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理后半夜没睡好,脑子里黏黏糊糊的,第二天破天荒地睡了个回笼觉,十点多的时候才被电话吵醒。

  是张曦忱打来的电话,虞理爬起身接了,开口的时候嗓子有点干。

  “学姐。”她道。

  张曦忱笑起来:“打扰你睡觉了吗?我以为这个点你肯定起来了。”

  “没关系。”虞理道,“今天有点意外。”

  “有什么事吗?”张曦忱问她。

  “嗯?”虞理愣了愣。

  张曦忱换了个说法:“今天忙吗?我知道你们班昨天出去玩了,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约到你。”

  “嗯……”虞理拖着爱上书屋姐是想约我干什么呢?”

  “女孩子还能干什么。”张曦忱笑着道,“吃个饭逛逛街。”

  虞理抓过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可以,下午就不行了。”

  “那就现在,你收拾好了给我发消息,我们南门见。”张曦忱很果决。

  “好。”虞理答应了下来。

  电话挂断以后她没有着急下床,在床上发愣了半分钟,才打开手机微信看了眼。

  彭新洲回她的三条语音消息齐齐整整地在那儿摆着,未读的红点已经没有了,她这边一个字都没回复,显得特别不礼貌。

  虞理不是不想回复,也不是想拒绝,只是昨晚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是不清醒的,听了彭新洲的声音以后更不清醒了,她总怕搞错点什么。

  对面床有细微的声响,朱朱和小草应该也还在睡。

  虞理的太阳穴突突地跳,有些不舒服,她将彭新洲的语音消息转换成文字,然后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几行字。

  【什么片?】

  【当然有,但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绝不传播淫|秽色|情制品。】

  【要看,来我家。】

  虞理眨了眨眼,确定了彭新洲说的的确是那个意思,也确定了留存在自己大脑里未完成的事也的确是那么个事。

  就挺奇怪的,昨晚她和室友们一起找片看她并没有觉得羞耻,昨晚她给彭新洲发消息要片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彭新洲回复她了,她却老觉得哪里不对劲,逻辑清晰的学习道路上裹了点情绪,便有些理不清道不明了。

  彭新洲对于她是什么特别的存在吗?虞理问自己。

  当然,毋庸置疑。虞理很快地回答自己。

  彭新洲实在是太特别了,她的出现在虞理以往的世界里便绝无仅有,她出现以后与虞理之间发生过的事,说过的话,肢体的接触,都是特别里的更特别,第一次里的第一次。

  虞理不太有处置经验,所以大脑总会宕机卡壳,总会出现错误代码。

  但虞理喜欢这种感觉,全新的,未知的,迷茫里透着隐隐滚烫的热血的感觉。

  虞理双手抓着手机,给彭新洲回消息:

  【姐姐,你今晚方便吗?】

  彭新洲那边没动静,虞理知道周末这个点大部分的年轻人都还在休息,便放下了手机,翻身下床去洗漱。

  江城一旦不下雨,温度攀升得便挺快。

  昨天在外面跑了大半天有点热到了,今天虞理索性只穿了一件长袖衫,白色的,很简单。

  她收拾得很快,背了包拿着手机出门,同张曦忱发了消息。

  学姐在实验室里干活的时候就很利落,所以她们的约会便一点都不会迟到。

  说是出发了就真的是出发了,两人几乎同时到达了校门口。

  还有十来米远的距离,张曦忱热情地向她招手。

  和平日里见到学姐不太一样,张曦忱今天穿的很时尚,头发也烫了卷,阳光下弯起来的眼睛显得很明媚。

  虞理加快了步子到她跟前,也扬起了笑脸:“学姐好呀。”

  “你好呀。”张曦忱道,“感觉很久没见了。”

  其实离上次两人见面并不久,只是张曦忱后来没再出现在李老师的实验室里,两人的生活便彻底分离了开来。

  如果不是今天张曦忱主动约,那她们两的确会很久都见不到了。

  “学姐今天很漂亮。”虞理顺口夸了一句。

  她以前不太注意这方面的对话,认识彭新洲以后每次见面都会被彭新洲的颜色吸引到,脑子里才开了窍。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夸奖,当女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完全值得夸奖。

  果不然,张曦忱笑起来,是真的高兴的笑容。

  她抬手一把揽住了虞理的肩,凑到她跟前道:“这就叫小别胜新婚。”

  两人拦了出租车,张曦忱对市里的餐馆很熟悉,跟虞理介绍了几家,虞理选了一家。

  环境和餐品看起来都不错,选完以后虞理强调道:“学姐,今天我请客哦。”

  张曦忱也不跟她争:“好的好的你请。”

  在一个实验室待过,就不会缺话题,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到了餐厅,气氛愉悦地吃了顿饭。

  算是早午餐,吃饱喝足虞理觉得自己元气满满。

  结账的时候张曦忱没跟她抢,虞理开开心心地买单,出了餐厅时间还早,便在商场里逛起来。

  虞理自己鲜少逛街,大多都是陪别人。

  在家的时候陪妈妈,上大学以后陪室友,这活对她来说算个消遣,兴趣不大但也不会有压力。

  服装店里都上了夏装,色彩缤纷,琳琅满目。

  张曦忱对这些店也如数家珍,设计师这一季走什么风格,现在流行什么元素,都一清二楚。

  虞理边逛边听她说,觉得也挺好玩。

  “是不是没想到我有这种爱好。”张曦忱抱了一大堆衣服,“而且我买是买,在学校的时候不喜欢穿得太花里胡哨的。”

  虞理想起这几年在实验室里的见面,点了点头。

  张曦忱对她眨眨眼,笑着道:“在老师和同学面前要沉稳低调,但是我马上要上班了,得显示点自己的品位了。”

  “实习的事确定下来了吗?”虞理对这个很有兴趣。

  “嗯咯。”张曦忱很开心的样子。

  “到底是哪一家呀?”虞理问。

  “只告诉你一个哦。”张曦忱弯身看着她,“众翼。”

  “哇!”虞理实打实地感叹道,“好厉害啊。”

  众翼是一家成立不久的新公司,但因为拿着两项世界先进的专利,所以在业界非常有名。

  能源应用一般都在重工上,众翼以研发为中心,致力于科技与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接轨,年轻,充满活力,并且成绩斐然。

  就像一个天才少年,业界觉得他稚嫩、不守规矩、莽撞冲动,年轻的学子们却都觉得他勇敢无畏、敢于挑战,拥有无限未来。

  这也是虞理喜欢的企业。

  张曦忱见她流露出实打实的羡慕眼神,又跟她透露了点:“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学习期一过,我就可以转正。在研发岗。”

  虞理:“哇!好棒啊!”

  “哇来哇去的。”张曦忱揉了揉她脑袋,“等我在众翼扎稳根了,虞理你过来,学姐罩着你。”

  “谢谢学姐!”虞理赶忙道。

  “好了。”张曦忱唰唰唰地拿了好几套衣服下来,塞进了虞理怀里,“现在听我的话,去试试这些衣服。”

  虞理抱了个满怀:“学姐我没打算买衣服,我衣服够穿。”

  “女孩子光够穿怎么行。”张曦忱带着她往试衣间走,“买不买的再说,试了给我看看。”

  虞理只得进了试衣间。

  两人在相邻的隔间,虞理把衣服一一挂好,兜里的手机震了震。

  微信消息。

  虞理赶紧掏出来看,就像有某种心灵感应,果然是彭新洲的信息。

  她发的还是语音,试衣间里安静,虞理没敢点开,转了文字。

  【这会来。】

  虞理心尖跳了跳。

  彭新洲的信息又跳了出来。

  虞理还是转了文字。

  【在哪里,我让司机去接你。】

  虞理跳的便不只是心脏了,眼皮子都跳起来。

  她攥着手机,再没心思试什么衣服,干脆就这么隔着道板,冲张曦忱道:“学姐,我有点急事,得走了。”

  “怎么回事?”那边哗啦一拉帘子出来了,虞理赶紧也拉开了帘子。

  张曦忱刚换上件柠檬黄的连衣裙,腰两边开着空,掐得特别细。

  虞理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本来晚上有事,提前了。”

  “李老师找你?”张曦忱问。

  “不是。”虞理道。

  “家里人过来了?”

  “不是。”

  “那还能有谁呢?”张曦忱皱着眉头,“大周末的,这么紧急。”

  虞理不喜欢被人这么挖私事,刚要开口,张曦忱突然抱着她的胳膊摇了摇:“哎呀本来是咱俩的时间你突然要走,总得告诉我什么事嘛,不然我心里好不平衡啊。”

  声音软乎乎的,表情也可爱,居然在撒娇。

  虞理到了嘴边的话便都咽了下去。

  学姐平日里不是这样的人,甚至称得上严肃。

  两人都不在一个实验室里了,还专门找她出来吃饭,并跟她分享秘密,这会又因为时间被占用了跟她撒娇,虞理开始觉得自己理亏。

  于是她解释道:“一点私事。”

  又补充道:“下次我一定专门腾出时间陪学姐好好逛。”

  张曦忱噘了噘嘴,隔了好一会儿才道:“好。”

  虞理笑了笑,想再安抚她两句,手机响了起来。

  彭新洲打来的。

  虞理眼神晃了晃,张曦忱还抱着她一条胳膊,没撒开。

  但她嘴上非常善解人意地道:“你接,没关系。”

  虞理便这样接了电话。

  “哪儿呢?”彭新洲问。

  虞理说了商场名字。

  “干嘛呢?”彭新洲又问。

  虞理顿了顿,这环境还能干嘛呢。

  “买衣服。”她道。

  “买着了吗?”彭新洲道,“我发的消息看到了吗?”

  虞理:“没买着,看到了。”

  “那你再逛会,车到了给你打电话。”彭新洲说完把电话挂了。

  张曦忱偏着脑袋看她,满脸期望:“怎么样了?”

  “没什么。”虞理把手机揣进口袋,“我可以再待会。”

  “那好。”张曦忱放开了她,“咱俩速战速决,你帮我挑挑。”

  “好。”虞理答应下来。

  “满分十分,及格线六分,标准就一个,好看。”张曦忱提了提裙摆,“这个……”

  虞理:“八分。”

  “好。”张曦忱钻进试衣间。

  她换衣服的速度明显加快了,每次一拉帘子就是个新样子,跟玩换装游戏似的。

  虞理认真欣赏认真打分,但注意力始终分了一部分在兜里的手机上。

  十多分钟后,张曦忱把抱进来的一堆衣服试完了,又让虞理去帮她拿几件。

  虞理的手机震了震,这次她点开了彭新洲的语音抵在耳朵边。

  “哪家店?”彭新洲问她。

  虞理快速回了个店名过去。

  张曦忱在等她,虞理随手拿了两件,准备过去跟她道个歉。

  结果人还没走到试衣间前,就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高跟鞋踩在地上一下又一下。

  彭新洲走路的声音十分有特点,算不上轻盈,沉稳,步距大,如果响在办公室里的话,会让人有压迫感。

  但响在虞理耳边的时候,总会让她觉得兴奋。

  虞理回了头,人还没看清呢,先扬起笑脸叫道:“姐姐!”

  彭新洲走到了她跟前,瞄一眼她手里的衣服,便道:“不适合你。”

  虞理依然笑得灿烂:“不是给我拿啦。”

  “嗯?”彭新洲看着她,“还有人?”

  “我学姐,我们刚吃完饭,所以顺便逛下街。”虞理有点着急地道,“姐姐你等我一下,我把衣服拿给她我们就走。”

  她转身,刚一只脚动了,胳膊便被人攥住。

  彭新洲捏着她胳膊,声音听不出情绪:“你能看来个什么,我给她拿过去。”

  虞理:“啊?”

  彭新洲跨过一步去她前面了:“哪一间。”

  虞理赶紧跟在了她后面,报告情况:“学姐叫张曦忱,是我跟的李华老师带的研究生,她最近有事不去实验室了,所以约我吃了两次饭。对了,上一次吃完我还给姐姐发消息呢,但姐姐说这个不在你的教学范围内。”

  彭新洲进了试衣间:“现在在了。”

  虞理:“诶?”

  彭新洲叫道:“张曦忱。”

  张曦忱拉开帘子,露出个脑袋,惊讶的表情:“这位是?”

  虞理:“我……”

  彭新洲先她一步:“不重要。”

  张曦忱整个人出来了,温和恬静的笑容,让她穿的夏威夷风的小外套十分有风情。

  她走到彭新洲跟前,朝她伸出了手:“怎么能不重要呢,以后鲤鱼和我相处的时间久着呢,她的朋友当然要认识一下啦。”

  彭新洲笑了笑,把虞理手里的衣服拿过来,塞到了张曦忱怀里:“你继续试衣服。”

  “这个是你挑的吗?”张曦忱问。

  “我品味没这么差。”彭新洲道。

  张曦忱:“……”

  虞理:“……”

  张曦忱有些不高兴,拿着衣服进去了。

  这次她换衣服的时间就特别久了,虞理等不出来人,把彭新洲往旁边拉了拉:“姐姐,我品味真的很差吗?”

  彭新洲垂眸看她:“你心在这儿吗?”

  虞理:“嗯?”

  彭新洲伸出根手指,她可不像虞理那么怂,要戳胸就戳胸,戳得虞理胸口凹下去一截,感觉怪怪的。

  “你有认真跟她吃饭吗?”彭新洲说一句戳一下,“你有认真给她挑衣服吗?你看着她的时候没想我吗?你见到我的时候不着急吗?”

  虞理:“急,急什么呀。”

  彭新洲戳啊戳:“急,上,课,啊。”

  张曦忱终于换好衣服出来了,不过不是虞理拿的,她换了自己的衣服。

  “刚才你打九分以上的我拿了。”张曦忱对虞理道,“我去结账了,你们着急的话就先走。”

  她说完没停留,也没等虞理回答,就转身去收银台了,步履有些匆匆。

  虞理挺不好意思的:“姐姐,她生气了。”

  彭新洲:“你怎么不问问我生气了没?”

  虞理赶紧问她:“姐姐你生气了吗?”

  彭新洲:“没。”

  虞理:“……”

  彭新洲:“我心情好得很。”

  彭新洲:“我也想逛街了,不回去了。”

  虞理:“…………”

  女人生起气来真的是快。

  也是真的莫名其妙。

  虞理有些没搞懂,但她觉得没搞懂是自己学习得还不到位,甚至可以说有些蠢。

  本来是个约完这边约那边的事,本来约的也都是不同性质的事。但意外地交叠在一起之后,因为她的处理不当让两个人见了面,让两个人都不开心。

  她觉得彭新洲白天肯定有自己的事要忙,她想着那样的教学内容当然是晚上最合适。

  谁能想到彭新洲这刚过中午就让她去她家,说好的让司机来接也变成了自己亲自来。

  课程提前,虞理挺忐忑的。

  挺紧张的。

  也挺期盼的。

  结果现在彭新洲生气了说要逛街,虞理的忐忑紧张和期盼被压下来,像涌动的潮水被砌了堤。

  但彭新洲说要逛,她自然会陪着。

  不仅要陪着,还要全心全意地陪着,认真地陪着,把心都放在这儿地陪着。

  因为她还欠了彭新洲好多好多的学费,没有还清。

  “那我们逛!”她扬起灿烂的笑脸冲彭新洲道,“姐姐你喜欢什么风格的衣服,我觉得你穿每一种应该都很好看呢!”

  彭新洲眯着眼:“逛街买衣服就真的这么有意思吗?”

  虞理:“跟姐姐一起逛当然有意思啊。”

  彭新洲:“没想到你还有这癖好。”

  虞理:“……”

  虞理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不重要。

  彭新洲也没出去,就这家店,挑了一堆塞虞理怀里。

  虞理觉得姐姐们才有这种特别的癖好呢。

  “去试。”彭新洲站在试衣间外,“试了给我看,我要打分。”

  虞理:果然姐姐们都有这种特别的癖好呢。

  虞理乖乖去试衣服,刚才张曦忱给她拿的她刚还回去,这会又抱了一堆进门。

  好在都是些夏□□服,轻便好换。

  虞理相信彭新洲的眼光,她自己皮肤白又瘦,穿衣服基本也都不挑。

  所以大大方方地换了,大大方方地出来,为了效果好,还冲彭新洲咧开一个大大方方的笑脸。

  “五分。”彭新洲道。

  虞理的笑脸没了:“啊?”

  彭新洲:“你们的及格分多少啊?”

  虞理:“六分。”

  彭新洲:“哦,五分。”

  虞理丧丧地进去换了。

  接下来几件彭新洲都给出了低分,没有一件及格的。

  虞理的自信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再换的时候仔细在试衣间里的镜子前看了好一会儿。

  她觉得挺好看的呀。

  这次帘子拉得颤颤巍巍的。

  彭新洲眯了眯眼。

  虞理看她那样就有点沮丧,瘪了瘪嘴。

  彭新洲:“四点五分。”

  张曦忱结完了账并没有走,这会回到了她们跟前,正看到这一幕。

  彭新洲侧身也看到了她。

  虞理转身打算继续换,彭新洲突然补了句:“不试了。”

  虞理回头:“嗯?”

  彭新洲笑起来,温温柔柔的:“这些衣服都配不上你。”

  虞理:“!!!!”

  张曦忱:“……”

  旁边店里的工作人员:“……”

  虞理:“原来分低是因为这个吗?”

  彭新洲:“当然。”

  虞理:“那姐姐我们现在?”

  彭新洲:“跟我回家。”

  “嗷呜。”虞理喊了一声,蹦着进了试衣间。

  进去了一脱衣服,看到镜子里自己大片的皮肤,突然就觉得自己刚才叫得太……热烈了。

  好像很不情愿陪彭新洲逛街似的。

  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彭新洲回家似的。

  回家倒也不是回家,彭新洲回了家还要给她上课,真劳累。

  于是虞理再出来的时候小心翼翼蹭到了彭新洲跟前:“姐姐你生气了吗?”

  “我生什么气。”彭新洲的手滑下去牵住了她的手,“走。”

  虞理跟张曦忱招了招手:“学姐再见。”

  张曦忱勾了勾嘴角:“再见。”

  虞理有些不好意思:“学姐我们下次再约。”

  张曦忱:“好。”

  彭新洲牵着虞理的手便使了劲,不疼,但捏得实在是紧,算不上牵了。

  虞理试着动了动手指,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紧贴着彭新洲的皮肤,仿佛在给她挠痒痒。

  “别乱动。”彭新洲道。

  虞理没敢动了,再紧都忍着,一直到两人出了商场上了车。

  车是坐过的那辆车,司机也是见过的那位司机。

  虞理坐好,司机通过后视镜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虞理赶紧也点了点头。

  彭新洲和她挨着,车子启动,虞理问她:“姐姐,去你家得多久呀?”

  彭新洲:“问这个干嘛,你是着急还是不着急?”

  虞理想起刚才张曦忱朝她撒娇的样子,便抱了彭新洲的胳膊,放软了声音道:“姐姐不要生气啦,我只是想着要是时间长的话我就帮姐姐看看文件,要是不长的话就跟姐姐聊聊天。”

  彭新洲睨她一眼,语气也缓和了:“我哪里有那么多文件要看。”

  “一般开这个车就是去工作了。”虞理瞄了眼放在不远处的平板,“喏。”

  彭新洲:“我用来盖泡面不行吗?”

  虞理:“行。”

  彭新洲没再说话,但她的胳膊静静地待在虞理怀里,也没抽。

  虞理又陷在了彭新洲的香味里,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然后视线落在彭新洲脸上,就没舍得离开。

  彭新洲不愧叫彭新洲,常看常新。

  虞理乱七八糟地想。

  良久,彭新洲伸手把平板拿了过来:“你还是看文件。”

  虞理:“嗯!”

  “这么高兴?”彭新洲把平板打开,调出份文件,依然是让她干翻译的活。

  “还债呢。”虞理接过平板,一秒就可以进入状态认真工作。

  彭新洲看着她在屏幕上飞舞的手指,问她:“债还完了呢?”

  声音太低了,虞理没听清。

  “啊?”她转头看她。

  “没事。”彭新洲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点两人之间的距离,“加油。”

  “好嘞。”虞理欢快地应了。

  其实车程不长,到地方的时候虞理的文件才翻译了一半。

  她皱着眉头,对自己很不满意:“姐姐我可以带下车继续做吗?”

  彭新洲先下了车,留给她个背影:“你可以带下车,但你要做别的事了。”

  虞理的心脏忽悠忽悠地上上下下,放下平板跳下车,跟在了彭新洲身后。

  两人之间始终隔着近一米的距离。

  彭新洲住的地方特别安静,放眼望去,都是空荡宽敞一尘不染的空间。

  在这样的环境里,走在身前身后的人存在感便极强,虞理盯着彭新洲衣服上的一点流苏,眼神随着它晃荡,晃得一颗心高高地悬了起来。

  这个时候她才确定了自己很紧张。

  确定了自己无法把她和彭新洲一起看片这件事当做普通的教学。

  确定了自己对性并不是完全理智的认知,所以还是会羞赧。

  也开始害怕自己待会要是有点什么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让人尴尬。

  两人到了电梯前,彭新洲刷卡进电梯。

  虞理跟在她身后,两人之间的距离被压短,轿厢明亮,透出虞理明显表情不自然的脸。

  “怎么了?”彭新洲看着镜面里的虞理,“害怕?”

  虞理嗓子有些干,蓦然觉得自己回到了昨晚半夜,听彭新洲发来的语音的时候。

  开口的时候声音便有一点点涩:“也,不是。”

  “那是怎么了?”彭新洲问。

  “就,紧张。”虞理不敢再看她的脸,垂下视线盯自己的脚。

  “昨晚给我发消息问我要片的时候就没紧张吗?”

  “没。”虞理的脚底轻轻蹭了蹭地面,“我没想到是这样。”

  电梯很快到了,彭新洲揽着虞理进了屋。

  虞理以为出了电梯还有几步要走,没想到是入户的户型,一眼便望进了别人家里,这让她的紧张感猛然飙升,提到了嗓子眼。

  “你没想到的事还多着呢。”彭新洲就这样搭着她,弯腰换鞋,顺便把一双崭新的可爱小兔子鞋放到了她面前,“别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对未知要保持敬畏。”

  虞理换了鞋:“敬畏。”

  彭新洲松开了她,往里走:“如果有人用这种事邀请你去他家,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没安好心。”

  虞理愣了愣,抬头看彭新洲:“姐姐是那百分之零点一。”

  彭新洲回头,笑着冲她道:“我不是,我也没安好心。”

  虞理攥了攥手指。

  彭新洲说完就不管她了,径自进了屋,去了里面的卧室。

  虞理在原地站了会,才往进走去,也只是到了客厅的位置,坐在了沙发上。

  彭新洲的房子装修得十分……高端,每一处细节都可以看出设计师的精心设计,每一处装饰都低调又极有质感。

  巨大的几乎环绕了一圈的落地窗,茂盛的阳光洒进来,一半被纱帘隔绝,一半温温柔柔地落在木质地板上。

  是宣传册上才会有的房子。

  彰显着主人的高贵与不俗。

  沙发的正对面是一幅风景画,笔触落拓,行意潇洒。

  虞理没有认真学习过美术相关的知识,但她看得出来好,突然就又想到彭新洲在服装店里说,那些衣服配不上你。

  衣服有配不上的人,人是不是也有。

  彭新洲说她没安好心,虞理始终不相信,大概就是觉得,对于彭新洲来说,虞理有的她都有,她没什么好对虞理不安好心的。

  想到这里,虞理又放松了下来。

  她调整了下坐姿,坐得更舒服点,然后静静地等彭新洲。

  彭新洲换了件睡衣,细吊带v领,v字开得实在是大,可以看见她胸口中心的一颗痣。

  长发放下来,被她随手撩上去,每一根发丝都乱得像墙上的画。

  不规矩,但美。

  彭新洲坐到了虞理身边,手上端着两杯饮料:“接着。”

  虞理拿过一杯,杯里色泽绚烂,冰块冒着气泡。

  虞理咬住了吸管,彭新洲看她:“我怎么教你的。”

  虞理舌尖转动,吸了一口,然后抬头捧着杯子舔了舔嘴角:“姐姐尝我的饮料吗?”

  彭新洲:“不……”

  要字没能说出口,因为虞理凑了过来,吻住了她的唇。

  吻住了,便没移开。

  甚至蹭着她的唇边,轻声问她:“姐姐,复习一下功课行吗?第一堂的。”

  行,怎么不行。

  彭新洲从不吝啬自己的欲|望,也从不吝啬自己的吻。

  只是两人手上的饮料有些碍事,搁在中间,不上不下,但凡她们动作大一点,都得全洒在她的地毯上。

  彭新洲不想这个时候叫人来打扫卫生,于是她扯开两人的距离,硬生生把虞理的手推了出去。

  虞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这会有些迷蒙,配着刷子一般的睫毛,像树影重重的迷雾森林。

  彭新洲看着她,又不想看她:“不复习。”

  虞理有点低落,但也只是一瞬,她退回了自己的位置:“那姐姐想要的时候再复习。”

  彭新洲有点渴,喝了口饮料:“什么叫我想要。”

  虞理:“姐姐愿意的时候再复习。”

  彭新洲:“什么叫我愿意。”

  虞理认真思考了下:“姐姐是不喜欢在被动的位置吗?姐姐一直是主动的那个吗?”

  彭新洲笑起来,不再看她:“小孩子才分攻受。”

  虞理乖乖地坐着了,时不时嘬一口饮料。

  彭新洲打开了投影,找片的时候还是犹豫了一下,她问虞理:“你喜欢什么样的?”

  虞理是真不懂:“我没有看过。”

  彭新洲想随便按一个,但手指就是没随便地按下去,明明虞理已经是个绝对的成年人了,明明自己今天就是来占小姑娘便宜的,却还是有种带坏小孩子的罪恶感。

  她扔了遥控器,干脆真像个赏片大师一样,问起来。

  “要看女女的,还是男女的,还是男男的,还是其他什么?”

  虞理瞪着大眼睛:“姐姐你还有其他什么?”

  彭新洲微笑:“既然是咱俩看,那就女女。”

  虞理点头:“可以。”

  彭新洲:“喜欢温柔的,还是狂野的,欧美人还是亚洲人,或者……没有或者。”

  虞理看着她:“温柔的,亚洲人。”

  彭新洲:“要普通姿势,还是特殊姿势,要不要道具,要不要角色扮演……”

  虞理眼睛亮了起来,她往彭新洲跟前凑了凑:“什么都有吗?师……”

  彭新洲往旁边缩了缩,打断了她的话:“没有,这一步我替你决定了。”

  虞理点点头,并不强求。

  彭新洲想起来点什么:“哦,你要真人的还是动漫的?”

  虞理皱皱眉头,想了想:“动漫的。”

  这倒是出乎彭新洲的意料了。

  “怎么回事?”彭新洲笑着调侃她,“搞半天跑来我这看动画片来了。”

  虞理很诚实:“昨晚找的时候看到了一些截图,有点……接受不了。”

  彭新洲真觉得自己在带坏小孩了。

  但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她俩都坐在这儿了,什么都不发生,那真不是彭新洲能干出来的事儿。

  她侧了侧身子,盘腿坐上沙发,对虞理道:“你看着我。”

  虞理放下了手中的饮料,转身和她一个姿势,听话地看着她的眼睛。

  晶莹剔透的琉璃。

  彭新洲道:“别看眼睛。”

  虞理的眼神晃了晃。

  彭新洲手肘支在膝盖上,微微前倾着身子:“看其他地方,想看哪里就看哪里。”

  虞理眨了眨眼:“真的吗?姐姐不会介意吗?”

  “不介意。”彭新洲道,“放松。”

  于是虞理便肆无忌惮起来。

  她是非常想看彭新洲的,每次见到彭新洲,她都觉得时间太短,琐事太多,她只有一双眼睛,怎么都不够看。

  她从彭新洲的头发看到她的眼睛,从她的鼻梁看到的嘴唇,再缓慢下滑,停留在她线条优美的脖颈很长时间,然后晃晃荡荡地落在胸前那颗痣上。

  虞理没法控制自己喉咙滑动,她的睫毛呼扇,视线再落到彭新洲脸上,询问她的意见的时候,像轻轻惊扰就会飞走的蝴蝶。

  “可以吗?”虞理道。

  “嗯。”彭新洲哼出一个音节,觉得今天窗户开得大了,有穿堂风路过她的身体。

  虞理抿了抿唇,又道:“可以把衣服往下一点吗?”

  彭新洲盯着她,落了下肩,一边的吊带便滑了下去。

  虞理的视线缠绕上来,彭新洲感受到身体轻微的颤栗。

  坏小孩,她在心底轻轻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支持!爱你们!下一更也在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