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恩需要一个发动的借口, 而希里亚人把借口送上门来,要命的是他们不仅没抓住奥菲莉亚,还丢失了拉斯夫小岛上的据点。

  “说说正事, 比如东部国家会不会在我们动手的时候有小动作, 再比如东部远征军到底撤退成功了没?”

  克里斯汀娜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对奥菲莉亚道:“亲爱的, 你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紧。”

  “我可以帮你准备一百个女仆一百个男仆, 你每天扔骰子决定晚上去谁的房间。”辛西娅的建议听上去永远不太靠谱。

  “冰原上的战争不算激烈,只是那里兽人的数量一直在减少。”克里斯汀娜显然比辛西娅靠谱许多, “玫瑰夫人, 你知道吗?”

  “她又有哪个新欢???”辛西娅插嘴道,她看上去对此类花边新闻热衷得很,“之前、之前那个侯爵、死了么?”

  克里斯汀娜责备地看了辛西娅一眼,粗糙的手掌揉了揉妹妹的脸,辛西娅的脸被她揉搓得发红,眼睛亮晶晶地姐姐。

  “她可能要准备下一场婚姻。”

  “噢。新的男人,新的玩物。”辛西娅扫兴地说道,“我以为你说她总算要杀了亚米卡曼的老皇帝……呃, 现在是安德烈上位?教廷扶持的?该死, 她不会准备嫁给安德烈吧?”

  辛西娅越想越有可能。

  谁都知道玫瑰夫人看中的男人, 没有一个能拒绝她。

  “安德烈好像喜欢男人。”辛西娅十分愿意跟姐妹分享自己知道的八卦, “东部、东部同性,是要上火刑架的,不过他现在有教廷扶持, 应该能处理好自己的私事。”

  “玫瑰夫人现在握着戴维斯侯爵留下的军队控制权, 戴维斯侯爵是旧派贵族的代表人物,倘若她选择和安德烈结婚, 亚米卡曼新旧贵族的争端可以暂时平息。

  他们也不是傻子,现在必须找出借口握手言和,联姻是最简单快捷的事情。”辛西娅越想越有可能,“夜刃占领了坎德鲁大部分地盘,只剩下中心城负隅顽抗,教廷似乎不想插手,奥菲莉亚跟我说圣女在无妄岛,坎德鲁可能直接交给夜刃和星夜法师塔,星夜法师塔那边的意图还不明朗。”

  “星夜法师塔是罪犯们的天堂,到处都是雇佣兵和流浪法师。”克里斯汀娜说,“我去过那里,他们很尊敬佐伊,叛军现在的领导高层,基本都是跟她从星夜法师塔里一起出来的。”

  “听上去像校友团。”辛西娅下巴支在克里斯汀娜的肩膀上笑了笑,她目光依然明亮,但奥菲莉亚觉得辛西娅语气里恶意满满,她可以看见红唇下森白的牙齿。

  辛西娅最近为科辛西和威特的学生运动忙得焦头烂额。

  “来吧。”辛西娅从沙发上跳下来,拿起酒瓶“吨吨”灌了好几口,来不及喝完的透明液体顺着她的下巴流到敞开的领子里,“战争,多么荒诞的美妙。”

  辛西娅说,她扯过克里斯汀娜领子,背靠在墙上,凶狠地啮咬她的唇。

  “死亡和狂欢同时进行,我们的人民渴望战争。”

  奥菲莉亚一边从缝隙看见辛西娅的舌头被咬破渗出点点的血,一边冷静地思考,如果自己没出事,辛西娅没有养猫,她可能会把晚上梦见希里亚人入侵而作为借口发动战争。

  瑞恩沉淀很久了,狭小的国土面积容纳不下日益膨胀的实力和欲望。

  ……

  陆零柒敲击桌面的频率听上去很神经质。

  她看上去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锈刃想提醒大祭司在外面等她,但因为她焦躁不安的神态闭了嘴。

  “这点储备完全不够。”

  她听见她的上司在自言自语。

  锈刃觉得这份工作太好偷懒了,她浑浑噩噩睡了一上午,她的劳模上司一点都没察觉到,仍然对着世界地图愁眉不展。

  “你该好好睡一觉,大人。”锈刃抱着刀再次睡醒时,夜幕已经降临,陆零柒周围亮着光,她的确是个好主顾。

  “嗯?”陆零柒好像才反应过来,“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

  ……

  “可预见的未来,可预见的悲剧,可预见的牺牲,我是否要因为这可预见的一切,而想办法走另外一条路?”

  时间的钟摆轻轻摇晃了一下,在这一左一右的摆动中,维持住了微妙的平衡。

  守门人出现的时候,陆零柒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神情。

  她发觉自己似乎不再畏惧她,这种畏惧不是情感的畏惧,而是本能的畏惧,就像再温顺无害的狮子,也会让别的小动物害怕。

  她们好像站在了同一个平面。

  她穿着黑袍,银发比月色更柔和,星光笼罩之下,她远比兽人崇拜的埃克特帕斯更像是神。

  陆零柒很少直接盯着守门人的脸看,她总是忍不住避开目光,哪怕在对视。通常也维持不了多久。她知道自己的理智在疯狂地掉。

  陆零柒几乎快想象出自己现在的样子,一个小人,脑袋上不断跳出-1,-1,-1……

  “好久不见。”

  陆零柒说,她看着停止摆动的钟摆。

  不,这不能称为停止。

  神的永恒性在于瞬间,那是面对面碰撞的矢量。

  新生与死亡的碰撞,只有绝对的运动,才能撞击中创造永恒。

  她走过去,握住守门人的手,询问她:“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好像站在了命运的分岔路口,前途很清晰,但要让这群信任我的兽人接受这样的未来,我明明即将脱离人的范畴,可仍然会为此而觉得难过。”

  守门人没有回答她。

  陆零柒有时候忍不住会想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可以摸得到触碰得到,但给她感觉就不像是真的。

  更像是……无数意识的集合。一种模糊笼统的存在,而非具体某个有性格的神或者人。

  “让兽人离开无妄岛,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陆零柒低语道。

  但她别无选择。

  直至黎明到来的前夕,她召集所有祭祀,喊上每一个兽人,他们举起火把将她围在中央,绵延广域的亮光,兽人们归来的年轻邪神将手中的火把照向璀璨的星空。

  光影伴随流星传递到每一座埃克特帕斯神庙中,丑恶的神像发出激烈的震动。

  “走吧。”

  兽人的神说,她带领他们,坐上简陋的船只,将能带走的一切尽数带走。



  兽人们沉默着,他们按照部落分别上船。

  远处是没有边际,蓝黑色的大海,和既定的未来。

  在史称“大迁徙”的运动中,会有无数兽人在这次迁徙中死亡,他们等待各地的同胞回归,也在寻找中的过程将他们的骸骨永远地留在大海里。

  他们会因为没有充足的粮食会因为恶劣的天气条件会因为一些国家的暴力武装而丧命。

  陆零柒站在甲板上,海浪卷起的白沫溅到她的脸上。

  没有谁能陪在她的身边。不管是谁,伊格尔也好,奥菲莉亚也罢,哪怕是佐伊、黛伦,她们都不能陪在她的身边。

  她让兽人用尸骨填出这条通往新生的道路,在死亡之中寻找出路。

  因为战争已经全面到来。

  再难也要走下去。

  ……

  “战争是不可控的。”

  黛伦轻轻地说,她抚摸着男人结实的胸膛,语气旖旎。

  “哪怕和平爱好者,也无法改变即将降临的事实。”黛伦往茶里加入一点奶,缓缓搅拌着,“我当初看见她的时候,就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黛伦微笑着说道,身边的男人是目前跟在她身边时间最长的,她有时候会向他倾吐心事。

  “夏洛特,她是受神庇护的。”黛伦说,“多么让人羡慕的特权。哪怕得到永生恩赐的我,也会羡慕这样的偏爱。”

  夏洛特谦卑地朝她躬着身子,将黛伦喜欢的口味制作甜点,手里的裱花袋有点细微的颤抖。

  “夏洛特,你是害怕我吗?这么久了,你还是害怕我?”黛伦饶有兴趣地看着夏洛特战栗愈发厉害的手腕,她摇头道,“你没有必要害怕,我不会无缘无故而杀人,因为我根本不爱你。”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说我和她非常相似么?”

  黛伦苦恼地揉着眉心,她庞大华丽的宫殿里,堆满了被红色绸缎包装的礼物,“哦,几点了?我们该出发了。”

  “我该用什么制约她?”黛伦询问夏洛特,“东部,我打赌她先会到东部,那是她出发的地方,意义非凡。

  何况,奥菲莉亚和她的两个姐姐,血缘造成的纽带比东部这么多国家散沙似的状态要紧密得多。”

  男仆为黛伦拉开门,黑白搭配的漂亮制服还有白色的手套,他们跟在她的身后,黛伦指了指夏洛特,平静地说道:“将这些东西先送出去。”

  夏洛特不解地看着她,小心地询问:“送给皇帝陛下么?”

  “不。”黛伦目光深远,“兽人会前往东部冰原,他们可能会受到叛军的帮助,那么,我们需要另一个势力的援手。”

  她手指轻轻勾住夏洛特的下巴,媚眼如丝,她似乎喜欢对方在自己手下微微颤抖的样子。

  “你说,这些礼物送给教皇好,还是圣女好?”

  “他们……教廷、教廷、禁欲。”夏洛特震惊得看着她,不能理解黛伦此举的用意,他甚至她怀疑她疯了。

  黛伦笑出了声:“亲爱的,神灵是用来亵渎的,友人是用来伤害的,去吧,把我的诚意献给圣女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