,你是真的复活啦?我好想捏捏你看看是真的还是假的。”

  夏旅思笑得甜滋滋的,眉开眼笑地想看吧看吧, 她以前混得还是不错的。不过开心归开心, 老婆是不能冷落的。看那么多人对她又是搂又是拍的, 万一她家美老婆吃醋咋办。

  夏旅思赶紧把身上七手八脚的人全部扒拉开,然后从一旁牵住段泠歌的手, 献宝似的骄傲地介绍:“你们别光顾着看我呀, 都来认识一下我美美的老婆。这位是段泠歌段小姐, 她是我的妻子,也是——”

  “我们都知道她是谁!”

  一句话说出来,刚才闹哄哄的一群人顿时变得又礼貌又殷勤起来。原来, 大家不是忽略段泠歌,而是都在悄悄看段泠歌, 就等着夏旅思介绍了。

  段泠歌嫣然一笑:“大家好, 我是段泠歌。谢谢大家来帮忙, 也谢谢大家照顾我家阿思。”

  “啊不要客气!”

  “是啊是啊, 听说要抽调来执行这个任务,别人都羡慕死我们啦!”

  “段教授,你真人比报纸上更美!”

  “叫什么段教授多生分啊,嫂子您说对吧。”

  “妹媳!”

  “姐姐!”

  “都好。”段泠歌嫣然一笑,非常优雅地以古礼福身。她这一下,把大家都给迷住了。

  夏旅思已经被人扒拉到一边,三两下被挤到人群外,到了段泠歌的衣角都摸不到的地步。

  ???夏旅思瞪大眼。不是,这些人不是她的老战友,老搭档吗?她还担心这些人对她太亲密,会冷落段泠歌让她家小姐姐吃醋。

  现在她家小姐姐巧笑倩兮,被逗得乐不可支,一双水莹莹的大眼睛惊叹又佩服地看着那群人,然后不住惊叹:“真的啊!”

  “这个推理逻辑很精彩。原来你们的红晕是这么有趣的呀……真好。”

  被大美人这样崇拜,一群人更是胡吹海侃起来,讲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案例,把段泠歌吸引得目不转睛。

  大家坐在一起吃饭,夏旅思的前同事们都是刑警一边吃饭一边工作、说话、讨论案情是基操,和段泠歌聊起天来什么都不耽误。

  段泠歌则是食不言寝不语的人,听他们说话,饭都不吃了。这下好了,夏旅思插嘴的机会都没了,就忙着为老婆夹菜,耐心伺候她吃东西。

  夏旅思嘀嘀咕咕,嘀嘀咕咕那些乱七八糟的案子有什么有趣的,她可以讲上半个月!她都不讲!哼!

  她和段泠歌在一起都是谈古论今,诗词歌赋,阳春白雪的好不好!好气哦,老婆对他们笑,老婆还对他们那么崇拜!好气。

  在一千年前,段泠歌是天下之主,没有人敢仰看她的光芒。而一千年后,段泠歌的光芒是如此耀眼,她有一种超脱这个世界的气质,迷人得令所有人都移不开视线。

  夏旅思怔怔地看着,出神了。直到有人不停在她眼前挥手:“喂,夏旅思,夏旅思?怎么样啊,来不来!”

  “啊,什么?”夏旅思回过神。

  众人笑:“斗地主啊!问你来不来。四人代表上桌,其他人买马。”

  夏旅思笑了笑,正想摇手。段泠歌好奇地问了一句:“斗地主?阿思也会玩的那种吗?”

  “嘿嘿,嫂子,斗地主你家夏旅思是高手。不过咱这里最不缺高手了。嫂子有兴趣?要不要玩两把。”

  段泠歌腼腆一笑,微微点头:“你们说的是博戏吗?我不太会……玩一玩倒也无妨。”

  “博戏”是什么?这是什么文雅的用词,听得人一愣一愣的。

  不过,大美女这么接地气,居然答应他们一起玩斗地主!众人欢呼起来:“哟吼!”

  夏旅思见状笑了,大手一挥:“行。既然这样,今天大家随便玩,谁输了,都算我的,赢了,把钱带走,哈,大家说行不行。”

  “夏副队大气!”

  “打起来!今晚不赢它个五千一万我都不回家!”

  于是让人收拾出一方桌椅来,众人上了桌。夏旅思出去端了个果盘回来,哭笑不得,只见那一桌上四人在打牌,其他所有的人都围在了段泠歌的身边——

  “嫂子,我给你削的苹果,你吃一下。”

  “妹媳,我就站你这边,我就买你赢,多少我都买!”反正输钱是夏旅思的!

  “段姐姐,你冷不冷?要不我我围巾给你披一披……诶你热不热。”

  夏旅思挤上前,指着他们笑骂:“干什么干什么一个两个的,这样围着她,她会不舒服的。我可跟你们讲啊,我家教授从来没玩过,她不会玩的。你们想赢五千一万走人的,趁早到旁边去。”

  “唔……”段泠歌放下最后一张牌,轻声说:“嗯,好像是赢了。”

  众人:“……”

  夏旅思:“……”

  牌友:“……”

  然后这一整晚,众人紧紧围着段泠歌,任夏旅思怎么扒拉,人家就是不走。夏旅思郁闷地嘀嘀咕咕站在一旁看,就这么看着段泠歌神色淡定,仪态优雅地拿牌、出牌、赢牌。

  一晚上大杀四方,最后除了和段泠歌同桌打牌的那三个人,其余围在段泠歌身边的人,每人都赢了五千一万回家。

  “从来没玩过?”有人斜眼看夏旅思。

  “老妹儿,你怕是对妹媳有什么误解。”

  “老大,谢谢了!还是嫂子给力。咱明天午餐加鸡腿。”

  夏旅思尬笑着送客目光呆滞,只顾着发钱了。

  最后夏旅思开车带段泠歌回平湖庄园,夏旅思洗漱完出来,看见段泠歌居然正盘腿坐着刷手机,一边看还一边笑。

  “你在看什么?”夏旅思走过去磨磨蹭蹭的,闻啊闻段泠歌身上的味道,贴她身上温温软软的感觉。

  段泠歌笑说:“刚才他们在群里发了很多你的照片,很有趣。照片这个东西真好玩,第一次见吓了一跳呢,但是现在我觉得比画画好。以前要是有这种东西就好,真想带回去给蓝陌和小娥还有溪儿都长长见识……”

  然后段泠歌又笑着自言自语说:“唔,不过也是不可能的。不符合历史规律……呵,我也像你一样爱做梦了。”

  “呜……”夏旅思叽叽咕咕地叫几声,整个人埋到段泠歌身上去了:“我真人在你面前,你看什么照片。什么时候连群都加上了!我跟你说,那些人都是天天接触和变态狂打交道的变态狂,我以前就是他们一伙的,可了解了。你不要理他们。”

  夏旅思龇牙咧嘴的,为了吐槽前同事,不惜把自己也打成变态狂的行列。小姐姐对电子产品不太擅长,只会接电话和刷支某宝,现在居然连群都加上了,就什么鬼!

  段泠歌怜爱地笑了笑,伸手揉一揉夏旅思的头顶,柔声说:“你的朋友都很好,善良又有正义感,和你一样。我很高兴认识他们。”

  “有我好吗?”好讨厌哟,姐姐夸她一句,其实夸了一堆人。

  段泠歌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夏旅思你好无聊,这也要比较。”

  “谁叫他们霸占我老婆,还赢我的钱!”夏旅思扼腕不已,本来打牌有输有赢,来来去去的,她只需要代输钱的人把钱给赢钱的人就行了。哪里知道她老婆大人大杀四方,带着一群人每个人赢了五千一万啊,可心疼了。

  夏旅思叹气:“姐姐也太厉害了,从来没打过扑克,今晚才听的规则,就打成这样!”

  “嗯……”段泠歌突然脸红了红,咬唇不好意思地承认:“其实我玩过。让你们介绍规则是想确认今天的玩法和以前玩过的有没有区别。省得我露馅嘛……搞清楚规则,万一有不同也便于我调整出牌的方式。”

  “啊?哈哈,居然是这样!”夏旅思大笑起来。

  心想这就很段泠歌。做什么事情都是殚精竭虑,默默地把所有力量积蓄好,不留任何破绽,然后一举拿下。连打牌都不例外,难怪那些闹着玩的人根本打不赢段泠歌嘛。

  不过夏旅思又想起来:“你居然玩过?你和谁玩的?”

  “呵……”段泠歌突然露出了十分怀念且十分温柔的神情,“蓝陌和小娥呀。那年你在江州搞什么斗地主,我知道了很担心呢,担心你那边要动兵戈,我命蓝陌领羽林军去江州护你。”

  “蓝陌知道了就笑了,然后她便从昭理城的客商那里买了牌回来。她告诉我,你在江州说的斗地主是说的一种新式的博戏玩法。然后蓝陌和小娥请来了教习师傅,我们三个学会了,就在宫里打这个“斗地主”。”

  “啊……那时候倒也有趣得紧。”段泠歌怀念地笑了:“蓝陌和小娥,一个又沉闷又木讷,一个鬼精灵又胆子小,但是她俩从我儿时起就陪着我,当公主很孤单,亏得她们平添了许多欢喜。”

  “老婆……你……”夏旅思有种很奇异的感觉,心酸酸的,鼻子堵堵的。

  “我怎么?”段泠歌问。

  “唔……没什么……”不知道怎么表达,夏旅思也是第一次和人谈恋爱呀,也是第一次有老婆呀,也是第一次有这种奇怪的惴惴不安的感觉。

  “那我们睡觉吧!”段泠歌温柔地笑了笑,拍拍夏旅思的枕头,让她躺下。然后段泠歌也呵欠连连地闭上眼睛,她作息一向很规律,今天白天高强度的研究工作,晚上又打牌到三更半夜,早就撑不住了。

  “睡觉了,明天还得去出席一个论坛,又让我上大课了。蓝岫说,我这样每次一遍一遍的讲课,一遍一遍地宣传,太费劲。”段泠歌轻轻的声音有着娇嗲的困意。

  段泠歌说的是自从南滇国文明被发现以后,一系列的针对出土文物还原那段历史的研究非常火热。而段泠歌已经是这个领域的绝对权威。

  段泠歌在研究方面非常有技巧,她虽然知道那段历史的一切,但是她不会张嘴就来。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观点,都建立在现有发掘出来的实物和已有的史料记载中。逻辑严谨得让人惊为天人。

  虽然段泠歌接受的不是现代历史学的教育,可是作为南滇国的长公主,上知天文下知历史,南滇国翰林院中多少翰林博士研究历史的方法论,段泠歌作为长公主自然融会贯通。

  所以段泠歌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独特的研究方法论,这甚至引起了整个史学界的极大关注。哪怕不是研究南滇国历史的大教授大学者们对段泠歌也非常推崇,以至于段泠歌现在真的只能用忙得三头六臂来形容。

  夏旅思心软得不行了,她亲亲段泠歌的唇:“那我们不要那么辛苦,休息一段时间。从今晚开始——”

  “不行……蓝岫说我可以把现有的能公开的研究成果集结成书,配上文物的图册,会有很好的科普效果,可以让更多人知道南滇国的历史。我觉得很好……我想努力完成……”段泠歌困倦的声音越说越小。

  她在夏旅思的亲吻中,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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