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定风波(GL)>第114章 监理军事

  长寿元年九月,以右鹰扬卫将军王孝杰为武威军总管与左武卫大将军阿史那阙啜忠节率兵西征吐蕃。

  在通事舍人的催促下,马车昼夜不停的赶往神都,终于在发兵之前抵达洛阳。

  没有延误时间的通事舍人在进入城门时大松了一口气,“能得圣人如此重用与信任是多少朝官求之不得的,下官任职多年还从未见过陛下特意下诏让服丧之人归廷。”

  王瑾晨瞧着洛阳城的街道,四处都有禁卫,气氛也与当初离开之时不太一样,百姓们似乎都十分谨慎着言行,便询问道:“圣人设试官,武承嗣又遭到罢相,朝中应该不缺人才对,为何这满皆都是恐慌之色?”

  “不缺人?”通事舍人摇头,旋即倒吸了一口凉气,“王舍人有所不知,下官去越州之前朝中又迎来了一轮罢相,几位新晋的相公拜相才不过一月之久就遭人陷害罢相,不仅如此,有几位还被流放到了岭南,如今这大周朝的宰相,能有几个是能长任的。”谁做谁倒霉这句话通事舍人没有敢当面说出,但是从历任宰相拜相到罢相再到结局都可以得出结论,并非一两人是如此,而是数年来宰相更替已经成为家常便饭一样,“不知道李相公又能与那些酷吏周旋多久呢,不过下官听说魏王罢相后几次上书圣人指责李相公,都遭到了圣人的严厉斥责,王舍人才归京,今后也是要在李相公手下做事的,不如一会儿接了圣旨去相府拜访一下,也好为将来早做打算。”

  “相府?”通事舍人口中的相公乃是李昭德,王瑾晨轻轻皱起眉头,“相府我自然要去,但不是现在。”

  “吁。”车夫将车驾停于皇城南门,“通事,已经到了。”

  通事舍人从车内弓腰走出,“车架高,王舍人小心。”

  回洛阳之前通事舍人便派人提前去信鸾台,而马车刚踏入京畿,消息便被各路人马知晓,其中还包括大周朝的掌权者。

  端门之前等候宣旨的并不是鸾台的其他通事,而皇帝跟前的红人上官婉儿。

  “内舍人?”王瑾晨走上前,楞了会儿后又抬手作揖,“内舍人是在等下官宣旨吗。”

  “旨意内容想必王舍人已经猜到了,既如此我就不念了,”旋即将皇帝的手诏交到王瑾晨手中,“陛下还在大内等王舍人。”

  “我不懂军事,也从未涉猎过战争,国朝臣子众多,圣人为何独让我监军?”王瑾晨问道。

  “你是大周朝陛下登基之年,龙飞榜第一批进士,家中也无人仕唐,是只属于大周与陛下的臣子,”上官婉儿与之解释,“听王舍人的口气,怎么像不愿意一样?”

  王瑾晨不是像不愿意,而是非常不愿意,“打仗又不是出使,一去便要数月之久,谁知道归期…”

  “若能收复安西,这便是不世之功,日后凯旋归来,你便有了拜相的功勋。”上官婉儿盯着她不情愿的模样,“还是说因为七娘与别人定了亲,下个月就要下聘定婚期了,所以你害怕自己一走,回来之时,她已是别人之妻?”

  王瑾晨攥紧手中的诏书,上官婉儿便冷笑道:“王舍人这身丧服还未脱呢,别忘了你已有元配,七娘嫁给谁你都没有资格管。”

  被言语刺激的人跨上一匹随从的骏马,欲向皇城东的坊区跑去,“马借我。”

  高延福从宫中急步走出,“王舍人,圣人传您于武安殿陛见。”

  这一声传唤打断了王瑾晨扬鞭的动作,上官婉儿走上前拉住马匹,轻轻抚顺着鬃毛,“抗旨可是杀头之罪,陛下从不喜怠慢之人,看来一向沉稳的王舍人也是会因情生乱的。”

  王瑾晨紧握着缰绳咬牙,只得踩着马镫下马,又从怀中拿出一只钱袋塞到通事舍人的随从手中,“这马借我,牵到东门去,等我出来。”

  随从愣住,转头看向自家主人,得到主人的点头后才叉手应答道:“喏。”

  王瑾晨转身满眼焦急的想要入内,上官婉儿拉住她的胳膊制止道:“官服已备,你还要穿着这身丧服入宫吗?现在当权的可是李昭德,还是说你要穿着这身刺眼的衣裳去见她?”

  王瑾晨停下欲走的脚步,几个侍者将备好的公服与革带及六合靴端到王瑾晨跟前,“城墙底下有个避风的棚子,是宰相等候朝议时暂歇之地。”

  从侍者手中接过衣物,“我自己来。”

  与公服一起的的还有一枚小小的金印,上官婉儿命侍者候在帐外而独自入了内,使得解开系绳宽衣之人停顿下手。

  “怎么,王舍人一个大男人还怕女子偷看换衣服?还是说王舍人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王瑾晨解开身上的丧服,“内舍人都不怕名声受辱与旁人的闲言碎语,我一个已娶过妻子之人又怕什么。”丧服里穿了内衫即使解开也瞧不到任何,上官婉儿之所以单独入内是因为还有旁的原因。

  “这是监军之印,大规模的军队调动需要与将军之印合一才可调度。”上官婉儿取出用小木盒罩住的金印走到王瑾晨耳侧小声道:“军队调度,可见圣人于你的信任,此次出征准备充足,精锐尽出,可谓是我大周对安西四镇志在必得,派谁为监军都可立下这拓土之功,圣人将这功劳给你,还望王舍人不要辜负了圣人的一片良苦用心。”

  王瑾晨接过金印,“内舍人此言,是料定我入宫面圣会拒绝圣人委派的监军之职吗?所以用她激怒我,用这功勋劝说,动之以情,诱之以利。”

  “你若不带脑子,尽可以拒绝,但你要清楚忤逆圣人的后果,到时候可别又去求公主替你出面。”上官婉儿语气严厉,“你要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身份什么处境,要与权臣对抗,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

  “李昭德得势只会利东宫保皇嗣,”王瑾晨沉下脸,猜测道:“对你们也不是坏处,七娘的婚事恐也与你们脱不了干系吧?”

  “你们是谁?”上官婉儿故作含糊,旋即抬手为之一笑,“人呐,总是要等到失去后才能够醒悟,才会着急。”

  “果然。”王瑾晨有些恼怒,“你们明知道李元符是个伪君子...”

  “可是伪君子却能从一而终,这是为什么呢?”上官婉儿打断道,“因为你不会用卑劣的手段,但你不用手段,你要如何赢呢?”

  上官婉儿走至帐口,侧头道:“你可以抗旨,但别连累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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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安殿——

  “宣,凤阁舍人王瑾晨觐见。”

  王瑾晨理了理红色的圆领衣襟,与出来宣召的高延福相□□头后拿着笏板跨进殿中,自去年请辞去职,君臣已有十月整未曾相见。

  皇帝穿着一身浅黄色的袍子侧卧在御座上,好像多了不少白发,面容也苍老了许多,“臣王瑾晨自山阴归来面见君王,愿陛下圣躬安康。”

  皇帝睁开双眼,朝中的中流砥柱与骨干皆是已经上了年纪的老臣,眼前的年轻官员身上所散发的朝气将她的困倦唤醒,“卿回来了?”

  “回陛下,是,臣回来了。”

  “提前将你于亡妻灵前将你召归,你可怨朕?”女皇问道。

  “陛下召归,是因陛下与大周需要臣,能得国家与君王所需,何尝不是臣子之幸。”王瑾晨回道。

  “卿心中也是这样想的吗?”

  “臣自幼学儒,不敢欺君。”王瑾晨屈膝跪道,“只是陛下委派监军之重任,臣资质鄙陋,不懂军务,恐有负陛下所托。”

  “让卿作为监军自有朕的考量,朕也相信卿的才能。”女皇旋即招手,“延福。”

  “喏。”高延福点头上前,一本书呈到王瑾晨跟前。

  “《九州设险图》?”王瑾晨接过书本,“这是魏公的书。”

  “大军明日开拔,卿当勉励之。”

  “臣,领旨谢恩。”王瑾晨叩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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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太初宫东门出来的红袍官员将书揣入怀中,跃马扬鞭朝东离去,“驾!”同时还不忘回头告知借马之人,“今日下午到修文坊雍王府旁侧的宅邸取马。”

  随从恭敬的朝背影躬身,反正这马不是他的,又得了主人许可,纵使丢了也怪罪不到他身上,“喏。”

  ——景行坊——

  太阳渐渐从头顶往西边挪去,一匹载人的骏马穿梭在城中栽满树木的园林之中,光影斑驳,于林间若隐若现。

  “吁。”

  王瑾晨从马上跳下,粗喘着大气一刻也不敢歇息,“你家七姑娘可在?”

  门童见绯服金带与腰间悬挂的银鱼后恭敬道:“回官人,我家七姑娘去了城南的寺庙祈福还未归,主人也在肃政台没有回来。”

  “寺庙,她不是…”

  “哦,是因姑娘将许的郎君自纳吉定下纳彩之日后就大病了一场,医者说是邪祟,姑娘便去替郎君祈福了。”

  “洛阳城这么多寺庙,可知是哪一座?”不由多想,王瑾晨连忙追问道。

  门童摇头,“这个小人不知,不过姑娘是上午去的,如今晌午斋饭已过,应当要回来了。”

  心急之人沉了一口气,“多谢。”

  见年轻的官员没有要离去的打算。“外头风大,官人若要等便在门内等吧,待姑娘回来了小人告知与您。”

  王瑾晨摊手,“无妨。”

  搭话的门童被同伴拉扯至门内,嘀咕道:“你可知他是谁?”

  “红袍金带又这样年轻,不是宗室便是天子的要臣,怎么了?”门童回道。

  “他是天子的要臣不假,但他…”同伴朝门外瞧了一眼,“他曾是六姑娘的未婚夫,更是七姑娘心许之人。”

  “…”

  没过多久一个眼熟的婢女从门内走出,使得几个看门的门童干瞪着双眼,适才分明无人入内才是,婢女的出现则证明了七姑娘已经归家。

  婢女上前站在台阶上向下道:“王公子请回吧,我家姑娘说不见外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