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我们这座山(GL)>第85章 苦厄50-下区

  “起来!小/妓//女,要睡到什么时候!”

  一个足有一米八的魁梧女人踢了我一脚。

  这是我的老板娘,我现在在她手底下打工。

  我被马车碾昏过去的时候她正好开窗往我身上泼了一盆臭水,定睛一看是个活人。被人叫做阿大的女人皱着眉头多打量了一眼,看见路边两个男人蠢蠢欲动意图奸//尸,于是她扯着嗓子让那两个人把我抬到她这里来。

  阿大说她看见我的时候就知道我还没成年,对凡人来说我的确是个未成年。

  她虽然没怎么怜惜我,但那天她正好切了个洋葱,泪眼婆娑,误以为是自己鳄鱼流泪,对我的怜惜就随眼泪涌上心头,把我捞了上来,打算就地烧了我找个坑埋了。那两个人知道被阿大盯上的女孩应该也没什么好下场,最重要的是不能得罪阿大,所以乖乖听令,一人提肩一人拽脚,意外发现我里面什么都没穿。

  结果我就醒了,阿大因为我里面什么都没穿又剃了个对女孩来说太狂野的秃头,自那之后就叫我小/妓//女或者小婊/子,每天都可以换一个称呼,但是我看阿大称呼别人也是相当恶劣,对她来说这种侮辱就是爱称。

  我刚醒来看见阿大的时候迷迷糊糊以为看见了师兄,宽厚魁梧的肩膀抱起来很有安全感。后来阿大告诉我我刚醒来就抱着她哭唤起了她从未有过的母性,于是她把我扔进了厕所让我打扫干净。

  我擦着眼泪洗厕所,用了好几天时间明白了我的处境。

  这里是青龙城寨下区,以地平线为界,将地上地下分为两半,地上的那部分为上区,虽然在我看来已经恶劣糟乱,但是下区更甚。如果阿大不捡我起来,那么那两个人的确可能当街奸//尸。这里有多乱我暂时形容不来,因为阿大每天给我安排的任务太重,导致我怀疑在我来之前,这栋地上地下加起来五层的旅馆从未被人打扫过,所以我没有出去过。

  偶尔晚上闲下来,我从窗口看向街对面的破破烂烂的光幕,信号好的时候有修真学院的消息,在那里我再次看见唐宜,她在忙碌校园开放周的事。看见她我有一种养女儿的欣慰,她暂时没事。

  因为看见了唐宜,所以我不再哭哭啼啼了,每天听从阿大的吩咐把五层楼连个擦洗,换洗床单,打扫房间,送饭到门,收拾厕所,忍受客人的骚扰,被阿大踢一脚骂几句,然后结束一天的生活。

  按理说今天我已经被踢了一脚了,阿大突然踢我第二脚是干什么?

  我拿着马桶搋子低眉顺眼:“醒了醒了。”

  “这是你的吧?”

  阿大肥厚的掌心摊着一支笔,银白色的灵丝笔没什么磨损。

  我以为我昏过去之后它就丢了,它没办法放进须弥空间,而那枚戒指阿大直接留给我了,因为它看起来连两块钱都卖不出去。而灵丝笔消失了,我问了一句,阿大直接给我一脚,我就没说什么了,没想到今天阿大直接给我了。

  她用手指头抠着牙缝,我接过灵丝笔,怀疑阿大把它咬了一番发现不是金子不是银子才还给我的。

  但是费老师能回来我真的很开心。

  “你叫它什么?”

  “我叫它费老师,它叫费钱。”我抱着费老师喜极而泣,几乎要跟着抱阿大一下,但是阿大冷哼一声:“用你的小棍子捅你的屁//眼子去吧,干活!小/骚//货!”

  我唯唯诺诺低头应是,阿大的粗俗是我平生未见,而且就连阿大这个称呼,听说都是某地方言中喊自己父亲的称呼,阿大无形之中占了所有人的便宜。

  但是谁敢说什么呢。

  阿大开的这家旅馆是个黑店,就是各种文学作品中骇人听闻的那种杀人越货的店。

  我有一次不小心到厨房,发现阿大提着一把斩骨刀叼着烟立在案板上,案板上赫然就是一截人的手臂。我躲在外面时候不长,等我再看见阿大的时候她端着几屉包子亲自送到三楼的贵客手中。

  我自认我吃了几块人肉就已经是个恶魔了,但是我现在掉进了恶魔大本营,四面八方任何一个人都比我恶魔。

  我们旅馆的人员构成很简单,除了我这个唯一的清洁工之外,有阿大这个老板,有几个专门服侍客人的姐姐,有几个厨师,还有一楼接待的服务员。

  接待客人的姐姐很温柔,她每次看见我都会怜爱我,给我一颗糖尝尝。直到我看见她前一秒还柔情蜜意地骑在男人身上,下一秒就把刀子捅进去男人的脖子,然后旁若无人地用沾满鲜血的双手翻找男人值钱的东西,迎接进门的阿大,两人一起把他肢解。

  自那之后我干活格外勤快,低头刷洗地板再也没抱怨过我一个十六岁少女居然要哼哧哼哧刷五层楼的地板打扫每个房间!

  我终于拿到灵丝笔了,晚上我就大着胆子去借了针线,在衣服里面缝了一个正好容纳灵丝笔的暗兜。

  “你还会做针线活呀?给姐姐补补裤子呗?”

  “可是姐姐你只穿裙子啊。”

  “哦忘了,内裤也是裤啊。”

  “麻烦你自己缝啊!”

  单和姐姐相处,谁能看出她晚上使一把吹毛断金的小刀收割好色男人的生命呢?我瑟瑟发抖,面上还要继续维持我的人设,她们没人问我的来历,也不知道我的名字,只知道我是个天真阳光的吐槽少女,每天都要被阿大踹一脚。

  我在恶魔窝里一点儿也不敢耍横,这里没有守备队,没有士兵,没有警察,没有什么当官的,所以看起来没有规则,阿大杀人如麻,从来没见有什么人来惩罚她,她的生意仍然红火,客人源源不断涌入阿大的旅馆,吃人或者被吃。

  因为阿大的旅馆位于上区和下区的交界处,所以客流量大,流动性强,本地人知道这是个黑店,但是外人不知道,只好落入阿大的魔掌。

  我只能暗地里继续学习符阵,因为灵丝笔灵能有限,我一直用草秆蘸水在地上一遍遍重复,现在掌握的基础符阵有限,真正画下有效的符阵只有那个用在火纹男身上的隔音符阵,其余的都停在脑子里,不知道能不能一次画成功。

  “兔兔,帮姐姐买个东西。”门缝里突然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手里捏着一卷钱。

  因为我头发还没完全长出来,现在看来就是我故意剃的,所以她们喊我秃秃,但是刚秃了几天,觉得不够可爱,就喊我兔兔,乍一听我像是出来卖还给自己取了个幼齿的花名。

  “你去老青头那里买两包卫生棉,再买一盒爽身粉,玫瑰味的指甲油,再买一包糖,口味随便。”

  老青头开了一家杂货店,据说也是个手黑的角色,所以哪怕下区再乱也没人敢去抢。

  我接了钱应了一声,老青头离这里不远,有个三四条街,我快去快回,还能赶得上午饭时间。

  老青头和我一样都盯着我秃头,青青的头皮,远看我们就像父子。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缘故,我来买东西总可以抹掉零头,为了这点便宜,姐姐们都爱让我出来买东西,一来二去我和老青头也熟了,远远看见就打了个招呼,老青头说这回买什么?

  我说卫生棉,他认真一想,琢磨出来:“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温香要你来买。”

  老青头对旅馆女孩的生理期了如指掌,唯独不知道我的。

  而我自己也不清楚,被困在藏书阁的时候我身体严重缺乏能量,所以连月经都不来了,最近还算能吃饱,但过了本月该来的日子它还没来。

  老青头每次看我买卫生棉都会暗自对应,一旦对不上就觉得是我买给我自己的。

  我问他为什么要算别人的生理期,他说这里好多游手好闲的男人盯着旅馆的漂亮女孩,掐着日子想让这些女孩怀孕,这样就可以独占这些女孩了。

  我说这真是垃圾,老青头笑,说是啊真是垃圾。

  然后我反应过来老青头自己才是算生理期的个中翘楚,立即往后退了几步,老青头哈哈大笑,拍着自己的裤//裆说他不行,是个合格的妇女之友。

  我很快就感受到了那些游手好闲的目光,我刚到下区的姿态就挺高调的,被马狠狠踹胸口都没死,所以目光纷杂,少说也有七八个人一起看我。

  但这些目光背后都透着有贼心没贼胆这具箴言,不知道是阿大的威严稍微传染了我一点,还是我自己打不死的强悍让他们望而却步,始终没有人真的冲上来。

  很正常,我来买了好几次东西,也因为我每次直线穿梭从不逗留某处,所以危险只和我擦肩而过。

  但是今天不同……有一道影子倏地穿过,一个小孩突然冲过来把我推倒在地上,一股脑地抱起散在地上的东西就跑。

  我大喊着卫生棉你拿去有什么用啊你要是堵伤口会流血更严重的呀!

  小孩胳膊有伤,看起来十岁出头,我不假思索喊了这么一句,爬起来要追,但他穿入了一片陌生的地方,那里如狼似虎的几个青年等在那里,眼冒绿光。

  在不见天日所有人面色都苍白狰狞的下区,我平凡的姿色也显得格外动人。

  于是我没追上去。

  “你就让他把东西抢走了?窝囊废!”阿大往地上吐了口痰,要抬手甩我两个耳刮子,最后还是没有,踹我一脚,蹬得我肚子疼。

  我也没敢狡辩当时有好多男人等在那里。

  按照阿大的逻辑,我应该张开大腿用自己作为价格让那些游手好闲之徒帮我把那孩子抓过来才算聪明,至于我的感受?我能有卖的机会已经很幸运了,要知道下区很多人因为见不到阳光和长期营养不良,佝偻着浑身脓疮,求人上都没人愿意脱裤子。

  但阿大仍然没有转移话题顺势让我和姐姐们一样卖自己的身体,只是摆摆手让服务员出去打听,蹬他回来,我弯腰给阿大捶背,每捶一下都像凿墙,发出嗵嗵的闷响。

  阿大粗声咳嗽,点起一支比我指头粗一些的烟叼在嘴上:“说说。”

  “那孩子是脏街的洗袜子的虾米女人的孩子,虾米女人血漏不止,这孩子就过来抢卫生棉。”服务员边说边拱下腰模仿那个虾米女人洗衣服的样子,重重地咳嗽一声,一抓,满手鲜血,然后在屁股上一擦,哼哧哼哧地洗袜子,被臭得眼泪滚滚。

  “把那小东西拎过来,光天化日抢我的东西,要付出点代价。”阿大说。

  我浑身一抖,咬着牙。

  “怎么不捶了?”阿大扭头看我,我又是一抖,急忙低头继续捶,想了想,还是说:“阿大,被抢了卫生棉是我的错,没给温姐姐办好事,要不我来……我来处理那个小孩吧?”

  “你想怎么处理?”

  “狠狠抽他,教训他一顿,居然抢到我们阿大这里来了!不长眼!给他感受感受社会的毒打!”

  “那行。”阿大开恩,等小孩被服务员带过来,就挥挥手让他带着小孩跟我走。

  服务员明摆着是来监视我的,看我怎么抽那小孩几巴掌。

  带到后厨,现在不是忙碌期,走廊里随意堆着些纸箱子和血腥的动物骨架,小孩被拎着走到我眼前,瘦骨嶙峋,看起来比我想的更小。

  最终停在走廊尽头,他身后是一扇大门,紧紧锁住,铁链和铁锁上都沾着陈年的血迹,连我呆在这里都觉得浑身发冷,小孩抱着胳膊被拽了个趔趄,来之前似乎是被折腾过了,浑身发抖,看我一眼都战栗不止。

  “哥,让他面朝这门跪在这儿。”我开始出主意,服务员就笑着把他摁在地上,在后脑勺狠狠拍了一记。

  “你给我跪在这儿认错!我就在这儿等着!等你想清楚了!就告诉我你错在哪儿了!”我喊了几声,抱胸站在旁边等着,服务员似笑非笑,我说前面肯定忙呢,这种猪狗不如的小孩交给我就行了,一会儿保准喊他。

  于是他走了,我确认他走远了,小孩蠢蠢欲动,被我狠狠拍了一记:“安分点儿!你抢谁的不好来抢我啊?抢我倒是没什么,被阿大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他听见阿大,立即瑟瑟地低下头,抱着胳膊,仿佛这里冷得像冰窟。

  “多大了?”

  “十二。”

  “你妈妈的病多久了?”

  “一个月。”

  “你抢卫生棉干什么?”

  “她要洗裤子,多洗一盆,水要花钱,就得多洗两盆袜子。”

  “那你不直接抢钱?”我出了个馊主意,小孩瑟瑟看我一眼,抱着头摇头:“我不敢了,我不敢了,别杀我,我不好吃。”

  “这样,你抢我,我不生气,但是阿大那里和温姐姐那里过不去,你说我怎么罚你?”

  我蹲下身子很是耐心地抬脸和他说话。

  我的初心当然是好的,我虽然是个恶魔,但是在这里总不能因为一个小男孩为他妈妈着想的两包卫生棉就把他剁碎了吃……当然阿大她们肯定是不听这种慈善的理由的,所以我本意是帮帮他,看看有没有办法我俩串通一下骗阿大我已经狠狠罚他了。

  但是谁能知道小孩在恐惧的极限中,以为我蹲下身子询问是另一种变态的表示,以为在我后面有相当严酷的招数在等待他,所以在他眼里我的笑容简直就是杀人狂的微笑,他哇一声尖叫起来,泪花四溅,慌不择路,越过我直接奔向阿大她们在的大堂。

  这我有什么办法?我捂着脸觉得我下场可能不妙,我怕阿大来杀我,所以我走到走廊中间,摸出费老师画单向隔离禁制。阿大过不来,我可以过去——但谁会过去啊!我打算去看看能不能暴力拆了走廊另一头的锁从那个从不打开的后门逃出去,看看能不能夺路奔到上区,短短一百米,我可以努力一下。

  但是禁制刚画好最后一笔,阿大就出现了,我惊恐地往后一退,空中有十二个符号闪烁了一次,随即消失,变成了隔几秒淡淡地零星闪过一两个符号的状况。这是个一级符阵,相当容易解,我心里打鼓,贴在墙上,冲阿大展颜一笑:“阿大,我可厉害地收拾了那小子呢!”

  然而阿大身后钻出那个小孩,看我就像看恶魔。

  我谄媚一笑,阿大走近,夹着烟,好奇地摸了摸禁制:“你还真是个修真者啊?”

  “啊你怎么知道?”

  “我又不傻,你穿着修真者的衣服。”

  我想起那天唐荣泽把他的外套给我这件事,心里一阵酸楚,只好挤眉弄眼地微笑。

  这么一想,阿大救我,没让我接客,很有可能是因为我是修真者的缘故。

  唾沫在喉头停滞,咽不下去,恐慌袭上心头。

  “出来吧,这小孩是试你的,你通过了。”

  “啊?阿大,不是啊,什么情况!”

  “你是什么小傻逼?让你出来就出来。”阿大又给我扣上了难听的称呼,我瑟瑟缩缩抱着胳膊走出禁制,回头破开禁制,把自己彻底放在阿大砍骨刀的范围内。

  我低头看小孩:“你编故事骗我?”

  小孩瑟瑟摇头,躲进温香怀里。

  “故事是真的,抢你是真的,虾米女人也是真的。”服务员似笑非笑的表情消失了,一下把自己的体重都压在我肩头,突然和我亲昵起来。

  “诶?”

  “你勉强算个好人。”阿大点评,粗大的手指搁在我肩头,燃着的烟卷发出的热量烫着耳朵。

  “好人就算了……”我涩涩发言。

  从来没听过好人吃人的。

  “你到底为什么来下区?”

  “不是我想来……我是……莫名其妙让人撞下来的。”

  “放屁。”阿大咳嗽一声,狠狠地瞪我一眼,带我到一个房间里,大家都在,围坐着看我,我局促不安。

  那时我还不知道阿大给我的测试直接让我免去被斩骨刀剁成肉泥包进包子里的可悲命运。

  “真的,我以前不知道青龙城寨还有上区下区的……”

  “等等,你是城寨外的人?”这下所有人都惊奇了,瞪大眼睛看我,好像我是什么刚出土的珍奇宝物。

  城寨外的人有什么了不起么?我的脸接受太多新奇的打量,不由自主地变烫:“嗯,我不小心来这里…… ”

  阿大点了一支烟,烟气滚滚,她满脸横肉变得柔和一些,最终进行了跨越很多个维度的思考,最后冲我努努嘴:“一个月要多少工资?”

  先前她从来没说过工资这码事。

  “啊……不用吧……你救我我就很开心了。”

  “假惺惺的。”

  阿大这种人,常年累月泡在人堆中,不用问得很清楚就知道我现在无处可去,我一个眼神她就看出我的想法,所以阿大就是很可怕,哪怕那把斩骨刀可能斩不死我,我也被阿大的洞察力斩得支离破碎。

  “那我说实话好了……这里的工资对我来说……没有很大的用处,虽然我的确破产了,但也用不上这十块八块的。”虽然是实话,但某种程度上也是自抬身价,但实际上我只在直播事业上赚了一点自己的钱,其余的都靠师父的遗产过活。

  “你要什么?”

  我本来要脱口而出说我要画符的基础材料和一级墨水,但阿大的工资不好拿,话到嘴边硬是吞回去,噎得我眼冒金星,缓了一会儿才说:“你是不是想让我做点什么呀阿大?”

  “扫你的厕所,修真者的屁就是香的?”阿大翻了个白眼又没客气地踹我一脚走了,剩下的事是温香姐姐告诉我的。

  “办事拿钱,天经地义,以前看你是不是上区来的奸细,现在是自己人了。”

  “啊这么容易就是自己人了?”

  “就和外面那些流氓差不多,那些也是自己人。”

  合着自己人就“不是敌人”的意思,我讪笑,看看那小孩,他还是怕阿大,但他似乎更怕我,一看见我露出笑容,整个人就一个哆嗦,快步逃窜出去了。

  晚上我扫完三楼最后的厕所时,蹲在厕所里翻出我借的《符阵实践入门》继续研读,阿大推开门,扔给我一卷钱,一堆零钱摊开,大约两百块。

  “谢谢阿大。”

  “我不懂修真者,你也最好别惹事。”阿大粗声粗气,居高临下,阴影笼罩我。

  我觉得阿大的潜台词就是“你要惹事我就把你剁成包子馅”。

  在变成包子馅之前,我还是吃了口不存在的熊心豹子胆:“阿大,我不太明白,上区和下区不都没什么人管么,只是隔着一层地板,有这么大的区别么?”

  “青龙城寨建在平原上。”阿大不耐烦地吐痰,用鞋底擦来擦去,漫不经心,并不抬头看我。

  “我不懂。”

  “就是说,地下哪个角度都永远见不到阳光,潮湿,腐烂。病菌,瘟疫,一群先天残废。青龙城寨时一堆下等人,下区就是下等人中的下等人。这儿什么都没有,需要什么都得去上区。上区的人觉得下区的都有传染病…… ”

  阿大声音淡淡的,狠狠吐了口痰:“再怎么装高贵不还是被老子吃掉。”

  两边我都不能苟同,但是我也不能装高贵,只好默默无声,心里琢磨:“因为没有管理者,所以也不能调配资源让下区过得好一点……”

  “你叫什么名字?”阿大忽然拍了拍门,用聒噪声把我从沉思中唤醒。

  这是她第一次问我的名字,我想了想,外头有道光幕,万一信号好的时候飘过通缉信息,苦厄的名字一定不可以,阿大一定会为了晶币直接把我拎出去卖掉的,我还挺值钱,和师姐一个价格。

  但是凌霄的名字也不可以,听说天人盯上凌霄了,四面八方的威胁就像一把刀悬在我这颗蒜上,准备随时一拍。

  “就叫我兔子好了。”反正阿大肯定也不是真名。

  “还不如叫耗子。拿工资买顶假发吧,秃头太丑了。”阿大没有深究,直接给我取名,自那之后阿大就喊我耗子。

  我没有听从她的意见去买假发,算了算钱,这点钱根本买不了一台终端,连一瓶一级灵墨都买不了。

  还是攒起来,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我要再等。

  “耗子姐姐——”楼下有人喊我。

  我探出窗外,爬过楼梯,到达那天抢我卫生棉的小孩面前,拿下身后背着的大袋子,他递给我十块钱。我拉开袋子,里面蠕动着食腐虫和蟑螂,都是我打扫时装进来的。

  他扛起大袋子走远,我原路返回。

  十块钱买了一大兜虫子,他会用十二块到十五块的价格卖给速食品老板,老板会将这些虫子制作成一团团蛋白块,以一块钱一块的价格出售。

  下区没有巨龙烧,没有大酒楼,没有锁车站。

  只有虫子和人肉制作的食物,毫无收敛的侵犯的眼神和行动,还有遍地佝偻的半截腐烂的腥臭的人,一旦从交界处的旅馆走出,往地下再走几个街区,就可以看见团团躺在地上的人,有人活着站起,有人永远死去。

  被叫做虾米女人的血漏母亲洗袜子内裤一个月最多可以赚一百块,而这是个淡季,她这个月只赚了三十块。

  和我交易虫子的小男孩变得更高了,他一天得吃三个蛋白块,但他只吃半个。

  于是我二百六十元只剩下六十元,但他妈妈仍然没能熬过这个星期。

  阿大说,耗子,有坐在那里掉眼泪的时间,把床单换了。

  我拖着带有凶案现场的床单填进破旧的洗衣机。

  “阿大?我们不能搬到上区去么?”

  “试过了,打输了,就更上不去了,”阿大叼着烟,重重地咳嗽几声,“耗子,干好你自己的活儿,别跟拉稀似的从屁//眼里崩出一坨坨没用的同情心。”

  阿大说话真难听。我抱着胳膊想了很长时间:“阿大,你借我两千块钱好不好?”

  “你是不是想死?”

  “对不起阿大我这就去洗衣服。”

  我向老青头打听过了,现在晶币和凡币兑换很方便,他愿意到上区唯一的修真产品店帮我买一瓶需要两千五百块的劣质一级灵墨和七百块左右的一级符纸,我不能再撅着屁股浪费费老师的灵能了,那要到关键时刻才能用。

  倒不是说想救人,一级符阵就没什么能拿来救人的玩意儿。

  只是迫切觉得……应该变得强大一点,我每天干活还要锻炼,但长久不见日光,连我也有点萎靡不振……在不断练习画符中,计算力和精神力稍微增长了一些,导致我不再看书学习就犯糊涂。如果多知道一个符阵,哪怕我画不出来,或许在某个时刻就有用呢?呆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等死的话,怎么实现我要杀这个杀那个的宏图大志呢?

  阿大不借给我的话……

  “温香姐姐,你可不可以借我五百块?我下个月还你。”

  “五百块?你在外面养男人了?”

  “是啊是啊。”

  温香姐姐拉开门把我拽进去,抚摸着我的光头端详了好一会儿:“年纪轻轻的怎么犯起傻来了?你养了谁?给我看看!”

  “养了一个叫梦想的狗男人。”

  “钱拿去,及时回头啊兔兔,你养的这个狗男人比一切男人都狗。”

  作者有话要说:  苦厄:我超恶我要毁灭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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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厄:(害怕)我是一只可爱单纯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