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她活不过二十(GL)>第51章 离京

  夜空中云层厚重。

  无名早早回了房间,只留兄妹二人在湖心亭中聊天。

  无名双手抱着脑袋,翘腿躺在床上,烛火映在她深邃灰眸中,不断闪烁。

  大师父说得不错,外出闯荡江湖,看遍人间世事,体验遍世态炎凉,的确是让一个人成长的绝佳途径。不然“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句话怎么来的?

  当初大师父走江湖时,自从身上带的那点儿银子被骗完后,那是过得要多落魄有多落魄。可他贵为皇子,若是真拿着身份令牌去地方衙门里闹一闹,难不成地方官员还敢不认他这个大皇子?若是拿着凭证去钱庄取银票,掌柜还敢将他赶出去不成?

  可是他没有。

  大师父将自己皇子身份放在一旁,安心做个落魄侠客。七年时间,用双脚踏过秦国大江南北,走过上万里路,看过人间沧桑。

  大师父离京前已经做到了看万卷书,牢牢将“忠孝仁义,厚德载物”四字刻在心里,却始终是空洞的。直到进江湖走完那万里路,才终于彻底明悟。无名敢断言,只要大师父敢去争一争,坐上那把椅子,他定会成为留名千古的明君。

  “大师父啊……可你为何不敢呢?”无名长叹口气,一手遮着眼睛,缓缓进入梦境。

  ……

  出游之事就这么定下了。

  无名当然不可能将南月一人留在京中,她一早便叫上大师父,让他亲自去和南家人说明。南博远起先还有些犹豫,可听见唐池雨也要一路时,终是答应了下来。虽然现在唐池雨还没有回渭北,但等到唐炙继位,她定会回去掌兵权的,南家不敢不卖这个面子。

  大师父和南博远说话的同时,无名拉上南月,在长京城的街上缓缓逛着。

  春天,长京城清晨的街景又是一个样,墙缝处随时可见生命力顽强的小野花,天空中偶尔会落下淅淅沥沥的春雨,整个城都是湿润雾气缭绕的。

  无名和南月逛街时,正好落了一场雨,这地方离王府不远,无名便搂着南月掠进府中,一同在花园的凉亭里躲雨。

  远处的人工湖上漾起细微涟漪。

  无名懒散趴在亭子的栏杆边看春雨,久违地起了坏心思。她勾起南月的一只小手,手指不规律地在她掌心画着圈儿,声音慵懒:“小南月,我准备和小七离京,出去玩儿一段时间。短则三五个月,长则一年半载。”

  南月的手掌僵了一瞬,她抬头看着无名,桃花眼里立刻聚起可怜的水雾。

  “无名……”南月的声音像是撒娇,又像是委屈。她主动抱住无名的手臂,轻轻晃了晃。

  无名没有说话。

  南月眸中委屈更甚,像只小猫儿一般往无名怀中钻,喉咙中发出低低的呜咽声,撩得无名心里痒痒的。

  无名这才不慌不忙接着道:“你想要一块儿去么?”

  “……嗯!”南月脸上委屈一扫而光,她重重点头,眉眼弯弯。

  南月知道先前无名不过是故意逗逗她,可不管无名对她说什么、对她做什么,就算是这种蔫坏的逗丨弄,她也觉得喜欢。

  无名显然也很喜欢她的撒娇。

  南月很自然地坐进无名怀中,抱着她的脖颈,软绵绵地细声问:“无名,你……我们要去哪儿玩?”

  “还没想好。”无名揉揉南月的脑袋,轻声问,“你想去哪儿?”

  “无名……”南月声音很软,语气很认真,“你在哪儿,我就想要去哪儿。”

  南月看着无名的眼睛,漆黑的瞳仁中似有万千星辰,几乎要将眼前人吸进去。

  两人离得很近很近,无名呼吸间,尽是香软的气息,甚至能感觉到软香呼过自己的鼻尖、侧脸,如羽毛撩过一般。

  无名忽然回忆起来昨天夜晚,她帮南月插上发簪时,南月亦是用这种水蒙蒙的眼神看着她。

  那时她便隐隐想要做……做什么来着?

  无名微微张嘴,舔了舔略有些干涩的唇角,喉咙轻轻动了一下。

  南月没有闭眼,她一点点缓慢无比地仰起头,主动朝无名靠过去。

  无名亦没有闭上眼睛,她看着南月越靠越近,深邃的灰眸有了一瞬走神。耳中好像只听得见凉亭外雨声滴滴答答,心脏柔软得一塌糊涂,正如此时唇上的触感一般。

  这一回不是一触即分,南月没有退开。无名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眸,近乎失焦,脑海中一阵晕眩,却不觉着难受。

  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是不是应该尝尝味道,将面前香甜软糯的气息,一并卷入腹中?亦或只是浅尝辄止,细细品味?

  无名眸中逐渐找回焦点,她本能地将南月抱紧了一些,动作一下变得极具侵略性。

  怀中的身躯轻轻颤抖着,可眼底却是期待的。

  然而无名还没尝到味道,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吱嘎”的开门声。

  唐池雨从凉亭正对着的房间中出来,无神地直直看着她们,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什么都没看到。”

  唐池雨“嘭”一声关上门,退回房间里。

  无名倏地松开手臂。

  南月瑟缩一下,差点儿从她怀中掉下去。

  两人的心跳都有些快。

  凉亭外雨水仍然哒哒作响。

  南月转身趴在木栏上,无名在她身后抱着她,两人安静地看了一会儿雨。无名将下巴搁在南月肩膀上,心里只剩下一阵暖意。

  “我知道自己想去什么地方了。”无名柔声道,“我想去江南。”

  “江南?”南月歪着头。

  “嗯。”无名声音轻柔,“我想去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刚才那一个轻吻时,南月没有脸红,反倒是这会儿脸颊微微发烫,小小的手掌握住无名的手,十指相扣。

  过了会儿,南月回想起刚才唐池雨木讷的表情,担心地问:“无名,这次突然要离开京城玩,是不是因为七殿下?刚刚我看见她脸色似乎不太好。”

  无名亦是关切地望向对面紧闭的房门,轻轻叹口气,将司涟的事情简约地告诉南月。

  南月安静地歪头听着,时不时认真地点头。

  无名讲完后,南月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无名你和大师父,还有司涟姐姐,你们都有很多事瞒着七殿下,所以她才这么伤心。”

  无名怔了一瞬:“……”

  这是重点吗?

  南月歪着脑袋,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又很快变成委屈。她软绵绵地问:“那你是不是也有很多事瞒着我?”

  “这……”无名愣了愣,脑海中闪过南晓依和卫鸠掉进陷阱的那一幕,心虚地移开眼神。

  南月到现在还不知道,卫鸠和南晓依的婚事,是无名一手操办的。或许是害怕自己给小姑娘留下太过阴狠的印象,无名也从未提起过。

  “没关系。”南月脸颊上却漾起浅浅的笑,“我也有自己的小秘密。”

  比如她就是小月亮,再比如每晚修习的那本写着“杀”字的秘籍。

  明明双方都有各自的秘密,可无名乍一听见南月这么说,心里竟涌起几分酸涩。

  小姑娘果然长大了——无名酸酸地想。

  可下一刻,南月便轻笑着问:“无名,等我们一起再长大一些,就将这些秘密都告诉对方,好不好?”

  “长大?”无名微微挑眉,“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呢?”

  “我的意思是……”南月眨眨眼,手指在无名手中微微动了动,弱弱地试探道,“比如,我们一起老去之后……好不好嘛?”

  南月话中的重点不是交换秘密,而是一起携手到老,丨共度余生。

  说到最后四个字时,南月带着些撒娇般的颤音,看着无名的眸子更是澄澈无比,里面的期待清晰可见。

  “当然好。”

  无名怎么可能拒绝得了?

  ……

  当天下午,无名便开始准备出行需要的东西。

  首先是春夏秋冬四季的衣衫,她和南月各几套。然后是郡主腰牌,数不清的银票和现银,一股脑塞进玄铁马车中。当初大师父闯江湖是逼着自己吃苦,无名可不愿意让南月受太多委屈,各种用具——尤其是最重要的身份证明和金钱,是一定要带上的。

  然后再买些新鲜瓜果、茶叶、各式糕点,最后再将武器打理得当。无名除了随身携带的三柄刀剑一个匕首,还亲自选了两把上好的黄杨木弓,上好弦藏在马车底儿,附带箭支无数,还包括十来支南月暗弩上的短箭。

  出发前,无名顺带找上大师父,又将随身携带的那把虎柄匕首拿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大师父……你真的不要?”

  大师父犹豫一瞬,正当无名以为他会伸手接过匕首时,他却闭上眼,坚定地摇摇头。

  无名便不再逼他。

  一切准备得当,无名和唐池雨商量好行进路线,第二日清晨,两人坐上玄铁马车,到南府接人。

  南博远此时已经上朝去了,柳氏亲昵地揽着南月肩头等在府门口,眸中竟然有很浅的不舍。南鹜拎着大包小包站在一旁,紧紧皱着眉。

  玄铁马车缓缓停下,无名刚拉开车帘走下来,南月便歪着脑袋,甜甜地朝她笑了笑。

  “殿下,小月她以前一直住在江南,从未出过远门,这一趟就劳您费心了。”柳氏笑着将南月轻轻往前推了推。

  南月回过头朝柳氏、南鹜告过别,便牵住无名的手。

  南鹜黑着脸将行李递给车夫,目光掠过无名时,明显更黑了些。最后南鹜看向南月,竟缓缓叹了口气,尽量柔和道:“父亲给的零花钱虽然不多,但哥偷偷补贴了些,路上别饿着冷着自己了。”

  “嗯,谢谢哥哥。”南月浅笑着道谢,将无名的手指牵紧了一些。

  在南晓依嫁出去后,南鹜对南月的态度越加亲和,像是个真正爱护妹妹的大哥。但南月认为,这一世南鹜之所以会对她好,都是因为无名的缘故,是无名教会她如何面对父兄,同时又始终保护在她身边。

  南月早已不怕南鹜了,可一回想起上一世的种种,她始终不能真正地和他亲近起来。

  无名宠溺地揉揉南月脑袋:“你先进马车里坐着吧。”

  南月乖乖点头,上了马车,无名这才虚起眼睛,气场骇人:“南公子有话要对我说?”

  没了南月,南鹜也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无名的不喜,仰着头以鼻孔示人:“长宁殿下,这一路上小月若是受了丁点儿委屈,我定饶不了你。”

  无名好笑地挑了挑眉:“就你?打得过我?”

  南鹜脸色瞬间黑了下去,柳氏憋着笑,识趣地偷偷回了院子里。

  不等他发作,无名便继续道:“放心,就算委屈了我自己,我也绝不会让南月受委屈。我会保护好她,不过你没资格和我说这话。”

  “我是南月嫡亲的大哥,我怎会没资格?”南鹜厉声吼道。

  无名轻声嗤笑,语速很快:“你和南月除了血缘关系,还有什么?当初她一个人在乡下受苦的时候,你关心过她吗?呵,我猜别说关心了,你不欺负她就算好的了。”

  她指向府门口的石狮子:“别以为我不知道,那里三只小狮子,雕刻时分别代表着你,南晓依,还有南天。当时你们一家人可想到了乡下的南月?那时你将她当做过嫡亲的妹妹吗?”

  “不说南月在江南的那些日子,就说她回府的第二日,南晓依栽赃她偷玉佩。如若当时我没有及时发现,你会怎么看待南月?你会不会受到南晓依的教唆,去孤立南月,责骂南月?!”

  无名声音讥讽,问得南鹜哑口无言,青黑的脸色一点点变白。

  “我……!”

  “我不否认你现在对南月的关心,但是……”无名舔舔唇角,最后瞥一眼南鹜,利落地转身上马车,“对我说这种话,你不配。”

  南鹜望着逐渐远去的玄铁马车,扣着门栏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南鹜虽然厌恶无名,但他不得不承认,无名方才说的那些话,他一句也无法反驳。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

  “啊——!”南鹜突然转身,双目通红狠狠对着墙壁打了一拳,墙上什么都没留下,手背上反倒渗出血丝。

  ……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街道被雨水沾湿,马车外的世界围绕着一层湿润寒冷的气息。

  马车内,无名抱着南月坐在一边,南月怀中抱了个暖和的手炉,无名不时探过去,最后落在南月柔软温暖的小手上,轻轻摩挲。唐池雨坐在另一边,她的脸色已经恢复许多,但表情仍有些沉闷,此时正安静看着车窗外发呆。

  出了城,马车没有走官道,反而走上一条坑坑洼洼的泥泞小道,很快没入丛林之中。

  四周景物缓慢倒退。

  唐池雨忽然看见,一个红裙女子策马远远跟在马车后方,身影落寞。她倏地脸色煞白,目光退回车厢中,迅速将车帘拉上。

  一转头,唐池雨又看见无名和南月握在一起的手。

  唐池雨:“……”

  无名不动声色地移开手指,亲自帮唐池雨剥一块橘子。唐池雨只吃了一小半便开始发呆,无名轻叹口气,将剩下一半喂进自己和南月嘴里。

  马车外,司涟始终紧紧盯着车窗,眼神孤寂无比。种种情绪杂糅在她的眸中,有痛苦,有不甘,有愧疚……可唯独没有后悔。

  她愿意相信宇文天明的话,她还有足够多的时间,去修补唐池雨那颗碎掉的心。

  ……

  当天夜里,皇宫。

  春雷进入御书房中,照例向唐炙汇报今日京城中发生的各类大事。

  唐炙如往常一般,强压住不耐烦,一边批阅奏折,一边敷衍地点着头。

  说到最后,春雷犹豫片刻,声音压低了些:“今日守城兵卒看见,长宁殿下、南姑娘,还有七殿下一起乘马车出城。”

  唐炙眸中闪过一丝亮光,他抬起头:“去哪儿?她们回来了吗?”

  “属下不知她们去向。”春雷低声道,“但……今晚仍没有回城的消息。”

  现在是暮春时节,趁着春意出去赏花踏青,亦或是在城外山庄玩个两三天,对于贵族子弟来说并不是很罕见的事儿。然而不知为何,唐炙心里倏地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他脸上浮现出一层阴霾,声音变得狠戾,只吐出一个字:“查。”

  “是。”春雷高声领命,但他没有说的是,她们今天一早便出城,到现在已经有六个时辰。长宁郡主那辆玄铁马车,由四匹精壮宝马拉车,她们又走的是泥泞小道,车辙的痕迹早被路过的农夫盖住,根本不可能查到去向。

  除非……她们主动回来,亦或是在外边暴露了身份。

  春雷在心里不断祈祷,希望这三位只是出城踏踏青,明早便回城了,可千万别学大皇子闯荡江湖,一走就是好几年。不然六殿下发起疯来,他们可吃不消啊……

  春雷一走,唐炙便控制不住心中怒气,表情都变得狰狞起来。

  他捏住桌上的石砚,眉头上青筋暴起,狠狠往前面一砸!

  然而想象中石砚落地的声音并没有响起。

  死士秋分柔柔接住石砚,轻柔地将它放回桌上,嗓音沙哑,却透着异样的柔情,反而显得更加难听:“殿下,此处离陛下寝宫不远,小心惊扰了陛下。”

  秋分没有立刻隐去身形,而是仍然站在唐炙面前,认真看着他。

  秋分丨身穿一身灰色夜行衣,脸上罩着厚实的面罩,只有一双茶色的眸子露在外边。和他难听的声音不同,他的眸子颜色很浅,眸光澄净,像是小孩的瞳孔一般。

  唐炙皱眉恶狠狠盯着他许久,眼中怒气终于消散。他闭上眼扶住额头,摆摆手:“罢了。”

  秋分的身影一闪而逝。

  唐炙不知道的是,此时无名三人已经到了一家乡间小客栈中。

  三人闯荡江湖的第一站是大兴山,距离去年大兴山遇匪一事已过去大半年。无名还挺想回去看看,大师父亲自去整治一顿过后,现在的山匪窝是怎样的光景。出发前,无名便将山匪窝的事情,具体地讲给二人听。

  不过既然要带唐池雨闯江湖,无名便没有选择官道,而是让车夫绕着小路。一路上途经村落无数,晚上也不是住驿站,随意在山野里找一间猎户开的山间客栈便可以了。至于露宿山林,无名则觉得没必要。

  论吃苦,唐池雨在战场上吃的苦,可不比无名少。渭北三年条件虽然艰苦,但那边民风质朴,尤其是对唐池雨这个能吃苦的公主,不论是数十万将士,还是渭北城中那些大爷大妈,那都是真心的喜爱,不夹杂一丝阴暗想法。

  所以唐池雨需要的是看尽人间事,譬如穷山恶水出刁民,譬如膏粱子弟多无情,然后一点点成长起来。

  这客栈说是客栈,其实就是猎户夫妻随意搭的几间房,大堂内阴冷潮湿,透着一股淡淡的霉味。桌椅上沾着化不开的油渍,还留着些许食物残渣。

  无名和唐池雨倒是不在意坏境,大咧咧地往长椅上一座,招呼猎户上饭菜。无名本以为南月第一次来这种脏地方,脸上至少会有些不适应,然而南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乖乖坐在她的身旁。

  无名不禁有些心疼——南月以前在江南乡下的时候,过得是有多糟心?

  “几位姑娘,热腾腾的饭菜来咯。”猎户夫妻皮肤黝黑,笑容淳朴和蔼,热情地端上饭菜。或许是三人出手阔绰、气势也不像常人的缘故,菜里的肉倒是不少,总得来说算是丰盛的一顿。

  唐池雨今日在马车中坐了一天,到现在终于有些精神了,她好奇地问:“大叔,你可知道从这儿到大兴山,要多长时间?”

  “姑娘们要去大兴山,那可真是问对人了。”猎户热情地笑呵呵道,“我以前便是在大兴山中打猎为生,只是后来山匪肆虐,我才不得不搬到这儿来。不过姑娘放心,大概大半年前,那窝匪贼不知怎么回事一下子收敛起来。听说是被朝廷里的兵给杀光了,大兴山周围流民虽然挺多,但山里至少是安全的。”

  “流民?”唐池雨皱眉。

  猎户憨厚笑道:“姑娘一看就是京城中大户人家的小姐,可能不知道,大兴山隘是进京前最后一道大关隘,盘查极严,许多无家可归的流民过不了关隘,只得在附近徘徊。不过总归是有些漏网之鱼的,啧,我家那个拖油瓶,可不就是从大兴山那头溜过来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猎户笑容仍是憨实的,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猎户又仔细叮嘱几句,让三人路上一定小心,注意安全云云,这才回答唐池雨最初的那个问题:“从这儿到大兴山,若是走官道,最少得三日时间。但若是直接穿过山岭,最快一天便可到达。姑娘们,我对这一带极其熟悉,若是需要领路,说一声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