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蓝垂眸不语,夫子真的暗中心仪她,真的心仪她啊,天,心好乱怎么办。
可是她还背负着杀身之仇,目前并没有谈-情-说-爱的心思,难道要拒绝吗?
夫子会伤心吧。
所以还是假装没听见吧,窗外的景色挺不错的,晚饭吃什么好呢?
李橘白则看着状似被戳破心思不敢看过来的人,她悄悄扬了扬眉尖,心底生出了几分不曾有过的悸动。
先前种种终归是猜测,此刻才算是确定了心意。
待到路经楼上楼,木蓝想起中午照顾李橘白吃饭时的心情,一时兴起又想去吃烫锅子。
李橘白淡然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赞同,而后又无奈作罢。
这个人暗恋这么久,想必很辛苦吧。
难得表明了心思,想吃喜欢的东西也可以理解。
一天两次烫锅子,应该不会上火吧,今天暂且纵容一回,明日起就要注意饮食了。
今后不能一直由着她来啊,再好吃的东西也不宜贪多。
吃饭时,木蓝看着罕见一直含笑的人,心道夫子也很爱吃这烫锅子吧,平时总冷冰冰的人,这会笑起来真温柔。
看来明天可以继续安排来楼上楼,她决定至少要连吃三天,把之前半年的份都补回来。
然而第二天她的这种行为就被无情地制止了。
“水过满则溢。”李橘白面色淡淡,毫不心软地杜绝了此类行为。
木蓝一听就明白是什么意思,她瞧了一眼夫子又看了一眼楼上楼的招牌,心底犹豫不决,要不要再坚持吃一顿烫锅子呢?
李橘白一脸冷然,没有妥协的痕迹。
木蓝咽了咽口水,莫名心虚得不行,还是不坚持了。
她灵机一动,一本正经道:“夫子,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去尚书府吧。”尚书府的厨房也有烫锅子,这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木蓝的眼里顿时有了神采,她真是越来越机智了。
李橘白默了默,暗道不愧和丘夫人是母女,两个人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简直如出一辙,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难道是回到京城,到了自己长大的地方,本性开始慢慢释放了?
她抿了抿唇道:“今日出门匆忙,且还没有挑选送给二老的礼物,还是择日吧。”
木蓝沉默了一下,道又比魔高了半截,不行,她尚书府大小姐不能认输。
“回自己家用什么礼物,实在不行我们现在去挑,到了尚书府刚好赶上吃饭。”
李橘白听罢不为所动,只静静地看着木蓝。
木蓝眨了眨眼睛,好看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灵动的狡黠,她靠近一些抓住李橘白的衣袖轻轻摇啊摇:“夫子,我想家了。”
李橘白的神色松动了一些,这个人又在得寸进尺。
她深吸一口气,眼底是熟悉的纵容之色:“今日便依你,我们进京也两天了,莫要忘了正事,不管做什么都不能忘了读书做学问。”毕竟还要参加会试啊。
木蓝忙不迭地点头,夫子果然和娘亲一样,最是心软,且对她的撒娇毫无抵抗力。
李橘白见她面露欢喜,那亮晶晶的眼中似乎还闪动着骄傲的神色,她缓缓弯了弯唇,心底的悸动又多了一分。
到底是比她小了五岁,身上还有着少女的鲜活和朝气,哪像自己。
她想起三年前中榜归来,本来要大婚的人却突然被退婚,那些窃窃私语都仿佛有了实质一般,暗指她克夫,不然一向才名远扬的邵旺族怎么就落榜了,而籍籍无名的她却一举中了头名。
李橘白自嘲般地笑了笑,什么才名远扬,不过是喜欢出风头罢了,有心巴结的人又可劲地吹嘘,所谓的才名就这么来了。
而她潜心读书,不喜应酬,不爱张扬,就变成了永远做陪衬的那个。
说到底,这世道对女子还是太苛刻了啊,所以她才去县学做了个闲散夫子。
原以为会无欲无求地过一生,谁料这个人却闯了进来。
带着满怀心事,还带着少年人的冲动,明明是暗中恋慕,心思却昭然若揭,就那样闯进了她的生活。
木蓝不知道李橘白想到了那么多,她满怀期待的的往丘府走去,满心思都是又可以吃到烫锅子了,她简直是太聪明了。
因为客栈离丘府只隔了一条街,她们便没有再回客栈乘坐马车,而是一路逛着一路往丘府走去。
李橘白不知道丘尚书夫妇的喜好,木蓝则觉得不用买礼物,免得见外。
所以李橘白只能按寻常人的喜好来。
给丘尚书买了一方上好的端砚,给丘夫人买了一套名贵的胭脂,看得木蓝悄悄咋舌,李家不愧是地方豪绅,出手就是大方。
想想自己当初两手空空就上门提亲,最后还让木老爹打了打秋风,从李父那得到了五十两银子,她的心情顿时不好了。
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备一份重礼给岳父,免得她被夫子比下去了,堂堂尚书府嫡女可不能丢这个脸。
她们一人提着一份礼物朝着丘府走去,眼看就要到了,木蓝看着前方的丘府大门却生生停住了脚步。
李橘白见木蓝突然脸色大变,便问道:“怎么了?”
木蓝嘴角动了动,一时间没能发出一个音节来,手里装砚台的盒子也被死死握着,她努力控制着情绪,话出了口却还难掩颤抖:“夫子,我们择日-----择日再来吧。”
李橘白看着她不知为何变惨白的一张脸,目光便也朝着丘府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锦衣的男子正站在那里,像是在和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交谈着什么。
那男子身形挺拔,剑眉星目,行为举止间也很有礼,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好一个端方公子。
“你认识他?”李橘白不由得蹙了眉,语气微妙的轻声询问。
木蓝缓了缓情绪才低低道:“他就是吕珄。”
她的未婚夫,京中儿女口中的如玉公子:吕家三郎。
吕珄?
李橘白先是疑惑了一下,随后从木蓝又恨又怕的表情里明白了这个男人的身份,这就是那个吕家三郎吧,吕珄应该是他的名讳。
她不自觉地心跳一紧,纵使心有不忍还是理智地劝道:“就今日吧,总会碰面的不是吗,眼下是在丘府,有你爹娘在,还有我在,你不必怕。”
既然要报仇,迟早有一日会交锋,与其到那时候慌乱,不若现在就勇敢面对,尤其是在丘府,在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面前,更有利于木蓝战胜心底的恐惧。
“我不怕,我只是有点紧张。”木蓝的声音很低,一双好看的眸子里明灭难辨,她不怕的,只是想起那似毒蛇一般的眼神有点紧张而已。
李橘白挑了挑眉,她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木蓝颤抖的手指,声音不自举的放温柔了些:“我知道你不怕,这一点紧张也能克服,对吗?”
她一手提着胭脂,一手去握木蓝空着的那只手,而后十指相扣,于无声中安抚到了正紧张不已的人。
颤抖的手指终于平静下来。
木蓝叹气:“夫子,我真的不怕。”
这哄小孩子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她只是有一点紧张罢了,好吧,也有那么一点点怕,真的只有一点点,根本算不上怕好吗。
李橘白无声笑了笑,她手指用力紧握木蓝的手:“好,你说不怕就不怕,我们这便进去吧。”
丘府门外的院墙边上有几棵柳树,暮春的风不急不缓,吹的树枝轻轻摇晃。
丘府的门房看到木蓝时,一声‘大小姐’差点脱口而出,随后他想起夫人的吩咐,近日会有一位和大小姐面貌相仿的女子到访,一定要马上回禀,仔细对待。
门房当时听到吩咐不觉得有什么,现下见了人,他免不得在心底惊呼,这世上还真有和大小姐长得这么相似的姑娘啊。
门房很去得快,来得也很快,木蓝看了眼熟悉地门房老伯,跟着府上的下人往里走,一时间忘了松开和李橘白握着的手。
眼看着走过花园,入目皆是熟悉地景致。
她忍不住侧目,这不是去客厅的路,也不是去爹爹议事所在的书房的路,而是去女眷们居住的后院。
木蓝低头小声耳语:“夫子,这是去我绣楼的方向。”
这样就不用见吕三郎那条毒蛇了,娘亲真是太善解人意了,她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李橘白忍着耳边的丝丝痒意,她心中一动,学着木蓝的样子也凑过去悄声道:“丘夫人是在你的闺房等我们吗?”
木蓝偏了偏头,也不知是落在耳里的声音太温柔,还是落在耳边的呼吸太烫了,让她身子一颤不自觉地打了个战栗。
她心头一乱:“夫子,你应该和我一样,唤娘亲。”
李橘白不语,她看着木蓝的脸色,悠悠道:“你的耳朵红了。”
木蓝:“…”
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在听她说话,她在说正事好吗?再说了耳朵不是红的难道还能是黑的吗?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语气里夹了一丝懊恼:“夫子,我在跟你说娘亲的事。”
所以别看耳朵了,先想好怎么把‘娘亲’喊出口好吗?
李橘白弯唇:“我有十几年没有喊过‘娘亲’二字了,说起来若是丘夫人的话,唤岳母也是可以的吧。”
她忽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为何木蓝唤李父作岳父,而她要唤丘尚书为爹爹呢?
木蓝坚决不同意:“那不一样,我唤李伯父为岳父是因为我入赘,夫子唤我娘为娘亲是因为…因为你娶了我。”
她想说是因为你嫁给了我,可这话还没说出口就有点心虚。
李橘白但笑不语,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她抬头看向前方,在心底默默念了一声“娘亲”。
作者有话要说:
木蓝:啊哈,我是个喜欢撒娇的攻——
ps:小黑(我妹)放假了,明天带她去爬山,请假两天ing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L谁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法海追许仙去了2个;阅风、序数词、远坂时臣、yl芠枫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棠梨20瓶;俊青台15瓶;花花世界2瓶;听海year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