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叶秋怔怔地看着那道单薄的身影, 不由得泪流满面。

  从来没有人告诉她,是傅则做错了,是傅则禽兽不如。

  母亲早已离世,外公和舅舅都不在了, 家里的仆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如今都是继母的心腹。

  所有人或者以踩她为乐, 或者冷眼旁观,从来没有一个人像阮轻轻这样,会为了她出头,会为了她痛骂傅则。

  从来没有过。

  那边,傅则已经给阮轻轻跪了下去,试图辩驳:“陛下不知缘由,臣可以解释。”

  “缘由?”阮轻轻怒极反笑:“有了缘由你便能恃强凌弱欺负孩童?那不过都是你自欺欺人,为了让自己良心过得去而编造出来的借口!”

  傅则有一瞬间的沉默,阮轻轻便看着他,继续追问:“朕只问你,如果傅叶秋的外祖父和舅舅尚在, 你还敢对她如此欺辱吗?”

  傅则回答不出来, 因为答案是否定的。

  他不敢。

  如果不是畏惧傅叶秋外祖父一家的实力和强权, 当初他也不会违背心意娶了傅叶秋母亲。

  小皇帝的话犹如疾风利刃, 轻而易举地就揭开了他外面披着的皮, 致使里面的丑陋和伤疤全部暴露,傅则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到底还是无言地垂下了头。

  “从前,朕敬重丞相学识出众,对丞相颇为仰仗,可如今, 朕才知道,丞相只是个有才无德的道貌岸然之辈,”阮轻轻叫江璃把自己抱到椅子上,喝着茶喘了口气,才继续道:“你也不过是仗着秋秋无依无靠,才敢肆无忌惮地做着丧尽天良之事,但是朕告诉你,从今天起,朕就是她的倚仗,朕就是她的靠山,只要朕还活着,你们谁都别想再欺负傅叶秋!”

  阮轻轻抬手便摔了茶杯,叫御林军抓来了赵莲儿母子三人。

  她牵过帘子后头的傅叶秋,要她自己动手。

  “谁欺负你了,你就欺负回来,这是天经地义的,有我在,你不用怕。”

  傅则意识到阮轻轻是准备动真格,慌忙磕头道歉,又对着傅叶秋严厉相逼:“叶秋,不要乱来!从前爹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你姐姐和弟弟还是个孩子,同你血脉相连……”

  傅叶秋头也不回,只凄然一笑:“那我不是个孩子吗?那我同爹爹,就不是血脉相连了吗?”

  傅则再次愣住。

  傅叶秋勾勾唇,彻底想通了。

  她没有做错什么。

  是她这个人模人样的父亲骨子里软弱,才造成了一切悲剧的开端,可他不仅不能像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般主动承担过错,还把罪责都推到她身上来。

  她何其无辜?

  她这个所谓的父亲又何其卑劣下作?

  傅叶秋举起那只因为做苦力而变得有些粗糙的手,朝着那位继姐狠狠扇去,然后是那个惯会装可怜的弟弟。

  “啪!”

  “啪!!”

  那姐弟两个向来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痛哭出声,傅则也看的心如刀绞,不住地给小皇帝磕头求饶。

  无济于事。

  阮轻轻还在温声鼓励傅叶秋,说有她撑腰,怎么打都可以,傅叶秋就拿过了旁边的一道长鞭。

  曾几何时,赵莲儿也用这鞭子无所顾忌地抽打她,而现在,傅叶秋终于有机会把那些鞭打都还回去。

  “啊!啊啊啊!好疼!好疼呀!”赵莲儿抱着脑袋逃窜,却被御林军按住,完全动弹不得,她没了以往的娇柔,变得全无形象,只哭着喊道:“傅郎救我!陛下饶命啊!”

  傅则已经把脑袋磕到头破血流,可阮轻轻仍然不为所动,她就看着傅叶秋尽情发泄,打的眼底通红,到最后手都开始抖,才终于叫停。

  “为她打到手疼不值得,后面会有人帮你继续完成的。”阮轻轻捧着傅叶秋的手,帮她揉揉吹吹,又叫侍卫把赵莲儿拖出去打板子。

  傅则看着最爱之人受此责罚,心已经开始泣血,他百般求饶,说愿意为莲儿受此责罚。

  阮轻轻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傅叶秋,问傅叶秋怎么想。

  傅叶秋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不符合她那个年纪的残忍,说:“好啊,那便让爹爹代为受罚吧。”

  傅则被拖了出去,和赵莲儿又上演了一副令人作呕的鸳鸯情深,傅叶秋冷眼看着,心底已经无波无澜。

  不是她不配得到父爱,是傅则不配当她的父亲。

  “秋秋,你别怕,朕会封你做郡主,赐你一座大大的郡主府,你带着你母亲留下来的东西,先跟朕去皇宫,等郡主府修缮完毕,朕再送你过去。”

  刚才还威武霸道的小皇帝忽然就柔软了下来,说话带着孩子气,眸光澄澈且天真。

  傅叶秋没有回答,只僵硬地点了下头。

  她同阮轻轻去了皇宫,却变得沉默寡言。

  阮轻轻每天都会过来看她,给她送新奇精巧的小礼物,把两人母亲互通的信件读给她听。

  “可惜朕发现的太晚了,直到前不久才看到母后精心存放的信件,才知道了她同你母亲姐妹情深,母后在信里总说等你出生,要做你的干娘,把你当做亲生孩子一样疼爱,朕想着即使她不在了,也要完成她当年未完成的心愿,对你多加照料……没成想……”

  那粉雕玉琢的小漂亮说到这里又哭了,把旁边国师的纯白衣袖拽起来擦了擦眼睛才继续说:“没成想你竟然遭受到了这样的对待,要是母后在天有灵,一定会难过的。”

  傅叶秋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眼前的这位皇帝明显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她应该用尽手段将她笼络。

  可傅叶秋什么都说不出来。

  纵然出了气,但她受的创伤太严重,只怕短时间都没法恢复元气。

  阮轻轻也不介意她的沉默,仍旧温言软语地跟她说着话。

  常来宫中的女孩还有一个,是给小皇帝传道授业那位老师的孙女,叫叶诗妤。她气质娴静,自命清高,也不太爱讲话,可阮轻轻还是喜欢围着她转。

  偶尔出去透气时,傅叶秋就看到那位活泼可爱的小皇帝追着叶诗妤跑,拉她的袖口,模样娇娇:“小妤妹妹,你陪朕去放风筝好不好?朕好想去放风筝啊。”

  叶诗妤把袖子抽出来,拿蒲扇轻拍小皇帝的脑袋,问她:“今日的课业陛下可曾完成?四书可曾倒背如流?还有,我比陛下年长,陛下应该叫我姐姐。”

  那位小皇帝皱着鼻子,慢吞吞道:“小妤姐姐,朕不想做课业,也不想背四书……”

  叶诗妤道:“可我来此处,也不是陪陛下放风筝的。”

  她说完就走,阮轻轻只好迈着小短腿在后面追,两颊气鼓鼓:“国师教导朕时,从来不让朕背那些东西,你爷爷就是个老迂腐,小妤,你能不能帮朕劝劝他啊。”

  叶诗妤微仰着头,双手交握在身前,端的一副好架子:“绝无可能。”

  她的态度算不上好,可阮轻轻还是对她眉眼弯弯,总含着笑。

  恰好看见的傅叶秋就躲在成丛的灌木与高大绿树后,垂下了凤眼,黯了黯眼眸。

  原来,皇帝也不只是对她一个人好。

  傅叶秋想起很小的时候,傅则也曾对她母亲展露温柔,但等母亲离世后,傅则还是对她残忍相待。

  可见男人的好是靠不住的。

  她得尽快调整过来,然后抓住小皇帝对她的短暂怜悯,把一切都握在手中。

  傅叶秋在皇宫住了三个月,三个月后,她拒绝了阮轻轻要把她送去郡主府的提议,表示要重回傅家。

  “可那里都是豺狼虎豹……”阮轻轻面露犹豫。

  为了大局,她不能真的把傅则怎么样,一旦回到那个地方,在她看不见的时候,谁来保护傅叶秋?

  傅叶秋笑了下,眼眸低垂着说:“我曾经问过傅则,他为何要那样对我,你猜他怎么说?”

  阮轻轻差不多能猜到,但她不忍回答。

  傅叶秋却自顾自地道:“他说母债子偿,天经地义,我母亲曾经差点害死他心爱的莲儿,所以我罪有应得。”

  阮轻轻连忙道:“你别听他胡说,就算你母亲真的害了人,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更何况,赵莲儿恬不知耻给人做外室,还先为傅则诞下一女,她本就有错,而你父亲傅则,他一个罪魁祸首竟然说出这种话,堂而皇之的怪罪一个孩子,真是恶心至极!”

  傅叶秋摇了摇头,给阮轻轻跪下叩首,并不抬头:“陛下,可我知道母亲不会那种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不能为生母洗脱冤屈,秋秋也不配为人。”

  阮轻轻反应了会儿,怔道:“对啊,母后遗留下来的书信里,都说你母亲最是温柔善良。”

  她气愤地握紧了拳头,把傅叶秋扶起来,对她道:“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你想做就尽情去做,朕会无条件支持你的。”

  当年的事痕迹都快消失殆尽,就算阮轻轻全力支持,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最后还是阮轻轻去求了江璃,软磨硬泡地撒娇了好半天,才终有进展。

  那位国师果然有惊世之能,在她的插手下,真相终于水落石出了。

  傅叶秋的母亲没有害过赵莲儿,从始至终都是赵莲儿自导自演,她的儿子生来带病是拜她所赐,更甚至傅叶秋母亲怀胎身亡,一尸两命,也全因她的歹毒算计。

  确凿的证据摆在眼前,傅则心态彻底崩塌了,当年成婚虽是被迫,可妻子温柔貌美又才华横溢,能同他赋诗唱词,与他琴瑟和鸣,他并非没有动摇过。

  如果不是后来赵莲儿使计,让他误以为妻子和别人有染,怀疑妻子腹中的第二胎也未必是他亲生,他断然不会那般狠心绝情。

  傅则悔不当初。

  傅则的恨意转移了。

  赵莲儿母子三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因为愧疚亏欠,傅则也极力给傅叶秋补偿,试图补回傅叶秋当年缺失的父爱。

  可对此,傅叶秋只觉得好笑。

  迟到的父爱比纸还轻贱,她根本不屑一顾。

  这世间的男子,大多都是薄情寡义,嘴脸丑陋,傅则是,别人是,恐怕那位看似重情重义的小皇帝长大后也不能免俗。

  偏偏很多女儿容易被男人哄骗坠入情网,在头脑晕眩之迹,便将终身都托付。

  傅叶秋想,她绝对不会如此,

  她得把命运握在自己手中。

  傅叶秋表面上跟傅则和解了,却开始了长达数年的暗中算计。

  傅则的身体被她不动声色地搞垮了内里,新过门的继母也成了她的棋子,继母为傅则生下的那个白白胖胖的健康孩子并非傅则亲生,而傅则还蒙在鼓里,欢欢喜喜的为别人养儿子。

  看见那“父慈子孝”的场面,傅叶秋眼中终于有了快意,而这个时候,阮轻轻却邀请她去宫中赏花赴约。

  傅叶秋对男人有本能的抵触,在这个时候,她也并未喜欢上阮轻轻。

  直到那次赏花宴。

  ……

  “秋秋?”阮轻轻的声音拉回了傅叶秋的思绪。

  她回过神,发现自己还在车上,一手正禁锢着阮轻轻的手腕,一手蒙着阮轻轻的眼睛。

  阮轻轻并没有反抗,只是单纯地发出了疑惑。

  “秋秋,你到底怎么了啊?”阮轻轻再次询问。

  “我有事瞒你,想对你坦白。”傅叶秋松开了阮轻轻的手腕,却依然蒙着她的眼睛。

  阮轻轻表示:“你说啊。”

  傅叶秋视线略过阮轻轻的红唇,锁骨,又往下移,她说:“我早就知道你是女孩子了。”

  阮轻轻没有想到,颇为惊讶:“早就知道?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是怎么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想求个预收qwq

  专栏里那本《总裁她别有用心》

  挂一下文案,喜欢的话可以先收藏,下本就开

  余桃是个颜控。

  入职第一天,她给朋友发信息,陆总长的真不错,脸和身材都是我喜欢的类型。

  就是可惜作风太严厉,还不近人情,这样的女人肯定不适合谈恋爱。

  没成想第二天朋友就给她寄来了一本书,说是可以学习的好东西。

  余桃打开一看,封面赫然写着:《霸道女总爱上我》,更要命的是,她拿着这本书翻看的时候,还被陆风晚给抓了个正着。

  余桃尴尬的瑟瑟发抖脚趾头抓地,正想着要如何解释,却在不久后又把咖啡撒到了陆风晚身上。

  余桃:“!!!”

  霸道总裁经典梗:泼咖啡!

  可关键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余桃羞耻的想要辞职了,却在给女总裁擦衣服的时候觉醒了超能力。

  那一刻她清晰地听见陆风晚的心声:“桃桃好可爱。”

  “想亲亲。”

  余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