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娘,四哥要回来了!”谷来宝看过信,惊喜的跳着,急匆匆的跑回家。

  郑慧慧正在家里打扫院子,听见他的话,扫帚都扔到一边去,“真的?啥时候回来?”

  “应该是下个月!不只是四哥,丰海哥也回来!”谷来宝高兴的声音都比平时高几度。

  “那可太好了!”郑慧慧笑的脸上细小的皱纹都明显了很多,笑了一会儿她拍拍腿,说道,“我赶紧去把你四哥的屋子打扫打扫,该晒的也都晒晒。”

  “娘,还有一个月呢!”

  被挂念的人已经在整理回乡的行李了,谷来武的东西不多,除了当初他带来的,剩下的都是他给家里带的东西。

  而郑丰海却连续好几天没回家,原本这次不应该这么快回京的,只是上京出了事,他不得不放弃乘胜追击的想法,带队返回上京。

  他到上京时,封尧已经从稳重的太子变成了醉鬼,被禁足在朝阳宫里,太子妃因迫害皇嗣被废,被废当日心疾发作去了,余下一子不足五岁。

  “殿下,别喝了。”郑丰海按了按眉心,显然很是头疼。

  封尧却没有理他,一门心思的灌醉自己,然而他的身边已经有很多酒瓶了,他的目光迷离,分明是早就醉了。

  “殿下。”郑丰海很不擅长安慰或者劝说这样的事,只好凭借武力值高,一把抢下封尧手里的酒瓶。

  封尧一边抓着他抢酒,一边含含糊糊的说,“丰海你、你别拦我!”

  “殿下已经喝多了。”

  郑丰海将酒瓶往身后一扔,破碎的声音瞬间响起,将外面的下人吓了一跳,连滚带爬的跑进来,“殿下!侯爷!”

  “伺候殿下洗漱。”郑丰海撇了一眼下人,侵染了凶悍的眼神仿佛即将暴起的凶兽。

  那人头扎的更低了,赶紧跑了出去,“奴这就去。”

  没过多久,下人们鱼贯而入,手上捧着各色洗漱用具,醉眼朦胧的封尧却不肯配合,甚至将水盆都打翻在地。

  郑丰海没了办法,只能让人重新端一盆水来,遣退了下人们,按着封尧给他洗了脸。

  这么一闹,封尧也累了,终于安生下来,郑丰海也能松一口气。

  “小殿下呢?”他按着眉心,唤来下人问话。

  “回侯爷,小殿下被奶娘抱去沁春园偏殿睡觉了。”

  “奶娘?”郑丰海皱起眉,“可是之前秦氏在时用的?”

  “回侯爷,是的。”

  郑丰海气的半死,这太子府上的人全都是废物不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让废太子妃的旧人照顾小殿下,简直是嫌命长。

  “郑集,去把小殿下抱来。”郑丰海交代了一句,现在整个朝阳宫都乱成一锅粥,他怕有人浑水摸鱼,趁机害了小殿下,干脆看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吧。

  “将军放心,属下已经派了人去保护小殿下。”

  “你做的周全,不过还是抱来吧。”郑丰海想到太子的状态越发的担心了。

  郑集领命前去,没一会儿将小殿下抱来了,只是奶娘也跟来了,小殿下被奶娘紧紧的抱着,不停的啼哭,像是一只冻猫子。

  “将军,奶娘不肯交出小殿下。”郑集凑到郑丰海身边小声的说了一句。

  郑丰海的视线扫过奶娘,奶娘浑身一僵,但是依然死死的扣着小殿下不肯放手。

  “来人,按住她。”

  “侯爷,奴是小殿下的奶娘啊,小殿下还小,离不得奴,侯爷行行好,别折腾小殿下了,他还是个孩子!”

  奶娘声嘶力竭的反抗着,她抱的太紧了,小孩子不舒服的嚎哭着,看上去就像是被坏人伤害的柔弱母子一样。

  郑丰海呵斥,“闭嘴!”

  一股死亡临近的预感冲击着奶娘,迫使她不得不闭上嘴,浑身都发冷,然而即使如此,她依然不肯放开小殿下。

  这是她的依仗,只要有小殿下,她就什么都有。

  “按住她。”这一次,郑丰海的命令更加强硬,周围的士兵不敢不听,全力按住奶娘。

  郑丰海亲自出手,卸了奶娘的胳膊,将小殿下抱过来,他不太会哄孩子,只能摸着孩子的后脑勺,“小殿下别怕。”

  他努力放柔了声音,缓和了表情,小孩子却依然怕的啼哭,伸手想要奶娘抱他。

  郑丰海让人堵了奶娘的嘴,将人拖下去关押起来,他则是抱着孩子慢慢的走动,并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嘴里一直念着,“小殿下不怕,没事了。”

  不足五岁的孩子,哭了半天也累了,抽抽噎噎的睡着了。

  第二天,郑丰海抽调更多的人手进驻朝阳宫,将太子父子俩保护的密不透风,郑福山也每天都去见皇帝。

  “师兄,尧儿不是那等心狠手辣之徒,这件事应该和他无关,你就别关着他了。”郑福山从下人手里取了药汤递给皇帝。

  封玉杨喝了药,却摆手道,“纵使和他无关,他也有失察之罪,二弟别劝了,这次一定得让他长长教训!”

  “师兄,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是父子,尧儿和秦氏是夫妻,都是尧儿的亲人,他怎么会有所防备呢?我看这件事,就是秦氏一人狼子野心,不关尧儿的事。”

  郑福山的偏心毫不掩饰,似乎一点都不怕被皇帝疑心。

  封玉杨看着他,打趣道,“二弟,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是偏心眼的老父亲,眼里只有孩子,把我这个大哥甩在一边,你那大侄子只不过是被禁足而已,为兄可是差点丢了性命。”

  郑福山嗤笑一声,“得了吧,中了一箭而已,这点小伤师兄何时放在心上了?”

  “尧儿和那秦氏也算是少年夫妻,秦氏背着他策划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他才是最受伤的那一个,现在满朝的大臣可能都在想办法拉尧儿下马。”

  他想想太子,都觉得担心,封尧天生体弱,时常生病,哪怕练了武也没强壮起来。

  封玉杨叹了口气,“你担心的事我又何尝不担心,可能正是因为尧儿体弱,秦氏才要铤而走险。”

  封玉杨如今还是壮年,不出意外,他在位的时间还很长,封尧虽然贵为太子,但天生体弱,时常生病,让人很难不怀疑,他还活不过他父亲。

  秦氏是在蜀地时和封尧成亲的,若一直是个世子妃,她也不会有多少野心,但眼看着公公坐稳了江山,出身还不如她的婆母成了天底下最高贵的女人,她急了。

  与其漫长的等待着皇帝老去,换成她的丈夫坐上那个位置,不如让这个过程来的早一点,反正她的丈夫是太子,早晚都要登上那个位置,那为什么不能早一点?

  她原本只是想下□□,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公公病死,但是公公身边有个忠心耿耿的贴身护卫,无论吃穿用度,她都没办法。

  那位于统领太过敏锐,送进去的毒熏香刚点上便被扔了出去,吃食就更不可能了,出去试毒的下人,于统领的嘴巴更加灵敏,有一丝一毫的不对劲都不会给皇帝吃。

  哪怕是她亲手做的点心送过去,于统领也敢从皇帝手上抢过去先吃一口,还得她损失了不少人。

  刺杀就更别想了,于统领武艺高强,日夜不离皇帝身边,谁也别想从他手里伤害皇帝一根毫毛。

  秦氏想了很久,决定利用太子的生辰宴,对皇帝下手,最终也功败垂成,反而害了她自己的性命。

  封尧得知真相之后深受打击,整日借酒浇愁,郑丰海回来时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只需要保护好太子的安全即可。

  封玉杨其实对自己的长子并没有怀疑,只是想趁机将一些野心过于膨胀的人找出来一一铲除。

  看郑福山为这件事担心了很久,生怕他们父子断了情分,便说,“丰海之前不是打算去乡下陪弟媳?不如把尧儿父子俩也捎上吧,去散散心。”

  郑福山一下子明白他的意思了,“自然是可以的,谷家村虽然不富裕,但胜在清静,颇有些田园之趣。”

  “嗯,于惊你安排一下。”

  于是,郑丰海的回乡之路,又多了两个人,而朝阳宫大清洗,太子父子俩被禁军看管起来的消息也掀起了无数波澜。

  离开了朝阳宫,封尧的精气神也好了很多,和之前一味的借酒浇愁的模样完全不同,虽然还有些颓丧,却少了几分死气沉沉。

  小殿下封楠更是喜欢上了不苟言笑的叔叔,一出上京九迫不及待的让叔叔带他骑大马。

  “丰海叔叔,我也想骑马。”小孩子的眼睛干净而明亮,期盼的趴在窗户上看着郑丰海。

  看着小殿下,郑丰海想起了来宝小时候,也是这样软软小小的,活泼的一会儿都安生不下来,心就变得柔软起来。

  “啊——哈哈哈哈哈~”

  郑丰海靠近马车,将小孩子从马车上一把抱到马背上,封楠紧紧抱着他的胳膊,又是叫又是笑的,坐在马背上也不老实,两条腿一下前一下后的摇摆。

  “马儿快跑,驾驾驾!”他有模有样的牵着马绳,假装驾马。

  封尧隔着马车的窗户看着他俩,脸上自然的流露出一些笑容,秦氏出了事之后,他伤心是有的,远不到要每日借酒浇愁的地步。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姿态,是因他和父亲决定演一出戏,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他和秦氏之间的夫妻情分平平,却也了解秦氏,她的固然野心不小,但不是个聪明的人,下不了这样的一盘棋,背后一定有人出谋划策。

  或者说挑拨秦氏出头。

  只是大人还好说,楠儿年纪还小,经此一遭,可能会留下后遗症,他心里担心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现在这样反而好,就不用担心楠儿受那些下人欺辱了。

  “丰海,这一路大概需要几日?”

  “咱们走官道,大概二十日余。”郑丰海身前是兴高采烈的小孩子,他一直小心的扶着孩子,确保不会让孩子受伤。

  等小孩玩累了,再送到马车上睡觉,每路过一地,他还会买两份玩具,一份给小楠玩,另一份则是带回去准备给谷来宝。

  谷来宝还不知道自己有一大箱玩具在路上,临近郑丰海说的日子,他每天都会到村口去眺望一会儿,然后回去准备东西。

  接风洗尘,总要备一桌子好菜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作息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