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短。

  彭新洲很快拿下了纸巾,团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虞理再看过去的时候,彭新洲脸上已经没有任何异样了,甚至连妆都没有花。

  “好了,今天谢谢你。”彭新洲道,“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

  虞理摇了摇头:“姐姐我今晚不想回家。”

  彭新洲抬眼看她:“你想干什么?”

  虞理道:“想和姐姐在一起待着。”

  彭新洲扯起嘴角笑了笑,说话的声音礼貌又和煦:“我没事,你说的情况我会处理的,你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那些事,我担心姐姐你。”虞理很直接。

  彭新洲声音提起来:“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虞理:“你跟我说谢谢。”

  彭新洲:“我以前没有跟你说过谢谢吗?”

  虞理:“很少。”

  “那是我的不对。”彭新洲道,“以后我会注意的。”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往回走,虞理还是跟在她身边。

  彭新洲没理她,掏出手机给老王打了电话。

  老王来得很快,其实他车本来就停在酒街的停车场里。

  彭新洲刚走过河堤的风景带来到了路边,专属的车子便停到了面前。

  车门打开,彭新洲上车,虞理动作很快地往进溜。

  彭新洲用胳膊肘把她顶了出去:“干嘛呢,自己打车回家。”

  虞理特别倔,抬手抓住了车门:“我不回去。”

  彭新洲:“那你想去哪去哪,别跟着我。”

  虞理:“我哪儿都不去,就跟着你。”

  彭新洲看向她卡着车门的手,虞理抓得死紧,没有一点要松开的意思。

  彭新洲直接对老王道:“开车。”

  老王转头看了看:“这……”

  彭新洲:“开。”

  老王:“挺危险的。”

  彭新洲:“要么你给她开车去得了。”

  老王叹了口气,冲虞理道:“小虞,松手。”

  虞理死倔,一点都没动。

  彭新洲脚动了,下车的趋势:“那你们在这待着。”

  虞理吓了一跳,手有一瞬间的松劲,老王的时机把握得挺准,一脚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虞理被蹭到,差点摔倒。

  车子转瞬便跑远了,没关上的车门也很快关得严严实实。

  虞理站在原地,握了握拳头,反思了一下自己。

  在两个人的相处中,不管目的是什么,起因是什么,强迫别人答应不想答应的事情,都是不对的行为。

  虞理停了半分钟,盯着彭新洲的车尾灯,看它越来越远,快要消失不见。

  虞理招了招手,拦住了一辆出租。

  上车以后,她报了彭新洲家的地址。

  在车上的时候,彭新洲很平静。

  其实碰到真正不好的事情,彭新洲大多数时候都很平静。

  因为平静才能理智地处理问题,不让事情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但她到底不是小叔叔和虞理那种人,可以将理性置于无上的地位。

  所以她会有个缓冲,像普通人一样,迷茫,难过,甚至掉下两滴眼泪。

  脚后跟有些疼,刚才走路走得太快,鞋子磨了脚。

  彭新洲踢掉脚上的鞋子,盘腿窝在了座位里,然后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

  之前发生过一次的事情,不能再让它发生第二遍。

  尽管现在她还没有拿到确切的证据,但要是等到她真拿了证据,那也就来不及了。

  这个电话打了整整一路,方新现在当家的是她的哥哥彭瀛涠,彭新洲既要避免说得太轻巧让他觉得这是个玩笑,又要避免说得太严重反而自乱了阵脚。

  好在彭瀛涠这几年的确把心放在事业上,所以沟通还算顺利。

  只是电话挂断前,他笑着对她道:“妹妹呀,真是辛苦你了,自己公司那么多事,还要操心方新。”

  彭新洲扯了扯嘴角:“当然得操心,不然再来一次,哥哥就和我一个下场了。”

  彭瀛涠一时之间不知该接什么,彭新洲挂了电话。

  车子进了小区,彭新洲呼出口气,穿上了鞋。

  车停下来以后,老王问她:“彭总晚上吃饭没有?我去买点?”

  “不了,我自己点外卖。”彭新洲推开车门,“你回去,明天见。”

  “好,明天见。”老王只能道。

  彭新洲踩着磨脚的高跟鞋,像往常一样,高挑笔挺地往回走。

  进了大堂,她刚在电梯前站定,电梯门便缓缓打开。

  彭新洲抬脚进去,有人挤了进来,粗着嗓子和她说:“谢谢。”

  彭新洲刷了卡,转头看到了虞理。

  虞理戴着棒球帽,一抬头露给她一排雪白的牙。

  电梯门缓缓关上,彭新洲还是看着她。

  虞理还是龇牙咧嘴地表达着自己的殷勤。

  彭新洲终于开口道:“您去几层?”

  虞理:“二十三。”

  彭新洲:“对不起,二十三是我家。”

  虞理一把拉下了帽子,瞪着眼睛瘪着嘴:“姐姐你真没认出我啊!”

  彭新洲:“我是智障吗?”

  虞理:“那你还问我去几层。”

  彭新洲:“我的意思是我家不欢迎你。”

  虞理抿住嘴唇,很委屈的模样。

  彭新洲不为所动。

  虞理抬眼瞄了眼电梯里的摄像头。

  彭新洲的视线随着她动了动。

  虞理突然伸出手,一把抱住了彭新洲。

  彭新洲的双手自然下垂着,所以这一抱,跟打架似的。

  虞理的胳膊把她整个人连带两条胳膊都囊括了进去,脑袋还抵着肩膀,低着头,死不撒手的模样。

  彭新洲:“……”

  彭新洲:“车门没扒住所以来扒拉我了吗?”

  虞理快速点头。

  彭新洲停顿了两秒:“你赶紧撒手,不然待会电梯门一开,保安的电棍就要指着你的脑袋了。”

  虞理:“姐姐亲我一下他们就不会打我了。”

  彭新洲:“……”

  虞理手上使了点劲,眼睛一闭:“那就让他们打我!”

  彭新洲实在没想到,虞理有一天居然会这么地泼皮无赖。

  她闹过,撒过娇,强词夺理过,但从来没这么胡搅蛮缠过。

  和当初那个说不纠缠就立马不纠缠,人都到了跟前了只要不理就能解决掉的虞理,一点都不一样。

  壳子好像又打开了一层。

  彭新洲低头垂眼看着她,虞理的脑袋埋得深,她看不见她的五官和表情,只能看到黑发垂顺的脑袋顶。

  电梯快速地一层层上升,21,22,在跳到23的那一瞬,彭新洲低头,在这脑袋顶上蹭了蹭。

  电梯门打开,外面什么都没有,虞理仰起头,笑得像朵沐浴着阳光的鲜嫩的太阳花。

  彭新洲道:“还不放开?”

  虞理特别识相地立马撒开了手,然后蹦了出去。

  穿过玄关,很快进入了她家里。

  彭新洲往里走,用自己平常的节奏。

  待她到了鞋架前时,虞理已经把她的拖鞋拿出来,在她的脚边摆好。

  “要伺候我换鞋吗?”彭新洲问。

  虞理在她的脚背上轻轻拍了一巴掌:“赶紧换了,脚都磨破了。”

  彭新洲低头盯着自己的脚,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发现的。

  虞理像个小女仆。

  给她递完鞋挂包,挂完包冲进洗手间洗了手,然后冲到冰箱前拿了瓶水递给彭新洲。

  瓶盖都是顺带打开了的。

  彭新洲接过水,看着这人殷勤的样,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些什么,总觉得跟不在自己家似的。

  但虞理没让她动脑,她又冲了出去,这次的方向是衣帽间,再出来的时候拿着干净整齐的浴袍和内衣,边往浴室走边道:“我给姐姐放好水,姐姐先冲个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咱做。”

  彭新洲拿着那瓶水,跟在虞理身后进了浴室。

  虞理井井有条地忙活着,彭新洲道:“我想吃的你不会做。”

  虞理头都不抬地:“不会的我点外卖,或者出去买都行。”

  彭新洲看了她一会儿,往前一步走到了她跟前,抬手把手里的矿泉水顺着虞理的肩膀倒了下去。

  水是冰的,虞理打了个寒颤。

  她转头惊讶地看着彭新洲,彭新洲松手,水瓶掉到了地上,哗哗流淌。

  “姐姐……”虞理叫了她一声,小心翼翼,“我做错什么了吗?”

  “对,错了。”彭新洲看着她道,“不用点外卖,也买不到。”

  虞理:“是什么?”

  彭新洲抬起手指,点在她胸口处:“你。”

  虞理:“……”

  彭新洲视线下移,不再看她的眼睛,看她手指戳过的地方:“给不给?”

  “给没问题,随时都可以。”虞理答得利索,“但如果姐姐心里不痛快,这种方法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彭新洲笑了,抬眼看她:“那你说怎么解决?”

  虞理:“你舒舒服服泡个澡吃个饭,身体松快了,我们再聊聊天,谈谈心。”

  彭新洲抿了抿唇,不太乐意的模样:“谈心啊?我可不随便跟人谈心。”

  虞理还没来得及说话,彭新洲又道:“身体舒服,做了以后就很舒服呢。”

  虞理顿住,浴缸里的水满了,温热的液体溢出来,水雾蒸腾,把热度带到她的胸口,带上她的脸。

  烘得刚才被浇冰水那点冷气都散了后,虞理开口道:“姐姐你这次来真的吗?”

  彭新洲:“嗯咯。”

  虞理:“真的真的吗?”

  彭新洲:“咯。”

  “那你不准跑了啊。”虞理一抬手,便把身上的T恤给扒了。

  夏天的衣服很好脱,反正已经都湿了。

  只剩下内衣之后,虞理抬手准备自己解,彭新洲靠了过来,细长的胳膊拢住她,指尖轻快,哗地就松了。

  身体的隐秘暴露在空气中,和心脏一样,颤巍巍。

  彭新洲看着她,问她:“我的要自己来吗?”

  虞理喉咙滑动:“都可以。”

  彭新洲不太开心:“你可真没情趣。”

  话音未落,虞理攥住了她的胳膊,两步之间,攥着人进了浴缸。

  哗啦,水像泄洪一般,扑出去大半。

  两人落进了浴缸里,彭新洲身上的衬衫,全湿透了。

  虞理凑过去,在水中压向她,手指顺着衣领一颗颗纽扣缓慢地往下解。

  “报仇了。”虞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