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紫色的月季颜色瑰丽又不失清雅。

  清雅花香让整间病房多了点不知名的温馨味道。

  闻人清敲动床面的食指顿住,丹凤眼深深看着掩映在月季花丛里的那张小脸。

  素净白皙,却又精致俏丽。

  小少女几乎像个花中小仙子就那么雀跃的跑到自己跟前。

  闻人清好半晌都没有动,而是靠在枕头上那双猫儿一般慵懒的眼睛,在一瞬的惊讶过后,变成了另一种叫人看不懂的深沉。

  “你知道送花是什么意思?”她挑眉问,神色依然冷淡,眼底却带着兴味。

  季熏睁着杏儿眼,慢腾腾把花递过去:“清清你抱。”

  小少女还在单线程的想着,让好朋友把花抱住。

  听到闻人清问,她就嗯嗯点头:“知道知道。”

  她网上看了的,送月季或者文竹其实都可以。只是她觉得月季看起来更艳丽柔软一些,颜色也更能让人觉得美好。

  她抬眼软乎乎道:“我送错了吗?”

  那副小仓鼠似的模样简直…

  闻人清甚至脑子还没动身体就已经先动了。

  等她回过神来,怀里已经多了这么一捧闻起来清雅的月季花。

  花儿一朵挨着一朵她垂眸看过去,它们就争相露着笑靥。

  浅紫色的花瓣纹理越往外面颜色越浅,甚至接近奶白。

  她几乎是淹没在这样的一丛花海中,脑海有一瞬甚至是空白的。

  可是莫名的丢失了那朵木芙蓉之后心里的某个缺口因为这么多的月季,竟然被严丝合缝的填满了。

  季熏甜甜的凑过来,唇瓣粉嫩:“清清你喜欢吗?”

  上次她摘木芙蓉给清清的时候,清清都收下了。还偷偷放到了口袋了,那这次的月季,应该也是喜欢的吧。

  闻人清被问得有些懵了。

  在她很多很多的记忆里,很少有人这样问她:你喜不喜欢。

  如果喜欢有用的话,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和痛苦了。

  只要说一句不喜欢,就能脱离所有的漩涡。只要说一句喜欢,就能…

  她怔怔看着花,不自觉得移开眼神,落到病房里转悠的小少女身上。

  季熏别了一下耳畔的乌黑碎发,正准备找个地方把花放起来。要是有花瓶就好啦,把花弄到水里,可以再养一阵子。

  然而找了一圈,却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容器,扭过头来,却见清清怔怔的。

  平日里冷冷淡淡的少女像是被花砸傻了,盯着这从月季,还没回过神。

  清冷的面孔,少了几丝寒意,反而多出了几缕憨态。

  季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清清,实在觉得可爱。

  她想悄悄过去,调皮一下,挥一下手,可是马上想到了清清和正常人不一样,她心脏不好,不能受惊吓。

  于是她放轻声音,怕惊扰了对方似的,把话说的很轻柔:“清清?”

  闻人清如梦初醒,回过神。

  面前便多了一张纯美的小脸蛋。

  季熏隔着一捧花,和她对视,见她不说话,便自个儿眨巴眨巴了下眼。

  “你在想什么呢?”她轻轻问。

  花的香气还源源不绝往鼻端飘,小少女杏儿眼水润,脸蛋跟剥壳鸡蛋一般水嫩。

  “如果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和我说说吗?”季熏又问。

  她歪了歪脑袋,忽然轻轻扯下一片花瓣,跟拿羽毛似的,轻轻用它去蹭蹭不发一言的清清脸蛋。

  柔嫩的花瓣碰到脸颊,痒痒的,甚至带起一股电流。

  闻人清猛地别过脸,条件反射握住了那只捏着花瓣的小手,动作果决又凌厉。

  清清的动作太快啦,季熏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整只手就被按住。

  清清的力气还挺大的。

  她有点被吓到,一时愣愣看着对方,说不出话:“……”

  不说话的季熏,眼儿也水汪汪的,唇红齿白,豆蔻少女的俏丽气息,简直扑面而来,根本掩盖不住。

  可是又有一股被吓傻了的可怜兮兮。

  闻人清望着这样的一张脸,脑中闪现昨天趴在自己怀里,哭得几乎喘不过气的小哭包。

  她还记得那种浑身不对劲,心里嘴里都跟着那些眼泪,一起变苦涩的感觉。

  她松开手,有些不自在,却淡淡解释:“痒。”

  季熏愣住,半晌,小声道:“那我不弄啦。”

  她就是看清清这样,很想让她开心一些,保持一个好的情绪,而不是心里装了很多烦心事,自己在那边闷着。

  “不管后面的疗养方案是什么样的,清清,我都会陪着你。你、你别怕。”

  季熏又悄悄挨过去一点,伸手把花放到一边,跟只巢穴里回来的小鸟一般,依恋又不放心的一点点靠过去。

  闻人清抬手捂了捂半边脸,觉得头有些晕。

  不是不舒服的那种晕,而是…

  仿佛人飘在花海中,被芬芳弄得头晕目眩,从胸腔里生出来一种无力感,无法奈何的感觉。

  尤其是面前的这朵娇弱小花,还是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长得娇艳貌美,却连一根自保的刺也没有长出来。让人怀疑,自己只要稍微暴躁一些,她就会被吓走。

  “清清?你想什么,可以说出来告诉我的。你老是自己闷着,我会担心。”

  清清今天总是在发呆,季熏觉得有点奇怪,忍不住担忧。

  是因为昨天抢救的后遗症吗?还是她累了困了?

  “我扶你躺下吧?”

  季熏望着对方的眼睛,小声地问。仿佛冷淡的少女,是一个易碎的宝物。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闻人清终于开口,视线却从那张装满了诚挚关心的脸上掠过。

  她觉得脑子里有些乱。

  被这样的在乎、担心和温柔,弄得手脚僵硬,几乎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她没有任何去应对这种亲近的经验。

  甚至多出来的记忆里,大多都是如何对付敌人的冷酷手段。来的系统越高级,她的心就越狠。

  直到最后,已经能面不改色的利用吸收到的这么多能量,去秒杀那些烦人的苍蝇。

  而面前季熏的这张脸,在剧情世界里,她曾经看过许多遍。

  有不同的灵魂进来,顶着它和自己做对。

  她本来应该非常厌恶的。

  可是十几年的记忆放在那里,她每一次看到季熏,心里涌现的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讨厌,而是欢喜和渴望…

  渴望能够一直把这朵花拘在手心,看她怎么迎风招展。

  为什么换了个灵魂,就能让一个人变得如此不同。

  她连面前小少女的头发丝儿,都觉得泛着一股软萌的可爱。

  某种微妙清浅的悸动,混在了十多年的记忆里,搅得她脑袋越发沉重。

  “你出去吧。”闻人清躺下去,拉过被子,“我累了。”

  “那我…”季熏轻手轻脚站起来。

  床上的少女却又道:“没什么事情就先回学校。我好了会来找你。”

  “不用来看我。我会请假一段时间。”

  隔着一床被子,少女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乱。

  心里乱。

  她只想安静的一个人待着,最好不要再有这些轻而易举招惹到自己的温柔在身边。

  季熏看出来对方的抗拒,心里有一点点受伤,可是很快,她调整过来。

  “好。那我…明天再回学校。我会每天给你发消息的,等你有精神了想看的时候再看。好吗?”

  季熏不厌其烦,丝毫没有不耐和任何负面的情绪。

  闻人清指尖用力,稍稍拉下被子一角。

  她看见小少女轻轻合上门,走出去的纤细身影。

  乌黑的发尾,在空中摆动,留下一道靓丽的弧度。

  有趣又可爱的小东西走了,可是病房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是什么呢?

  闻人清拉下被子,清亮的目光转向床边的月季。

  找到了。

  她白皙的手指缓缓伸过去,轻轻扯下了一片花瓣。

  在人前冷淡无比的雪山,想着刚才的那一幕,依葫芦画瓢的捏着花瓣的一角,在自己脸上轻轻刮了一下。

  两下。

  三下。

  花瓣的触感依然柔软光滑,并没有那种让她整个人警惕起来的电流。

  所以是因为小哭包身体里有系统么?

  可是她手捏系统的时候,哪怕是高级系统,也从来没有过刚才那种电流。

  她垂下眸,眼神从深沉渐渐变向狐疑,最后归于无奈。

  朱佩仙夫妻俩让医院给女儿来回做了好多次检查,望着每项指标都极度健康的报告,两人好一阵都没说话。

  “这个报告准吗?”

  “咱女儿真的没事?”

  “你说呢?”

  两人大眼瞪小眼。

  季熏凑了过来:“我那天可能是因为,嗯,我蹲的久了,猛地站起来头晕。”

  她努力给自己那天忽然晕倒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不然爸爸妈妈一直记挂着这个事儿,很难翻篇了。

  朱佩仙半信半疑:“真的?”

  季明梁也眼底浮现疑惑:“蹲久了?”

  季熏小鸡啄米似的用力点头:“嗯嗯。”

  关于系统这些事情,她肯定不好和季爸爸季妈妈说的。

  “行吧。”朱佩仙放好报告,叹了口气,“小熏,爸爸妈妈平时忙着工作,陪你太少了。你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们,好吗?”

  “我知道的妈妈。”季熏乖巧的点头,依偎到季妈妈怀里。

  ……

  季熏回到学校时,顾沫还问:“怎么只有你呀,闻人清呢?”

  这两人一向秤不离砣砣不离秤的,怎么忽然分开了?

  而且闻人清简直是学生里的劳模和标杆,几乎风雨无阻,雷打不动,从来不会迟到旷课早退。

  难道是病假?

  季熏看着身旁空着的座位,垂下眼,脸上神情低落。

  “她有点事,最近可能不来。”

  顾沫看出这里面有情况,却不好多问,见季熏情绪低落,便安慰了几句,疑惑的走了。

  坐在后排的姚月望着这一幕,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雪山和小精灵,密不可分,形影不离?

  那面前落单的小可爱又是谁?

  写个小剧场吧:小翠扭扭捏捏,从身后捧出:一串晶黄鲜亮的油菜花。

  “夫人,读者让我安排上。你看还成不?”

  闻人月嫌弃:这是什么东西?

  说安排油菜花的那位,你过来,hhh看看夫人会不会拿高跟鞋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