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清流蓦然低头,兰姝却在一句话后忽地原地弹起,好像受到了什么召唤,当场就往东南的方向破风飞了出去。

  “——回来!”

  庄清流脸色一变,手腕一把抓出,闪电般攥住兰姝画身的丝线,强行将她扯了回来。同时一瞬间感觉画卷在手中强烈地振颤,似乎是受到了尸骨的共鸣。

  这什么情况,有人在用兰姝的尸骨召邪吗?!

  庄清流翻手在身上胡乱摸了几下,将仅有的几张符箓啪啪几下,全部乱七八糟地都贴到了画轴上。梅花阑从来不用符纸,都是凌空现画,院子里什么能用的东西都没有!

  可是仅有的几张符箓拍上画身没多久,绿焰忽地自燃而起,一瞬间烧成了灰烬!

  庄清流听着耳边越来越凌乱急促的钟声,顾不上再多耽搁,手一甩哗得把外衣脱了,三两下将兰姝画身全部包裹,死死罩在了里面。

  一般修仙之人所用之物皆带有咒文,无论是剑身还是衣袍,关键时刻皆能抵挡化解致命一击,可谓层层保险。梅氏先祖十分擅法咒,所以弟子衣物上水线般的暗绣咒文效用颇佳,兰姝画身在被罩严后就好像受到了什么安抚,静下来不动了。

  庄清流飞快地用两条袖子自后至前打了个结,把它随身带到背上,然后甩腿赶向了四姑娘山的方向。

  梅家的这四座灵山,自先祖时期便专门是镇压邪祟所用,不仅山体特殊,周身层层法阵和所篆咒文都是家族历代名士所加诸,更有一座祖宗崖墓坐镇,按道理不会出现如此大的惊故。

  可庄清流刚飞身赶到最外围,澎湃的各种邪怨之气就把她扇了个螺旋。不知道这底下镇压了几百年,都是些什么玩意,竟然还有半块成了精的花糕挣扎着从山下闪电般飞蹿而出。

  四周的法阵屏障中,各种符箓灵器被抛洒甩出,落得像漫天花雨,比庄清流遣散莲合国还风骚。

  短短时间内,闻钟赶至的梅家弟子和门生客卿越来越多,众人迅速集结,有素地组成阵型御剑齐飞。可一阵冲天的火浪扑面翻滚而来,被火舌燎到的铸剑皆融,眨眼半空就下了场哗啦啦的人雨。

  庄清流一看这情况,心道不妙,形势看起来很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梅花阑却不在。

  而且客卿门生这些人都无法靠近,更别提一帮只有二把刀水平的小辈,庄清流飞快一点地,跟着众小辈一起掠上去接人。

  最近多事之秋,不仅梅花阑不在,梅家族中有能耐的长老都四处奔走镇邪去了,此刻只有梅花昼一人高坐灵山之巅,衣袍发丝被绿色的火浪舔得翻滚,宛若置身大风之中,两手同时抚琴结阵,勉力支撑。

  庄清流几个来回把跌跌撞撞滚下来的客卿放平至地上,情急之下飞快转头,问梅思霁等人:“你们知道大厄咒怎么画吗?!”

  梅思霁咬牙扶着一名门生,转头看到她只穿寝衣就跑出来的装扮时眼皮一抽:“你——”

  旁边被半扶起的一名门生双耳涌出殷红的鲜血,控制不住手抖地紧抓住梅思霁的手腕:“大厄咒……大厄咒只有端烛君能画,我们就算会画也施不出来……”

  庄清流:“……”

  书上只说这会儿要用大厄咒,可没说它怎么画。

  她穿书有个卵用,怎么不穿剧。

  庄清流手腕一转,忽催刀出鞘,借逐灵在半空一旋,直接腾空,纵身跃向了峰巅。

  梅思霁愕然仰头:“那火为什么不烧你?!”

  “大概是因为……我成精了!”

  庄清流在半空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火焰鞋,感觉很时尚。然后匍一脚沾峰巅地面,便感觉各种邪怨怒气几欲冲天,让人窒息的压抑从脚底和四周层层灌入。

  梅花昼已经七窍皆隐隐出血,端直的背脊略向□□斜,说不出话,只是面上仍旧平静镇定地庄清流看了一眼。

  庄清流两步跨向前,一把抓住他衣领,将从人崖壁甩了出去,同时快速喊:“思——思归的鸟!”

  梅思归自空中闪电般盘旋而起,一爪子接住后俯冲而下,带着人落了地。

  “剑给我十把!”庄清流扔出梅花昼后,一手按住他的琴,一手自助地冲崖下伸手一抓,数十把上品灵剑就未经主人同意,已经冲她的手心飞了上去。

  众多弟子门生和家臣脸色微变,面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俯身咳出半口血的梅花昼竭力镇定吩咐:“听她的!”

  “别再上来了,你们赶紧去追已经跑了的!”

  庄清流断喝一声,飞快挑出十把灵剑,同时操控着组了剑阵,加固住原本已经岌岌要破的法阵,然后一甩手,将逐灵掷向了阵眼!

  灵光波动,咒文翻涌的法阵顷刻间白光大盛,刚刚被庄清流甩出去的逐灵,却忽然飞了回来,钻进了她怀里。

  庄清流低头凝视着它:“……阿灵,你别这样?”

  逐灵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去压阵,庄清流怎么哄都一动不动……她只好手腕骤翻,一手压住它,另一只手开始闪电般凌空画符,给法阵打补丁——画梅花阑以前画过的那种镇压和打散召灵的符。

  “端烛君回来了!”

  庄清流不知道扣扣索索地补了多久,崖下有人忽地大喊一声,她瞬间抬眼……面容沉静的梅花阑已经出现在了面前,衣角袖摆的梅花仿佛活了一样,在风中翻滚涌动。

  庄清流并不意外地很快拂手一扫,把梅花昼的琴凌空拨给了她,梅家忽生这种程度的变故,这人接到传讯,是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回来的。

  梅花阑了然接过琴,毫无间歇地指端猝然一挑,加诸了深厚灵力的琴音顿时四面八方流泻而出,水波纹似的在空中荡开。

  梅家不擅音修,但音律是课业必修,梅花昼梅花阑兄妹平日虽不用,但幼时皆在擅长音律的兰氏特意求学过,其实很精通,只因为历来在加诸法阵的时候,音律一道是最好用的。

  庄清流腾出手后,很快专心加诸剑阵,梅花阑则游刃有余地一心二用,同时催浮灯自旋入山,压住针眼,两人合力片刻后,整个交织网罗出的阵法慢慢成型浮出,像是一张“缚灵网”,将四面八方挣出的邪祟之物一齐困住,直接拽着它们重新回了地底。

  下面旁观了全场的梅思霁放松一口气,同时心里涌出一阵说不出的感觉,她当初其实也使过这样一招,却轻而易举就被祝蘅打了个脸贴山崖。当时她还怀疑是不是梅洲的剑法不精……现在看来是自己不精。

  不过有一个问题——庄清流到底为什么会梅洲的剑阵?还用得这么精!

  她身边人影飞来飞去,一批小辈弟子在崖下跟着救人的救人,追物的追物,同时心里同样都暗自惊疑。

  庄清流站在崖边往下巡梭,大概就短短两炷香的时间,整个梅家仙府被邪气冲击得活像龙卷风扫过——山林建筑倒了不少,刚才灵剑也融了一批,符箓更是洒得好像不要钱。

  本来梅家人就寒酸,败完这次家,估计能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正襟危坐在原地的梅花阑这时才低头抚手,双手轻轻合住琴弦,然后招手将浮灯召了回来,庄清流转头一看它乖巧的样子,忍不住抬手摸了两下,夸道:“好乖。”

  ——铛!

  一直默不作声的逐灵忽然原地飞起,直接旋转一撞,把浮灯打飞了。

  庄清流震惊地垂眼:“你不仅不出力,还打浮灯……你干嘛打它呢?”

  逐灵把浮灯打完就不吭声了,静默了片刻后,忽地自己飞走了。

  庄清流:“……”这是在闹脾气吗?

  “等等……!”她诧异地掠下悬崖,追着一把刀飞身几步后,眼角一闪……看到了一处刚刚群邪暴动时,无意中被掀翻的一方墓。

  梅家人死后都葬在家传的崖壁,这个拐角怎么会有一方土墓?

  庄清流脚步一拐,往旁边走了十几步,恭敬地扶起倒下的墓碑,低头看了片刻——墓主人的名字是,戚忽。

  她心里骤然浮起闪电般的惊异,这竟然是梅花阑母亲的墓碑?

  据她翻书时所记忆,梅花阑母亲这个人,身世十分特殊,梅花阑父亲早早离世,梅花昼兄妹两人年少时过得并不平顺,甚至梅家几十年内换了四五任家主之事,都跟她有关。

  所以她死后,只是埋在了这里,并没有入梅氏的家族崖墓吗?

  天色逐渐阴了下来,大风不断,四野非常荒凉。庄清流和墓碑的主人用神识无声地互相看了一会儿后,不知怎么着就跪下,给她磕了个头。

  “……”有些东西真的非常可怕,动不动就让四肢有自己的想法,就像那个诡异的趋水性一样。

  ……怪难为情的。

  就在这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的梅花阑,脚步平静地从身后走近,勾住后衣领将庄清流提了起来。

  “你为什么拜她?”梅花阑脸色很柔和,眼底似乎微有端详。

  庄清流面对面看了她一会儿,实话实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双腿它自己想拜。”

  梅花阑抬手给她加了身外衣后,轻轻看了墓碑一眼,转身:“……回去吧。”

  庄清流跟上,边走边转头,若有所思地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崖下的诸事还没有结束,受伤的人暂时抬走了,除梅花昼外,应该都没什么大碍,但追回来的诸物却还没镇压。而且这次邪祟集体躁动之事后,梅笑寒估计又要忙得脚不沾地了。

  庄清流观察着许多被梅家子弟追回来的东西道:“梅畔,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梅花阑只扫了一眼,淡淡道:“冲出法阵的,都是各种各样后天生灵的东西。”

  是,全部都是后天有灵,而且几乎全部都是冲向东南的方向。

  庄清流见她有数,便不多说了,只来回随便看看,不怎么在意四周若有似无的打量和视线。

  梅思霁这时从她身边龙卷风似的刮过,怀里还抱着一个……后面圆,前面尖的金色大金属棒?

  “什么大金属棒?”梅思霁脚步唰地停下,冲她翻眼扫盲,“这是曾经一对高手散修所用的灵器,这对散修名为金银针,武器也叫金银针,这个是金针,银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还没追回来。”

  “……”

  庄清流两手张开,又来回移动了几步,量了量尺寸,抬头:“……你管这叫针?”

  她又眼皮一垂,心生敬畏地感觉,那自己可能上下两辈子都没有用过针。

  有好多天没见过的梅思雩这时双手捧着那块花糕精跑了回来,语气跟梅思霁天差地别地温温柔柔道:“庄前辈,你方才好厉害。”

  庄清流眼睛一眨,转头冲他装神:“基操。”

  梅思雩单纯地看着她:“基本操守吗?那端烛君基操也很好的。”

  庄清流:“……”

  基本操作我谢谢你。

  见她跟梅思雩说话,后面一帮已经忙完的小辈也逐渐涌了过来,纷纷绕在庄清流身边跟她问东问西,一直从灵山下跟回了梅花阑的院子。

  庄清流自从过来后,难得跟这么多人说话,一路胡说八道地放飞了自己,忽悠着一帮小辈满口胡诌。

  众弟子走着走着,却忽然集体停了下来。

  庄清流推开门,转头好奇:“怎么不走了?”

  一个少年犹犹豫豫地往旁边瞟了一眼,小声道:“端烛君的院子有屏障,我们进不去。”

  庄清流立刻转头一瞧梅花阑——据梅思霁所说,这人一年回来不了几次,回来了日常又是一副勿近勿扰的高冷样,估计不仅是自己话少,也是小辈平时都不敢跟她多搭话的缘故。

  “端烛君?”庄清流扶着门框喊了声,眼里明晃晃的意思很明显——不许自闭。

  梅花阑默不作声片刻,一挥袖:“都进来吧。”

  众小辈瞬间欢呼,你推我搡地纷纷挤进院门,然后……一个个都被院内景致惊呆了,嘴张成了蛤/蟆。

  庄清流一眨眼,忽然想到有屏障的话,外面平日是看不到里面的,等于隐匿起来了,所以梅思归平时才能撒欢儿得飞来飞去。

  但她端详着一众小辈的表情……感觉也不至于吧?

  庄清流回头大致一巡梭——不就是院内的梅树被她通通挪成了一圈,整个大院子分别种了梨树杏树桂花树,树下支了桌椅吊床,院墙两边犁了花圃,拥有花花草草和葡萄,最后,石桌上还晒着一些零食和果干。

  “没想到端烛君平时这么……”这么跟外表不符。

  一个少年脱口眨眼,其余弟子悄悄看过梅花阑一眼后,纷纷附和。

  “……”几天没来,也惊呆了的梅思霁转头就劈头盖脸地冲庄清流气势汹汹,“喂?你怎么回事!将一院子的地方挪动和改变成这样,知会和征求过端烛君的同意吗?”

  庄清流冲她挑挑眉,语气轻快地转头问梅花阑:“尊敬的端烛君,你同意否?”

  谁知梅花阑目光迟迟在被挪动的桃花树上挪开后,抬眼,一声不吭地看了她片刻:“否,栽回去。”

  庄清流:“……”

  “???”

  她之前说过那么多话,做过那么多事,梅花阑从来都是淡淡地点头,好像永远对她没有脾气,没有底线。

  而且她那晚燃灵符的时候吧啦了那么多,这人从未说否,好像怎么样都行——这回是怎么了?

  难道这棵桃树很贵?移了就死?

  难道它有特殊的意义?跟什么重要的人有关?

  还是因为“尊敬的”前缀不管用吗?

  那好。

  “尊贵的端烛君,厉害的端烛君,好看的端烛君……”庄清流心里诡异又火速地来回翻了几遍后,索性道,“我给你卖个萌好使吗?”

  “否,栽回去。”

  梅花阑仍旧重复了一遍,但眼神似乎闪动了几下,好像是想说什么,但当着众小辈的面未曾说出口,片刻后,只是略一掀睫毛:“进来吧。”

  庄清流虽然不知道这桃花树牵扯到了什么鬼,但感觉到她并未生气,于是来回翻着思量了一会儿,没个头绪后,索性暂时进厨房,给一众小辈展示了一下她平日里无处展示的厨艺。

  一帮小鬼对着一道汤连赞好喝,纷纷问:“这汤叫什么名字?”

  “以前从未喝过。”

  庄清流端着一个南瓜八宝饭上来,随口瞎诌:“喔喔鸡汤。”

  “……”什么骚名字,几个脸色古怪的小辈又转开视线,指着她手里问,“那这个叫什么?”

  “叫——”庄清流瞧了瞧手里的南瓜,又瞧了眼旁边桌无人敢靠太近的梅花阑,“我太难了。”

  梅花阑跟她目光对上,眼里终于似乎闪过了一线笑意。

  众小辈:“???”

  而且庄清流最后端饭出来的时候,在桌边静坐了一个下午的梅花阑竟然拿起了筷子,面前一碗红豆杂米饭被她吃得飞快。

  庄清流让小辈自己盛饭,转头坐过去,瞧瞧旁边:“……梅畔,你不是辟谷了吗?”

  梅花阑没说话,吃出一个空碗回答了她。

  庄清流:“那,再来一碗?”

  梅花阑转头:“好。”

  “是不是很好吃?”庄清流很快给她盛了一碗,又往她面前挪了几盘菜,笑眯眯地单手托着腮,感觉看她吃饭莫名很香。

  “你以后都陪我吃算了,有你在,我好像能吃三碗。”看了一会儿后,庄清流也端起碗吃得很香。

  梅花阑又柔声道:“好。”

  这么好说话,庄清流夹了颗菜心,故意逗她:“这也好,那也好,什么不好啊?”

  这次过了半天,梅花阑才端着碗吃了一个丸子:“树挪动不好。”

  庄清流筷子一顿,抬眼看向她:“你是说那株桃树?”又顿了顿,她才继续道,“那棵桃树……很特别吗?”

  梅花阑似有深意地一看她:“很特别。”

  “……”

  无论怎么看,这桃树都像是跟什么十分重要的人有关……反正比她重要,庄清流心里忍不住翻滚着来回酸,瞧了瞧梅花阑的样子后,不多问了。

  看来这人跟书上的不仅不一样,是非常不一样,有过的重要的人十分非常以及特别多,她一点都不特殊。

  当天晚上,在送出去一帮心满意足的小辈弟子后,庄清流顺手捞起铲子,趁月色把挪到院子左边角的桃树又挪回了院子正中间。

  难为桃花正在开,还没被她挪秃。

  可是第二天早上……那株传说中很重要的桃树,竟然又跑回了院子左边角。

  ??面对着庄清流“这是什么鬼”的眼神,梅花阑只是若无其事地问了句:“喜欢什么东西会变,喜欢人也会吗?”

  庄清流莫名眨眼,虽然没听懂,但务实道:“人跟东西怎么能一样?”

  梅花阑眼尾若有所感地勾了勾,带着一堆卷轴转脚就出了门,似乎今天还很忙。

  庄清流看看她的背影,又看看面前的桃树,忽然笑了,这是在折腾什么。

  她手指一勾,把自己的躺椅挪到树下,又就着远处一眼望穿的梅海将就地欣赏了一眼,叹口气,拉上小毯子睡了。

  午后,议事回来的梅花阑似乎想要喊她,却在走进院子的时候,刚好吹起了一阵轻风,满树的桃花顿时随风吹落,簌簌落满了庄清流的发梢肩头。

  梅花阑走近低头,从庄清流身上摘下桃花,转手慢慢旋转着低头看了会儿。

  “回来啦?”

  片刻后,庄清流似乎被不属于桃花的花香熏醒,忍不住手指在躺椅边缘轻轻地敲了几下,默不作声地又把旁边这人身上的花香闻了一遍——好闻是好闻,但是她怎么就不换了呢?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身上那种香明明不是梅香。

  还记得她之后还夸梅花阑这人有情调来着,没想到转眼风格就这么固定了,真是祖传的审美单调。

  “今天四处好像有点吵?”庄清流又懒洋洋躺了片刻后,坐起问,“有什么事儿吗?是不是邪祟之物忽然集体躁动的事情查到眉目了?”

  “不是,是今天初一。”

  梅花阑看她一眼,才继续道:“折花节。”

  庄清流揉揉脖子:“啊,折花节啊。”

  所谓折花节,不光章台梅洲,很多地方都有,大多是在春日百花盛开的时候,众人相约一起踏春赏花,后来逐渐衍变有了折花相赠和扔花的习俗。

  这两样都代表美好的祝福,比如送牡丹就意味着富贵,送兰花意味着高洁,送芍药……

  梅花阑手中捏着的桃花转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忽然抬手放进了庄清流披风后的兜帽。

  庄清流轻轻“唔”了一声,忽然饶有兴致地转头:“送我桃花啊?”

  梅花阑要进屋的脚步微缓,转头看向她:“送桃花,怎么样?”

  庄清流看着她澄澈的眼睛,觉着是自己不要脸地想多了,而且不知道文化有没有壁,于是很快摆摆手:“没什么。”

  “不过有一事。”庄清流忽然想到什么,翻下躺椅冲梅花阑道,“端烛君,我那日在碧波粼之湖未穿衣服之事,可千万不能传出,传出去我可能会嫁不出去,更别说来桃花了。”

  梅花阑一停脚,转头重复了一遍:“传出去你就嫁不出去了?”

  庄清流:“?”

  梅花阑夹着书,眼中饶有深意地冲她点点头:“好。”

  正好这时,收拾妥当的梅思霁照常在出发前找了过来,灵璧兰氏的婚宴在即,算算日子,该是今天出发了。

  “端烛君,庄前辈,收拾好了吗?”

  梅花阑从庄清流脸上挪开视线,冲推门进来的梅思霁道:“先传一个消息出去——”

  庄清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