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帝王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杯新茶, 像是没听到外头侍女的通报亦没瞧见身旁人那眨眼许久的暗示。

  柳九柠又盯又眨的,眼睛都酸了,而帝王还在倒茶。

  ……

  而这第二杯茶也很快被推到她身前。

  茶能再喝, 暧昧也能改天再继续, 可侍从们废了老大力气准备的洗澡水要是凉了,可就太浪费柴火与劳动力!

  勤俭节约。

  必须要从洗澡这样不大不小的事情做起!

  柳九柠没办法再继续矜持着不开口, 她可实在等不下去了。

  直接开口说道:“陛下,夜深了, 您也是时候该回宫,而臣妾也要去洗漱歇息了。”

  这赖着不走是个什么意思?

  她总不能自己跑去快乐洗个澡, 把帝王孤零零留在这里喝茶,然后洗完澡香喷喷的自己回来躺在床上,再等着对方开口讲故事哄她睡觉吧?

  ……

  嗯,其实, 如果帝王执意如此,也不是不行。

  柳九柠心里正异想天开的打着小九九, 捧起茶杯喝了口热茶,就听到了帝王那云里雾里的答复。

  “不妨一齐?”

  柳九柠不解的咽下略微涩苦的茶水, 看着帝王,眼眸里还带着点疑惑。

  一齐?

  是在邀请她去对方那边?还是想要一起去洗……

  她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连忙端起茶水, 大口灌下,试图浇灭心中突然冒起的灼热火气。

  这也……

  也太快了点吧?

  且这个时代不是讲究什么君子守礼吗?

  帝王怎么, 怎么这么开放!

  强制冷静下来后,柳九柠才抬头看向帝王, 正好对上那深邃别有深意的双眸。

  她就如同被大灰狼盯住的可怜小兔子。

  急急忙忙又垂下脑袋。

  双手握着白瓷杯许久又许久。

  她才憋出了句:“陛下怕是喝多了, 生了醉意, 还是快回去歇着吧。”

  “哦?”李南初听到这话, 笑了笑,她抬手举杯轻轻晃了晃,这才看向小皇后,继续说道:“可朕分明未曾饮酒,不过是喝了两口茶水罢。”

  柳九柠只觉得帝王越来越不要脸了,也不知道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坏焉坏焉!

  都开始说胡话了,这还能不是喝醉吗?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时,外头的侍从再次轻叩木门,询问起是否要去沐浴。

  而这落在柳九柠耳中,也差不多是种变相的催促,也给她带来了不知名的勇气。

  将手中杯子一放。

  她直直迎上帝王的视线,轻轻哼了一声,开口说道:“陛下您这是醉茶,同旁的那些意在酒者可不一样!时候真不早了,您快去醒醒茶,妾身先失陪了。”

  说完,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如果不是脚步匆忙得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光听那话语还真是有几分硬气。

  眼下这般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画面,倒是让李南初忍不住笑出了声。

  木门关合的声音响起。

  很快,宽敞的寝宫归于安静,昏黄烛火旁,只有帝王一人仍在举杯。

  李南初将杯中茶水饮尽后,站起身正欲离去,余光却瞥见小骗子那杯茶还剩余些许。

  忽就回想起方才对方双颊通红捧杯纠结的模样。

  长手一伸。

  便抓起那白瓷杯,将余下的半口热茶饮下。

  与此同时。

  柳九柠已经到了偏殿浴房里,可她心总还惦记着隔壁寝宫呆着的帝王。

  下意识觉得对方还在等着她回去,洗头洗澡的动作便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不少,丝毫没有往日满足满足又享受的模样。

  当然。

  就算速度再加快,她也没忘记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洗完还非常小心思的抹上香膏,再换上轻薄凉爽还带着暗纹的寝衣,头发半干不干……

  帝王实在太坏了!

  她要报复!

  是的,这种看得见又吃不到的痛苦,绝对是对暧昧对象最大的报复!

  柳九柠揣着某些见不得人的小想法,藏住内心的雀跃,脚步矜持的回到寝宫。

  然而,推开门,却没有看到她想见的人。

  不死心的用视线扫了一圈走一圈,确认屋里只有她这么个大活人,特意挺直的肩膀猛地塌了下来。

  步伐都沉重了几分。

  直到柳九柠丧气的视线落在方才跟帝王用餐再闲聊许久的桌子上,看到那放着两个杯子的檀木盒子。

  顿时间又精神回来。

  她确定刚刚可没有这个盒子!这说明……

  说明肯定是帝王留下的!

  柳九柠快步走了过去,坐在桌边,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双手撑着脑袋。

  打量起檀木盒子,以及压在盒子上的两个白瓷空杯。

  送礼就送礼呗,还把空杯子压在上头做啥子呢?蛮怪的!

  难道是想让这份礼物更瞩目些?

  好让她一眼看到?

  柳九柠琢磨了好久,都没想出个什么名堂,也就不在去想,伸手把两个杯子拿下。

  激动的搓了搓小手。

  满是期待的打开了檀木盒子。

  入目就是晶莹剔透的玉石花朵,那光泽水头,在烛光下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柳九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可这般漂亮的玉石,她还真是没见过,粉粉嫩嫩,因被雕刻成发簪的缘故,花瓣都磨得极薄,乍得看去,还以为是真花。

  她想伸手去碰。

  又怕心情太激动下笨手笨脚将其打碎,犹豫再三,还是把发簪连带内置锦缎的檀木盒子放在桌上。

  正打算再睁大眼好好瞧瞧。

  木盒摇晃之下,玉簪移了个位置。

  柳九柠这才发现,盒子里头还有个同样刻着花朵的粉白玉佩。

  玉佩上还穿了绳。

  这下她也不再束手束脚,先是将绳在手上绕几圈,接着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

  这玉佩也不知道是怎去雕刻的,简直巧夺天工,外头罩着白玉,而里头竟是镂空的粉花,看着玉料,想来是与玉佩同源。

  柳九柠可真是爱极了这般精致的小东西,拿在手上,掌心都忍不住冒汗。

  可想而知有多宝贝。

  这份礼送得实在太得人心。

  心花怒放的柳九柠都不知道半撑着脑袋坐在桌前多久,又痴痴笑了几遍。

  直到女官再三催促。

  她才恋恋不舍的将木盒盖起,盖完后还不舍得松手。

  柳九柠犹豫许久,最后还是把里头的玉佩取出来,往脑袋上一挂,这才终于心满意足。

  将木盒交给女官,再三嘱咐小心存放梳妆台里,也有些口干了。

  拿起瓷杯刚想倒杯水。

  才忽然记起来两个瓷杯已经分不出哪个是自己用的,哪个又是帝王饮过。

  柳九柠盯着两个空杯子看了许久,眉头微皱。

  她怎么记得,自己好像还没来得及喝完茶吧?

  所以这……

  心头某道火被点起。

  她顿时间明白帝王为什么要把两个空瓷杯放在木盒上。

  把茶都喝了便罢,还要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

  实在是…实在太会来事了!

  柳九柠有点招架不住。

  她从新取了个没用过的杯子,飞快灌下大口大口的茶,也不敢再看那两个空杯。

  站起身来,快步躺到了床上。

  灯熄了。

  床幔亦落下。

  柳九柠却依旧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觉。

  都怪帝王!

  全是那坏东西的错!

  不然她脑子里怎么总是无时无刻都浮起那张脸呢?就连枕头边的医书与药方,都不能让她睡下去。

  不应该是对方挂念着她吗?

  怎么眼下好像反过来了!

  柳九柠摸着胸口的玉石,气鼓鼓的把脸蛋埋进被子里,就连迷迷糊糊睡过去时,心里都还惦记着哪个人。

  而这只是个开始。

  自从帝王亲自过来用晚膳,往后几日,对方都准时出现在皇后的寝宫中。

  柳九柠既高兴又惆怅,主要是花招太多,她有些招架不住。

  好在皇帝这个职业也不是个轻松活,恰逢灾年,家国大事可都等着对方去处理。

  吃个饭再喝口热茶,也不得不匆匆离去。

  当然,柳九柠自己也挺忙的,那该死的账因为她这几日的分心,那是越算越乱,

  为了尽快摆脱这份痛苦。

  她就差没头悬梁锥刺股,好让自己清醒干完活。

  终于。

  在柳九柠的努力下,对账也总算告一段落。

  倒是帝王那头,又开始忙起来。

  好在每晚用饭时的相见都不会落下,她也没有什么几日不见满是相思的愁绪。

  甚至,人都胖了几分。

  还被妃嫔们打趣,说是长个了……

  许千凝还是头一个打趣起柳九柠的,道是容光焕发圆润不少。

  实际上,只有她心里才知道,唯如此先开口,方能将九柠儿那满脸少女怀春的欢喜给遮过去。

  好在柳九柠打小就爱笑,且笑得欢快灿烂,如此倒也不易察觉。

  之前的事情,许千凝倒是查处了些东西,可竟不知道为何牵扯到帝王南下之事……

  她也不敢再查。

  准备些亲手做的糕点,还有九柠儿教她捣鼓出来的几样小食,便在某个天气大好的下午,带着向书宣齐去皇后寝宫处。

  这一去。

  许千凝倒是又发现了不少不对劲,比如九柠儿吹捧了一下午还紧紧握在手中不放开的玉佩。

  依对方的话来说,这玉佩是御赐之物。

  可宫中物件也就那些,除却帝王私库中除外,她们这些接手了处理的妃嫔还能不清楚。

  许千凝见柳九柠兴正在头上,也不欲说些扫兴的东西,但她也不想再听下去。

  心挺累的。

  总担心这事什么时候被爆出来,届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收场。

  她趁柳九柠停歇喝茶的功夫,试图将话题移开,缓缓道:“对了,你们可知明玉县主和离后回了京?也是,八九年前你们年纪尚轻,想来也是不了解。”

  说到这,许千凝凑到两个小姐妹身前。

  用极小的声音,继续开口:“据传御驾上那位钟情之人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