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的三天里, 林莜全程无微不至地照顾着顾兮。
秦怡基本上也是每天过来探望一次，连林老爷子也特地来过一回，弄得顾兮非常愧疚。
“我只是有点发烧, 怎么还劳烦爷爷您大老远的过来。”
林老爷子一撇嘴：“小张送我过来的, 又不用我走路, 有什么远不远的？我宝贝孙女生病住院这么大的事情, 我这个当爷爷的还不能来看看了啊？”
顾兮被林老爷子的话弄得心里酸软又感动。
越是觉得林家人对她好, 那层层叠叠的负罪感又冒了出来。
林爷爷把她当做亲孙女来照顾和疼爱, 她却喜欢上了林莜, 对她毫不设防的亲密沾沾自喜……
为什么我会是这样的人……
顾兮觉得自己实在卑劣得可怕。
林爷走了之后, 她有意识地想要跟林莜拉开一点距离。
她稍微摆出一点儿的冷淡，一旦林莜眼巴巴地看着她，问上一句“怎么了？我做错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吗”, 顾兮所有处心积虑构筑起的防线就会立时土崩瓦解。
就让她再贪恋一时片刻，等到她们都上了大学, 分开了，不用天天见面了……
等到有一天, 林莜喜欢上某个人的那一天就好了, 她就会彻底死心了。
顾兮跟自己说, 到了那个时候,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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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那天, 秦怡一大早来接两个孩子。
“我们小兮受了好多苦哦, 都瘦了一圈儿了。“秦怡捧着顾兮的小脸看来看去，夸张地表达着心疼。
林莜看到顾兮的脸都被秦女士捏变形了, 忍不住上去把秦怡给拉开。
“行了行了，别把顾兮捏痛了。”说完林莜转过身来认真地打量顾兮，“哪儿瘦了啊？这几天我养的多好, 明明是胖了一圈！”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林莜见顾兮这么乖乖地让秦怡揉脸，她就觉得心里发痒，不甘心，想将顾兮圈到自己的范围里来，只能她来揉。
“你才是胖了吧？这医院的餐厅看来还不错，我闺女脸都吃圆了。”秦怡又看向顾兮泛红的脸颊，点了点林莜的脑袋，“哎哎哎？说我，你自己捏得更开心。下手也太重了，给小兮脸都捏红了！”
顾兮：“……”
她的脸的确是红了，但不是被林莜捏红的。
林莜看着她粉嫩的耳尖，心想：我手太重了吗？那下次轻一点。
因为顾兮在校庆上晕倒，都不用林培明和秦怡帮两个孩子请假，校长直接电话打到林培明秘书那儿，说给两个孩子一周的时间，好好休息休息，不用勉强回来上课。
顾兮听完秦怡说的，才知道自己生了一场病生得如此兴师动众。
她不过就是因为换季发烧，结果夸张到住院也就算了，还要休养一周……
她有点头疼等回到学校的时候，会不会引起什么连锁反应。
事实上，的确在火箭班的范围内引起不小的讨论。
那天顾兮被林家带走去就医之后，不少火箭班的学生都看到，校长和教导主任亲自一路跟着将顾兮送上了林家的车。
李希洺更是被好几个人围着追问。
“顾兮跟林家什么关系啊？”
“所以林莜跟顾兮早就认识？不是吧？”
“顾兮是林家亲戚？还是什么人啊？”
李希洺不想当大喇叭，而且她答应过顾兮，不说对任何人说她住在林家的事情，因此面对一连串的追问都只摇头说不知道。
“你跟她关系这么好不知道？！”
“骗人的吧？还是顾兮压根没把你当朋友？”
李希洺这段日子已经将心脏修炼得强大了一圈，面对这种挑拨离间的言论，以前她可能会着急的反驳，现在的她学着顾兮冷脸的样子看着对方：“随便你怎么说。”
比起这群人关心的八卦，她更担心顾兮的身体有没有事。
校庆结束后，她发了好几条微信给顾兮，直到收到顾兮的回复，得知她没大碍才放下心来。
休养假期结束，周一早上，林莜难得要求用家里的车去学校。
以前都是林莜陪顾兮一起坐公交，但她担心顾兮现在的抵抗力低，如果公交车上有什么传染源很容易再次生病，还是坐家里的车更安全。
早上正是高峰期，以往林莜不想坐家里的车就是怕被堵在学校门口半天动弹不得。
好在老张车技过硬，几乎没怎么堵就到了校门口。
来上学的学生们不少人一眼认出，这辆白色的车正是年初那会儿，说顾兮被包养的帖子里出现过的车。
之前校庆发生的事情，只是在后台休息室的几个火箭班的学生看了。
看到的人知道了顾兮和林莜之间的关系，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也不会到处传八卦。
一周过去，只有火箭班的人知道顾兮和林家关系匪浅。
看到顾兮从这辆豪车里下来时，一群人暗暗激动地要拿手机拍照，结果刚举起手机就看到校霸变学霸的林莜也从车里下来了。
“什么情况？！我没看错吧？！”
一个学生震惊地抓住身边同伴的手臂：“我靠！不是说顾兮疑似被包养？被林莜包养的？那个校霸？！”
同伴捂住她的嘴：“你疯了吧？小心点说话！”
顾兮下了车，看到不少学生立在原地看着她跟林莜，突然有点不自然地屏住呼吸。
她跟林莜一起坐车来学校，岂不是会引起更大的议论……
“想什么呢？”林莜直接上前握住了顾兮的手，跟她一起往学校里去。
走过那群盯着她们看的学生，林莜带着几分冷意的目光里夹着警告，横着扫了一眼。
原本还聚在一起的人群立刻被她吓得四散奔逃。
不过还是有胆子大的，拿手机偷偷拍了一张林莜和顾兮的牵手照。
林莜就这么一路顶着无数人诧异的目光，牵着顾兮进了教室。
李希洺一看到顾兮就立刻跑过来：“怎么样兮兮？你好了吗？”
顾兮刚露出个笑容，还没等回话，一旁的林莜用手戳了戳李希洺的脑门。
“没好能来上学吗？你是不是傻？”
李希洺捂着脑门儿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神看向顾兮求助。
“你别欺负小洺了。”顾兮轻轻推了推林莜，不过她知道林莜没恶意，就是想逗逗李希洺。
果然，顾兮一开口，林莜没再继续逗李希洺，先进教室将她和顾兮的书包放好。
李希洺看顾兮脸色红润，跟校庆那天的惨白完全不同，可见是休养得不错，安心道：“你没事就好了，你不知道，你那天突然晕倒吓死我了。”
说起那天，顾兮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病，弄得这么紧张我都不好意思了。”
“不过最紧张的还是林莜，你是没看到，当时她脸白得跟你没差。本来是老于让胖熊背你去休息室的，林莜直接拒接了，亲自背你去的休息室。我看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在休息室的时候手一直在发抖。她真的很紧张你。”
李希洺说的这些顾兮都不知道，林莜也完全没提过。
顾兮看向林莜，她正从书包里把早自习要用的书和习题拿出来放好。
似乎是半天没见顾兮过来，林莜弄好了一切后，转头看向顾兮跟李希洺，朝着顾兮勾手，示意她赶紧过来。
路上的时候不是还说，好几天没有做题，怕手生吗？
跟个小矮豆子哪儿有那么多话好聊？
顾兮忍不住朝着林莜弯了弯嘴角，脑子里全都是李希洺刚刚说的话——
“她真的很紧张你。”
她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跟李希洺说了两句后就往林莜的方向过去。
坐下后，林莜撑着脑袋问她：“跟李希洺说什么呢？这么半天。”
“没什么，她就是问我有没有事，病好了没有。”顾兮清润的嗓音浅浅地应着林莜的话，说完她看向林莜，心里忍不住浮起许多不该有的念头。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林莜对她的好，都是基于林莜的善良和仗义的性格。
因为把她当做了很好的朋友，所以会在论坛里为她据理力争，会因为她突然生病而惊慌失措，会在住院的三天里无微不至地照顾，会在众人非议声中牵起她的手。
只因为是朋友。
顾兮蜷起手指，在心底里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
她和林莜，只能是朋友。
上午，火箭班连着的四场考试，顾兮暂时没有心思去考虑别的事情。
之前生病的休养的一周里，林莜几乎不让她碰书本和习题。好在那些知识点早就已经扫描般地印在了顾兮的脑子里，即便一周没怎么学习过，面对试卷时还是很从容。
高三火箭班的学生们忙着应付考试，与此同时，瑞泽其他年级和班级的学生们，都在疯传今早顾兮和林莜乘同一辆车来学校的事情。
论坛里又是新一轮的高楼迭起，纷纷在猜测，顾兮和林莜到底是什么关系。
有眼尖的人看到，今早偷拍的照片里，林莜和顾兮紧扣在一起的手带着的手表竟然是情侣款。
再联系到顾兮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性取向传闻……
【我有点渴了，你们呢？】
【实不相瞒，我也……】
不过，因为林莜的凶名在外，即便是有人嗑林莜和顾兮的cp也是暗戳戳地用缩写和代称，不敢太明目张胆。
上午四场考试考完，有人刷手机的时候刷到论坛里的帖子，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视线投向了林莜和顾兮坐着的方向。
感受到好几个人突然投过来又迅速移开的视线，顾兮正觉得奇怪，突然想到今早的场景，心里升起些许不安。
她悄悄拿出手机，一点进论坛就看到有人在说她跟林莜的事情。
前面的讨论都还正常，在猜测她跟林家的关系，是不是什么亲戚之类的。
到了后面，楼开始歪了。
顾兮看到有人放了一张校庆上，火箭班合唱的时候的照片，还特地将她和林莜圈了出来放大。
【你们看我圈出来的，ly的眼神全程都放在学霸身上！这还不嗑？！】
【这是爱情吧？是吧是吧？】
【说真的，没人觉得林莜也是美女吗？为什么都没有涛她颜值的楼啊？】
【楼上疯了吗？请勿带ly大名，你想被律师函还是被退学啊？！】
【srds，夸她也不行么？（点烟……】
顾兮看着这些人把她和林莜配成一对儿的言论不禁皱眉，这是她完全没想到的走向。
今早还有些和煦的阳光，到了快中午就阴云密布起来。
天气预报说今日有寒潮会降温，林莜感觉到空气里逐渐下降的温度，去走廊的自动贩售机买了两罐热牛奶。
回来就看到顾兮正微微拧眉看着手机，走近了之后，林莜才看清手机屏幕上是论坛的界面。
那个恶臭的地方一向没什么好话，她怕顾兮看到什么难听的话，直接将她的手机收了过来。
“看什么呢？”
顾兮：“你……”
林莜扫了一眼，原以为论坛里又有人在造谣，却不想……
造谣是造谣，但……
她看到不少人在她跟顾兮的合照里各种喊甜，觉得神经的同时，心里居然有点说不出的开心。
顾兮本来就在苦恼，怎么才能让这些人不要再这样继续讨论她跟林莜。
结果被居然被林莜发现她在看这些……
她立刻将手机又抽了回来，退出论坛的同时，皱着眉犹豫了半晌，跟林莜说：“我们以后在学校里是不是还是稍微保持一下距离？你也知道，我是同性恋……”
“那又怎么样？”林莜觉得无所谓，耸耸肩，将手里的牛奶递给顾兮，“这些人不过就是爱嘴，他们爱说说去呗，反正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不是吗？顾兮，你什么时候开始担心别人的评价了？这可不像你会介意的事情。”
顾兮虽然知道自己跟林莜不可能，但是听到林莜说“清清白白”这四个字，心里还是被狠狠扎了一下。
她将微微发烫的牛奶抵在脸颊上，让热度带走一些酸苦的情绪后，朝着林莜笑了笑说：
“我不介意，但是我不希望你被他们那样说。毕竟，我是同性恋的事情是事实，但你不是。”
顾兮像是在回答，但更多的是在跟自己强调后半句话。
林莜突然有些说不出的烦躁，她觉得顾兮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她穿不透的疏离。
之前住院时候，好不容易打破那层看不见的屏障，此刻又开始蠢蠢欲动要将她和顾兮的心隔开。
林莜语气带了几分强硬，“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反正你别想甩开我，更别管那些人。”
顾兮打开牛奶喝了一口，没反驳。
真的可以不介意吗？
顾兮在林莜没注意的时候，安静又隐秘地看着她。
如果你知道我喜欢你，还会不介意吗？
作者有话要说： 林莜：怎么没发现，原来瑞泽还是有几个眼睛不瞎的人嘛~（默默点赞所有说她跟顾兮的cp楼）
顾兮：……你要不要这么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