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细微的一下颤动， 被祁晞完完整整地捕捉到了。
那个瞬间，深埋于血液里的某些念头忽然开始蠢蠢欲动。
祁晞试探着张开嘴，轻轻抿住了那里。
唇下的皮肤细腻温热，淡香萦绕。
唇下的人却没再有其他多余的反应， 只在她的舌尖无意识碰到皮肤时， 回以不慎明显的吞咽动作， 牵动倾侧的皮肤， 像是主动从她的舌尖滑过去一样。
车子还在持续行进。
出了隧道， 朦胧灯火被明暗不定的光影再次取代。
祁晞停着不动， 孟清让也静。
谁都没有去挑动波澜不惊的表象下， 那团无声燃烧的火。
顺着进入环岛，年末璀璨的花灯将寂静车厢照亮。
祁晞看不到外面的街景，入目是孟清让被五色光芒用心描绘的完美侧脸。
她以前就觉得孟清让该是活在画里的人， 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被仔细打磨过， 如今渲染了明媚色彩， 就更觉得像。
祁晞看得晃了神， 忍不住叫她，“孟清让。”
“嗯。”她应着，喉咙里细微的震动碰到嘴唇， 酥酥麻麻得不太真实。
祁晞往后靠， 离得远了一点。
没人留她。
顿了顿，彻底离开。
……
之后的路程，祁晞一句话也没有和孟清让说， 胸腔里憋着一股无名的闷气。
————
“您好，目的地到了。”代驾提醒。
祁晞闻声，漫无目的的视线一丝一缕汇聚起来。
“不是这里。”祁晞说，代驾现在停的地方是她的住处， 要是在这儿结束订单，孟清让的车就白蹭了。
祁晞，“我重新说个地址，麻烦你导航一下。”
代驾刚要答应，孟清让却说：“到这里就可以了。”
代驾看了眼车内后视镜，说：“好的。”
付完钱，代驾从后备箱取出折叠电动车，很快离开。
祁晞和孟清让还坐在后排没动，前者看着车窗外熟悉的街景出神，后者看着她的目光专注。
“不请我上去坐坐？”孟清让笑问。
祁晞懒散的坐姿动了动，回头看她，“去吗？”
孟清让，“去。”
两人一前一后下车。
记忆里存在过的路线，再来是截然不同的感觉——上次空荡荡的不见人影，这回正是热闹时候，拥挤巷道里人声熙攘，四处飘散着生活气。
祁晞从容地走在前面，不时侧身或是让步，熟练地躲避着每一个匆匆从身旁经过的路人。
孟清让很多年没见过这种场面，短短一截路就被撞了三四次，还有玩滑板车的小孩儿直接把车轱辘从她脚上压过去，看着……一点也不可怜——依旧肩背舒展，表情平和，不慌不忙地步子和这里的热闹格格不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儿来的领导在体察民情。
“养乐多，你慢点，小心撞到人！”滑板车小孩儿的妈妈从推车后面探出半个身体喊他。
他像是没听到一样，脚用力蹬着地加速，直直朝孟清让冲过来。
剩下一米多，前车轮被人用脚掌稳稳抵住，极速前进的滑板车登时停住。
小孩儿握着把手抬头，祁晞两手揣兜垂首，一个天真无邪，一个面无表情。
“阿姨，你挡到我了。”小孩儿先发制人。
祁晞面带微笑地抬手薅了一把他的脑袋，忽然冷脸，“我不挡你，你还想再撞一次后面的阿姨？”
“我不是故意的。”小孩儿见祁晞不好惹，肩膀一缩，表情变得怯生生的，“阿姨是坏人，我要找妈妈打你。”
祁晞完全不吃他这套，明明白白地威胁道：“你再欺负她一下，信不信我先打你？”
小孩儿害怕了，‘哇’一声大哭出来，引得路人指点议论。
祁晞见怪不怪，撤回脚，笑眯眯地说：“阿姨等你叫妈妈来哦。”
祁晞的态度突然变得这么和蔼可亲，吓得小孩儿脸色大变，一脸惊恐地踩着滑板车逃跑了。
祁晞顺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脸上净是‘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嚣张’的得意笑容。
难得一见。
孟清让看得真切。
视线往回收时和孟清让碰上，后者仍是那副温吞模样，笑望着她说：“你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处理方式看起来很……”
“简单粗暴？”祁晞替孟清让把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讲了出来，“你倒不如直接说我欺负弱小。”
孟清让光笑不吭声，明摆着默认了。
祁晞胸腔里那股还没散的闷气突然就变得明显。
她好心帮忙，反过来却被当事人冠了个恶名？
祁晞凉嗖嗖地哼笑一声，加快步子走了。
孟清让被当街扔下也不恼，不紧不慢地跟在祁晞身后，眉眼间的笑意浓烈。
上了楼，过道里有年轻的男女搂在一起接吻。
祁晞目不斜视地从两人旁边经过，拿出钥匙开门。
走进去，祁晞熟练地摸到开关，点亮了主灯。
几乎同时，一只温暖细腻的手掌从她的手背快速滑过，再次按下了开关。
灯应声而灭，眼前只剩一片漆黑。
祁晞清晰地感觉到虚贴在手背上的那只手掌顺势握了下来，和她十指相扣。
紧接着，身后的人靠上来，呼吸落到她后颈的皮肤上，含着一腔笑意说：“生气了？”
祁晞否认，“没有，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事见多了。”
“我是指车上。”孟清让轻笑，“没回应你，生气了？”
祁晞心里那股闷气突然找到了发泄口，抬起肩，没什么意义地推着身后的人，“难道不是你先惹的我？”没她那些话啊，她能那样？现在竟然还好意思问。
“嗯，是我。”孟清让应声，话落，双唇没有任何犹豫地吻上祁晞脖子，低声说，“你喜欢这样？”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祁晞浑身僵硬，她用另一只手悄悄扶住门把，淡定地回她，“你不也喜欢？”不然怎么会在她亲上去的有反应？
“是。”孟清让认下祁晞反问，再低头，加重力道吮那一处的皮肤，说，“晚上喝了不少酒，怕忍不住在车上对你做点什么才没回应，现在没人了，给你个机会惹回来？要吗？”
脖子里若有似无的感觉骤然变清晰，祁晞一下子没绷住，按在门把上的手用了力，锁舌收回，门自动往外开了一道缝，恰好够男女间某些暧昧的声音钻进来。
过分真实。
祁晞蓦地愣住，忘了下一步动作。
孟清让禁不住在她身后笑出声，握住她的手，将门慢慢拉上，顺便上了防盗锁。
那一声‘咔’像是锁在祁晞心头，她不自觉抖了下，碰到身后的人，才反应过来两人现在离得有多近。
“孟清让……”祁晞往前靠，肩背热烘烘的，心跳震着身体。
孟清让跟上来，和她一起握着门把的手垂下，搂住她的腰，询问，“不想要？”
和车上一样的话，多了个‘要’……
哦，是在问她要不要她给的机会吧。
这种机会……还是算了，又不是单方面的‘报复’。
“不想。”祁晞说。
孟清让不为所动，和祁晞十指相扣的那只手也松了，两手扶着她的腰，将她转过来，和自己四目相对。
黑暗里，孟清让的脸越来越近。
呼吸从祁晞鼻梁扫过，打在人中，侧脸被她用鼻尖温柔地蹭了蹭。
很亲昵的感觉，来不及回味，强烈的压迫感就逼得祁晞不得不张开嘴，和她舌尖相触。
没什么相互试探或是亲昵撩拨，从浅到深，一次次吮住又放开，毫无意义地相搅也能轻易撕裂夜的寂静。
酒精是静夜最好的催化剂，催烧着滚烫血液的同时，还在悄无声息地浸润着岌岌可危的神经。
很快，两人交缠在一起急速呼吸变成了低沉喘息。
……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幽怨的‘呜’闯入祁晞耳中，她只觉脚面一沉，被什么东西重重压住。
纠缠在唇齿和脖颈间的热烈情绪戛然而止。
祁晞仓促地推离孟清让，开了玄关的灯——汤圆蹲在两人中间，一只爪子摁着她的脚，小眼神里充满委屈。
祁晞突然语塞。
怎么把它给忘了。
祁晞心虚地舔了下发麻的嘴唇，不经意看到孟清让，忍不住乐了。
她还是头一次从孟清让脸上这么僵硬的表情。
“你，还好吗？”祁晞憋着笑问。
孟清让不着痕迹地握了握手，从汤圆身上收回目光，侧身倚墙，说：“我得罪过它？”
祁晞满面笑容地蹲下，边挠汤圆的下巴边说：“没，是它没见过世面。是不是啊，汤圆？”
汤圆显然听不懂，舒服地‘呜’了一声。
祁晞顿时更乐。
孟清让看着面前一人一狗的和谐画面，身体里残存的躁动念头慢慢淡下去，直起身体说：“早点休息，我走了。”
祁晞抬头，“你怎么回？要不开我的车？”
孟清让，“不用，司机一直开车在后面跟着，你没发现而已。”
祁晞，“……”她以后再操这种没用的心，她就是汤圆。
孟清让没让祁晞送，独自顺着原路返回。
等她到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彼时，祁晞刚洗完澡，赤身站在镜子前，从用手掌擦出来的那一小片明亮里看着自己的锁骨出神。
那上面多了一块小小的红痕。
艳得像是要滴血。
————
烽火和省交通广播的推广合作正式开始以后订单如潮，除了烽火自己，几个外协公司也都忙得不可开交。
其中一个项目是景区客栈改造。
为了赶上明年春天的旅游旺季，景区要求他们马上投入人力，一周内交付方案，年前完成图纸设计，春节不停工，务必赶在旅游旺季到来之前实现施工验收。
这算是个大项目，按理来说，外协公司的人不能参与，但景区为了打造更贴合游客喜好的主题客栈，准备按照《千字文》排序，来划分不同价位的客房，每一档价位的客房设计风格都会有所不同，天字房即使同一价位也会有主题差异，工作量非常大。
烽火很擅长中式风格的设计项目，每年都会接到很多类似订单。
祁晞有幸参与过几个，经验不算少，设计也拿得出手，所以这次组建团队的时候，烽火项目经理连流程都没走，直接打电话给李姝要了她，一行人当天就打包行李赶来了景区。
临走之前，祁晞照例把汤圆送到了楼下寄养。
转眼三天过去。
她每天忙完回房，只要一打开微信就肯定能收到汤圆虐小二哈的视频——一个把高贵贯彻到底，一个不是垂头丧气，就是疯狂表现，乐得祁晞每回都能笑出声。
今天很奇怪，她洗完澡已经过十点了，还是没收到汤圆的视频。
祁晞不放心，发微信过去问：【叶姐，汤圆今天怎么样？】
叶姐没回。
十几分钟后直接打来了电话，“哎呀，小祁啊，我正想和你说呢，你家汤圆好像生病了，我晚上打牌回来叫它，它都不动的。我那个老头子还不在，我一个人晚上不敢骑车送它去宠物医院的呀。你看能不能找个朋友来接一下？”
祁晞沉声，“好，您稍等，我马上打电话。”
一挂断，祁晞立即打给了唐嘉。
她还在国外陪客户看展，远水解不了近渴。
迟疑片刻，祁晞拨通了孟清让的电话，她的声音很快从听筒里传过来，“忙完了？”
“嗯。”祁晞语气匆匆，“你现在有时间吗？”
孟清让听出不对，随和语气跟着正式起来，“有。”
祁晞，“你能不能帮我去接一下汤圆？它好像生病了，我还在景区，最快也要三个小时才能回去。”
“把地址发给我。”
“就是我住的楼下。你到了和我说，我让她带着汤圆在门口等你。”
“好。”
孟清让拿起外套往出走，不忘叮嘱祁晞，“你不要着急，汤圆平时没什么不乖的话，这次应该也不会是太大的问题。等有结果了，我通知你。”
祁晞，“嗯，这么晚，麻烦你了。”
孟清让不否认这个点从家赶过去多少有些远，一开口，声音仍旧平和沉稳，隐约还能听出些哄人的轻柔，“只要你不急得和上次一样哭，再大的麻烦也不是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