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你……”

  两个人很默契的飞快同对方拉开距离,迅速整理了下衣服。渝辞刚把她那顶朝鲜舞练功长裙整理好,身上突然就盖上件衣服,是配套的上衣。

  “还是穿上吧,空调也没开,怪冷的。”披着薄纱的鞮红如是说道。

  楚天丘和赛雁儿约莫半个小时后就回来了,这一回来却和之前的打扮完全不同。赛雁儿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旗袍,不同于现代改良过的旗袍,而是民国时期真正的老旗袍,并没有收紧腰线平端流出风尘味,因着赛雁儿本身就瘦削,这一身宽松旗袍穿在她身上竟也是修长灵动,款款大方。

  跟在她后面进来的是楚天丘,他一进来渝辞和鞮红皆是一愣,只见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是民国时期最流行的那种圆镜片,一身长衫儒雅,原本便不错的五官更是被这身打扮映衬得清俊无俦,令人想起那段黑暗中盘结着无数希望根茎只待一朝巨木参天的日子里,多少无双国士浴血而战,誓将江山换新颜。

  鞮红愣了一秒突然一股危机感不知从何处涌上,立马转头去看渝辞,渝辞却是看呆了。她没怎么拍过那段岁月的戏,就算有也无缘见到男女主,舞蹈演员身上不同于戏剧演员的气质使得那一身长衫在身更具韵味,此时乍然一见倒是看得有些出神。

  “渝辞,渝辞。”鞮红拽着她的裙子拼命叫魂儿,“人家来啦,我们可以准备练习啦。”

  渝辞回神,大约也是意识到自己失态,面上浮现一抹赧色,“啊,抱歉。”

  赛雁儿本就是她同学,也没那么多顾忌见渝辞难得在一旁轻笑出声,楚天丘低头掩了下唇,眉目染笑,更是叫人挪不开眼。鞮红一把把渝辞拽开,“哎呀你不要盯着人家看了,人家都被你看得不好意思了。”

  渝辞被拽得有些迷迷蒙蒙,忙轻声辩驳,“哪有!”

  赛雁儿似乎和楚天丘还有些动作需要排练,所以两人商量把练习场地合并,鞮红和渝辞就在一间舞蹈房练习了。渝辞走到楚天丘面前的时候还有点恍神,但毕竟也做了三年高中同学,毕业后偶尔也有来往,二人随便聊了几句便又像之前一样自然。

  “你穿长衫倒是比你之前跳那些王侯将相要更好看。”

  “哈哈哈,那上映的时候你记得来看,帝都场我给你留票。”楚天丘笑答。

  长衫儒雅,眉目温柔,没有女孩子能抵御这样的魅力吧。鞮红手上提着剑,刺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眼睛目不转睛看着镜墙上映出后面那对人的身影,一柄软剑在她手里仿佛能摧金裂石似的,每出一招都是一声剑鸣。

  赛雁儿不由惊叹,“你的力道好大呀,要不要给你换把一公斤的硬剑?”

  ***

  学了大半天下来,赛雁儿和楚天丘到一边去琢磨他们自己舞剧的问题了,留下渝辞和鞮红自由练习。朝鲜舞气韵难把握,渝辞只是意会,身体还没能完全适应过来,鞮红那边倒是已经学完一套剑法,她本来就有些功底,但是这么多年派上用场——毕竟用替身成瘾,也从来不需要她亲身上阵跳什么舞,总归有些生疏,但是记动作和身体记忆是不会随着时间流逝完全忘记的,故而她那边已经放下剑原地休息了。

  渝辞提着裙子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一会食堂就要开饭了,你想吃些什么?这里食堂的菜都是严格定制的还蛮健康,不过你要是吃不惯我们可以点外卖。”

  “随便。”鞮红低着头抓过一旁卸下来的剑穗把玩。

  渝辞以为她是累了,四处找了找问道:“我去帮你倒些水来,你杯子放哪了?”

  鞮红随意摇摇头就不吭声了。

  渝辞这才意识到鞮红情绪有些不对,连忙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猛地想起一事,“抱歉,是不是之前帮你下腰的时候没抓住你,你受伤了?”

  鞮红不言,渝辞起身凑近了想帮她查看,鞮红却是不着声色地避开了,扭头道:“我没事,你先练你自己的吧。”

  渝辞连忙又要开口询问,赛雁儿和楚天丘已经走过来,对她们笑道:“我们这边饭菜你们吃不惯的,我给你们准备了其他的食物,要不要来看看?”

  鞮红站起来道谢,渝辞跟她一起去把特意留的饭菜取了,两人对坐吃饭,相顾无言。

  渝辞夹了一片莴苣放到鞮红碗里,对方也不去夹,就低着头腮帮子鼓囊囊的一嚼一嚼,渝辞打破沉默,“鞮红,今天发生什么了吗?”

  鞮红整个人一僵,好像这才意识到什么似的,眼神闪烁着道:“就是有点累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等阿伯的车开到舞剧团楼下大门处,楚天丘和赛雁儿站在门口同她们告别,渝辞笑道:“这段时间还要麻烦你们了。”

  赛雁儿嘻嘻笑着拉过她的手,“都是老同学了,回头电影上映帮我们留两张票就好啦~”

  鞮红两眼就缩在那俩人拉在一起的手上,心里不知道在鼓捣什么。走出大门口一回头,还见着站在赛雁儿身边的楚天丘,依旧是一身儒衫的打扮,眼镜片上有光亮一闪而过。

  回去的路上鞮红破天荒坐回了她原本的司机后座上,抱臂望天一点都没有要挪动的样子。渝辞打开另一侧车门,犹豫片刻坐到她身边,就着这角度看去,某人小嘴正撅出个小弧度。

  鞮红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些什么,但就很不是滋味。她也知道渝辞是在帮她,理应感激,可是这心火就是不听话,非要一窜三尺高。鞮红明白自己这是不痛快了,身边的人不是助理,不是她可以发泄不良情绪的对象,所以一路上憋着不说话,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无关的人。

  车辆缓缓前行,窗外风景飞也似倒退,察觉到身边坐着的那人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瞥向自己,仿佛带了些难以言明的情绪,鞮红就更加不适,鼻头酸酸的居然有点想哭。

  这个念头一出来鞮红就傻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矫情个屁啊!

  “他们这台舞剧明年年底上,我让他们留了两张票,到时候一起去看吗?”渝辞带着轻笑的声音自耳边响起,鞮红撅着的小嘴动了动,看样子撅得更高了。

  “……唔。”

  渝辞差点就噗嗤一声笑出来,但是为了照顾小朋友的情绪,难得压抑住。两人就这么坐了会,又没声了。

  车辆驶上跨江大桥,晚风下江面泛起波涛,夕雾漫起,薄云散逸,一把金辉毫不吝啬挥向万顷白浪之间,残阳将落,行驶江桥上往来两岸之间的车辆都被染上这一抹转瞬即逝的灿烂之中。

  鞮红沐在这辉光里,倒是有些清明了,突然出声,“楚天丘,长得很好看啊。”

  渝辞等了半天终于等来她主动开口,却没想到是这么句没头没尾的话,“是啊,不过你要是看过他的舞剧就会知道,他的舞更好看。”

  话音入耳鞮红自己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他长得这么好怎么不试试做演员?”

  渝辞像是愣了下,心里有什么东西突然化开,浅笑道:“因为他喜欢舞蹈啊。”

  鞮红“嗯”了声又扭过头去,自顾自看着窗外的风景,好像不打算再同渝辞说话了。

  车厢里头沉寂片刻,又响起渝辞带笑的声音,“而且,他的女朋友也在团里,他怎么愿意离开呢?”

  鞮红礼节性的“嗯”卡在E音上像坏了的机簧半天弹不出后面的音节,胸中彷如春回大地万木生发,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似的一下就从椅背上弹起来然后结结实实砸在了驾驶位靠背上。

  “哎呦!”

  “哎呀小姐啊,你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皮。”阿伯从后视镜里看了他那位不省心的小姐一眼,声音里全是无奈。

  鞮红管不了那么多,直勾勾盯住渝辞,“他,他有女朋友啦?他女朋友是谁啊?”

  渝辞无奈摇着头靠过来,伸手去抚她刚砸到的额头,轻轻吹气,“雁儿啊,他俩那么亲密你没看出来啊?”

  鞮红心道“我怎么就不觉得他俩有多亲密”,正想说什么,渝辞手下一重,她就只剩一个音节了,“啊啊啊啊啊啊——-”

  “疼?”渝辞连忙放轻力度。

  鞮红垂着脑袋,像一只把浑身刺都收起来了的刺猬,“好多了。”

  前头开车的阿伯听这声音也跟着心疼,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劝慰道:“小姐啊,你下次还是坐回副驾驶吧。”

  “不,我就不!”鞮红扬起她的小下巴,发出倔强的声音,“我觉得现在这个位置特别好,我就要一直坐在这里!”

  ***

  渝辞给岐飞鸾下的定义,是洞虚门最利的一把刃。她轻功了得,又生长在那样的环境,是洞虚门七十二香主之首,她除了身姿矫健以外,必须还要有一个明显的特征——她的眼睛。

  岐飞鸾的眼睛要如鹰隼,无情,锋利,目的性强,充满攻击性。

  而在中后期她的眼神渐渐开始柔和,冰雕雪塑的心渐渐作春雪消融。这一层变化是岐飞鸾的演员需要做到的。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开始做两个练习,一、练习鹰的眼神,去观察,去模仿。二、除开练习、基本生活内容以外,你要闭上眼睛,用你的其他感官去触摸你身边的环境,感受这个世界。”

  “啊?”鞮红像是完全没有料到还有这种操作,犹豫道:“那,可是,这样的话我根本没法生活啊。”

  “前期可以缩短时间,闭着眼睛用手触摸周围环境,然后再凭空演出来,目的是锻炼你的信念感,去相信。”

  “我、我不是说这个……”鞮红面色苦恼,“小嫒最近被家里叫回去了,我一个人在这,做这种练习,那要是出了什么事邬澔会烦死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求新文预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