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顾迟溪发了两条微信:

[我现在去吃饭]

[下午加机组回去,快的话,天黑之前应该能到家]

想了想,她又发一条:

[你好好的]

一行人走到休息室门口,温柠的手机震了一下,她低头看,顾迟溪回复了。

[嗯。]

.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顾迟溪靠在卧榻上,半阖着眼,睫毛微微颤抖,她的脸是打了蜡的光滑的冷白色,眼泪流下来,像拉下一根拉链,露出坚硬里面的柔.软。

她一只手握住手机,另一只握住胸.前的吊坠,这两样东西可以给她安全感。

现在彻底安心了。

光线刺得她的眼皮愈往下沉,整个世界变成了幽暗的水底,她身心放松,起伏的胸.口渐渐平稳,觉得自己像一块舒展的海绵。

入睡后,泪珠还挂在睫毛上。

顾迟溪做了噩梦。

梦里,她看到温柠驾驶的飞机坠毁了。一个白色的庞然大物,像被弓箭射穿的鸟,直直栽下来,地面上却找不到任何痕迹。

闹钟把她叫醒。

“柠柠——”

她哑着嗓子喊,从卧榻上跌了下去。

趴在地毯上,头发乱了,她拿起手机翻看微信,一遍遍确认温柠发消息的时间,才知道那是梦。

两点五十分。

顾迟溪爬起来,去厕所洗脸,镜子里的眼睛仍有些肿,她补妆,理好头发,她没忘记还有工作——是现在才想起来还有工作。

办公桌上放着秘书送进来的江城基地进度报告。

顾迟溪坐下来翻了翻。最近发生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不但没有让她凌乱,反而给了她清晰的方向。

她拿出一张A4纸,一支水笔,涂涂画画。

线条勾勒出一条宽阔的河,河里有很多鱼,大的,小的,奇形怪状的,一个人坐在岸边,手握钓竿。

——笃笃笃

敲门声响。

谭佳进来了,合上门,走到办公桌前,“顾总——”

顾迟溪轻挑眉,看了她一眼。

“我去找过陶丽了,”谭佳十指交叠,“她说不要钱,只要公道。”

“嗯。”

顾迟溪淡淡应声,眼皮都没抬一下,好像丝毫不意外会是这个结果。

她用笔给鱼竿钩子添上了饵料。

谭佳看着她,心里有几分忐忑,“我只问了她愿不愿意,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得到什么,她拒绝,我就没有继续说了……”话到这里顿住,接着声音低了下去,“对不起,顾总,我说不出口,我没办法劝她接受……”

交叠的十指紧紧扣在一起,指甲陷进肉里,抠出了一个个浅浅的印子,很疼。

她把头埋得很低。

私心上,她是站在陶丽那边的,她实在无法与强jian犯共情,张不开嘴劝受害者妥协,她的良心过不去。但老板交代做的事情便是她的工作,按理说不该感情用事——她以为顾迟溪的要求是全力劝服陶丽。

虽然她不太理解这个做法,但是也不愿意用恶意去揣测顾迟溪,干脆不想。

今天可能要丢饭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