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贝”字刚落,眼前就有阴影一闪,梅花阑“咚”得一声,重重掉进了她怀里。

  庄清流两手一捞后飞快垂头……完了,她不仅一阵暴力操作地把人给砸晕了,还让她额角凭白添了块儿拇指大小的碍眼擦伤。

  梅畔畔破相了。

  好在废墟底下那装神弄鬼的黑衣斗篷人这会儿也没了动静,想来梅畔都没掰住,他最好就直接驾鹤西去比较合适。

  庄清流刚准备扶着人起身,垫在梅花阑后背的手就摸了一把湿润的黏腻——这人跟斗篷人不同,她方才还多余中了一剑。

  然而这个时候,庄清流自己心口的丝线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间闹腾得不行,但凡她浑身上下有一个地方轻轻一动,这些丝线就好像要从隐没的肌肤里尖刺出来一样,比之前的隐痛难耐了十倍。

  庄清流连续起身试了好几次后,实在没办法,只好用手攥了张火符,先低头伸进衣服里威胁地胡燎了一通……把自己疼得偏头缓了好几口气,听起来还有点像在细喘。

  鬼一样的是——她燎完一偏头,发现她怀里靠着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声音,这个时候居然醒了过来。

  庄清流因为要止血堵在她腰背上的手顿时嗖得拿了出来,同时语速飞快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我没有。”

  梅花阑只是偏头静静看了她很久,也不说话。直到把庄清流看得后背发毛,准备先抱她起来,赶紧离开这里时

  梅花阑忽然一抬手,浮灯自动回到了她手里,然后她低头,自己缓慢地撑了起来道:“很动听。”

  “……”

  “???”

  虽然不确定这人是不是笑了,但是现在这个场景、这样的话、这种低低的语气

  庄清流:“……你住脑!”

  梅花阑脸色有些显而易见的疲倦,目光却澄澈而无声地静静落在庄清流脸上,她现在只需要再低一点点头,就能含住这人微微有些卷翘的嘴角,将她抱进怀里轻轻吻。

  她这一生木讷寡言,方才石室坍塌的那一瞬,脑子才忽然涌出了太多太多的话想要对面前的人说出口,可现在却一点都不是时候。

  因为这会儿大殿幽秘的墨绿色荧光中,有一片浓重的阴影悄然间投了进来。

  庄清流敏锐地立马转头,看向了左侧的走廊尽头,走廊尽头明明无风却阴森得厉害,在庄清流看过去的一瞬,刚好无声地飘出来了半片粉色的裙摆——这是那个婉婉的裙摆。

  姓祝的那条臭狗到底还能不能行了?!

  二话不说的,庄清流光速揽起梅花阑,捞着她掉头就跑。梅花阑虽然勉强自己站了起来,但跟平日里能飞能打的满电大佬显然不是一个状态,背后的伤口这会儿也还在汩汩往外冒着鲜血,能自己睁开眼已经算是梅坚强了。

  而那个“婉婉”,那个披着婉婉皮的妖怪,显然十分厉害,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货色。

  所以现在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报仇的事来日方长。

  好在身后始终从容吊诡的脚步声这会儿也并没有跟上来,而是似乎下了坍塌的祭台废墟,看来是去挖人了。庄清流脚下飞快地拐过长廊后,收回了往后瞥的余光,心里又把祝狗骂了一遍。

  按道理,她这会儿其实应该把梅花阑先丢原地,等自己一个人利索地跑远了再“端烛君救救宝贝”,或者跑一段来一次、跑一段再来一次,这样至少会省力也会快很多——但是怎么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她不大舍得。

  想想这么一个人被丢在原地静静望着她背影的样子……咩。

  庄清流也不知道是记忆绝佳还是下意识使然,在整个七弯八绕的狭长甬道中时左时右,拐得分外游刃有余,就好像她原本就十分熟悉这里一样。接着旋风般的一阵飞蹿后,两个人眼前终于出现了亮光。

  “——浮灯!”

  庄清流刚飞快地喊出一声,还没捞怀里的人跃上剑身,祭坛出口蓦地一阵狂风翻滚,同时耳边“嗖”一下!仿佛一道利刃划了过去。

  她转头一看……擦肩的墙就已经被厉风斜着削切成了两半!而那个粉嫩的婉婉和黑衣斗篷人已经并排站在了甬道口——虽然丑男丑女不般配,但一点机会都不给。

  她真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只审时度势了一秒,庄清流便从善如流地揽着梅花阑原地转了回去,掉头又飞速往相反的方向跑。她们身后利刃般的大风锐扑而至,在差点掀飞头盖骨的时候,被梅花阑双手握剑,面色镇定地反身一剑扫了回去!

  然而接完这招……怀里的人彻底掰不住地又光棍晕了过去。

  庄清流只能靠风骚走位,边跑边灵活地闪转腾挪,堪称惊心动魄地在风刃中苟且时,还不忘一袖摆扫起了地上那堆傻金鸟。

  鸠鸠鸠,老窝都快被人端了还不懂得跑。比她们家可爱的啾啾差远了。

  从袖子里掏出傻鸟,把它们扔到安全地方的同时,庄清流隐约听到身后又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似乎是找过来的祝蘅又牵扯上了那个婉婉。

  少了一个妖怪,活着的希望顿时又金光闪亮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这个,庄清流在甬道内飞蹿的速度很快快成了风,紧随其后的斗篷黑衣人似乎对这里并不熟悉,只能一路捕捉着她们的背影。关键的是,庄清流跑来跑去也只能绕着他,却始终甩不掉,而怀里人背后伤口的血流得越来越汹涌了。

  这样下去不行,再这样下去她就只能收获一个白骨架的梅畔畔了。

  脑海中短暂地闪烁片刻后,庄清流手上边扒梅花阑的外衣,边面无表情地用余光往后瞥了一眼,然后在下一个甬道尽头分岔路口的时候,忽然将手中扒下的血衣扔向了左边,自己挟人拐向了右边,脚下速度快了翻倍。

  身后的脚步声果然短暂地被她甩远了。

  庄清流疼得低头喘了一口气,从面前的大洞毫不犹豫地跳下,片刻后,循着记忆又返回了坍塌的祭台石室。不出她所料,这石室方才虽然塌了,但果然有半面天花板顺着三角墙撑出了一小片空隙,这会儿连路都被掀通了。估计也是因为这样,方才那黑衣斗篷人才他他他、他妈的一点事都没有。

  脚不沾地地顺着墙根掠进去后,庄清流反手就掀开了一个棺盖,低头礼貌道:“打扰了。借贵宝地用一下可否?”

  棺材里闻声抬头往上看的,正好是不久前那个让她帮忙抱头的女骨架。大概是有帮有还,女骨架仍然把她的头抱在膝盖上点了点,欣然应允。

  “虽然我也不想,但只能委屈你先在这儿躺一会儿了。”庄清流很快俯身,把梅花阑整个囫囵地放进了棺材里,然后温柔地摸了摸她额头的温度后,低声道,“我很快就来接你。”旋即她听着耳边逐渐清晰起来的脚步声,飞快地阖好棺盖,蹿出了这间坍塌的石室。

  直到独自从相反的地方绕路一大圈后,庄清流才低头阖好衣襟,脚步重新重了起来。在棺材石室附近徘徊找寻了半天的斗篷人很快侧耳转头,风一样地掠了过去。

  “啊……我实在是跑不动了。”

  在一个甬道口戛然相逢后,庄清流撑住石壁喘了几口气,一滴冷汗顺着鬓角滑入了衣领,她大喇喇地伸手随便抹了,才抬头问面前的黑衣斗篷人:“我说,你就不累吗?”

  黑衣人的目光从斗篷下直直穿出,似乎往她身边看了看。

  庄清流摆手道:“不用看了。带着一个人跑实在太累了,我把她丢一边了。反正你的目标只是我,不是么?”

  斗篷人安静了片刻,似乎是在考虑什么,一时间并没有上前,但终于开了口:“为何不再跑?”

  他的声音又沙又哑,不是假声就是喉咙被火燎过,总之十分难听。庄清流也为他的废话翻了个白眼:“说了很累啊,你追来追去的,不累?”

  斗篷人又长久安静了片刻后,忽然轻轻笑了一声:“为我担心,很不必要。”

  “你要点儿你的脸吧。”庄清流好像光棍地豁出去了,“我并没有担心你,我是在担心我自己啊。”

  斗篷人大概在提防有诈,所以耐心于原地站了这半天后,才终于抬步,从容缓慢地朝庄清流走了过去:“你也不必担心自己。因为——你现在无论如何,都不是我的对手。”

  庄清流没有什么要表达,因为这很可能是实话,比如哪怕梅思萼现在站她面前,都能说句“你现在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很对。

  于是她只是用袖摆当扇子用得往脸上煽了煽风,敷衍地点点头:“嗯嗯,你好厉害你好强。”

  斗篷人:“……”

  过了片刻后,斗篷人终于走近,目光缭绕无声地在庄清流脸上落了一会儿后,忽然道:“只要你愿意为我所用,你可以不死。”

  “真的吗?还有这种好事?”庄清流立马抬眼,有些心动,“我很愿意啊。但是为你所用的话,你工资发得高不高啊?”

  “……”

  “不高啊?”一看他的样子,庄清流热切的目光立刻收了回来,不大感兴趣道,“那我看不上。不愿意了。”

  斗篷人似乎被她揉搓成了一团,半晌不语后,缓慢抬手,先是用一条缚灵锁绑住了庄清流的双手,接着又用一把刀架住了她的脖颈,简洁低声道:“走。”

  “去哪儿啊?”

  反正有这个“长得钻石样,心却蛇蝎肠”的烂丝线拖后腿,打也打不赢,反抗也无用。于是庄清流象征性地问了一句后,就相当经济低碳地转身,被抵着说走哪儿就走哪儿——中途还垂眼看了一眼脖子上的刀。

  刀不仅没任何特殊花纹和徽样,甚至还是一把镰刀。什么都看不出来。

  片刻后,黑衣斗篷人架着她拐到了祭坛大殿的正中,垂眼看着地上道:“低头。”

  他这么一说,庄清流才发现地面正中央居然玄幻地出现了一个好似无底深渊般的大洞,大洞边缘此刻正萦绕着旋风般的卷纹,方才在棺材石室里地面裂开,冒出来的黑色卷纹就是这玩意儿。

  ——可它怎么能长成这样?这难道是什么异世界的虫洞入口吗?

  斗篷人很快道:“你觉着我们现在跳下去怎么样?”

  庄清流点头:“很好。”

  斗篷人似是轻轻一顿,转头意外地看着她:“庄少主如此好说话?

  庄清流反问:“那你接受不好的回答吗?”

  “当然不。”

  庄清流翻翻眼睛。

  斗篷人语气神秘:“你自己就不想下去看看吗?”

  庄清流挑挑眉,忽然转头打量他:“是你想下去吧?”

  斗篷人未曾说话。

  “这里面儿有什么好东西啊?”庄清流又意味深长地仔细扫他,“还是有什么你想要的东西?”

  斗篷人收起了方才忽然闲适的姿态,不再多做声地简洁道:“跳。”

  庄清流被刀抵着站在边缘,发丝和衣摆都被无底洞下涌出的狂风吹得翻滚乱卷,表情淡淡道:“我不跳会怎么样?”

  黑衣人并没有告诉她会怎么样,只是手轻轻一推,挟着她一起跳了下去。

  庄清流在一阵绚烂的灵光中挑挑眉,合上了眼皮儿,保护眼睛。也没在意这会儿是天旋地转还是金光乱闪,而是脑海中抽空抓紧时间想了想棺材里的梅畔畔,想她醒来后咩咩咩的样子。

  虽然老觉着很有反差,但真的怪可爱的。

  不知道往下坠了有多久,斗篷人无波无澜的声音响在了庄清流耳边:“有两个路口,选哪个?”

  “我怎么会知道?”庄清流睁眼诧异道。

  此刻她面前的,仍旧是一片四周都充盈着白色灵光的甬道,只不过是从地上换成了地下,而墙壁和脚底地板的材质也十分诡异,居然泛着金属独有的冷光,一眼看上去仿若绝对光滑,四面八方反射成一团后,能清晰地照出重重叠叠的影子。

  斗篷人这时从容优美地轻轻一拉手臂,用镰刀不费吹灰之力地在庄清流脖子上划开了半个口子,道:“现在知道了吗?”

  “……”庄清流低头一看,没好气地挑眉道,“知道了——知道你可真不是个人啊。”

  斗篷人似乎并不介意这样的话,只是遮面的神秘轻纱微微一漾:“所以选哪个?”

  庄清流懒得看他:“哪个都不选,你没发现我们脚底下有块儿砖是松动的吗?”

  她话音落,斗篷人微微低头垂眼。

  “简单的障眼法而已。你连这点水平都没有,怎么还好意思装神弄鬼呢?”

  斗篷人仍旧充耳不闻地轻轻一挥手,地面看似能轻松掀开的地板却纹丝不动,气氛一下又冷又尴尬,凝滞在了半空。

  不过无人在意,他只是淡淡收回手,道:“你来。”

  “哦,好吧。”庄清流于是也随便抬手,学他挥了挥袖摆,甚至连灵力也没用,脚底的地板却居然就自动滑开了。

  气氛这次是真的尴尬——因为斗篷人良久都未曾言语。

  大概过了一个庄清流脖子上的血迹都凝固了的时间,斗篷人隐在面纱下的面孔似乎才微微动了一下,旋即鼻腔里发出了轻轻一声意味不明的笑,抵着庄清流又跳了下去。

  这一次,他们落脚的地下是一个硕大的八卦图形,斗篷人刚落地,踩着的左半边儿就忽然喷出了滚烫的烈焰,他下意识脚下一转,只能灵巧地避到另一边……然后整个人就忽然被速冻住了。

  这个八卦图,是一个冰火两重天的二合一套餐,躲过右边就要被一秒烧成灰,躲过左边就要被半秒冻成板鱼,所以庄清流严谨地踩在了中间优美的弯弧上,两相抵消、完好无损。

  “本来还想领教一下,你有多厉害?”

  庄清流诧异地抱臂挑挑眉:“怎么,这年头出来搞事的都这么低级了?”

  斗篷人整个脚底都在往上冒着纯净的深蓝色寒雾,短短片刻间已经从脚踝冻到了肩膀,听到庄清流的话时,脖子似乎往左边转了转,但没有转动。

  庄清流这时偷袭似的用刀尖忽地一扫,直接撕开了他的斗篷……没想到斗篷下还是她的脸。

  无言以对了半天后,她只能诧异地发表出一句:“你们是真的不要自己的脸吧?我的脸好看,你们就一直拿着用?”

  斗篷人肩上的冰并未停顿地极速蔓延,很快就顺着脖颈往上,直至头盖,包裹住了他整个头顶。

  “真是搞得太快了,连猪头都没来得及割,现在要劈碎这些寒冰应该还挺费力的。”

  “算了。”

  庄清流上下扫着眼前的冰冻塑像“嘶”了一声后,转头就走。身后寂静无声,偌大的殿宇闪烁着幽秘的灵光,走出门的人却看都没看一眼,甚至连余光都未曾分出一缕。

  可是就在这时,一把镰刀又悄然从身后勾回了她的脖子

  黑衣人熟悉的声音似喟叹又似诡秘地轻轻吟道:“原来,你已经恢复记忆了啊……”

  庄清流的脚步戛然而止,面无表情的脸上睫毛微微一垂,在眼睑处打下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那就开门见山吧。”黑衣人用镰刀闲适地勾着庄清流,当先转头环视身边这间大殿,“庄少主,你说我想要的东西会藏在哪里呢?”

  “什么东西?”庄清流转头直视着“自己的脸”,感觉别有一番诡异。

  黑衣人又神情温柔地笑了笑后,用刀锋再次娴熟一划,将庄清流脖子上刚凝固的伤口又原模原样地划开了,甚至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然后语气似乎颇有礼貌地问:“这回的话——在哪里呢?”

  庄清流目光立刻凉凉一扫他:“能让你这么心心念念的东西,至少能把世界炸个圈儿吧。可我要是知道,还轮得着你现在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威胁吗?”

  黑衣人状若思考地抬手,随便摸了摸下巴道:“有点道理——”

  旋即用刀尖一点庄清流的脖子,威胁意味很明显地上下滑动道:“那你就猜猜看?”

  “好。”庄清流也不多话,爽快地转头看看后,随便道,“要不然在井里?”

  黑衣人也转身,看向了殿宇最中央一口灵光闪耀的井,重复道:“井里?”

  庄清流冲他挑眉:“我觉着那井里灵光甚繁,就是在井里,怎么了?”

  黑衣人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口井,似乎考虑了片刻后,点头道:“好。”然后手中镰刀一勾庄清流的衣领,朝那口井走了过去。

  不过还剩十步左右的时候,他似乎是吸取了八卦图的教训,自己忽然停了下来,冲庄清流命令道:“你先过去。”

  因为那口井的周围,也有一圈奇怪的图形。

  庄清流似乎是冲他笑了笑,然后毫不犹豫又慢条斯理地走了过去,低头随便看着自己的脚一步,两步,三步……直到第十步的时候,她脚步戛然一停,莫名转过了身。

  黑衣人直到这时,心里才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冲庄清流缓慢皱眉道:“怎么了?”

  “不怎么。”庄清流低头,忽然催动逐灵出鞘,哗啦斩断了绑住手的缚灵锁,“只是在想,你用你那破烂镰刀能吓唬住谁,你这么爱搞事,难道以前从没见过本少主的逐灵吗?”

  说完才淡淡抬眼,从怀里取出了一把玩具小弓,“铮”得弹了下弓弦,似乎在考虑什么。

  黑衣人心中的诡异感加重,呼吸骤沉,脚下倏地抬步,冲庄清流走了过去——可是只差一步的时候,他居然走不动了。

  眼前似乎蓦然出现了一层屏障,一层结界,一道忽然冒出来的禁锢!

  可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回事,他一直紧紧盯着庄清流的动作,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黑衣人猝然抬手,一道炸裂的灵光打了出去,却好像打到了软绵绵的空气,完全地扩散了出去没有一丁点反应。直到这时,他始终从容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缝:“……你什么时候布的阵?”

  “很早了,你不是也肯定我现在绝对不是你的对手吗?”

  庄清流指腹摩挲着弓弦,随便掀了一下眼,用最恬淡的语气说着最狂妄气人的话:“但是同样的——你要知道在从前,你也绝对不是本少主的对手啊。”

  其实这种阵法,她并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不过当初看书的时候,深深记住了它一个最重要的特点——那就是在这种阵法里,永远都要有一个人困在里面出不来,倘若里面的人想出来,就除非再进去一个代替。

  换句话说,这种阵法是进去一个出一个,只能一换一。

  而那些白玉蚌内所困住的人不惜一切代价地想骗人进去,其实就是这个原因。只有骗到人进去了,他们自己才能出来。也正是因为这个特点,方才庄清流一步步算到这里,正大光明地走开黑衣人身边的时候,他才毫无防备。

  谁能想到,这世上居然会有这样的阵法。

  黑衣人整个喉结都开始滚动了起来,似乎是难以接受在最后的时刻功亏一篑,两只紧攥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庄清流这时却似乎考虑结束了,将莫名摸出来的弓又收了回去,随便瞥一眼困在无形阵法里的黑衣人后转头就走,只给他留下了一句:“在我的地盘想威胁我,你是被什么猪油蒙了心。”

  “……”

  她这句话几乎嘲讽地长长回荡在整座殿宇之内,身后的黑衣人再无声响。

  庄清流终于再无阻碍地拐出了这里,一路旋风一样地奔到棺材铺石室后……呃,掀开棺材板接她的咩咩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