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叶秋把手指搭在阮轻轻肩上,揽着她站到了那面巨大的落地镜前。

  漂亮纯情的小美人还在为礼服绑带烦恼,完全没注意在那面干净透彻的镜子里,她的身影已经被另一个女人完全笼罩。

  “怎么会这么麻烦?早知道我就不穿它了。”阮轻轻撅着嘴嘟囔。

  傅叶秋勾起唇角,把她尾端烫了小卷的长发慢慢拢起,再拨到身前,露出那截白皙优美的后颈,哑声道:“别着急,让我看看。”

  阮轻轻就依言乖巧地站在原地,由着她摆弄。

  “是这绑带不小心打了个死结。”傅叶秋神色愈发深黯,声音却更加温柔:“不过别担心,我可以帮你弄好。”

  阮轻轻往后看着,仍然毫无觉察,还在天真地道谢:“谢谢秋秋,还好有你帮我。”

  傅叶秋眼皮微跳。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应该收手,她的小陛下曾经对她那样好,如今又对她这样信赖,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再欺负她。

  可看着那张脸,傅叶秋却发现自己忍不住。

  压抑多年的思念混着汹涌而至的欲想,犹如刚被放出笼中的猛兽,除非咬到一口肉,否则她势必不会罢休。

  傅叶秋低下了头。

  她的呼吸喷薄在阮轻轻的后颈上,有点痒,还有点奇异的感受,阮轻轻下意识想要逃离,却被攥了下柔软腰肢。

  只是转瞬即逝的一碰。

  因为傅叶秋很快就松了手。

  她还带了点严肃,说:“别动。”

  阮轻轻不明所以,还有点懵,但她还是听话的站着。

  傅叶秋怕吓到她,又温和地解释一句:“马上就好了。”

  阮轻轻:“哦。”

  事实也果然如傅叶秋所言,那背后的绑带解开了,可这衣服也不知道是什么设计,在傅叶秋松手的一刹那,整个小礼裙就直接掉了下去。

  看着脚边的红色层叠布料,阮轻轻呆住了,她彻彻底底地反应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抬起两只胳膊环绕在身前。

  她没看傅叶秋,却从身前的落地镜里看到了她粘在自己身上的灼热视线。

  和她刚才温柔平和的样子判若两人,那眼神里有着她看不太懂的侵略感。

  “你别看了!”阮轻轻抱紧自己,有点恼。

  “抱歉。”傅叶秋及时调整了神色,仿佛刚才露出的那一面都是阮轻轻的错觉,但她还是看着阮轻轻,没有转身。

  弄得阮轻轻不得不空出一只手来戳她肩膀,耳朵也有点红:“那你转过去呀。”

  “好。”傅叶秋转过身闭上眼,脑海里却全都是刚才的画面。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有点不自然,傅叶秋捡了阮轻轻落在地上的小礼裙,送给助理让她拿去干洗,阮轻轻就坐在窗边的摇椅上晃着腿看夜景。

  等傅叶秋再回来的时候,阮轻轻已经完全好了,还反过来跟她道歉,说:“对不起啊,秋秋,刚才我不该反应那么大,首先你也不是故意的,都怪那件衣服。”

  傅叶秋哑然失笑。

  阮轻轻接着说:“再说了,好姐妹之间,看一看又没什么的,我都不尴尬了,你也不要尴尬啊。”

  傅叶秋笑不出来了。

  她只觉得多巴胺分泌增加,呼吸也骤然停止,可这跟尴尬没有半点关系。

  轻轻竟然觉得尴尬吗?

  傅叶秋还是朝着阮轻轻笑了笑。

  她想,没关系,慢慢来。

  傅叶秋重新披上了温柔皮囊,坐在了阮轻轻对面的椅子上,说:“都是我不好。”

  阮轻轻站起来拍她肩膀,大方道:“都说了没事啦。”

  傅叶秋莞尔,抬眼看向她,问:“轻轻之前跟我认识吗?我总觉得看见你很亲切熟稔,可是好奇怪,今天明明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阮轻轻欲言又止,有些苦恼:“我倒是想跟你说,但是估计说了你也不会信……”

  “我信。”傅叶秋眸光专注,语气笃定,她说:“轻轻,只要你说,我就会信。”

  这样的反应阮轻轻倒是没想到。

  傅叶秋却从椅子上站起来,踩着那双高跟鞋,到落地窗前站定。

  她语气幽幽:“这些年,我总是会被一个重复的梦所困扰,梦里我身着凤冠霞帔,被人执着手,走过长长的阶梯,到高楼之上,听着唱礼之声与琴瑟和鸣,却惶惶不知身处何处……无数个夜里,我都会从这个梦中所惊醒,我想知道它到底意味着什么,可是我找不到结果。”

  说完,傅叶秋转过身,看向阮轻轻,语气恳切:“直到今天遇见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总觉得你能解开这个困扰我多时的梦魇。”

  阮轻轻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她面前,认真地说:“你梦到的应该是前世,我们大婚时的场景。”

  傅叶秋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前世?大婚?”

  阮轻轻就把这事大概解释了一遍。

  傅叶秋坐回椅子上,用手支着头,状似思索消化。

  良久,她才抬起眼,看向阮轻轻,问道:“所以说,我们原本是结发夫妻?”

  阮轻轻点点头,又摇头,连忙解释:“那个……其实准确来说,我们应该算是表面夫妻,实际上,我们就是好姐妹的关系。”

  傅叶秋扬眉:“好姐妹?”

  阮轻轻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觉得有必要解释:“就是、就是我们的关系像好姐妹一样,特别清清白白,也没有做过那种事。”

  傅叶秋明知故问:“哪种事?”

  阮轻轻小小声:“圆房的事。”

  傅叶秋没忍住笑了出来。

  阮轻轻揉了揉脸,问她:“你笑什么?”

  笑你可爱。

  但傅叶秋没说,只摇了摇头。

  她又叹了一口气,抬手将裙摆整理好,说:“我倒是相信前世今生一说,可是关于你讲的那些事,我竟然完全没印象,要是能全部想起来就好了,我也不至于夜夜失眠,总被那个梦惊醒。”

  她这一说,阮轻轻果然就心疼了,她想也不想就过来保证:“秋秋,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帮你恢复记忆的。”

  傅叶秋问:“你有什么办法?”

  阮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们可以慢慢试啊。”

  傅叶秋沉着片刻,开了口:“我倒是有个想法。”

  阮轻轻:“你说。”

  “是个笨方法,”傅叶秋压下了真正的心思,很自然地道:“既然我的前世和你有关,那多和你接触接触,会不会有点效果?”

  不等阮轻轻回答,傅叶秋就又道:“就是怕耽误你时间。”

  “没关系,我有很多时间的,”阮轻轻笑的活泼,对傅叶秋道:“等我回去跟芊璇还有阿云商量一下,叫她们也过来陪陪你,再给你讲讲从前的事,说不定更有效果呢。”

  傅叶秋心想:倒也不必。

  傅叶秋嘴上说:“都听你安排。”

  小礼裙清理也要时间,傅叶秋就体贴地让人把晚宴中的美食都送了上来,两个人用过餐,聊了聊天,那小礼裙也处理好了,傅叶秋就把衣服装好带着阮轻轻下了楼。

  黎芊璇紧张的不行,一看见阮轻轻就将她拥入怀中,然后扶着她的肩膀,紧张地问她有没有挨欺负。

  “谁能欺负我啊?”阮轻轻不以为意,还拉着她跟喻云霏到傅叶秋面前,趁着旁边没人便道:“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姝妃还有贵妃。”

  傅叶秋跟两个人点头示意。

  三个人互相交换视线,火·药味一触即发,阮轻轻却毫无觉察,还道:“秋秋,那我回去研究研究,看能不能写出来帮人找回记忆的符箓,我们明天再见了。”

  傅叶秋克制着想要把她强留下的冲动,平静道了句:“嗯,明天见。”

  回去以后阮轻轻就说了要给皇后找记忆的事,黎芊璇不太乐意,喻云霏却拉住她,还趁着阮轻轻画符的时候把她带到阳台道:“皇后失忆这事不一定是真的,我们别拒绝,明天跟着轻轻一起过去好好探探。”

  黎芊璇摸不着头脑:“你是说皇后装失忆?可是她图什么呢?”

  喻云霏朝她翻了个白眼。

  “咱们陛下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你说她为何不在你和娴妃那里好好呆着,非要来找我?我没太欺负她只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她觉得我比较弱势正处于困境还需要帮助。”

  黎芊璇:“所以?”

  喻云霏难得对她耐心:“还不懂吗?如果傅叶秋只是个过得顺风顺水没有烦恼的霸道总裁,那陛下看过她也就算了,和她叙叙旧之后就要去天桥底下摆摊了,但她这一失忆,会怎么样?”

  黎芊璇:“会怎样?”

  喻云霏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她这一失忆,陛下就会给她想办法,就会围着她转了啊!她都不需要使用强硬手段,也不用死缠烂打,就能轻轻松松地把陛下绑在身边。”

  黎芊璇终于反应了过来,气的握拳捶墙,痛骂道:“皇后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

  阮轻轻自然不知道这些,夜里,她照常躺在自家贵妃和姝妃的中间,等她们睡着了以后就起身抱着小枕头转移到沙发上,在沙发上安然度过一夜。

  第二天,她又早早起了床,洗漱过后就下楼锻炼身体。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楼下的灌木丛旁,正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阮轻轻微怔。

  那面容精致冷冽的短发少女正朝着她走来,她身穿月白西装,里面搭配黑T,那流线型的剪裁利落工整,越发衬得她气质卓然,当她迎面走过,任谁都会觉得她漂亮帅气。

  可是阮轻轻却欣赏不来。

  她心里的江璃,还定格在那个长发飘逸衣袂飞扬时候。

  那时候的江璃,是可在朝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掌权者,是强到出手便能撼天动地的玄学大师,是她在那个身不由己时代的最大依靠与慰藉。

  而如今,尚显年轻的江璃走到她面前,试探着开口:“那个……”

  “你先别说话。”阮轻轻看向她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神色却并不凝聚,像是在透过她,去怀念另一个人。

  阮轻轻表情有些恍惚,声音却清晰:“你一说话,就不像她了。”

  江璃:“……”

  这是什么?

  替身文学照进现实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