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就是半个月,萧然然依然昏迷不醒,一个个专家请来,一个个都查不出病因。

  乔桂琴担心得夜不能寐,萧庆阳更是愁眉不展。

  萧然然住在乡下的奶奶得了消息,急得当晚就要赶过来,还是萧庆阳安抚住了她,说是派车接她比较快,她才勉强等到了天亮。

  可来了又怎样?任凭奶奶拽着她的手哭得老泪纵横,萧然然都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陈医生是她的主治医生,出了这样的事,他也急得吃不下饭,思来想去,迟疑着跟乔桂琴通了通气儿。

  “这俗话说,病出有因,不可能无缘无故昏迷,不是身体原因就只能是心理原因。如果说是因为吴凯涛那件事,当时她昏迷了三天就醒了,应该不是他。可如果不是他,还有什么能让她想不开的?你看你能想到点儿什么不能?”

  乔桂琴整天忙着工作,对女儿的照顾是有限的,她能知道什么?

  她先找来了方洛施询问,方洛施也想不出来,萧然然虽然睚眦必报,可其实性子挺大大咧咧的,并不会特别记仇,心态也极好。

  其实道理也很简单,像她这样家庭和睦财貌双全的人,又是在这没心没肺的年纪,一般能有什么心结?最大的心结也就是皮肤排斥症,她也早适应了。

  至于吴凯涛劈腿的事儿,这都不算个事儿,萧然然要是因为吴凯涛昏迷,方洛施都敢现场表演生吞活蛇。

  乔桂琴又问了周姨和家里其他佣人,还问了萧然然的助理,最后连赵言璐都问了,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乔桂琴最后才找来顾夙夜,把那晚的情形详细问了一遍。

  这还是出事以来乔桂琴第一次这么事无巨细地询问,之前倒也问过一次,可也就大致问了下,顾夙夜只说她在浴室昏倒的,乔桂琴也就没有细问。

  这次,乔桂琴问得详细,顾夙夜也没有隐瞒,她原本也没打算隐瞒的,只是乔桂琴没问她也就没说,毕竟是比较私密的事,她也不认为萧然然的昏倒和那件事有关。

  “你是说……当时你俩刚在浴室做过那种事?!”

  乔桂琴不排斥同性恋,甚至因为萧然然的皮肤排斥症,她对“女婿”的要求就更低了,只要是人,活的,会喘气,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她都可以全盘接纳。

  可……可接纳归接纳,乍一听到娇养了这么多年的宝贝女儿就这么稀里糊涂脱了处,还是在浴室这种不算正经的地方,并且是下面那个,乔桂琴难免有点接受无能。

  乔桂琴坐在高级病房舒适的宽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她这样的修养身份也说不出太难听的话,只是语气不可避免的有些差。

  “就是说,她是跟你……跟你内个过后昏迷的?”

  “时间顺序上说确实是这样。”

  乔桂琴的火气有点压不住了,她抬眸瞪向顾夙夜,蹙眉道:“我知道年轻人容易冲动,可她烧得这么严重,你怎么下得去手?!”

  顾夙夜完全没有被家长抓包的自觉,依然神情自若道:“当时我并没有发现她发烧,她的反应一直都挺……容易误导人的。

  乔总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总之看她当时那个投入的样子,还有发出的声音,我真的看不出她是个要昏迷的人,我反而觉得她挺乐在其中的。

  并且她一直都非常配合,不,用配合都不够确切,应该说,她一直都非常积极,不仅拽我的手催促我,还一直用腿量我的腰。

  顾夙夜摸了摸自己的肩,叹道:“可惜这都半个月了,我身上的咬痕抓痕都没了,不然还能当个佐证。”

  顾夙夜说得婉转又直白,恰到好处地详述了情况,却又不至于太过羞耻,本来应该算是个不错的表述方式,可听着乔桂琴耳朵里,关注的重点却全然不一样。

  “听你这语气,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她。”

  这话可不是空穴来风,萧然然出事后,顾夙夜最初几天确实是陪在医院的,可后来就忙工作室的事就不怎么来了,今天也是乔桂琴专门打了电话她才过来。

  之前乔桂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觉得顾夙夜连守了萧然然几天,真的是仁至义尽了,毕竟她俩也没什么交情。

  可现在知道她是自己宝贝女儿的第一个女人,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的女儿昏迷不醒,顾夙夜还有心思忙工作,最近几天甚至连个电话都不打,这也太无情无义了!

  顾夙夜看出了乔桂琴情绪的明显变化,她能理解乔桂琴,却不能理解自己。

  萧然然昏迷不醒,还是在跟自己亲密接触后,正常来说,她该很担心的,可她……一点儿也不担心,她说不清楚那种感觉,就是觉得萧然然绝对不会有事。

  虽然这么想,她还是守了萧然然几天,不是因为担心,只是想守着。

  后来那个杀猪单开庭,蓝蓠和马也出差都不在,时雯一个人势单力薄,她才离开忙这件事去了。

  不过,她抽空都会过来,有时候会进去床边坐一会儿,有时候只隔着门上的玻璃看一眼就走了。

  心里有两股奇怪的力量在拉扯着,一方要她远离萧然然,一方又让她靠近萧然然,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更怪的是,以前每次做那个古怪的梦,她都能记住梦的内容,可萧然然出事后,她知道自己每晚都做梦,可梦的什么却一点儿也不记得,只是每次醒来心口都很不舒服,有时候还会流泪。

  不过那种不舒服感很快就会消散,她也没太在意,倒是萧然然一直不醒,确实是个问题。

  顾夙夜沉默了片刻,道:“她会醒的。”

  算上回答了乔桂琴质问的“你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

  乔桂琴冷着脸道:“你怎么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做的都已经告诉乔总了,没有任何隐瞒,或者,乔总想让我把具体的操作细节说清楚?也不是不行,如果乔总想听,我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够了!不用说了,你就告诉我,你怎么这么确定会醒?”

  “直觉。”

  这两个字一出,乔桂琴的眼睛就瞪圆了,她难以置信地瞪着顾夙夜,好半天才怒道:“然然都接昏迷半个月了,你还有心思跟我在这儿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只是如实表达了我的想法。”

  “吴凯涛的下场你已经看到了,敢欺负我女儿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你好自为之!”

  萧然然昏迷的这段时间,吴凯涛开庭,判的很重,不是无期也差不多了,等他服刑完出狱已经七老八十,没有养老金没有存款也没有父母依靠,只会比在牢里更惨,死了都没人收尸那么惨,而且有萧家人看着,他根本不会有减刑的机会。

  吴凯涛当庭就崩溃了,他不肯相信萧然然真的会这么狠心,先是怒骂萧家的代理律师,让他赶紧去找萧然然,不然等他真的坐牢了,萧然然绝对不会放过律师,见律师不理睬,又开始嚎着他和萧然然是真爱,他没有意图强女干,那只是情侣之间闹别扭。

  然而不管他怎么闹都没用,他还是被判了刑,目前已提起上诉。

  上诉的结果虽然还没出来,不过可想而知,大概率还是维持原判。

  顾夙夜没有多说,微点了下头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回去?”

  乔桂琴像是听了天方夜谭,揉着太阳穴的手指都顿了下来。

  “你几天没来,刚来又要回去?你都不看看然然的?”

  “我看过了,她还没醒。”

  这话真的是……换成哪个丈母娘都接受不了!

  乔桂琴气道:“没醒就算了?就不用看了?我以前还想着你是个有心的,怎么现在突然就成这样了?你是看她昏迷不醒懒得应付了?还是压根就是玩玩?”

  这两个选项都不是什么好答案。

  顾夙夜不答反问:“我可以留下吗?”

  “为什么不可以?”

  “我以为,以我的身份不太方便留下来,毕竟这里有专业的护工,有你们,还有护士每隔一会儿过来查房,我在这儿只会碍事。”

  碍事倒不至于,不过顾夙夜的身份确实尴尬,对外她是插足的小三,对内她是配合治疗的“药人”,不管哪种都不算是亲近的关系。

  之前她倒是守了萧然然几天,可那几天她就像个隐形人,护士护工医生,乔桂琴萧庆阳奶奶方洛施,甚至连做饭的周姨送饭的老孙都比她和萧然然亲近,她就是个没用的外人,既插不上手也插不上话,显得格外多余。

  虽然她和萧然然已经有了那种关系,可那并不是以感情为开端的,那就是一场意外,顾夙夜可不认为萧然然会因为这场意外爱上自己。

  守着萧然然的那几天,顾夙夜也想明白了。

  既然没有那么近的关系,何必摆出这么近的姿态?

  工作只是微不足道的理由,真正让她离开医院的理由其实是这个。

  原本她自己明白就好,并不打算说出来,可既然乔桂琴问了,那她也没必要继续隐瞒。

  乔桂琴何等聪明,顾夙夜随便说了两句她就听明白了,脸色也跟着缓和了下来。

  “你不用多想,该陪着就陪着,说不定你多跟她说说话她就醒了。”

  话音刚落,就见护工突然站了起来,猛地按上了床头的呼叫铃,惊呼道:“快来!病人的心率高到了二百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