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户啊……”她凝视着姜迟的鼻尖, 笑道：“好像阿迟的客户群体都是女性？”
“差不多吧，不过这个是个男客户。”
陆景舒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像是那温柔平静的江面, 底下藏着汹涌的暗流。
她淡淡开口：“好吧。”
餐厅里冷气开的很足，坐久了会稍微有些凉, 姜迟按了按手臂, 不以为意道：“男女都无所谓, 反正钱又不分性别。”
她还以为陆景舒会来一番高谈阔论，但对面的人却没再说话。
吃完饭以后, 两人就各回各家。
……
南吕茶跟姜迟见面的地方是一家咖啡馆, 姜迟提前十分钟过去，去到的时候南吕茶已经在等着。
“久等了。”
南吕茶眉目清秀，笑得很阳光, 摇头道：“没事，我忙完工作也没什么事，所以就先过来了, 也没等多久。”
姜迟坐在他对面, 简单寒暄了两句后, 便开始切入正题，问：“你有什么偏爱的颜色和形制版型吗？或者说，你要参加的节目有没有什么特定要求？”
“颜色尽量不要挑亮色，看起来有少年气一点的, 形制版型你看着来吧，我也不是很懂。但我希望能特别一点，不要太大众，最好能有点故事感的。”
南吕茶长着一张很白皙乖巧的脸，是时下最受欢迎的奶狗脸, 会有这些要求倒也是正常的。
姜迟很尊重客户的想法，毕竟这要求也不算太为难，想了想，她又道：“可以，如果你能给我一个主题立意会更好，或许能更好的贴切你参加的那个节目。”
“没有也没关系。”
南吕茶浓黑的眼睫毛垂了下，道：“我也有这个想法，但我现在能知道的也不多，等我经纪人过几天跟那边谈妥了，我再跟你说吧。”
“好的。”
两人谈了十来分钟，很是愉快顺利。末了，南吕茶看了姜迟一眼，问：“小姜，过段时间我能去你工作室看看吗？”
一般个人客户都不会去他们工作的地方考察，没那个必要。
姜迟有些疑惑，但面上还是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可以。”
南吕茶微微笑了笑，看了一眼时间，道：“该聊的都已经聊完了，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说着，他侧弯下身，似乎在拿着什么，直起来时手上多了一个宝蓝色的礼盒，外包装很精致大气。
姜迟轻轻在包装上扫了一眼，从logo上认出轻奢品牌的香水。
果不其然，南吕茶朝她递过去后，开口道：“这是我刚代言的一个牌子，他们送了一盒女士香水，我也不好不拿。送给你吧，反正我也用不上。”
“不用了，我家里香水也挺多的。”
“没事，你就留着吧。如果觉得好用的，可以帮我多宣传宣传。”
南吕茶不由分说地放在了姜迟的座椅上，随后看着她温柔笑道：“我还得去忙了，这事就拜托小姜你了。”
他走的步伐很匆快，没留给姜迟拒绝的余地。
姜迟慢悠悠地把咖啡喝完，没什么情绪地拿起那盒香水，准备回家。
结果还没走到门口，便看到了从玻璃门外走进来的陆景舒。
对于偶遇事件，姜迟已经有了免疫力，瞥了陆景舒一眼，说了一句好巧，“你也来喝咖啡？”
今天陆景舒没有穿西装，外边穿了件驼色的薄外套，清丽冷淡的脸部轮廓藏在乌黑卷发下，唇边带着淡笑，道：“嗯，来买咖啡，不像阿迟人缘那么好，还有人陪着。”
这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带子勒在手心里有些紧，姜迟解释道：“我前天不是跟你说我要来见客户吗，他就是。”
陆景舒看起来并不在意，只是轻哦一声，说：“阿迟不介意跟我去买吧？”
“走吧。”
陆景舒要了杯焦糖玛奇朵，还让多加一点糖。咖啡厅的前台是一个很年轻的小姑娘，她输入完信息后，抬头看了一眼姜迟，笑道：“小姐姐，你男朋友好帅啊。”
“……”
莫名的，空气中的冷气好像突然增加了似的，姜迟轻摇头，“那是我客户，不是我男朋友。”
知道自己误会了以后，小姑娘抱歉地说了声不好意思，“你俩长得太养眼了，我还以为是网红情侣来打卡了呢，对不起哈。”
这是江宁一家比较有名的咖啡厅，确实常常会有人来打卡。
“……”
“没事。”
陆景舒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姜迟觉得很是奇怪，平常见面这妖精话虽然不是很密，但也不会这么沉默。
咖啡厅外，苍茫的暮光正从林立高楼间的缝隙奔赴而来，紧紧笼罩着地面的万物。
金光落进眼底，姜迟不适地眨了下眼，有些受不住这样的沉默，偏头打量了一眼陆景舒，随便找了个话题，开口：“我还以为你不会喝这么甜的咖啡呢。”
姜迟自己也不喜欢喝甜口的，因为提神醒脑的效果很一般。
陆景舒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心里苦，所以只能喝点甜的调和一下。”
“……”
陆景舒的语气和眼神都很淡然，就像是很随和的在回答她的问题，但姜迟却总觉得这话透着一股酸意，听得她心也莫名跟着酸软了起来。
她盯着陆景舒线条清晰流畅的下颌角，低声说：“都会过去的。”
陆景舒也没接她这句话，稍放低了点下巴，瞧着姜迟的眼睛，道：“阿迟的客户是娱乐圈里的吧？”
姜迟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两人朝着前方的停车位走过去，陆景舒放慢着速度跟她同行，纤瘦的脊背挡住了大片的光，语气自然的说：“跟荆若出席活动的时候好像见过。”
姜迟不由啧啧感慨了一句：“你们公司这是海陆空全面发展啊。”
“游戏宣传肯定离不开找人代言这一步，”陆景舒疏冷的眉目被暮光照得分外柔和，唇角轻扬，“不过我听说，艺人所有的事情基本都会是经济团队来操办，你客户还挺亲力亲为的。”
被她这么一提，姜迟也觉得有理。
许昭有给她科普过圈内一些事情，南吕茶直接和自己对接确实有些奇怪，但仔细回想，也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姜迟挑了挑眉，“谁知道呢，收钱办事就行，别的也跟我没关系。”
说完，姜迟能明显感受到陆景舒的眉目间多了几分愉悦感。
上了车以后，姜迟看了一眼陆景舒，问：“你要去哪？回你家还是思创？”
陆景舒双腿交叠在一起，侧靠着窗，懒洋洋的像只猫似的，淡声道：“都行，你想带我回家也可以。”
姜迟忍着把她丢下车的冲动，皮笑肉不笑道：“我正好还知道火葬场的地址，不说咱们就往那里开。”
陆景舒向来知道分寸，没再逗她，道：“去公司吧。”
车刚开了几分钟，陆景舒瞧了一眼香水礼盒，说：“阿迟刚买的？这好像不是你以前用的。”
姜迟握着方向盘，把车子从辅道开进主道，嘴里应道：“不是，刚刚的客户送的，他用不上正好给我了。”
末了，她加了句：“我也用不着，推脱不了就只能收了。”
刚刚的话是有推脱之意，但也都是实话，她有囤货的习惯，家里并不缺这些。
“这样啊……”
经过一片树荫浓密的路段，浓郁的暖金色被遮挡在外，陆景舒眼底也只余下清冷之色。
“我最近正好想换香水，不如阿迟把这个送给我吧？”
“行啊，”姜迟并不在意，眼睛盯着前方车辆的情况，开口问：“你那款香水不是挺好的吗？我闻着挺舒服的。”
香味并不浓郁，也不至于浅淡到失去存在感，像是雨后的清晨，清新冷冽，很是好闻。
“用久了，想尝试一下新的。”
“好吧。”
把陆景舒送到思创以后，姜迟便驾车回家，在微信上再次确认了南吕茶的身高围度。
晚上姜迟便想出了设计稿的雏形，是一款明圆领，墨竹攀住宽大的琵琶袖，秀气儒雅。两天后，她把手绘效果图和平展图给南吕茶发过去，南吕茶表示自己很喜欢，但还得征询团队的意见。
姜迟也无所谓，毕竟钱已经到账。
周六晚上，许昭兴冲冲地开车来接她去电影院，参加莫奈新电影的首映。
姜迟还以为明星们的电影首映会跟平常看电影不同，但进入影厅后，发现也没什么区别，顶多是看起来稍有地位的人会被许多人搭讪问号。
影评博主和主创都在前排坐着，许昭挑了个靠后的位置，悄悄在她耳边解惑，道：“首映仪式举办过了，这就是简单看场电影而已。”
原来如此。
电影放映的前两分钟，又涌进来一批人，姜迟也并不感兴趣，并没有去仔细瞧。
全场的灯光暗下来，隐约间能听到有人在交谈，但很快就消停下来，剩下的只有电影的声音。
整个观影过程还算不错。
莫奈也不愧是惊鸿新晋一姐，这部电影的质量也确实跟得上，看得很爽畅。
遗憾的是莫奈本人并没有到场，据说是因为在生病，正在家里休息呢。
许昭很是心痛，捂着心口道：“我愿用吃素十天换我女神身体健康。”
姜迟摘下了观影眼睛，瞥了她一眼，笑道：“你这喜欢分量也太轻薄了吧。”
许昭是被莫奈演的角色吸引，并不属于狂热型的粉丝。
“那……再加五天？”
“行，”姜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从现在开始执行是吗？”
许昭犹豫了几秒，说：“明天吧。”
两人正准备从座位上起身，去附近找家餐厅时，前排的灯忽然亮了起来，光线迅速侵占着黑暗的领地，照亮了半个影厅。
姜迟疑惑地给许昭投了眼神。
许昭摊手：“我也不知道在搞哪出。”
两人在位置上观察了一会儿，原来是还有最后采访主创的环节。
姜迟并不感兴趣，起身和许昭沿着最边上的过道走下阶梯。
结果刚走到一半，忽然听道有人喊住她，声音不咸不淡道：“小姜，你怎么也在这里？”
姜迟回头一看，昏暗光线中能认出肖婉清柔和的面庞，“跟朋友过来看看，有事吗？”
肖婉清似乎很是可惜，道：“你怎么坐这么后面？你要来的话早点跟我说呀，就凭我和景舒的交情，也不会让你坐那么靠后呀。”
姜迟收回在她脸上的视线，淡淡道：“坐后面也挺好的，不影响。”
“是吗？不挑挺好的，像景舒和若姐就不行了，最喜欢的就是在中间的位置。”
姜迟惦记着要吃饭的事情，已经没有太多跟她交流的欲望，“好吧。”
但肖婉清显然很健谈，冲着自己抿嘴一笑，“景舒她小习惯挺多的，等你跟她熟了，自然就知道了。”
这话听得挺莫名其妙的。
尽管肖婉清的话没有任何的不对，但落在耳朵里，还是莫名的不舒服。
姜迟正要开口说话时，旁边忽然插.进来一道女音：“婉清，这是哪家的影评博主啊？”
影评人一般都不会是个人经营。
姜迟偏头看去，开口的女人穿着一身吊带裙，外面搭了件牛仔外套，缓步走到自己面前，目光上下挑剔地看着自己，就像是在打量着一件物品价值几何。
她很讨厌这样的目光。
姜迟眉毛往下压了点，同样以那样的目光回敬给对方，果然从她脸上看到了一点点怒意。
傻逼。
姜迟心中轻嗤了一句。
肖婉清解释道：“安娜，她是圈外人。”
“哦，难怪啊……”洛安娜方才已经被姜迟看得有些冒火，勾唇冷笑道：“难怪看起来没你长得好看精致，我都差点以为是哪来的劣质网红混进来了呢。”
姜迟还没生气，许昭就率先冷哼了一下，声音含着嘲讽，道：“洛安娜，你要是眼瘸就赶紧去挂个号看看，实在没钱就到水滴筹挂个链接，我给你捐点。你哪来的底气对她评头论足，是凭你那几米厚的脸还是发育不完全的脑子？”
她语速又急又快，但咬字很清晰，骂得洛安娜脸皮发涨，瞪着她道：“许昭你有病吧，我又没说你，怎么，知道自己是个不入流的网红所以开始急眼了？”
“我是不入流的网红也不妨碍你是个急需看病的傻逼，少在这里跟我大小声。你老大姐周芹我都敢打，你以为你是什么玩意？”
许昭笑眯眯地看着她的鼻梁，“就是不知道你脸上的假体能受几巴掌了。”
“你！”
洛安娜气红了脸。
这边的动静不算太大，前排正好都在围着主创，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气氛剑拔弩张时，有道温润的声音传来：“安娜姐，前面这么多媒体，闹大了不好看。”
侧目看过去，正是前不久姜迟才见过的南吕茶。
他缓步靠上来，温声道：“小姜和婉清姐都很漂亮，不是同一种类型的美，你何必要拿她们来对比呢？”
洛安娜瞪了一眼南吕茶，像是顾及着媒体的缘故，气冲冲地一扭脸，倒也没再继续纠缠。
从影厅里出来的时候，许昭抿着唇说：“她就是个傻逼，你别理她。”
“没事。”
姜迟并不会因为一个不相关的人的任何言论而影响到自己，但进入电梯以后，四下无人之际，她抬眸看了一眼身旁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好友。
“昭昭，你在轻月里是不是不太好过呀？”
她的声音很轻，询问的语气能听出对于许昭的心疼意味。
方才的洛安娜看似是针对自己，但目标明显是许昭，再加上前不久的周芹。
姜迟不懂娱乐圈，但她知道许昭在里面摸爬滚打大概也并不是那么轻松的一件事。
许昭砸吧了一下嘴，把要涌出来的委屈咽了回去，没再看姜迟的眼睛，“姜宝儿，你别突然这么煽情啊，我要是哭了多丢面啊。”
片刻，她害了声：“是有点吧，但没关系，我是谁啊？我可是青果未来一姐，虚她们？大不了就是干一架以后我回家养□□。”
“其实我工作室还缺个保洁。”
“呵呵，没有二把手的位置休想请我出山。”
“包吃包住。”
“要不……我明天就去上班？”
两人一路贫完嘴，终于各回各家。
姜迟回家以后就开始忙着刘可那边致命黑夜的项目，反复看着刘可提供的资料和一些相关的设定，脑中构建出一个处于灰暗，不见黎明的古老国度。
浓雾遮在正片大陆上空，只有躲避重重杀机，活到最后的人才能拨开云雾，欣赏到第一缕金光。
她慢慢下笔，将脑中的人物画出来。
直到将近十一点，姜迟才停下休息，收拾好桌面上的一切，走出次卧。
她刚拿起手机打算看看信息时，南吕茶的消息就一条接着一条跳了出来。
南吕茶：小姜，你回到家了吗？
南吕茶：电影院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其实你长得很好看，别伤心。
对于南吕茶在电影院里维护自己这一点，姜迟还是很感激的，毕竟同一个圈子里混的，他大可以装作看不见，没必要去得罪人。
姜迟：没事，谢谢你。
南吕茶很快回：没事，应该的。
随后，南吕茶又发来几张图片，上面是一个汉服男模特，穿着一件飞鱼服，他问：小姜，上面的图案我挺喜欢的。我经纪人也觉得用在你设计的那款上面，或许会有意外之喜。你可以加上去吗？
姜迟看了一眼信息，没先去看飞鱼服上面的刺绣，打字问：你团队他们有拿到版权吗？
南吕茶：还没有。
南吕茶：这个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姜迟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剽窃，看得直皱眉，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着。
姜迟：没版权那就是抄袭，你实在喜欢的话可以让团队去谈这个问题。或者你可以去找这件衣服的设计，我这边可以退钱。
姜迟：我没问题。
南吕茶大概是了解了事情的严重性：我知道了，我是很喜欢你的设计的。
末了，他又说：感觉穿上小姜设计的衣服在舞台上一定可以大杀四方~
姜迟只当作是一句客套话，没放在心上，放下手机去洗澡。
从浴室出来后，她发现有个本地的陌生号码一直在给她打电话。
姜迟把客厅的灯关上，借着手机的灯光摸回房间，刚走到门口，电话里就响起一声沙哑粗粝女音，还带着几分醉意。
“姜姜……”
姜迟险些没认出这是于寻冰的声音，认出后只觉得耳朵有些受折磨。
“你先别挂……我现在在医院里，只想跟你说些事情，能给我几分钟吗？”
姜迟确实有挂断的想法，冷冷开口：“你有事？”
于寻冰声音虚弱得像是一张无可依靠的纸，下一秒就能被风给卷走，她低声说：“对不起姜姜，我真的很对不起你。”
那晚姜迟胃出血在医院里躺着，而她却在车里跟孟简瑶畅聊天地。
而那个女人，不过是个喜欢玩弄感情，骗得她几乎一无所有的垃圾。
如今物是人非。
昔日的所有美好都被她自己亲手摧毁，她心头悔恨交加，对姜迟的思念像是一颗得到滋养的种子，迅速生根发芽。
姜迟不为所动，甚至还有点想笑，“哦？”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还在埋怨着我，是我不对，背叛了我们的诺言。”
“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医院里才明白，我最想要的就是这座城市里能有一盏灯火为我亮起。”
“我跟她已经彻底断了来往，不会再跟她纠缠。我欺骗不了自己的内心，我最在乎的就是你。”
“姜姜，你还愿意做我的那盏灯吗？”
作者有话要说： 陆醋坛正在酿制中——
对了，这章开头一点点的内容应该有部分宝贝是看过的。上一章被锁修改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没有复制上去，好不容易放出来作者也不敢再改了，所以就放到这章来，抱歉哈。评论给大家发小红包吧~感谢支持。感谢在2021-06-27 23:09:38~2021-06-29 18:23: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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