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再青是在那次误触之后, 才知道小龙的尾巴是不能乱碰的，尤其是在没有龙鳞覆盖的时候。
在小龙崽的状态下，尾巴是小龙身上最敏感的部位, 求偶信号也是利用尾巴发出的。
沈再青不知情的情况下才会误摸龙忻的尾巴, 现在知道了当然要避着。
“尾巴你自己洗。”沈再青整理好病房里的东西，抛下这一句, 就去浴室里放水了。
“好。”龙忻应得特别积极，尾巴在空中划着愉悦的弧线。
今天怎么有种教授被她调戏了的感觉。
史无前例啊。
手臂上的纱布，被沈再青用保鲜膜裹了起来。
确保密不透风之后，她把龙忻拎进了放着热水的澡盆里。
受伤的那只手平举着, 离水面远远的。
龙忻用左手洗着自己的尾巴, 沈再青则用湿毛巾擦她的脸和脑袋。
“你之前在特警队里受伤了，都是怎么处理的？”浴室里氤氲着热气, 沈再青的声音浸了些湿意, 十分柔缓。
“特警队有队医，有专门给龙看病的队医。”
“也必须要以小龙崽的状态出现么？”沈再青又问。
手上的毛巾也开始下移, 擦拭着龙忻短短的脖子。
龙忻配合着沈再青的动作仰头：“那倒没有。特警队没有这样的规定，多数都是用人形。”
龙忻待的特警队可不止她一条龙。
她们这些龙进入特警队之后还要进行人形适应训练，必须习惯长时间使用人形的状态。
龙忻适应得很好, 十天半个月不切换成龙形也没问题。
生病的时候用人形会恢复得慢一些, 不过也是可以接受的。
有的时候是不得不接受。
在特警队里, 龙忻行程排得很满，一个任务接着另一个任务，根本就没有闲情逸致用小龙崽的状态去养伤。
“那受了伤之后, 也是像这样裹着保鲜膜洗澡？”
沈再青其实想问是不是队友帮忙洗的，可话到嘴边又改口了。
龙忻笑了笑：“执行任务的时候哪有这样的条件。那才是要忍着。”
“回到了队里，伤就好了, 该怎么洗还是怎么洗。”
龙忻声音放得很轻，语调轻松，沈再青听了之后，还是觉得心里很酸。
她还没有适应这种转变。
她印象中的龙忻是香香软软，可可爱爱的。
崴脚那次，她虽然说她笨，但还是为她的伤难受了好一阵。
她的小龙，她希望她简单纯粹地成长，平安快乐。
可人生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与愿违。
龙忻跑去当了特警，英姿飒爽的背后缠绕着多少危险。
沈再青尊重龙忻的选择，但心里的挂念又不可避免地，翻了几番。
“保护好自己，不要轻易受伤。”沈再青心思沉重地道出了这一句。
然后又想起了这人报喜不报忧的性子，用食指戳着她的脑门道：“受伤了也不许瞒着我，听到了没有？”
“嗯，听到了。”龙忻点头应道。
浴室里的水汽越来越多，沈再青看洗得差不多了，就把龙忻拎出了澡盆。
放在宽大的浴巾上，把除开右手手臂的地方包裹起来。
“尾巴你自己擦。”沈再青知道了要避讳的东西，就坚决不碰。
“好的。”龙忻小尾巴很灵活，不用动手，尾巴自己贴在包裹的浴巾上，上下左右都擦了个干净。
身子舒爽了，香香软软的，躺在病床上的龙忻想跷二郎腿。
奈何小龙崽的腿太短，实现不了。
她钻进旁边放着的病号服里，一秒切换成人形。
然后盘腿坐在病床上，一脸示好地冲着沈再青喊道：“教授，我饿了。”
这病床给小龙崽睡，宽大得不像话，突然切换成了人形，龙忻变大了好多。坐在这病床上就显得好大一只。
好大一只的龙忻用软绵的语调说话，就带着撒娇的意味了。
沈再青白了她一眼。
她才是被追那一个，怎么现在反过来，轮到她伺候起龙大爷了？
她刚把到处是水珠的浴室收拾好，现在又要去打饭。
没好气是没好气，但不能跟肚子作对。
她们俩都没吃午饭，沈再青现在肚子也饿。
“吃什么？”沈再青掏出饭盒，问龙忻的意愿。
龙大爷开始点菜：“炸鸡排，蛋炒饭，青椒肉丝，烤秋刀鱼，白果老鸭汤，还要两块南瓜饼。”
沈再青听完只感叹一句：真会吃。
上次崴脚在这里住了5天，她们已经把龙族医院食堂里的菜色，都摸了个遍。大概知道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
龙忻点的这些也刚好是沈再青想吃的。
但是。
某人新伤入院，怎么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
沈再青抬眸，对上龙忻闪烁着亮光的眼眸，波澜不惊地接了句：“要一碗白粥是吧，好的，我记住了。”
“诶——”龙忻脸色大变，刚想叫住沈再青，可这人已经打开病房的门，走出去了，留给她一个不近人情的背影。
龙忻揉揉自己的脑袋，仰面躺在堆放在床头的被褥上，脸上是生无可恋的表情。
好饿，好想吃肉。
沈再青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给龙忻打包的粥还带了些肉丝。
比平平无奇的白粥香太多了。
还有两道配菜。
粉蒸排骨和有机花菜。
已经很幸福了。
床上桌摆好，饭菜也整齐地摆上了，龙忻却迟迟不动筷。
在一旁吃得正香的沈再青看见了，问：“怎么不吃？”
龙忻抬起自己包裹着纱布的手，给沈再青看：“麻药退了，疼，也使不上力气。”
沈再青喝了一口老鸭汤，又拿纸巾擦擦嘴角，笑道：“你不会指望着我喂你吃饭吧？”
龙忻正有此意。
嘟囔了一句：“这也是没办法的呀。”
沈再青不理她，继续吃着自己碗里的蛋炒饭。
也不知这人从哪里学的这一套，太俗了。
“教授......”龙忻盘腿坐在病床上，低低地呼唤。
企图让沈再青心软。
叫到第三声的时候，沈再青终于理她了。
抬起头来，看着她，神情平静地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龙是左右手通用的。”
“右手坏了，那不是还有左手的吗？”
“用左手吃，快点，超过八点就不能进食了。”
龙忻嘴里的话一噎，神情也顿住了。
这个比不能摸龙尾巴还要冷的知识点，她还以为教授不知道呢。
她满脸羞红地垂下头，老老实实地用自己的左手来吃饭。
沈再青收回目光，眼尾挂着一抹笑，继续吃着自己的饭。
龙忻吃东西的速度很快。
要排名的话，喝饮料排第一。通常沈再青一低头一抬头，自己吸管还没插进去呢，就看到对面的饮料没了一半。
然后就是吃西瓜，龙忻在超大西瓜里横冲直撞的画面，现在沈再青还记忆犹新。一通电话的时间，半个超大西瓜的灭亡。
再者是吃饭。
在三号楼里要迁就沈再青吃饭的速度，龙忻才会慢慢吃。沈再青也不许她吃得很快。
要是在特警队，她咔咔咔扒拉几下，饭就见底了。
这次龙忻也没兜住，没几下粥就喝完了，菜也吃光了。
还伸长脖子意犹未尽地看着沈再青碗里的饭菜。
她知道沈再青的食量，善意地提醒道：“教授，不能浪费噢。”
沈再青老早就听见了她放下碗筷的声音，还察觉到她伸长脖子的动作，知道她还没吃爽快，转头横了她一眼：“想吃就直说。”
“想吃！”龙忻应得飞快。
沈再青看她盯着自己的饭菜，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难得语气柔缓地问：“想吃什么？”
龙忻直说：“我要咬一口鸡排，还要半条秋刀鱼。”
视线一移，她又看到了沈再青碗里仅剩一口的蛋炒饭，补充道：“蛋炒饭也给我吃一口吧。”
说完，还用可怜兮兮的眼眸看沈再青。
沈再青拿她没办法。
她用筷子把鸡排和秋刀鱼分好，把龙忻的饭盒端过来，把她想吃的东西放进去，还附赠了一块南瓜饼。
如龙忻所料，沈再青确实是吃饱了，没有消灭的东西依旧要靠龙忻解决。
龙忻吃得喜滋滋的。
两个人都喜滋滋的。
饭吃完，八点刚过，护士来查了一回房，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就走了。
外面下雨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影响心情，再加上医院也没什么好溜达的，两人就没有再出门。
八点半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沈再青一看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人，就知道谁来了。
是她哥。
沈再青在食堂打饭的时候接到了她哥的电话，沈再梁约她明天吃饭。
沈再青拒绝了。
顺便把龙忻回来了，而且第一天重逢就受伤了的事情告诉她哥。
沈再梁一听，兴冲冲跑过来了。
说是要看望，沈再青知道她哥也八卦得很，过来就是要八卦她和龙忻之间的事。
“龙忻，好久不见！”沈再梁捧着一束包裹着一颗西瓜的花束，走了进来，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龙忻率先看到了那颗明晃晃的西瓜，而不是人。
她一看到西瓜，腰板挺直了，眼睛也亮了。
她感觉自己已经几百年没有吃西瓜了。特警队管得很严，不许她们主动去买西瓜，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口。
上一次爽快的吃西瓜经历，还是在三号楼里，她要走的时候，沈再青加急给她买的那个。
沈再青却没什么好脸色。
她哥真的要把她气死了。
沈再梁在电话里说要来医院看望龙忻的时候，沈再青就特意嘱咐过他，不要给龙忻带这些充满诱惑性的东西。
护士交代了好几遍，晚上八点过后不许进食。
她哥给龙忻送颗西瓜是什么意思？
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沈再梁看了一眼笑脸相迎的龙忻，又瞥了一眼冷若冰霜的妹妹，用手戳了一下西瓜花束里的“西瓜”。
笑嘻嘻地说：“假的，假的，是颗皮球。你们两位都淡定一些。”
龙忻充满痛苦：“嗯？”
沈再青松了一口气：“切——”
两位当事人发出了不同的音节，带着不同的情绪，最开心的依旧是已经坐在病床旁的沈再梁。
他是不得已才屈服在自家妹妹的恶势力之下。
对龙忻还是有些愧疚的。
尤其是看见龙忻眼里的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泯灭。
所以沈再梁对着龙忻放下豪言壮语：“等你的伤好了，哥哥请你吃西瓜，要吃多少有多少。”
老实说，龙忻的胃口被这一颗形象逼真的西瓜皮球吊起来了。
疯狂想吃西瓜的念头集中在今晚。
过些天说不定就没有这样的兴致了。
但她把黯然神伤留给自己，面上还是乖乖应了一声好。
“这右手不能动了吧，还特意搞了个夹板。纱布裹了这么多，看来伤得挺重的呀。”沈再梁坐在病床右侧的椅子上，打量龙忻的伤势。
护士确实有嘱咐龙忻少动右手的手臂，但也没有限制龙忻的活动。
这个固定在病床右侧栏杆上的夹板，是沈再青弄的。
谁让龙忻受了伤也不老实，这里动一下那里动一下，沈再青看着觉得难受，特意找护士要了夹板。
“还是要注意一点。”沈再梁突然皱起眉来，十分严肃地和龙忻说：“你这伤的可不仅仅是手啊，还有我妹妹下半生的幸福。”
龙忻笑了，想着沈再梁也不是外人，就凑到沈再梁耳旁，和他说了这个他还不知道的秘密：“其实龙的左右手是通用的。”
沈再梁听完眉头一松，神色变了，嘴里喃道：“这还差不多。”
沈再青听怒了。
这两人是当她不存在吗？
这样的话题两个人还有来有回的，还当着她的面说。
“走走走，看也看过了，赶紧走。”沈再青开始赶人了。
“早日康复，静候佳音。”
被赶到病房外面的沈再梁，还冲着病床上龙忻挤眉弄眼。
沈再青一巴掌呼在她哥的脑门上，阻断了这两人的对视。
终于将这个多话的人赶走了。
病房也清净了下来。
龙忻背靠枕头，半躺在病床上。
右手安安静静地放在夹板上，没有动过。
含笑的眼睛黏在愠怒的沈再青身上，目光越来越深邃，嘴角上扬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直觉告诉她，教授脸上不自然的红晕不是气的，而是害羞。
“我去洗漱，你躺好，早点休息。”沈再青将病房的灯光调暗了一些。
“好。”龙忻嘴上应得好听，却没打算这么早去休息。
垂着脑袋，回顾这一天的点滴。
一次性的内衣和内裤，以及临时的睡衣，都是沈再青在龙族用品店买的。
尺码没那么舒适，今晚就先将就一下。
“十点了，还不睡。”沈再青洗完澡出来，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十点。
“明天还要早起做检查。”
龙忻已经躺平了，但丝毫没有睡意。
她实话实说：“我睡不着。”
沈再青问：“伤口会疼吗？”
龙忻换了一个姿势，面朝左边的陪床：“一点点。”
沈再青在陪床的床榻上坐下，看着她那只受伤的手臂，提醒道：“那你晚上睡觉千万不要翻来翻去，避免压到。”
龙忻冲她眯眼笑：“我睡觉很乖的，你不是最清楚了？”
这话说的。
好像自己天天都和她睡在一起似的。
沈再青不和龙忻对视了。
把自己脚上的水珠擦干净之后，就在陪床上躺下，仰面朝着天花板。
躺下之后，一天发生的事都在沈再青的脑海里放映。她仔细一品，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她为什么在这？
龙忻受伤了，她为什么自动变成了她的陪床？
龙忻没向自己撒娇，也没向自己哀求，她默不作声地留下来是怎么一回事？
自己一开始不是打算冷落她一阵吗？
为什么两个人处着处着，就自动恢复成了以前的相处模式？
沈再青想着，眉头皱了起来，替自己抱不平。
龙忻已经挪到了病床的边缘，将脑袋枕在左手上，含笑注视着她。
她在安静的气氛中开口，低低地唤了一声：“教授。”
沈再青：“嗯？”
龙忻：“睡不着，我们来聊天吧。”
沈再青将薄被拢了拢，盖好，然后问道：“你想聊什么？”
龙忻顿了顿，脑袋里浮现了上次崴脚的经历。
这件事虽然被她称之为黑历史，但其实背后暖心的事很多。
这些暖心的事，无一例外，都是沈再青对她做的。
她认为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个瞬间，就是在这件事里发生的。
想到这里，龙忻的声音不自觉放柔了，看着沈再青的目光也温柔得不像话：“你还记得那次崴脚出院，我们回到三号楼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低矮的陪床上传来一阵轻笑。
沈再青当然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我们回去都是晚上了，走到小区楼下，你说你很想念在龙道上飞翔的感觉，但是脚崴了又飞不起来。”
“我就去找了一辆自行车，和一个背篓。”
“然后把你背在背上，在龙道上把自行车骑得飞快，模拟飞翔的感觉。”
沈再青说完又忍俊不禁。
那天晚上的两个人，是真的很傻。
龙道是小龙崽练习低空飞行的地方，凹凸不平，有的地方还会急转弯。
沈再青在上面骑自行车，时不时要调整方向或者速度，效果很差。
充其量只能算带着龙忻兜了一圈风，至于飞翔什么的，别想了，根本达不到这种境界。
更搞笑的是，她们在龙道上骑自行车，被小区的监控拍下来了。
她们两个还被抓到保卫室去，被保卫室主任狠狠地训了一顿。
沈再青万万没想到，三十几岁的自己还会带头做这样的事。
有点中二。
龙忻等沈再青笑完，才开口。
她的声音柔缓清润：“你想知道我那天晚上的感受吗？应该和你的不一样。”
被她这么一说，沈再青才想起，那天晚上的后半段时间，龙忻格外沉默，不知道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沈再青那时疑惑过这个问题，却没深究。
现在龙忻居然自己提出来了。
就好像在沈再青本来就痒的地方又挠了一下。
沈再青当然想知道了，连忙追问道：“是什么？”
龙忻轻轻地舒出一口气，勾起嘴角，笑容灿烂，缓缓道：“我在背篓里的时候，就在想，不管付出多少的努力，我都要和她站在一起。”
沈再青的心跳漏了一拍。
龙忻话里的“她”，她当然知道说的是谁。
“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沈再青轻声问道。
她很想知道，自己触动龙忻的，是哪一个点。
她知道，八年前自己打的那一拳，把龙忻打怂了。
在三号楼里遇上，龙忻更是一点情意都不敢对她表达。
沈再青还以为，龙忻是一直怂到底的，自己主动撩她时候才会撬出一点情意。
万万没想到，这条呆龙中途还有这么坚定的时候。
龙忻见沈再青的心思缠在上头了，却卖起关子来，眼角藏着狡黠的笑意：“教授想知道的话，就上来陪我躺一会儿。”
“陪我躺了，我才能告诉你。”
房间里的空气本来都因龙忻的话变得粘腻了。
现在又被她自己破坏。
沈再青感觉自己的头顶被泼了一盆冷水，而且这盆冷水还不是普通的冷水，是吊人胃口的冷水。
沈再青气呼呼地翻了一个身，面朝墙壁，不想理龙忻了。
用实际行动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她的小龙还真是出息了，现在会跟她讨价还价了。
龙忻脸上的笑意不减，身子也没挪动，继续在沈再青耳边蛊惑：“教授真的不想知道？我那时的心路历程可是很复杂的。”
“我自己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沈再青烦躁地挪了挪腰肢，把被子裹得更紧了。
还有伸手捂住耳朵的冲动。
但痒的是心，就算捂住耳朵了，心依旧是痒的。
“陪我躺三十分钟就好，”龙忻主动完善自己的要求，并重复她们交易的内容，“我会把那天晚上所有的心路历程都告诉你。”
躺着纯聊天？
沈再青不信，龙忻肯定有别的企图。
沈再青第一次有这么鲜明的感受，她的小龙也是蔫儿坏的。
可是不答应这只蔫坏的小龙，她这心里又痒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之间看到有人说二更，今天就满足一下你们，二合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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