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谁会来按门铃？
和沈再青走得近的, 也就对门的龙威和龙谭夫妇，他们是经常串门。
可上个月龙威一家就搬走了。
沈再青带着疑惑开门。
门外的人给了她一个惊喜。
居然是龙忻。
“你怎么会在这？”
沈再青按着门把的手还没放开，或者说是忘记放开。
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她怎么会在这？
还穿得这么......居家。
龙忻已经换上了睡衣, 穿上了拖鞋, 衣服上有可爱的卡通水果图案。
浑身上下都是沈再青给她买的。
头发蓬松，还有几缕毛毛躁躁地翘着, 应该是洗完刚吹干没多久。
沈再青和她面对面站着，都能闻到一股清新的洗发露的味道。
和她家里的那个是一个味道的。
龙忻侧身指指身后的门，声音软软的：“我搬到这里来了。学校的酒店，我让孙老师退掉了。”
沈再青露出一个古怪的神情。
她寻思着不对啊。
没有做入住申请的话, 龙忻怎么可以住三号楼的房子？
难不成是龙威续租了？
沈再青这么想的, 就这么问出来了：“龙威把房子租给你了？”
龙忻摇头：“不是，我有入住申请。”
“我想离你近一点, 我就去办了入住申请。”
沈再青不说话了, 眼波在龙忻身上流转。
龙忻庆幸她没有接下去问。
她要是问自己什么时候去办的，自己又得说一半藏一半, 这种感觉真不好。
而且被教授知道了自己提前出院的事，她指不定又得生气了。
沈再青低头看着她的手臂，看到手臂上的纱布薄了很多, 问：“是打车回来的吧？”
龙忻回答：“嗯。”
沈再青眼睛眨了眨, 泛出一些困意, 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
看着龙忻的目光像春水一样，声音也是轻柔的：“很晚了，回去睡觉吧。特意出来, 是想跟我说晚安的吗？”
有一个人悄悄跑到了自己身边来，还守着门口等着自己。
沈再青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
心里有一股暖流在涌动, 从看见龙忻的那一刻起就有了。
龙忻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我想向你借一些东西。刚搬过来，很多生活用品都没补齐，用的时候才发现没有......”
沈再青盯着龙忻这张一说谎就脸红的脸，以及一做亏心事就飘忽的眼眸，轻轻地漾开了笑意。
但她心情好，不会拆穿她。
很大度地开口了：“告诉我，你需要什么？”
龙忻掰着手指头细数着：“牙杯，垃圾袋，卷纸和两块7号电池。”
这些东西，小区楼下的便利店就有。
但龙忻就是不想去买。
她要和教授产生交集，就得利用这些生活琐事。
她清楚地知道，对门自己住了三个月的家里，这些东西会经常性备着，只要她开口借了，教授十之八九会给她。
沈再青听完挑了挑眉，微含笑意，对龙忻说：“在这等着，我进去给你拿。”
她没有让龙忻进家门的打算。
相比医院的那张床，她们共同生活了三个月的家里，更容易产生欲念和冲动。
沙发那么软，床那么大，又处处都是回忆，只要她们视线黏在了一起，擦枪走火的概率比在医院还大。
沈再青都知道了，虽然龙忻看上去没有表露出这些，但只要自己放龙忻进来，这条蔫坏的龙绝对会得寸进尺。
会哼哼唧唧，黏黏糊糊地赖着不走的。
一个晚上赶不走，次次就都赶不走了。
沈再青觉得现在还不到时候。
现在的她，要给龙忻一些距离感。
沈再青转身离去之后，门是虚掩着，龙忻朝门缝的地方探头探脑。
她看不到靠墙的鞋架，但是看到了门口的西瓜地毯，看到了沙发的边角和茶几上的零食罐。
零食罐里装着坚果，满满的一瓶。
龙忻叉着腰心想，这个家没了自己，零食的消灭速度都慢了很多。
教授要是放自己进去，这罐坚果今晚就能让它没掉一半。
可是她也知道，第一次出击就登门入室，是不可能的。
她也就只能站在门外，借着门缝，偷瞄这个自己万分熟悉的归宿。
不一会儿，客厅里响起了脚步声，龙忻赶忙站直身体，视线挪走，眼睛在走廊上乱晃。
还很不自然地撩了撩碎发。
沈再青拉开屋门走到了门边，手上拎着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龙忻要的东西。
“喏，都在里面了。”沈再青把袋子交给龙忻。
龙忻接过袋子道了一声谢。
沈再青看她没有要走的意思，笑着问道：“怎么，还有东西要拿？还是，还有话没说完？”
龙忻伸出食指，朝门缝里的茶几一指，贪心地说：“那个零食罐里的坚果能不能分我一些？”
这是她刚刚冒出的念头，那个零食罐她越看嘴越馋。
沈再青看了龙忻一眼，嗔了她一句：“贪吃鬼。”
然后就转身，回屋里拿零食了。
她把整罐坚果都拿了出来，塞给了龙忻：“都拿去，吃完把罐子还我。”
龙的牙口好，平常喜欢这些硬邦邦的坚果，嚼起来咔吱咔吱的，很有滋味。
沈再青自己不太喜欢，偶尔看电视嘴巴无聊了，才会吃上几口。
家里的坚果多数给龙忻准备的。
这一罐零食，沈再青拿起来的时候，还特意关注过保质期。
并没有过期。
她打开过后就吃了一次，还是满满的一瓶。
给这只贪吃的小龙也好，不会浪费。
龙忻喜滋滋地将零食罐装进小袋子里，提在手上，含笑注视着沈再青。
还是没有挪动脚步的打算。
沈再青倚着墙，一手握着门把，没有将门打得大开，仅露出了和她肩膀差不多的宽度。
今晚她也是出奇地耐心，和龙忻继续在走廊上黏糊：“怎么，还有缺的东西？”
龙忻亮晶晶的眼眸闪了一下，重重点了下脑袋：“嗯。”
沈再青的嘴角有忍不住倾泻的笑意，眉眼也弯了起来。
她知道这人在故意拖延时间，故意和自己黏糊。
但她也变得不着急了，接着她的话问道：“还缺什么，说来听听。”
“还缺一个......”龙忻顿了顿，卖了一会儿关子，又往下说：“还缺一个心上人的拥抱。”
尾音放得很轻，心上人的拥抱，这六个字传到沈再青耳朵里，却分外清晰。
沈再青眼底晕开涟漪，似乎被龙忻软糯的声音蜇了一下，双眼越发深邃，目光也在龙忻脸上来来回回。
可能是大脑疲倦了吧，今晚那些让她生气的东西，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在体力和精力都不足的情况下，面前有个甜甜软软的棉花糖，她只想过去抱着啃一口，充充电。
这么想的，沈再青也是这么做的。
她拉开屋门，抬脚走了出去。
走到龙忻面前，站定，嘴角噙着一抹笑，直然道：“今晚心情好，满足你。只是速度要快点，过期不候。”
龙忻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抱住了沈再青，和她的柔软贴在一起，并感觉对方有意将身体的重心压在自己身上。
忙活到十一点才回来，一定很累吧。
龙忻抬起左手，情不自禁地，在沈再青的发上抚了抚。
沈再青将下巴靠在龙忻的肩头，想到龙忻说的花言巧语，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于是轻笑了一声，问道：“背后有高人指点？哪里学来的这些花样？”
“没有高人指点，都是我真心实意的想法。”龙忻的声音糯糯的，乖乖的，钻到了沈再青的耳朵里。
那还真是可圈可点了。
沈再青揽着她的腰，手掌在她背上摩挲了好几下。
夜空上，云层很厚，挡住了明亮的月。
月光黯淡了，走廊上这一隅显得更不起眼。
很早之前，身边的人催自己找对象的时候，就和沈再青说过这个理论。
说找到了一位合适的恋人，疲惫的时候，她可以让你快速地恢复体力和精神，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
沈再青原本是不信的。
直到龙忻给了自己这个拥抱。
沈再青真的有一种身体在充电的感觉。
这是新生开学的第一周，也是她最忙碌的时候。
每天早出晚归，周末也没有好好休息。
积攒到一周的末尾，本该是最劳累的时候。
她在电梯里，眼皮都在打架，已经累得不行了，想起自己还有一篇班主任日志要写，太阳穴那突突突跳了很久。
现在和龙忻拥抱着。
脑袋里好像出现了一把扫把，把那些疲惫一点一点地扫没。
眼睛不沉了，脑袋不疼了。
再肝一篇班主任日志完全没有问题。
最好再充饱一点，能让她把自己缺了好几天的日记也补上。
“明天新生的军训开始了，有教官管他们，你是不是就不用这么忙了？”
沈再青的脑袋埋得很深，贴在龙忻的颈窝里，她一抬手，就能摸到教授的脑袋，在那儿轻轻地抚着。
沈再青这么忙，龙忻最是心疼。
“嗯。”沈再青轻轻地应了一声：“也有要忙的东西，但相对会轻松一点。”
“至少晚上不用加班到这么晚。”
“嗯。”龙忻很开心。不是为自己开心，而是为明天教授能好好休息了，而开心。
顿了顿，龙忻又道：“还有一件事，差点忘记问你了，明天......我可以蹭你的车去学校吗？”
龙忻差点把这一茬给忘了，还好抱着抱着就想起来了。
她明天也要去江华大学上岗，能和教授同进同出，去的时候蹭个车，回来的时候再蹭个车，整天都黏在一起，当然是最好了。
沈再青没有拒绝，只是说：“那你明天要早点起来，不能像今天一样赖床。”
龙忻将她搂得更紧：“我会早点起来的，明天早上，我还要去给你买早餐。”
“我要让你吃饱了再出门。”
沈再青笑了，抽离了龙忻的怀抱，隔着一点距离看她：“不给我惊喜了？现在就告诉我。”
龙忻也笑，动手将她耳边的碎发理好，看着她的眼睛道：“当然是有惊喜的，你还不知道我要给你买什么呢。敬请期待吧。”
沈再青忍不住用手点了点龙忻的鼻子。
点完，身子就往后退了一步，手抓在门把上，笑意斐然道：“还真有些期待。”
“为了让我明天有准时的早餐吃，赶紧回去睡觉。”
“晚安龙忻。”
“晚安教授。”龙忻朝沈再青挥手，眼睛眯了眯，笑意越发轻柔。
显然今天晚上的成果，已经远超她的预期了。
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都说了。
拥抱的时间也比她设想的要长长长长长得多。
她发现了一个规律，大抵是，晚上容易解锁温柔的教授，白天容易解锁翻脸不认人的教授。
所以总结一下，得出一个经验，自己要在晚上的时候多出没。
把门关上，沈再青在玄关处等了一会儿。
听到对面的门关上的声音，她才抬脚往客厅走。
洗完澡在书桌旁坐下的时候，沈再青嘴角的笑意都没有消散。
想着这只呆龙离自己只有两道门的距离，她心里患得患失的消失了大半。
这只呆龙真的像牛皮糖一样黏上来了。
解决完班主任日志，发送到院长邮箱，再在日记本上，寥寥几笔记下这几天发生的重要事情。
沈再青上床准备休息。
这一夜，她睡得很好。
没有做梦，也没有翻来覆去，睁眼就是刚好要起床的点。
起来洗漱的时候，沈再青觉得窗户外的天空分外明媚。
今天太阳这么好。
新生惨了，但她的心情被明媚的光线影响，好得不像话。
洗好脸出来，睡衣刚换下，门铃就响了。
有了昨晚的铺垫，沈再青知道今早来按门铃的会是谁。
也因龙忻说要给自己买早餐的言论，沈在青早上起来之后，就分外注意门口的动静。
把门拉开，率先看到的不是人脸，而是一个大大的打包盒。
“早餐来了。”门外的人声音上扬。
“给我买了什么？”沈再青噙着一抹笑问。
刚起床不久，她的声音还是沙哑的。
“热腾腾的米粉。”龙忻将打包袋拿了下来，露出精致的脸庞，以及一身工整的警用服装。
她出门之前就把衣服换好了。
这一身飒爽又利索，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不一样。
今天早上起来，纪廉还特意发微信给她，千叮咛万嘱咐今天一定要穿得正式一点，不要丢特警队的脸。
还对她的穿着做了明确的指示，指定要穿这一身。
龙忻很感激领导的提点，从教授的反应来看，她这一身还真是穿对了。
沈再青嘴唇微张，龙忻把打包袋挪开之后，上下打量了她好几遍，眼睛里有明显的惊艳之色。
这条呆龙换上警用服装之后，还真有了不一样的味道。
她竟失神看了好几眼。
“还有叉烧包和油条。”龙忻又提起另外一个袋子，在沈再青眼前晃了晃。
被她这么一晃，沈再青找回了神思。
定了定神，她问道：“林记的米粉不是要排很久的队吗？你几点出门买的？”
龙忻努努嘴，没有要告诉她的意思，含糊道：“也没有很久，今天人比较少。”
“你自己呢，吃过了没有？”沈再青被塞了一手的东西，一份米粉，一份叉烧包，一份油条，好像还有一颗茶叶蛋。
龙忻抬了另一只手，说：“这些是我的早餐。”
她没在店里吃，也打包上来了。
“哦。”食物的香味扑鼻，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沈再青拿过东西，就准备关门回去吃早餐。
“那你也回去吃早饭吧，七点半我们再出发。”
龙忻穿着军靴的脚动了动，朝前迈了一步，不好意思地说：“教授，我……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沈再青动作停住，盯着龙忻肩上的徽章，红唇张了张：“说。”
“我能不能借你的桌子吃一下早餐？”
“我这间屋子里没有桌子。”
没有桌子？
沈再青露出古怪的笑意。
她记得龙威走的时候，没有将房子搬空，餐桌应该留下了才对。
龙忻身后的房门没有锁，似是早有准备，她退开一步，让沈再青眼见为实：“你看，真的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张低矮的铁架床。”
沈再青抬眸扫了一眼，还真是空空如也。
但空空如也不代表没问题。
她怀疑是某人的小心机。
沈再青问：“凳子什么的也没有吗？”
龙忻摇头。
看样子没打算好好住对门的房子啊，该配的东西都不配。
沈再青笑了，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忍不住开龙忻的玩笑：“那马桶总有吧，你坐在马桶上吃。”
龙忻小声嗫嚅：“你忘了吗，龙威家的是蹲厕......”
沈再青被她这憋屈的模样逗得笑出了声来。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再青不可能不让她进来。
赏心悦目的人，做了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沈再青今早的心情非常的好。
所以又为自己的心软，找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喝着热乎的汤，沈再青总是忍不住偷看坐在对侧的龙忻。
在滤镜的加持下，她觉得今天的龙忻分外好看。
准备坐下吃早餐的时候，偷看一眼。
坐好之后，偷看一眼。
吃得过程中，偷看一眼。
吃完再偷看一眼。
出门去停车场的途中，也故意落在龙忻的后头，肆无忌惮地打量她挺拔的背影。
坐电梯的时候，沈再青不经意瞥到，龙忻正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偷笑。
她忽然意识到，这条呆龙已经不是以前的呆龙了。追人的手段有模有样的，还一环套一环，处处有惊喜。专挑自己柔软的地方下手。
沈再青估计啊，自己今天一整天，都对龙忻生不起气来了。
但是。
话不能说得太早。
到了江华大学，看见龙忻被校团委的年轻老师围着转的时候，沈再青终于知道了打脸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龙忻：谁再叫我呆龙我就跟谁急！（教授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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