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旅思只是心疼段泠歌, 没想那么多,低头小心翼翼亲了亲,直接就问了:“身子感觉还好吗?”

  段泠歌没回答。因为可怜在昨夜之前都单纯未经人事的长公主殿下不像夏旅思这个现代人, 哪怕从没真刀真枪实干过, 也不妨碍她成为知识丰富的老司机。段泠歌一时没明白夏旅思问的是哪种好不好。

  直到夏旅思轻轻触段泠歌肩颈交接处的一个红印子,依稀有印象她当时生平第一次不是自己来而是在段泠歌的手中崩溃。她撒娇嘤嘤叫着去了, 去了, 却不禁又激动又紧张,没忍住就咬了一口,没想到就轻轻咬啮了那么一下,就留下个印子了。

  “我下次一定小心,回头我去太医局取药膏来。还有别处,小复会觉得酸涨吗?如果觉得难受, 我帮你揉揉。”夏旅思轻轻地将掌心熨帖在段泠歌的腹间, 只觉得柔软细腻, 却并不多暖热。

  盖在厚丝被下也只是微微的温,看来这冰冷的大美人身子骨也不怎么强健呀。

  心里咯噔地跳一跳, 段泠歌听了, 只觉得耳根发热。有道是非礼勿视, 还有,非礼勿问!可是这人,尽看些不该问的, 尽问些不该问的。段泠歌顺着她的视线一看,自然看到了身上那些点点红痕。

  段泠歌作为皇帝的长公主, 从小身娇肉贵, 极尽万千宠爱于一身, 长这么大, 她身上连道淤伤划痕都不曾有过。对此情此景,她只能无语以对,这人真的是猴儿吗,不然为何咬人挠人……

  “我无碍。你如何?会觉得倦吗?”段泠歌只当没听到夏旅思问的话,不着痕迹拨开她热得让人心跳的掌心,别过眼淡声问。

  夏旅思这时才觉得害羞起来,“倦?不倦,人家身体很好的,我每天都在练体能,这点运动量不会让我受不住的,公主娘子不要担心。”

  事后互相关心对方的身子好不好。这种相处,就好古典呀,害羞,夏旅思心里戏多起来。虽然不知道昨晚为什么突然就失控了,一下子就成了这个样子,但是夏旅思心里是很欢喜的,并且非常容易就接受了。

  毕竟在她的认知中,她认定了段泠歌已经是她的妻子。何况她们在梦境中,就是如此的亲密,甚至远在见到段泠歌真人之前。下意识中,总觉得这不过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然而就在夏旅思内心戏上演了一百八十场的时候,段泠歌俯身捡起了那袭红色轻容纱袍,优雅地抬臂轻轻一旋,穿上了衣服。

  “好美……”夏旅思看痴了。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着衣的样子能那么飘逸优雅,精致得迷人。段泠歌背对她,长发散落下来,其实并不暴露,只露出了纤细的肩头和不盈一握的腰肢,随着她着衣的动作,好看的蝴蝶骨在她发丝下若隐若现。

  比之一夜温柔缠棉的热烈激荡,这种晨起时带着某种隐匿的亲昵感,更让人心旌摇动,痴迷难自持。甚至段泠歌转过身来,那在未来得及整理妥帖的对襟下若隐若现的锁骨,都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人的视线,也太过放肆了些,当真大胆……如果是平时她就要降罪了,但是现在面对的人是夏旅思……段泠歌无奈,只能在她灼灼的视线下,轻轻收拢襟口。

  段泠歌声音轻软地说:“既已休憩好了,便早些起身回吧。”

  咦?夏旅思睁大眼睛。事后一大早,没有亲亲抱抱,没有甜言蜜语,仍是这么冷淡淡的,一大早就赶人回去是怎么节奏。夏旅思有点委屈,扁嘴,不说话了。

  那人平时聒噪,她说一句,夏旅思要说三句。以为会出现的接茬声没出现,段泠歌一回头,看见的就是夏旅思默不吭声的表情。

  夏旅思动了一下,还以为自己没有任何感觉呢,没想到一使劲才发现腿发软。

  段泠歌忍不住开口:“当心。”

  夏旅思索性倒回床上,躲在被子后面露出个眼睛,小小声说:“要抱。”

  “怎可如此不雅……”段泠歌本不想理她,可是终归忍不住心软了些。昨夜…弄伤她了,真有那么难受吗……

  段泠歌轻叹,抬手抚住她的肩背,从没有做过拥抱人的动作,尽量地安抚着她,把她抱起来,“起来吧。”

  夏旅思则笑了笑,这个冰美人,虽然面冷,但总归是心软的。她趁势撒娇,一颗脑袋蹭啊蹭,钻到段泠歌腹间去了。

  “老婆……”

  “夏旅思你故意的吧。”一个抱着,一个安心被抱着。无语的场景,和谐中透着尴尬,尴尬中又夹杂些道不明情愫,两人的心都有些跳得不规整了……

  就在这时,屏风后面传来了小娥的声音,心思各异的两人竟都没发现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公主殿下,小娥伺候您晨起——”

  “小娥慢……”

  “呀——”

  段泠歌心里一阵咯噔,来不及制止,小娥已经绕过屏风,赫然见到的就是公主只着单衣,和人亲昵地搂在一块,而她搂在怀里的那个人,竟是,竟是什么也没穿的样子……

  小娥羞得头发都要红了,呜呜,公主床上有人,还让她撞个正着,这是她能看的场面吗?

  段泠歌抱住夏旅思,倾身飞快地从一旁捡起被子把她背上大片镙露的春光给裹上,低声道:“小娥,退下。”

  “唔唔,”夏旅思还没搞清状况,一下就被大美人饱满的香软捂住了。老天爷,刚才偷偷看一看,还不让看呢,现在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夏旅思索性一把抱住段泠歌的腰,埋在人家的身上猛吸气。

  “快起来。”段泠歌蹙眉一只手戳她的额头,把她戳离自己。要不是这猴儿磨磨蹭蹭的,至于这样在人前失礼么。

  “哦。”夏旅思扒拉了头发,爬起来了。



  段泠歌脸热了热,拢好了衣衫起身,翩然绕过屏风去了寝殿附设的衣饰间,把寝殿留给了夏旅思。“小娥,过来。”

  “是公主。”

  主仆俩的声音隐在衣饰间门后,夏旅思爬起来了,把衣服穿上,走到梳妆台前。段泠歌的寝殿是一间精致优雅的房间,黄花梨木做的梳妆台,放着光亮的铜镜,还有许多精致的小匣子放着各式首饰金银玉器,还有许多的瓶瓶罐罐和胭脂唇蜜之类的用品。

  夏旅思伸手拣了几个打开来嗅一嗅,香香的,像段泠歌身上的味道。看来哪怕是在古代,娇滴滴的公主姐姐在化妆保养方面也十分注重且有心得。她以前也会化淡妆,但是毕竟还是工作性质的以简单大方为主,大多用些简单的基础款护肤品和化妆品,她一个现代人,桌上的瓶瓶罐罐,竟然还没有段泠歌的多。

  瞧瞧,光是画眉的炭笔段泠歌就备了五支,粗的细的扁宽的,黑色的青黛色的,各有不同。天青色莲花瓷盒里胭脂的颜色也有五六种,红的粉的,深一些浅一些的都有。唇蜜的颜色便更多了,漆盒一打开,小格子里鲜艳的颜色让人眼花缭乱,闻一闻,真就和段泠歌唇上的味道一样,香香甜甜的!

  从梳妆台上这些段泠歌日常使用的用品,夏旅思察觉到了她真实的,可爱的一面,比如爱漂亮,比如又娇气又讲究,之类的。这样生活化的段泠歌,让夏旅思觉得很可爱。

  她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只不过,在步入寝殿内的一主一仆的眼中看来就是——那痴儿似乎又在犯痴,捧着别人的唇蜜漆盒,像个痴汉似的嗅啊嗅,还傻笑……

  小娥使劲憋着笑,扬声叫:“夏驸马。公主来了。”

  “哦哦,”夏旅思赶紧七手八脚放下盒子,把梳妆台上被她翻得七零八落的小抽屉全部乒乒砰砰地关上,然后大步迎过来:“公主娘子,你好漂亮!”

  她这个说的是实话。方才睡醒第一眼见到段泠歌,就在暗叹大美女什么时候都好美,现在段泠歌换了一身衣服,浅白色文绣水波纹连衣襦裙,腰间系着金色流苏宫绦,手上戴着一条织丝编织黄玉手链,更显出了优雅美丽的气质。

  “手。”段泠歌轻启朱唇。

  夏旅思低头一看,段泠歌是在提醒她大喇喇抓住人家的手的动作。夏旅思没有放开,反而握住她的手,爪子灵活万分,在段泠歌来不及反应前,反而是与她十指交握,扣住了她手。

  “我喜欢牵你的手。你既是我妻,自当如此亲密些。”夏旅思说。

  “你——”段泠歌说:“正好,我便和你说。昨晚,喝了酒,不免都放浪形骸了些。你便当做梦境一场罢。”

  “什么?你要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啊?!”夏旅思瞪大眼睛。

  段泠歌垂下眼不愿看夏旅思的眼睛:“可以这么说吧。自然,本宫不会不负责任,此事本宫自然会认下的,也不会亏待于你。只不过,就此打住便罢,日后一如往常,不会打扰你的日常起居。”

  噗……夏旅思差点把漱口的茶水给喷出来了。好乖乖,你们当公主的小姐姐们,都是这么吃完就不认账的吗?老婆这语气听起来就像是要不负责任,就像是要不不认,就是要亏待她的样子啊!

  夏旅思龇牙,不答应:“才不要!怎么可以这样。我们是对方的妻子,现在刚算是有名有实,怎么又开倒车了咧?妻妻间必须要有名有实呀。公主姐姐你就像是欺负人——对,仗势欺人,姐姐不负责任,吃完不认账,你还说不会亏待我!”

  使劲控诉你,看你羞愧不,看你内疚不。夏旅思吃准了,这保守又古板,老干部似的正经美人,肯定受不了这种控诉。

  “哎呀你——”果然段泠歌被指责得脸上一阵红,羞煞人也。

  小娥也掩面害羞地偷笑。有名有实是什么东西……本来可能都不会留意的一个词,因为看了早晨的那一幕,再联想到昨个儿夜里公主和夏驸马之间……这“有名有实”变得竟是意味深长起来,好羞呀。

  段泠歌被羞急了,回身伸手在书桌上的漆匣子里拿出了一锭十两的金元宝塞在夏旅思手里。蹙眉说:“这个赏赐与你,下去我另有赏赐,定不会亏待于你。”

  “啊这……”夏旅思看着手里被大美人塞过来的一锭金元宝直接就愣住了。

  古时候公主嫁与驸马,公主是君,驸马是臣。驸马除了每月例行的俸禄,其他的钱财便依靠公主的赏赐。而公主的赏赐,自然是因为驸马“出力”做事,“伺候”了公主殿下,所以得了赏赐。

  所以她这是……昨夜里献身给公主,于是得了赏钱吗?

  故意逗段泠歌,说她不负责任,说她亏待她,结果逗老婆逗出火来了。好家伙,被吃了一场之后,老婆直接给她付钱了!

  段泠歌说:“让蓝陌送你回去吧。今日好好歇息。”

  “夏世子,请。”蓝陌进来请她。

  好事坏事都让您做了,说不认账,人家也没不认账,说不负责,人家是你正儿八经的娘子,吐槽人家亏待你,好了,给你赏一大元宝。

  不带这样搞的吧,她要的是和段泠歌成为正常的伴侣,可是段泠歌并不这么想……还是不行的对吧,没有理所当然的事情,即便是两人是名义上的妻子,即便有了肌肤的相亲,也还是不能理所当然地得到她。

  夏旅思被堵得哑口无言,最初的窃喜感觉和春风得意的愉悦感渐渐褪去了,夏旅思只剩下似有若无的惆怅。她无奈地摆摆手:“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