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姐。”
车内的女人长相偏成熟, 年纪应当不小，眼周有着不少细纹，她看着姜迟的目光倒挺温和。
姜迟花了几秒的时间确认自己的记忆里没有这号人物, 眉目疏淡，道：“你好？”
“我是金木文化的顾苏, 早就听说过姜小姐的大名。现在姜小姐已经不在见微了, 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能一起喝杯咖啡？”
顾苏声音很平和, 说话时眼睛总是含着笑，看起来似乎很好接触。
金木文化。
以前和见微是同行, 平时竞争也不少, 没想到消息倒还是挺灵通的。
“不好意思，我最近没什么时间。”
姜迟委婉拒绝以后，动作利落地回到车子上, 她把挎包放在副驾上，随后把车子开出停车位，一路朝溪华小区方向开。
这个项目很多人都在关注, 只是她没想到会有人掐着她签合同的这天来跟她谈合作。
而此刻的见微工作室, 许多人也在关注着思创项目最终花落谁家。
“反正不是我们的就对了, 我听朋友说，她们那边早就有了回信。真要是被看上的话，冰姐早就跟我们说了。”
“也是这个理，哎, 我早就说冰姐不行你们还非不信。这要是姜姜还在的话……”
“说起这个我就憋屈得很，”有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前几天厂子那边样板出了点问题，这事也不怪我吧？结果我还两头挨训里外不是人，姜姜以前可从来不会这样。”
“嘁, 你们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你这话就没意思了……”
设计部众人开始唠着闲嗑，即便姜迟已经不在见微，话题也还是围绕着她。只不过议论的风向已经彻底掉了个头。而没多久，徐锦秋就通知她们要开一个部门会议。
大致意思只有一个——裁员。
众人纷纷怔住，想着徐锦秋果然是要有大动作，有几个趁着中午下班的时候，找上了重新回到于寻冰办公室的小秦。
“小秦，冰姐现在是几个意思？”
设计部要裁员的事情早就在工作室传开，消息在各种小群里发着，小秦自然也清楚。
“怎么了？”
“当初说好的，咱们留下来待遇会提高。现在姜姜走了冰姐就开始卸磨杀驴吗？”
各式各样的小群里现在疯传着一份裁员名单，眼前几个气愤填膺的恰好在其中。
她们也不敢到于寻冰面前闹，只能找到小秦来问个清楚。
小秦摊手道：“这事问我也没用，我也管不着这个。裁员那是锦秋姐的想法，要说我啊，你们真担心的话得去找锦秋姐啊。”
她这一个上午已经被人烦了好几次，说起来她还觉得委屈，于寻冰原本答应她的条件也没有兑现完全。
工作室里人心浮动，于寻冰不是不知道。
她坐在办公椅上，看着电脑旁的多肉盆栽，因为许久没有浇水的缘故，已经枯萎了不少。
她伸出手拿起盆栽，底部刻着一行字，是姜迟自己刻的字——热爱依旧。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像是凶猛巨兽，拖着拽着把于寻冰拉进深渊。
或许，她真的不该……
不，她没错！
于寻冰猛地把盆栽放回了桌面，砰的一下，细碎的裂纹出现在盆体表面。
她拿出手机，看着孟简瑶的消息发来的时间总会隔很久，心就犹如坠下万丈高空，不得安定。但想着往昔相处的时候，孟简瑶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样子，又踏实了不少。
现在徐锦秋像是个疯子似的，为了跟自己斗法，连见微的死活都不顾，她必须要有外援。
她不会输。
于寻冰深吸一口气，手机在掌心里握紧。
……
许昭在得知见微的情况的时候，立刻给姜迟连发了好几条语音。
最后说：“听说于狗这几天累得发烧了都没请假，怕徐锦秋趁她不在又出幺蛾子。爽啊，要不是江宁不让放烟花，我肯定得放它个一晚上来庆祝。”
姜迟刚洗完澡出来，听完许昭的语音，她点开发现编辑了条朋友圈。
——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感谢某人为我平平无奇的生活增加了点笑料，今晚大概会高兴的睡不着。
许昭立马跟着点赞，评论：我能笑出地球。
姜迟吹完头发以后就回了房间，正准备关灯睡觉的时候，陆景舒忽然给她弹来了语音。
这妖精又想干什么？
姜迟停下脚步，拉开书桌旁的椅子，边点接通边坐下，手指拨弄着笔筒上的铅笔头，“陆景舒？”
“晚上好。”
陆景舒轻柔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姜迟挑眉：“有事？”
说话的时候，姜迟抽出了速写本，翻到一页干净的纸张上。
“最近又学了点东西，不知道学的好不好，所以想让你来看看。”
“毕竟这方面，我觉得阿迟挺专业的。”
陆景舒的嗓音低沉清冽，此刻却像是火种似的，勾起姜迟白天的记忆，在她全身引燃。
呵呵。
姜迟抿唇，“所以你又学了什么？”
她挑起一支铅笔，在平整干净的纸面上开始下笔，耳边传来陆景舒的声音，“哄睡，刚学好的，阿迟，要试试吗？”
陆景舒每停顿一下，气音就重一分，倒最后像是贴在耳边呢喃似的。
“……”
姜迟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盯着纸面，“你好好说话。”
哄睡。
听起来比前面两个要正经得多，但以陆景舒那lsp的性子，姜迟猜也不是什么正经技能。
说不定就是……姜迟想到了许昭以前给自己科普的连麦KP知识，耳根瞬间有些发热。
但难得的是，陆景舒的哄睡就真是哄睡，说的故事无比的正经，故事背景在古代。
讲的是一个退婚女子落发出家，整日青灯古佛后碰到了一只花妖的故事。
到后面姜迟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故事内容，而在纸上，耳边能分辨得清楚的只有陆景舒那如暮色般温柔的嗓音。
良久，姜迟这才停下了笔杆，电话那头陆景舒也止了声音。
“阿迟，我学的还可以吗？”
“挺好的。”
平心而论，她叙事的能力很不错。只是……这故事听着，怎么那么像驭鬼一百式？
姜迟目光重新落在纸面上，窗外海棠盛开，一个女子卧在湘妃榻上，衣物轻薄几近透明，姣好的线条一览无遗。她五官英气明媚，眼神含媚，嘴角轻咬着一枚小铃铛。无数透明线条从四面八方汇聚，在她纤细的指尖归拢。
热意像是喷发的火山似的席卷而来，姜迟垂眸，她明明想画的是美人春睡，却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副又媚又诡异的图来。
更要命的事，画上的女人还有点陆景舒的影子。
姜迟倒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是真着了魔。
夜里的时候，姜迟又梦见了上回的艳鬼，只是这回她的打扮，跟自己画的一模一样，浑身上下能看的一清二楚，缠着自己要哄睡。
不仅如此，艳鬼还拉着她在一颗樱桃树下跳起了脱衣舞，舞姿旖旎妖娆，最后将她压在树干，又表演起了樱桃梗的绝活。
艳鬼抬着她的下巴娇笑道：“小师父，这果子好吃吗？奴家可比这个好吃得多，要不要尝尝看？”
……
早上起来的时候，姜迟喉咙又干又哑，腿还有些发软，连灌了两杯水才好一点。
不禁感慨，骚包女人的哄睡果然没这么简单。
接下来好几晚姜迟都梦见同样的画面，幸而是她渐渐忙碌起来，这才把艳鬼的是抛诸脑后，落了个清净。
直到六月中旬的时候，姜迟这才有空兑现请徐锦秋吃饭的话。
徐锦秋刚一落座，便满目幽怨道：“姜迟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到现在才想起我来。”
“最近有点忙，要请你当然得好好请，至少也要心无旁骛嘛。”
姜迟说的是实话，虽说各种合作渠道都是现有的，但也要重新再进行洽谈，听起来容易却也是项大工程。
“行吧，算你过关，”徐锦秋抬头在餐厅的环境里扫了一眼，问：“怎么选这里？”
这正是见微原址附近的餐厅，徐锦秋是见微早期客户，自然也认得。
“上回来这边吃过一次，感觉还不错。”
徐锦秋眼睛眯了眯眼，看着姜迟的脸，玩笑道：“最近的事你也听说了吧，我把你的心血折腾成这样，你不会心疼吧？”
姜迟抿了口饮料，挑眉道：“我跟见微已经没有任何关系，现在是你说了算。”
徐锦秋了然，拐了个话题：“早点离了于寻冰那个火坑就好，那你现在感情方面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现在也没有想法和合适的人。”
说话间，姜迟把脸扭向窗口，玻璃面上模糊的映着自己的轮廓，可她脑中却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徐锦秋看着那半张柔和的侧脸，睫毛微垂，开口道：“为了庆祝你事业新春，我给你送份礼物。”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模样看起来很精致的礼盒，手指翻开，里面安静躺着一条闪着银光的项链。
“你怎么还想起给我送这个来了？”
姜迟失笑。
“许昭那妮子能给你送花我送个项链怎么了，你可别区别对待，我可是好不容易才送人一回礼，来，我亲自给你戴上，你要不收我可就生气了。”
徐锦秋家里是做金融的，从小到大众星捧月，诚如她所说，鲜少给人送礼。
“那行吧，劳徐大小姐动回手。”
徐锦秋项链拿在手里朝姜迟走过去，链子从她脖前绕过，抬手将那头墨发撩开时，能看见那节白皙莹润的天鹅颈，颈椎和肩部的交界处还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徐锦秋目光锁在那颗痣上，手指灵活地扣好暗扣，最后尾指不小心轻轻地往上面蹭了下。
异样的感觉让姜迟偏头避了避，看着徐锦秋道：“赶紧坐吧。”
“你瞧，我跟许昭说的果然没错，你姜迟就会卸磨杀驴，而我就是那头大蠢驴。”
徐锦秋边吐槽边回到座位上。
“……”
此刻不是饭点，餐厅里人数并不多，她们这边的动静也很轻易地就吸引了不远处一桌的注意力。
陆景舒正侧眸注视着姜迟和徐锦秋，眉目间皆是清冷，唇线紧抿着。
荆若在一旁撑着下巴，好看的眼眸斜睨着，啧啧道：“好不容易偶遇一回，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被扎了一把心，陆景舒，你这运气是真没谁了。”
见陆景舒没有回话，冷意都快从眼里迸射出来，荆若莫名的觉得上回的《绿光》此时正是应景，再次轻啧一声。
“别看了，这位不合适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会早点更新，晚安。感谢在2021-05-29 22:59:39~2021-05-30 22:1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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