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她的黑月光[快穿](GL)>第六十六章 

  偏心的话被这两人听的清清楚楚,越渔不由心虚。

  颜莺时的反应还算正常,既没动怒也没不满,依旧是让人看不透的笑眯眯模样。朝芯的话则颇为刺耳,骂她蠢货不说,还污蔑凌听夷是个疯子。

  仗着队长就在身边撑腰,越渔鼓起勇气道:“你别瞎说!队长直爽和善,对所有人都很好,还帮下三层的人护航,你凭什么说她是疯子?”

  被她这么反问,朝芯的眼里燃起火光,怒极反笑道:“就凭她见血则狂!一旦杀劲上头,便会丧失理智,不管异兽是死是活,都要把它砍的肢体横飞、血肉模糊。”

  说到这里,她冷冷的盯着越渔:“你难道没想过吗?为什么队伍里有我和颜莺时在,队长却是她这个下等人来当?”

  越渔第一次听说这种事,禁不住看向一旁的凌听夷。

  凌听夷面露羞赧,语气倒是坦坦荡荡,没有否认或遮掩:“异兽实力高强,废墟里的灰雾又会扭曲人的认知与神智,我必须全力以赴的作战,落在你们眼里,可能的确是过激或吓人了点。”

  朝芯嗤笑:“冠冕堂皇,我看你分明是本性暴虐!异兽是我们的敌人,杀了也就杀了,但你每次都不肯轻易停手,非要将腥臭的血染红整个墙壁,若说你不是在故意宣泄享受,鬼才信!”

  凌听夷微微皱眉,狭长的双眸直视着朝芯,认真道:“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下三层或贫民窟的人,我也并不渴望得到你的认可,任职队长的事情由塔主一手安排,你若不满,请去找塔主抗议。”

  她眸光清明,身上笼罩着正气,不卑不亢道:“我自认我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就算是杀异兽时,也是心中有数、思绪冷静,你看不下去,大可不要看。”

  朝芯沉下脸,眼眸里凝聚起狂风骤雨,阴沉的快要滴水。

  凌听夷平静的对她对视。

  两人之间的气氛紧绷而危险,如同拉满的弓,一触即分。

  关键时刻,一道拖长的柔媚声音插了进来:“哎~不要吵架嘛,你们这么凶巴巴的板着脸,把小可爱都吓到了呢。”

  朝芯与凌听夷身体一顿,同时转头看向越渔。

  越渔:“……我不叫小可爱。”

  颜莺时掩唇而笑。

  朝芯则冷哼一声,转头便走,走了没两步,她又停下脚步,背对着越渔,声音低沉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刚才说的话,总之以你的驱散手段,最好离那个疯子远一点。”

  “……驱散手段?”看着朝芯走远后,凌听夷呢喃着这个词,恍然道:“我差点忘了你是医者,你也能……嗯、她说的驱散手段是什么意思?”

  顶着两人的目光,越渔老老实实道:“是吸血。你们喝下我的血,我才能为你们降低侵蚀度。”

  凌听夷一滞,旋即深深的皱紧眉:“胡闹,你一个身体柔弱的……男孩子,怎么能用自.残的方法帮我们!”

  越渔连忙张口,想解释自己已经注射了基因针剂,伤口可以快速愈合。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颜莺时突兀开口,抢过了她的话头,对凌听夷笑道:“队长,朝芯说你见血则狂,你以后抱着小可爱吸血的时候,不会吸着吸着就把她撕成两半吧?”

  凌听夷立即道:“当然不会!”

  她看向越渔,语气格外郑重:“与异兽搏斗时,我从没丧失过理智,我知道自己一直是清醒。倘若真的需要吸食你的血液,我也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

  她的眼底忽而浮现一片阴霾,像是在和越渔说话,又像是在提醒自己:“……我向你保证,这样的假设,绝不会发生。”

  越渔的心中莫名不安。

  但凌听夷这几日的行为不似作伪,对方双眸亮晶晶看她时,眼中跳跃的光芒热烈而纯粹。

  在没亲眼看到前……

  越渔深吸口气,坚定道:“我相信你。”

  凌听夷猛然抬头,眼中的晦暗被一扫而空。

  她高兴至极的一把抱住越渔,感动的泪眼汪汪:“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越渔:“……”

  突然好想念离开的朝芯。

  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只有同样对A的对方能给予她一丝安慰。

  “哦呀,这就和好了?”颜莺时在旁,面露好笑:“你们两个可真像是同一种人呢……嘛,既然已经说完话,可以将电梯让出来吗?”

  越渔幡然醒悟,连忙拽着凌听夷走出电梯。

  “谢谢。”颜莺时路过越渔身边时,对她嫣然道谢,随后又念叨起其他的字眼:“麻粉、甜果、酱料……再买一瓶果酱吧。”

  越渔:“?”

  这是要自己做火锅?

  没等越渔想明白,凌听夷抱着她回满了血,精神奕奕道:“我也要去为明天的任务做准备了。这次的任务是B级,对我和朝芯来说问题不大,但你需要小心些。我会尽量把一切都准备好,不让你出现意外!”

  越渔回神,点点头和她道别。

  与对方分开后,越渔回到自己房间,瞥到桌上的古书,这才想起自己也有事情没做完。

  她随手拉开椅子坐下,小心翼翼的翻开第一页,逐字逐句的翻译道:“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原来是中庸啊。”

  她心头稍安,拿过纸笔,开始转换字义。

  废土上的文明极为匮乏,许多文化遗产都被埋葬在废墟里,久而久之,这儿便自主衍生出一套通用语——仅限于距离近的高塔,再远一点的高塔,又是另一种听着熟悉、但就是不懂的语言。

  越渔虽然没收到原主的记忆,对话方面倒不是问题,她猜测是系统顺手帮的忙,以免她开局GG。

  而且幸运的是,古书籍里的字始终是那方方正正的模样,隔多少年,越渔都能认出来。

  刚在心里冒出这个念头,越渔的笔倏忽一顿,目光盯着书页,费力的翻译:“祂踩在淤泥裡……足背长出密密麻麻的眼睛……”

  这什么东西?

  光是理解一下其中的意思,越渔便感到生理性不适。

  最关键的是,这句话前言不搭后语,与中庸这本书的内容没有任何关联,仿佛是被人刻意摘出来、随便塞进一段话里,突兀的令人无法忍受。

  越渔蹙着眉,有心跳过这句话,可不知为何,那段文字如同在她脑子里扎根,即便她不去想,文字也像是有生命般,反复的在她脑海里窃窃私语,一遍遍回响。

  揉了揉眉心,越渔感到了一丝倦怠,她将书推远了些,趴在桌上想要休息一会。

  眼睛刚闭上,她的意识就如风筝般,被人抓住缠在身上的线,一点点往下方坠去。她说不出下方是什么,只在某一时刻,仿佛沉入冰冷的大海,四周的海水幽深黑蓝,水里却什么也没有。

  没有游鱼,没有虾米,没有任何有生命的东西。

  广阔到无边界的海底,只有她孤零零的漂浮着,诡异而又令人恐惧。

  越渔在冥冥中感到害怕,她的意识在无形中挣扎,双脚却在睁开眼的前一刻踩到‘地面’。

  “沙……沙沙……”

  她下意识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赤裸着双足,脚趾陷入柔软的细沙里。不等她松口气,她的脚背忽然泛起一阵痒意,随即在她脊背发寒的惊恐中,长出一只只眼睛!

  那眼睛如同活物,眼珠灵活转动着,生长的速度极快,马上就要顺着越渔的脚背长到小腿时——一只手突然从后方伸出来,捂住了越渔的眼睛。

  恐惧与冰冷如潮水般褪去,越渔大口喘着气,身体微微颤抖着倒在身后人的身上,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能动了。

  她混乱了好一会,才勉强冷静下来,声音干涩道:“谢谢。”

  修长柔软的手从她的双眼处离开,颜莺时绕到她身前,看了看桌上摊开的古书,意味深长道:“小可爱,知识是有重量的东西,当你的肩膀承担不住它的力量、还要一味的去追寻,那么最后的结果,就只有一个……”

  越渔长吐一口气:“疯掉,是吗?”

  颜莺时欣然点头,旋即又定定的盯着她:“你是第一次直面祂吧?不后怕吗?”

  越渔:“还好。”

  颜莺时:“哦~可你的腿在抖哦?”

  越渔默默看她,强行转移话题:“你怎么会出现在我房间里?”

  颜莺时倚靠着桌子,懒洋洋道:“你这边的海腥味太重了,我闻着不舒服,过来提醒你一声。啊……我也没想到你居然懂得那么多知识,自己一个人就能翻译古书。”

  她啧了声,慢悠悠道:“我以为你会来找我……”

  “什么?”她最后一句话说的太小声,越渔没听见,不由歪头追问。

  颜莺时重新挂上笑,漫不经心道:“没什么。你以后不要独自看些乱七八糟的书,我不喜欢整天待在潮湿的环境里。”

  越渔沉默两秒,苦起脸:“我也不想再看,但这书是那个摊主给我的,对方根本不怕我们毁约,如果就这样收手,我担心以后会遇到更难缠危险的事情。”

  颜莺时多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旋即故意问道:“那怎么办?如果下次我不在,你可能真的会疯哦?”

  越渔面上沉吟,脑海里则敲起系统:【你有什么办法吗?】

  系统:【我……咕噜咕噜……去你……咕噜咕噜……玛德!】

  越渔:【……】

  呃。

  系统不会被海水泡的漏电吧?

  漏电不会电坏她脑子吧?

  越渔一时忧心忡忡,也没心思再想古书的事情,伸手将书本合上,发愁道:“这个过几天再说吧,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办。”

  颜莺时颔首,见她情绪低落,稍稍思索后,将手落在她的头上。

  越渔疑惑的看她,如同一只被捏了耳朵还懵懂的小动物。

  颜莺时不由自主的弯起唇角,明明是轻浮暧昧的话语,却说得莫名温柔:“我的房门永远为可爱的小妹妹打开,如果你感到害怕,随时可以来找我。”

  越渔抿着唇,再次道:“谢谢。”

  颜莺时轻笑,收回手,走到门口:“你明天还要去废墟,今晚早点睡吧。”

  越渔揉了揉自己的脸,强打精神道:“好,晚安。”

  “晚安。”颜莺时体贴的帮她关上门。

  **

  第二天早上,越渔打着哈欠上车。

  这车不是下三层公用的那辆,而是仅供小队使用的私车,车辆经过改装,后面足以放下一堆东西,前面的位置不受影响,但是最多挤三个人。

  朝芯脾气不好,对凌听夷颇有成见,自然不愿意坐前面。越渔上车后,回头隔着玻璃看去,就看到她独自坐在后方,专注的擦拭着一把冲锋枪。

  凌听夷也早就坐在驾驶座上等候着,瞧见越渔蔫头耷脑,不由关心的问:“昨晚没睡好吗?”

  越渔又打了个哈欠:“是啊,梦到海绵宝宝和派大星了。”

  凌听夷虽然没听明白,却也看出她在开玩笑,便稍稍放下心,一边踩下油门,一边笑道:“这次的任务目标有点远,路上会很枯燥,你犯困的话,闭上眼睛睡一会吧。”

  越渔应了声,闭着眼靠在椅背上。

  凌听夷收回目光,尽量将车开的平稳。

  厚重的阴云笼罩天空,微风从窗户外涌进来,越渔打了个盹的功夫,又梦到那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眼珠们,不由一个激灵惊醒,坐直了身体。

  车辆不知何时停了,驾驶座上空荡荡的没有人,越渔往外看去,正见凌听夷手握长刀,将一只野兽砍翻在地,即便对方没了动静,仍刀势不停,连环斩下,最后深深刺入野兽头颅。

  似乎是察觉到越渔的目光,凌听夷缓缓抬起头。

  她的面容依旧美艳动人,或许是刚战斗过的原因,她的眼底翻滚着勃勃战意,雪白的脸颊上沾了血迹,此时随手一抹,对她灿烂而笑的模样,丝毫没有往日的温暖,反而令人有些惊惧。

  越渔一个晃神,便听背后传来嗤笑:“这就被吓到了?她在废墟里将异兽看成碎尸的样子,也比现在更骇人。”

  越渔一惊,回头看去,发现朝芯并没有下车,仍在后座细致的擦枪。看着对方的武器,越渔定了定声,询问道:“为什么要让队长亲自下去战斗?你的弹.药不够?”

  朝芯听着不舒服,冷冷道:“你在质问我?”

  越渔一愣:“不是,我就是单纯的问一问……”

  朝芯冷笑,显然是不信,语调分外冰冷:“我倒是乐意动手,只怕某些人自己想见血,不愿意我夺了她的兴趣。”

  说到这里时,凌听夷刚巧回来,轻快的问:“你们在聊什么?”

  朝芯哼了声,直接扭过头不理她。

  越渔只好接过话,无奈道:“没什么,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再开车?”

  凌听夷神采奕奕道:“我没事,刚活动开筋骨,我现在正精神着呢。因为怕你被吵醒,所以我没让朝芯开枪,结果是我动静太大了吗?你怎么还是醒了?”

  越渔叹气:“是我看完了新一集海绵宝宝……”

  车辆匀速前进,走走停停,在凌听夷杀了多只野兽后,于午时停下。出现在越渔面前的,是一大片由灰雾萦绕的废墟,废墟里的建筑早已毁坏,大多都是地基,偶尔有些灰白色的强。

  废墟的面积极大,灰雾虽说稀疏,但也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视线,越渔刚踏进一只脚,就险些踩到小石子崴伤。

  “小心点。”淡淡的薄雾里,凌听夷对越渔提醒了一声,还伸出手,想要将越渔拽到她身边。

  不等越渔将手搭过去,朝芯便冷着脸把她的手挥开,沉着声道:“你是近身战士,战斗时向来冲在最面前,把他拽到身边,你是怕他死得还不够看吗?”

  凌听夷微微一怔,醒悟过后连忙跟越渔道歉。

  越渔摆摆手,刚想安慰她,就听朝芯不耐心道:“别在这碍手碍脚,站到我身后去!”

  越渔默默挪步,看着她俩挡在自己身前,警惕的环视四周。

  废墟不似荒野,地面上没有枯黄的泥沙或草地,而是由苍白的地砖铺砌而成,越渔行走在其中,晃神间竟能勾勒出它们千年前高耸伫立的样子。

  “嗬……嗬嗬……”

  一道低微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越渔下意识看去时,只见凌听夷脚踏地面,整个人如离弦的箭般冲向前方,期间还抬起手抓住身后的长刀刀柄,以一刀斩日月的气势豁然拔刀。

  而朝芯则迅速矮身,单腿跪在地上,丝毫不在意地面上的碎石子,专注的仿佛与枪.支合二为一,凝神紧盯着不远处。

  战斗瞬间打响,异兽发狂嘶吼,枪声沉闷,子弹枪.枪入肉。

  在这样紧迫的气氛下,越渔反倒无事可做,显的格外游手好闲。

  她懵逼的站在原地,有心想凑向凌听夷那边,看看战斗情况,脚步刚刚抬起,还没行动,一枚子弹擦着她的脚边飞过,把她吓的好悬没左脚绊右脚、噗通一声摔倒。

  心有余悸的稳住心神后,越渔怒气冲冲的看向朝芯。

  朝芯早已将枪口转回异兽处,接收到她的眼神,也只是不冷不淡道:“别给我增加麻烦,不然下一枪瞄准的就是你的头。”

  越渔:“……”

  她默默的蹲在地上,于枪林弹火中思考晚上吃什么。

  没过一会,异兽渐渐没声了,越渔抬头看去,本以为凌听夷很快就会结束战斗,结果等了又等,却听四周逐渐恢复寂静无声,唯有‘噗嗤噗嗤’的细微声音不绝于耳。

  她心中疑惑,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朝芯的方向,谁知一眼看去,正对上乌黑空洞的枪口。

  朝芯眼神冰冷,对准着她的头,猛然扣压扳机。

  肉眼无法追捕的子弹,眨眼间擦过越渔的耳侧,扬起她的黑发,留下火辣辣的刺痛。

  一道闷哼声响在越渔身后,旋即是一只新异兽的怒吼。

  越渔不敢回头,连滚带爬的跑到朝芯身后,看着她秀美姣好的脸上沉着冷静,手腕极稳的将那只不速之客打成筛子。

  等到这边的战斗都结束了,前方的凌听夷这才向这边靠近,身影在薄雾里朦胧不清:“怎么还有一只?”

  朝芯收起枪,面容冷漠,不予理会。

  越渔只好再次开口:“我也不知道,它悄无声息的冒出来,幸好被朝芯察……”

  说到半途,越渔的话卡在喉咙里,眼神微滞的盯着凌听夷。

  对方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也足够越渔看清她的状况。

  她似乎没有受伤,表情很是轻松,然而她的长刀上始终在滴滴答答的流着血,不仅如此,她的手背手臂以及脸上,全部都沾染了猩红,看着格外可怖。

  “怎么了?”凌听夷注意到越渔睁大的双眸,恍然道:“你也被我吓到了吗?抱歉,我应该擦一擦再回来的。”

  越渔吞了吞口水:“不,这不是重点……你这是,将异兽碎尸了?”

  凌听夷没有否认,展开笑容道:“是啊,毕竟是战斗中,不容易控制分寸,一个不小心就会杀过头。不过你放心,我没有失控,也没有像朝芯说的那样见血发狂。”

  她笑的像往常般灿烂,脸上的血迹鲜红而刺眼,乌黑的眼珠仿佛蒙着层不详的红雾,极度愉悦道:“我现在很冷静理智。”

  越渔:……”

  她被刷新了世界观,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种‘冷静’法。

  这到底是凌听夷在睁眼说瞎话,还是对方的确疯到骨子里、认为她所做的一切,的确很正常?

  越渔不得而知。

  她突然升起一种荒谬的念头。

  或许看起来开朗和善的凌听夷,才是最危险又恐怖的那一个。

  而动不动就掏.枪威胁人的暴躁朝芯,反而是相对而言比较无害的存在……

  越渔心中无言,不知说什么好,因为心中惧怕的原因,也不敢再像早上刚出发时那样、和凌听夷说说笑笑。

  对方好像有所察觉,之后很快就擦干净了脸和手,发现越渔在她靠近时还是略带不安后,她乌黑的眼中一时有些无措暗淡。

  三人保持着奇怪的氛围,一点点向废墟深处探索,随着走深,越渔逐渐能看到一些房屋,依稀还保存了一部分建筑。

  这无疑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可凌听夷和朝芯都见怪不怪,越渔只能当做这是废墟的奇妙之处。

  临近傍晚时,她们准备寻找休息的地方。

  按照凌听夷的说法,她们此时已经走到废墟三分之一的地方,如果再返回车里睡觉,显然太浪费时间,无论怎么算,她们都必须要在废墟里过夜。

  所幸凌听夷和朝芯经验丰富,对这种事驾轻就熟,很快便找到一个四面墙只剩单面墙的‘屋子’,放下背包后开始拿出食物。

  越渔被塞了一块小饼干,当即低头啃,余光瞥到旁边就有个完整的小房间时,不由纳闷:“我们为什么不进那里休息?”

  凌听夷扭开瓶盖,将水递给越渔:“废墟里危机四伏,像这种看似完好的房屋,可能会在半夜突然倒塌。除了异兽外,还有浓雾圈也需要警惕,那个东西可能随机出现,也可能长期在某个地方不动,一旦身处在那里面,吸上几分钟的浓雾后,就需要服用净化液、或是被医者连续不断的进行驱散,不然很快就会被雾气侵蚀,成为失控发狂的异兽。”

  “这些是废墟里的内部危险,还有一些是外在危险。”说到这里,凌听夷看了看朝芯,对越渔苦笑道:“其他高塔偶尔也会派人来狙击我们,又或是运气不好,遇到实力强大的荒野流浪者……”

  越渔听的有些呆,万万没想到出来一趟会有这么多潜在危机。看凌听夷对这些了如指掌的样子,她深觉对方的可靠,暗自放下心。

  吃过晚餐,朝芯在墙边坐下,抱着枪闭目养神。

  凌听夷则对越渔笑道:“你也休息吧,守夜的事情交给我和朝芯。”

  越渔犹豫两秒,轻声问道:“你们今天都进行战斗了,又吸了一天灰雾,需要我帮你们降低侵蚀度吗?”

  凌听夷弯起眼睛,揉揉她脑袋:“不用,就这点程度,还用不着你出手。”

  ——这话自然是假的。

  在废墟里待一天,是个人的侵蚀度都会涨到一个危险的地步。

  只是凌听夷不想让越渔受伤,所以她趁着对方没注意的功夫,悄悄喝下了一瓶净化液。

  她还知道,朝芯喝的比她更早。

  医者的驱散手段不尽相同,能力也无法遗传给子孙,唯一的共同点是免受侵蚀。

  所以越渔对侵蚀度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凌听夷笑容明媚的这么说了,她就这么信了,当下不再纠结。

  不过现在的时间太早,周围又陌生空旷,让越渔睡觉,她也实在睡不着。

  凌听夷瞧出她的想法,笑道:“要不你陪我——”

  “越泽。”已经闭上眼的朝芯,冷不丁的开口,打断她们的小声交流:“过来。”

  越渔慢了半拍起身,走到她身边,老实的问:“怎么了?”

  朝芯:“安静点。”

  越渔:“……”

  她悻悻的闭嘴,对凌听夷默默摊手,随后就地一坐,权当发呆。

  凌听夷看了眼朝芯,倒也没生气。

  她知道对方对自己有偏见,刚才出声,并不是被吵到了,纯粹是不想放任危险的她和越渔独处。

  ……

  她真的很危险吗?

  凌听夷凝视着远方,默然不语。

  前一晚没睡好,这一夜的越渔很快入睡,连凌听夷和朝芯什么时候换岗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她们继续向着废墟深处前进,原以为除了异兽外不会再遇到其他危险,结果刚打完两只异兽,她们就见原本寂静的废墟里,突然出现二三十个陌生人,数量是她们的十倍!

  那些人从房屋后窜出,以包围的阵型向她们逼近,一些人甚至从前方围绕过来,赫然比她们更早一步进入废墟。

  越渔内心一咯噔,抬眼看向队伍里的两条大腿。

  那两人表情冷静,似乎是见多了这样的架势,完全没感到半分惊讶。

  朝芯没有在原地射击,而是单手持枪,另一只手攥紧越渔的胳膊,对凌听夷道:“你牵扯他们,我带他离开!”

  凌听夷一秒都没犹豫,拔出刀道:“保护好她!”

  说罢便背对着她们,直接杀向埋伏者。

  看着她的背影,越渔咬了咬牙,没在这时候闹着要回去,而是努力跟上朝芯的脚步。

  前几日注射的基因药大幅度提高了她的身体素质,使得她并没有因为跑不动而拖累朝芯。

  朝芯的枪法水准很高,打移动靶也枪枪爆头,加上火力充裕,很快就扫射了离她们最近的一批敌人。趁着其余人被凌听夷牵制,她拽着越渔进入荒废的宅屋,左拐右拐后暂时甩脱了那些埋伏者。

  越渔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嗓子因为大口呼吸而干哑,即便说不出话,她仍费力的向朝芯道:“队、队……”

  朝芯手速极快的给枪支上膛,呵斥道:“别吵!”

  越渔这次没再乖乖听话,而是固执道:“队长还在后面!我们要想办法救她!”

  朝芯不予理会,将子弹装好,继续攥着越渔的手,拖着她跑。

  越渔有心挣扎,又担心自己闹的动静太大,会连累朝芯也跑不掉,最后只能忍住焦躁和煎熬。

  没跑多久,一道枪声骤响,精准的射穿朝芯的一条小腿。

  她反应很快,就地一滚,随即恼火的暗骂道:“可恶!”

  越渔灰头土脸的环视四周,得到提升的视力迅速找到了敌人的所在,对朝芯汇报道:“在东南边!”

  朝芯不顾腿上的伤势,抬枪连射,将那敌人打死后,随手包扎伤口,又拽着越渔往前跑。

  她跑的踉跄,缠伤口的布条也在剧烈奔跑中散开,留下一地殷红。

  越渔深吸口气,骤然停下脚步:“你不能再跑了!”

  朝芯愤怒的回头看她,等瞥到地方的痕迹后,又表情难看的沉下脸色。

  越渔把她背的包拽下来,从中摸出小刀,正想抖着手帮对方把子弹挖出来,朝芯却烦躁道:“你滚吧。”

  越渔茫然的看她,不明白都到这个时候了,对方怎么还骂自己。

  朝芯见她不动,眉头皱的更深,冷笑道:“你没必要再惺惺作态,我实力不行被暗算是我倒霉,你想丢下我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换做我也会这么做。趁着他们还没追上来,你最好速度滚蛋,再晚一点,连你也走不了。!”

  越渔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闻言又气又错愕:“你——算了。”

  时间紧迫,再说些有的没的简直是有毛病,越渔无心多加解释,低头看了看她的腿。

  自己切腹的时候,越渔还算快狠准。

  一看别人的伤口,她顿时手抖腿也抖,最后根本不敢下刀子,只能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将她的伤口又包扎又包裹。

  朝芯不明所以,拧着眉道:“我不需要你最后的关心!你赶紧走!”

  越渔不吭声,弯腰包扎好后,顺势把她一抗,拔腿就跑。

  朝芯惊愕的伏在她瘦弱的肩上,见她明明喘的跟条死狗似的,还紧抓着自己不放,陡然明白了她的想法。

  朝芯顿时怒了,挣扎道:“你是傻子吗?就凭你这体力,我们谁都跑不掉!你放开我!”

  她一挣扎,越渔跑的更不稳了,脚下踩到石子,直接摔到了地上。

  越渔疼的倒吸口气,不等朝芯说话,又忙不迭的弯腰把她扛起来,全程没有半分迟疑。

  朝芯咬着唇,这次沉默了。

  她趴在越渔身上,听着越渔快断气的喘息,眼眶微微的红了,低声道:“你这个蠢货……傻子……笨蛋!”

  越渔的耳边都是风声,完全没听见,东跑西跑的成功把自己跑迷路了。更致命的是,她是迷路了,敌人却找来了,与此同时,前方出现一片浓厚的灰雾,浓的令人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越渔的脚步倏忽慢下来。

  朝芯察觉到异常,回头看了看,安静半晌后,果断道:“我们进浓雾圈!”

  越渔抱紧她:“可是你——”

  朝芯抿唇,声音莫名的温柔:“不用担心,我的口袋里还有几支净化液,只要拖过一段时间,这些人就会以为我们已经死在里面,继而收兵回去。”

  越渔恍然,松口气后,一头冲进了灰雾里。

  雾气弥漫,越渔什么都看不见,试探的往里走着,又不小心被东西绊倒。她顾不上揉腿,摸索着将不说话的朝芯抱住,拖着她躲到一个大石头后面。

  外面的敌人徘徊了会,果然没立刻死心,直接架起枪,对着浓雾胡乱扫射。

  越渔努力的缩在石头后面,又摸摸朝芯的四肢,生怕她不小心被打到。然而摸着摸着,她突然察觉到朝芯的体温不对,不仅在发烫,连青筋都迸了起来,不到两秒,对方发出隐忍的声音:“嗬……”

  越渔当场炸毛,赶忙摸索她的口袋,去找净化液。

  结果里外都翻了一遍后,她脑袋一嗡,颤声道:“偏子……根本没有!”

  朝芯没有回答,仍旧发着压抑的动静,似乎在苦苦对抗。

  越渔人麻了,慌乱了一会,猛然想起自己还是个医者,连忙掏出刚刚的刀子,对准着手臂划了一个大刀口。

  朝芯在本能之下,不用她强逼,就如同沙漠里干渴的旅者,嗅着血腥味便挤了过来,迫不及待的大口大口吸.吮着她的血。

  随着对方的动作逐渐放缓,越渔忍着晕眩,忿忿不平的控诉道:“你骗我!在这种危急时刻、事关你一条小命的重要关头,你居然说谎话骗我!要是我没反应过来,你现在就凉了你知道吗!”

  朝芯顿了顿,轻声道:“对不起。”

  越渔一呆,正惊悚于自己出现了幻觉、听到她这么干脆的跟自己道歉,下一秒,就见对方抬头,离开了她的手臂。

  越渔顿时顾不上其他,着急道:“这里的雾气这么浓,你别停下来啊!”

  朝芯没说话,而是凑近了她的身体,与她轻轻贴在一起。

  越渔禁不住往后仰,可惜身后就是石头,没有可以供她逃离躲避的空间。

  浓雾里,朝芯的手落到她的颈侧,指尖掠过黑红色的颈环,摩挲着她细嫩的肌肤,稍稍停留后,向上扣住了她的后脑。

  越渔没弄懂她要干嘛,正疑惑着,脖颈处突然多了一颗脑袋。

  朝芯与她暧昧的颈首交缠,微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皮肤,带来一阵阵异样,濡湿的感觉随之传来,朝芯伸出舌尖,轻舔着她雪白的皮肉,继而伏头,以一种堪称小心翼翼的力道,在她的颈环下方、临近锁骨的地方,咬出两个微不可见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