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辙跪下去的时候, 容语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她低头看着萧辙,对她没有什么讨厌的感觉,只是不明白, 为什么她要女扮男装进宫, 商淮究竟交代了什么任务给她。

  枕边人是最亲近的人,如果她想对赵姒不利, 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届时整个国家都将落入商淮的掌控, 那自己的处境可想而知。

  容语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首先要阻止两人亲近。

  “萧使君请起,今日是你进宫头一天,本宫本该请你一起用膳,但是陛下不喜欢我跟她吃饭的时候有旁人在,本宫只能改日再宴请你, 你先回去吧。”

  容语脸上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话也说得滴水不漏。

  是陛下不喜欢旁人外场, 不是我,你要是有怨就怨陛下, 跟我没关系。

  赵姒侧目看着容语, 眸子里露出疑惑, 这么好的机会她就这样错过?为什么?

  萧辙应了一声,低眉顺眼的退出去,一走到门口就原形毕露了, 什么温顺纯良,恭敬谦和, 她身上统统没有, 只有一身的飒爽和傲气。

  宋引想着陛下今天肯定要跟新来的使君一起吃饭, 于是快快乐乐来找容语蹭饭, 跑的飞快,生怕错过了饭点,结果转角就跟人撞上了。

  “哎哟!”

  要不是那人扶了她一把,她差点就摔到地上了。

  抬头望去,眼前的人墨发用白玉冠竖起,眉目如画,长得很是好看,可沈姐姐宫里怎么会有男人?

  宋引连忙跳开,磕巴道:“你……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沈姐姐宫里?”

  见她如此,萧辙勾唇一笑,凑近她道:“娘娘莫怕,我是新来的使君萧辙,敢问您是哪宫娘娘?”

  宋引没有回答,她身边的宫女道:“我们娘娘是芳华宫宋婕妤,你一个小小的试君见了娘娘还不下跪行礼?”

  宋引连忙道:“不用不用,他刚来宫里不懂规矩,不必如此严苛,再说了我也不喜欢这些虚礼。”

  萧辙眼里笑意加深,看着一脸单纯的宋引,心思微动。

  宋引往主殿张望一眼,问:“萧使君,你刚从沈婕妤宫里出来,陛下在她殿中吗?”

  萧辙点点头,略有些委屈:“娘娘说她要跟陛下用膳,把我打发出来了。”

  宋引嘴角一撇,小脸耷拉下来,“那看来是蹭不了饭了,杏儿,回去吧,咱们自己做。”

  宫女应一声,两人正待离开,萧辙叫住她。

  “娘娘若是不嫌弃,便去我宫里吧,我对美食略有研究。”

  宋引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下去,“多谢萧使君好意,本宫心领了,只是你我男女有别,需得避嫌才是。”

  宋引说完便离去,萧辙看着她的背影,眸色加深,唇边扬起微笑。

  赵姒尚在思考,容语已经率先坐下了,阴阳怪气道:“陛下若是舍不下萧使君,那便去她宫里用膳吧,正好臣妾今日准备的膳食不多,只够自己一个人吃。”

  赵姒听出她话里的酸味,旋即坐下,问道:“义安王此举,爱妃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躺着看站着看趴着看,怎么舒服怎么看。

  当然容语是不能这样回赵姒的,她知道赵姒这么问定然有深意,必须得谨慎回答才行。

  在真与假之间,她选择了真。毕竟自己往后还得依靠赵姒,如果她出事,商淮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臣妾不知道义安王此举是何意,但臣妾希望陛下能够小心要一点,就算是枕边人也不要绝对信任。”

  容语说完,心里有些忐忑,自古帝王都是多疑的,她说的话虽然是发自肺腑,但却把自己也置入了危险中,毕竟她也是枕边人。

  赵姒看着容语,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担忧,却没有一丝不真诚,她是真心为了自己着想。

  心里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一直被寒冰侵袭的地方突然有了太阳,那种被炙热的光照满全身的感觉,十分陌生,但又让她想要寻求更多。

  两人谁也没说话,似乎都在权衡利弊,小桃站在一旁,虽然不知道两位主子说了什么,但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灵机一动,给一边候着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连忙退出去,很快就端着一盅鹿茸汤进来。

  小桃接过去,走到饭桌前道:“陛下,娘娘,这是奴婢特意准备的鹿茸汤,大补,奴婢给你们盛一碗?”

  容语:“都给陛下吧,她新纳了使君,正是需要补身体的时候。”

  赵姒眉尾微挑,道:“给你家婕妤,她身子弱,比朕更加需要进补。”

  容语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无从辩驳,伸手接过小桃递过来的汤,一口气喝完。

  “陛下满意了?”

  赵姒看着她的眼神,觉得她心里可能还有些不服,指着桌上的菜道:“只喝汤不行,还得好好吃饭,你的身体一时半会怕是补不回来,得一步一步来。”

  容语抓起筷子,不轻不重的在桌子上磕了一下,吓得小桃一个激灵,差点膝盖一软跪到地上。主子这脾气就不能改改吗,幸好陛下没有怪罪,否则怕是要即刻搬去冷宫了。

  赵姒并不觉得容语失礼,反而还觉得她率真可爱,若她不是商淮送进宫的……

  想到这个,赵姒心里刚被暖阳照过的地方又开始结冰,莫名烦躁,一言不发的开始吃起饭老。

  冷静下来之后,容语也觉得自己太放肆了,对方不是普通人,而是心思难测的帝王,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以后得收敛一下才行。

  赵姒虽然允许她耍小性子撒娇,但那都是在特定的时候,平时在下人面前还是要给足她面子。

  这顿饭吃的很压抑,两人几乎全程无交流,赵姒吃完之后就走了,什么都没说。

  这要是在平时,容语肯定会很开心,因为不用伺候赵姒,可现在,她看着空荡的屋子,心里莫名其妙有点失落。

  很奇怪的心情,她自己也弄不明白。

  “小桃,你说,陛下是不是生气了?”

  小桃点点头:“看陛下走时的脸色,好像是生气了,以前她她都会留下,今天一句话没说就走了,主子,您要不要去道个歉啊?”

  容语心情越发不好,赌气道:“她可是皇帝,这点胸襟都没有吗?我看她就是想去找新来的使君,我才不去道歉,谁爱去谁去!”

  小桃也没法劝解叛逆的主子,只好缄默不言。

  这是这么久以来赵姒第一次不在容语宫里过夜,容语本以为自己能睡得很好,结果却失眠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烙大饼,确定毫无睡意之后,容语披着衣服起床,站在院子里看月亮。

  院子里有可棵很大的桂树,现在正是花期,白色的花朵盈满枝头,还未靠近就能闻到浓郁的香味。

  容语觉得这香味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闻过,可能以前做任务的时候闻过吧。

  明天她就要搬到毓秀宫去,之前还有点期待,现在却想着干脆不搬了,她怕自己要求太多。

  这些日子赵姒对她的温柔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自己的确走近了她心里,就算最特别的,至少自己在她心中跟其他妃子不一样,今天的事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让她从梦中清醒过来。

  在赵姒眼里,她始终是商淮的人,无论真相如何,她都不会完全信任自己,不然也不会带着萧辙来试探。

  或许赵姒对她的好有几分真,可那也是带着目的的,她沉溺其中的柔情,只不过是对方用来试探她的手段,属实不该啊。

  在这深宫里,人与人之间,又有几分真情呢?

  容语在院子里站了许久,久到身上都冷了下来,她才惊觉时间已经很晚了,转身缓缓走进屋里。

  第二天,凌含来帮她迁宫,声势浩大,宫里每个人都知道,今日沈婕妤要搬去离议政殿最近的毓秀宫,赵姒给足了她宠妃的面子。

  容语看着忙碌的宫女太监,心里很是平静,听到宫女议论她得宠,也只是笑笑。

  恩宠这种事,如人饮水,外人看着风光无限,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幸福。

  当天晚上赵姒依旧没来找容语,容语早早就歇下了,并且睡得很好,她是个洒脱的人,既然对方不拿她当回事,那她也不会为了对方伤春悲秋,有这时间还不如对跟周公约会呢。

  一连三天赵姒都没去毓秀宫,据说是在新来的使君那里,后妃开始猜测,容语是不是要失宠了,当事人该吃吃该喝喝,掐着手指算日子,商淮的婚讯却迟迟没有传来。

  原剧情里这个时候他已经秉明赵姒要娶妻的事,现在不知道被什么耽搁了,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在所有人都睡去的时候,议政殿里灯火通明。

  凌含站在旁边帮赵姒整理奏折,劝道:“陛下,您最近日日批阅奏折到凌晨,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的,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赵姒合上手上的奏折,捏了捏眼睛,疲惫道:“朕现在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只能让自己忙一点。”顿了一下她又状似不经意地问:“沈婕妤近来如何,有没有来找过朕?”

  凌含暗暗撇嘴,就知道是为情所困,偏偏还要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口是心非。

  “臣从沈婕妤的大丫鬟小桃那里打听了一下,她说沈婕妤最近茶饭不思,夜夜失眠,为伊消得人憔悴。”

  赵姒放在奏折上的手一屈,问:“为谁?”

  凌含:“还能为谁,肯定是陛下您啊,您这么长时间不去找她,她肯定会惶恐,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陛下才会突然不理她。”

  其实她稍微加工了一下,小桃不是这样说的,但为了让陛下不再拖着她天天熬夜,用词略微夸张了那么一点点。

  赵姒闭了闭眼,越发疲惫,“你知道朕为什么不去找她,他她……”

  她是商淮的人,为了商淮顶替沈嫱进宫,她喜欢的是商淮,自己只不过是她不得已的选择而已。

  凌含把赵姒之前扔了的那封信拿出来,展开放到她面前,“陛下,要不您看看这封信的后半部分,我觉得您对沈婕妤有误会。”

  赵姒一怔,问:“什么后半部分,这封信不就短短数语吗?”

  凌含把信纸反过来,上面还有几行字:

  沈嫱确实另有其人,但宫里这位并不知情,且她进宫之后从未跟义安王联系过,应当跟他没有瓜葛。

  赵姒捏着信纸,眼神变得幽冷:“即可把聂双召回来,朕要问问她,谁教她这样写信的!”

  凌含走到窗边放了个信号,唇边笑意压都压不住,真不是她幸灾乐祸,主要是想念聂双,想让她早点回来罢了。

  赵姒起身,走了两步又停住,问凌含:“现在什么时辰了?”

  凌含回:“约莫寅时二刻。”

  赵姒沉默,凌含知道她在顾虑什么,道:“您是不是担心会打扰沈婕妤休息?”

  赵姒不语,这个时辰恐怕她已经睡下了,就算没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若是问起为何这几日都不去毓秀宫,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最终赵姒也没去找容语,而是在议政殿偏殿歇下,第二天天还未亮就起床上早朝,勤勉自持,当得起百姓的称赞。

  晌午十分,容语穿着清亮坐在窗户边喝绿豆汤,酷暑难耐,饭都没有胃口吃,一天一顿,一顿一天。

  听到太监的通报声之后,容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怔间赵姒已经走了进来,看到她只着一件丝质里衣之后,眼神深了些。

  容语跪下去行礼,问道:“陛下今日怎地有空来臣妾这里?”

  赵姒把她扶起来,道:“怎么,爱妃不欢迎朕?”

  容语连忙回道:“陛下说得哪里话,您来看臣妾,臣妾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欢迎呢?”

  赵姒看着容语,发觉她好像确实瘦了些,本来已经不太明显的锁骨又凸了起来,本就小的脸更加小,只有自己的巴掌大小。

  赵姒有些心疼,把她揽进了怀里,手摸到腰上的时候,感受到手下纤细的腰,略微有些自责。

  “近来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怎么突然瘦了这么多?”

  容语心思一转,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那陛下呢,陛下这几天吃得好睡得好吗?”

  赵姒只当她还有怨气,放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低头吻上她的唇。

  “朕同你一样,心中有牵挂,茶饭不思。”

  容语对此不置可否,她懒得再去计较赵姒话里的真假,只有有赵姒需要,她可以扮演任何她想要的样子。

  赵姒轻轻咬着容语的唇瓣,辗转几次之后,舌头撬开她的牙关,跟她的小舌头纠缠在一起,感受到了久违的甜美。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吻,宫女也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全部背过身去,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唾液交换了几轮,嘴里的空气全部消耗掉之后,赵姒放开容语,把她按进怀里,声音沙哑低沉:“朕先陪你用膳,吃完饭再干别的。”

  这个别的,赵姒知道,容语知道,屋子里其他人也知道。

  因为实在太热了,容语让小桃准备了很多冷食,如果不是全部脱掉不雅观,她甚至连一件衣服都不想穿。

  一顿饭吃完流了一身汗,小桃知道主子的习惯,早早就吩咐人准备了洗澡水,容语吃完之后水温刚好是她喜欢的。

  容语站在浴桶旁边,伸手拨了一下水,问赵姒:“陛下,臣妾要洗澡,您要跟我一起洗吗?”

  赵姒二话不说开始宽衣解带,长腿一迈跨进浴桶,对着容语伸手:“来吧,朕抱着你洗。”

  容语也不跟她客气,钻进她怀里,温凉的水浸湿肌肤,由内而外的舒服。

  赵姒没有如往常一样动手,而是静静抱着容语,享受跟她在一起的时光。

  容语觉得这样的她实在反常,忍不住问:“陛下,臣妾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赵姒抱着她的手一紧,回道:“什么都别问,因为有些事情朕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但朕可以跟你保证,从今往后朕不会再这样了,你可以跟以前一样在朕面前展现真正的自己,也可以试着依赖我,好吗?”

  赵姒的语气实在温柔,以至于容语差点就又沉溺进去了,还好她足够坚定,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容语转头看她,笑得风情万种:“好啊。”

  说完之后,容语攀上她的脖子,亲吻她红润饱满的唇,她的吻不像赵姒那么霸道,而是又轻又柔,若即若离,比切实感受到还要磨人。

  赵姒刚剖白了一番心意,正处于略微羞涩的状态,被容语如此对待,身上立刻就起了躁意,靠着理智在硬撑。

  容语怎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就算闭着眼睛看不见里面的情绪,僵硬颤抖的身子也不会骗人。

  她放开赵姒的唇,转移阵地到她的耳朵上,唇贴在耳廓上,声音轻的像一阵烟。

  “陛下,你怎么不睁眼看着臣妾,是臣妾长得不好看吗?”

  赵姒知道她是故意的,刚要去抓她的手,自己的手就被抓住,旋即耳垂上贴上一个湿滑柔嫩的事物,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

  “唔……”

  听到赵姒的声音,容语唇角勾起,这就是她要的效果。轻轻厮磨亲吻赵姒的耳垂,一只手抓着赵姒的双手,另一只手在水底下探寻,浴桶里的水轻轻激荡,洒了一些出去。

  赵姒咬着下唇,不断往浴桶边缘缩着身子,但浴桶就这么大,再逃又能逃到哪去呢?

  “爱妃,朕……”

  赵姒好不容易找到说话的机会,还没说几个字,就被容语用唇堵住,唇舌纠缠,鼻间呼吸粗重起来,津液互换,两人都有些控制不住。

  浴桶剧烈摇晃起来,水洒出来很多,赵姒的手已经挣脱了容语的桎梏,抱着她的腰背,在上面留下道道指印,在水的洗礼下看起来十分殷红。

  容语知道这样的机会不多,所以不肯放过赵姒,一直到水完全冷下去,才从水里抽出手,笑着看脸跟耳朵红得不成样子的赵姒。

  “陛下,喜欢臣妾这样伺候您吗?”

  赵姒不愿自己的妃子看到此刻的样子,把脸埋进容语颈窝,愤愤地警告:“不许看朕,把眼睛闭上。”

  容语唇角的弧度扩大,凑到赵姒耳边:“陛下害羞了吗?真可爱。”

  赵姒一口咬住她的脖子,脸颊上的红色更深,脸眼尾都染上了红色。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容语把人抱出去,赤脚踩在地上,随手从屏风上拿起干净的衣服披在赵姒身上,把她放到了床上。

  “陛下累了吧,时间尚早,睡一会儿吧。”

  赵姒确实累了,这几天每天处理政务到深夜,基本上没好好休息过,现在头一触到容语的枕头,问着上面淡淡的香味,瞌睡立刻就来了。

  容语正要转身离去,赵姒叫住她。

  “爱妃,朕有话跟你说,你靠近些。”

  容语走近,俯下身去听,却被赵姒一把拉到了床上。

  “陛下怎可偷袭臣妾?”

  赵姒把她按进怀里,笑道:“朕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个,你最近肯定也没休息好,陪朕一起睡吧。”

  “那好吧,既然陛下开口,那臣妾就陪陛下一起睡。”

  赵姒在她唇上啄了一下,闭上眼睛睡去,容语除了第一天晚上失眠,这几天睡得很好,绝对不存在睡眠不足的情况,但在赵姒怀里,她感到很安心,很快就睡意来袭。

  两个人一起睡,除了稍微有点热,其他的一切都挺好。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容语率先醒来,她悄悄把被子掀开,还没进一步行动,赵姒就把她捞进了怀里。

  “别乱跑,乖乖待在朕身边。”

  容语抬头看去,她依旧闭着眼,不知道是在说梦话还是什么,但既然她开口了,容语只能依着她,乖巧的伏在她怀里,连呼吸声都是轻的。

  又过了半个小时,赵姒这才悠悠转醒,看到如兔子一般乖巧的容语,在她额上吻了一下。

  “什么时辰了?”

  容语自己也不知道,屏风挡着外面的光,好像已经到晚上了似的。

  “小桃,现在什么时辰了?”

  容语朝外面喊一声,很快得到了答复。

  “回娘娘,刚好申时初。”

  容语看向赵姒,等着她进一步的吩咐,没想到她说:“申时初,那是该用晚膳了。”

  容语:“……陛下,您来我这里除了吃就是睡,这样真的好看吗?”

  说好的勤政爱民,宵衣旰食呢,这样是不是太享受了点?

  吃完晚饭,容语以为赵姒要去处理奏折了,结果她坐在自己旁边,优哉游哉的吹起了晚风。

  过了一会儿,赵姒站起来,容语想着她终于要走了,没想到她俯身把她抱起来,步伐稳健的往床边走。

  “陛下,时间还早,要不咱们再赏赏月?”容语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不仅有些肾虚。

  赵姒轻笑:“良辰美景,用来赏月不免太过浪费,我们可以做点更好玩的事。”

  ……

  睁开眼,浑身酸痛,像跑了五公里一样,容语呆呆的看着床顶的帷幔,想起昨晚赵姒的疯狂,脸颊烧起来。

  小别三日胜新婚,古人诚不欺我!

  缓缓坐起,身上的被子滑到腰际,透过铜镜,容语看到了脖子上遍布的痕迹,密密麻麻一片,是不知情的人看了会吓一跳的程度。

  昨晚赵姒像打了鸡血似的,要不是她哭着求,还不知道会折腾到什么时候。

  果然女人都是不能用常理来揣测的,看起来也不像多有力的样子,干起坏事来不知疲倦,精力好像用不完一样,不把她榨干不罢休。

  洗漱完毕已经中午了,赵姒没有来陪她吃饭,而是派了一个小太监来,告诉她今天有事来不了,让她自己吃。

  容语随口问:“最近政事很繁忙吗,陛下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小太监立刻道:“也不算繁忙,陛下本来已经准备来找娘娘了,义安王突然有事求见,所以耽搁了。”

  商淮?

  容语眼睛一转,心里立刻有了主意。

  “那本宫随你一起去议政殿,拿些吃食给陛下,再忙也要顾着身体才是啊。”

  小太监:“娘娘所言极是。”

  其实容语是想去打听一下消息,商淮是不是为了成亲的事来的。

  他们成亲是整个故事的转折,如果沈嫱不特意找原主说那些话的话,说不定原主不会死,她现在唯一期待的事就是沈嫱来找她,她倒要看看这个白莲花的嘴脸。

  容语跟小太监一起去议政殿,到殿外之后,她就把小太监打发走了,旁边站着一个人总归影响她听墙角。

  里面的两人似乎起了争执,容语不怎么费劲就听到了他们说的话。

  商淮面色不悦,眼神深沉幽冷:“我知道陛下怀疑臣,但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对没有往陛下身边安插任何人。如果陛下不能善待沈婕妤的话,就请让她回到臣身边。”

  赵姒看着商淮,唇角是讽刺的笑容:“王爷说笑了,沈婕妤可是朕的心头宝,朕怎会不善待她?再说了,她是朕的妃子,就算朕不善待她,你又能如何?”

  “陛下,你是想用沈婕妤来威胁臣吗?”商淮的声音里透露着愤怒。

  赵姒看他沉不住气的样子,越发刺激他:“原来在王爷心里,沈婕妤这么重要,那朕更不能放手了。”

  站在门口的容语浑身发冷,耳边嗡嗡的,听不见他们后面说了什么,她把食盒放在地上,转身离去。

  昨天还抱着她做最亲密的事,今天就要利用她来对付商淮,这就是帝王心术。

  还好她早已对赵姒不抱希望,否则亲耳听到她这么说,不知道会是何种心情。

  回到毓秀宫,容语在外面站了很久,直到太阳被乌云遮住,刮起大风来,容语才被小桃拉进了屋里。

  “主子,您是不是跟陛下吵架了,怎么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发呆?”

  容语摇头,淡淡道:“没有,我连陛下的面都没见到。”

  小桃疑惑:“那您为什么不开心?”

  “或许,金丝雀也有金丝雀的烦恼吧,看似过着让人艳羡的生活,可她又怎么知道自由自在飞在天空的鸟有多幸福呢?”

  容语说完,天空就下起雨来,雨点落入池塘,泛起一圈圈涟漪,像容语久久不能平静的心。

  雨越下越大,容语终是做了决定--她要想办法出宫。

  赵姒一直在利用她,为的就是钳制商淮,虽然不知道商淮为什么那样说,但他也不可相信。为了避免有朝一日成为引起朝政不稳的祸害,她得远离这些会给她带来不辛的人畩澕。

  “小桃,秋猎是不是快要开始了?”

  小桃点点头:“秋猎在九月十五,还有十天就到了。”

  容语“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小桃总觉得自家主子今天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商淮拂袖而出,看到地上的食盒之后,唇角勾起一抹笑容,跟藏在暗处的小太监交换一个眼神,从容离开。

  赵姒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看着骤变的天气,突然想起容语,不知道她有没有乖乖吃饭。

  过了一会儿,凌含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食盒。

  “陛下,吃点东西吧,别辜负了娘娘的一番心意。”

  赵姒看着食盒问:“这是谁拿来的?”

  “侍卫说是沈婕妤拿来的,见您跟在跟义安王说话就没进去。”

  赵姒想起刚才故意刺激商淮说的话,脸色陡然一变。

  “陛下,陛下,您去哪里啊,马上要下雨了!”凌含跟在后面,连把伞都来不及拿。

  赵姒刚走出去几步,雨点就落了下来,越走雨下的越大,等走到毓秀宫时浑身都湿透了。

  容语站在窗边,看着淋成落汤鸡的赵姒,先是一愣,随后如以往一样,扬起唇角笑了起来。

  “陛下连把伞都不撑?”容语拿着干净的方巾,替赵姒擦脸上的水,没有一点嫌隙。

  赵姒抓住容语的手,紧张地问:“晌午你来了吗,有没有听到什么……”

  容语脸上表情不变,回:“那小太监说您跟义安王有事商议,臣妾担心您又不吃饭,所以拿了些吃的过去,去了之后看您在跟王爷说话,就没打扰,放下食盒就走了。”

  赵姒见她跟往常一样,松了一口气,把她揽进怀里。

  “如果有一天你听到了什么,一定不要相信,朕身在这个位置,有很多身不由己,有时候说些违心的话只是形势所迫,但那不是朕的本意,明白吗?”

  容语柔声:“陛下放心,臣妾只相信陛下亲口对臣妾说的。”

  可你从一开始就利用我,让我怎么相信你?

  雨下的很大,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心思各异,明明贴的那么近,却感受不到彼此的心。

  赵姒换了一套容语的衣服,然后留下用饭,小桃动作麻利,很快就准好了饭菜,容语坐在旁边为她布菜,偶尔自己也会吃一点,气氛十分融洽和谐。

  这雨来的莫名其妙,而且久久不退,到晚上还是没有停的趋势,气温降下来,两人躺在床上,就算身体相贴也不会感到热。

  “陛下,如果有一天臣妾不见了,你会伤心吗?”

  赵姒闻言,轻轻捏了一下容语的脸,道:“没有朕的允许,哪也不许去,你只能留在朕身边。”

  其实她的意思是,容语这个假设不成立,因为她永远不会让容语不见。

  容语低笑,眼睛隐在暗处,看不见里面的情绪。

  “臣妾只是说说而已嘛,陛下怎么能对臣妾下手?”

  赵姒凑近她,在她唇上轻吻一下,“这怎么能算是下手,这样才是真正的下手。”

  容语惊呼一下,声音被赵姒吞进嘴里。

  转眼十天过去,这期间赵姒每天都宿在容语宫里,坐实了她六宫专宠的谣言。

  换上骑装,把头发全部束起,不施粉黛时多了几分英气,容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满意。

  这些日子赏赐源源不断,小库房都快放不下了,但容语什么都没拿,只把拿了一锭宋引拿来的金子。

  普通老百姓一年也花不了多少钱,这锭金子足够她生活到完成任务了。

  赵姒骑马走在前面,她穿着一身黑色骑装,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自信,阳光照在她身上,整个人都闪闪发光起来。

  容语不觉多看了几眼,毕竟今天之后,想再看就看不到了。

  “姐姐,你喜欢陛下吗?”

  容语放下帘子,问:“为什么这么问?”

  宋引边剥松子边说:“你看她的眼神跟看别人的时候不一样,眼睛里闪着光……哎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就是不一样。”

  容语心里一震,手紧紧握起。她喜欢赵姒吗,或许是喜欢的吧,可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很快她就不再是后宫的沈婕妤,而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普通人。

  秋猎地点在重虞猎场,占地十分广阔,从东到西,就算是起码也要将近但一个小时,在这么大的猎场里失踪,也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

  来之前容语已经仔细研究过,知道从哪里可以逃出去,只待到了猎场之后找机会避开赵姒和侍卫的视线即可。

  赵姒故意放慢速度,来到容语和宋引的马车,轻轻敲了一下车壁。

  容语掀开帘子,就看到美得有点过分的赵姒,她问:“爱妃,朕今日好看吗?”

  容语笑起来,夸赞道:“陛下今日绝色无双,臣妾自愧不如。”

  “爱妃今日也很美,朕很是喜欢。”赵姒唇边勾着笑,看起来心情很好。

  容语也笑着,她想把最美的自己留给赵姒。即使她们之间是从欺骗开始的,她也希望能画上完美的句号。

  宋引磕着松子,笑得暧昧:“陛下可真黏你。”

  容语笑笑,跟她一起剥松子。她完全可以单独坐一辆马车,但她想跟宋引多待一会儿,所以要求跟她一起坐,宋引是她在宫里唯一的朋友,她希望这个傻姑娘能够幸福。

  剥了满满一把松子,容语对宋引道:“伸手。”

  宋引伸出手来,容语把手里的松子全部放到她手里,宋引问:“姐姐你不吃吗,咱俩一人一半吧?”

  “我不爱吃,你吃吧,这是姐姐对你的爱。”

  “好!”宋引开心的吃起来。

  到了猎场,其他妃子都坐在扎好的帐篷前,准备观战,只有容语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赵姒走到她面前,问:“爱妃也想试试?”

  容语:“陛下,不如咱们比比谁猎到的猎物多,赢了的人可以跟输了的人提一个要求。”

  赵姒觉得好玩便答应了,凑到她耳边说:“如果朕赢了,你要……”

  容语听得脸红,羞耻的应下,拿好准备之后翻身上马,身轻如燕。

  “陛下,时间不等人,臣妾先走了!”容语马鞭一扬,骏马像箭一样疾驰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赵姒有意让着她,过了些时间才跃身上马,向着她离去的方向追去。

  进了林子之后容语立刻改变方向,往选好的地方跑去,没想到赵姒很快追来,她只能拼尽全力往前跑。

  破空声传来,箭矢擦身而过,直直向着赵姒射去,容语也顾不上逃了,厉声道:“陛下小心,有刺客!”

  赵姒看到箭的那刻就飞身而起,长箭从她脚下过去,直直插在数上。

  几十来个蒙面黑衣人出现,向容语冲过来,这时她才知道,原来他们的目标是自己。

  马腿中了箭,轰然倒地,容语跌在地上,快速爬起来,赵姒也来到她身边,把她护在身后。

  “别怕,朕会保护你的。”

  容语看她一眼,眼神垂下去,然后奋力往前跑去。

  “陛下,您一个人打不过他们的,他们的目标是我,只要我走了,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容语看着越来越近的悬崖,脸上露出了笑容。

  想杀我是吧,我自己动手,不劳你们费心。

  快要跑到的时候,赵姒一剑劈死追在她身后的人,跟她站在一起,眼神坚定。

  “无论如何,朕都不会抛下你,别再说傻话了。”

  身后已经无路可去了,面前是围着她们的黑衣人,赵姒握着容语的手,眼神冷冽的看着他们。

  “陛下,值得吗?”

  我只不过是你手里的一枚棋子,为我以身犯险,值得吗?

  赵姒手中的剑闪过寒光,跟冲上来的人缠斗在一起,但双拳难敌四手,即使她武功高强,也难以在几十个人的围攻下还兼顾容语。

  容语被两个人逼到悬崖边,她看了一眼已经受伤的赵姒,从容地说:“如果我死了,你们会放过她吗?”

  黑衣人没说话,在他们看来,容语不配跟他们讲条件,但因为雇主要抓活的,所以才迟迟没动剑。

  不远处传来马蹄声,容语知道御林军到了,心里的担忧彻底消失。

  “陛下,臣妾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您,请您如实回答。”

  赵姒回头,看到站在悬崖边上的容语,眼睛陡然睁大,手上招式越发凌厉,把当着她的人杀了之后就往容语身边赶。

  “你爱过我吗?对你来说,我是你喜欢的人,还是用来牵制商淮的一枚棋子?”

  “朕那天跟商淮说的话你听见了对不对?你别做傻事,朕可以解释给你听!”

  容语勾唇笑起来,眼泪像珠子一样掉下来。

  “赵姒,我叫容语,不叫沈嫱。我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我只是我。”

  容语说完,张开双臂往后倒去,强烈的失重感袭来,她闭上了眼睛。

  赵姒用尽全部力气也没能抓住她,眼睁睁看着她掉了下去。

  恍惚中容语似乎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但她已经无力分辨了。

  耳边风声呼啸,思绪越来越模糊,身上的温度快速消失,很快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小虐怡情,嘿嘿嘿

  今天属实大粗长了,写得我头晕眼花,要夸夸~感谢在2022-03-12 20:16:47~2022-03-13 20:38: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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