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林带着谷晓花,也没耽搁,借了老师家的马车,天刚将亮便从县城出发,午饭刚过便到了家。

  “小宁,我回来了。”谷林是从正门下的马车,谷晓花也被他拉下来了。

  这时候大家都不太忙,见有马车进了村子,自然有好奇的人追来看。

  没想到是他们村的举人老爷回来了,一传十、十传百的,没一会儿全村人都知道谷林回来了,坐马车回来的,还带了个女人。

  慧宁看到谷晓花的时候并没有一眼认出来,实在是她现在狼狈的让人认不出来,脸肿的像猪头一样不说,一双手也破破烂烂的,好像被人用力踩在地上碾压过。

  “这是...”

  谷林看到有人在他家附近看热闹了,提高了一点声音,“这是我的好友陈公子家的下人,说是要送给我当个丫鬟,小宁你看着安排一下吧。”

  他对着慧宁使眼色,生怕慧宁看不出来他说的是假话,慧宁都被通房那两个字震得失了理智,一巴掌打在谷林身上,“好你个谷林!你敢带外面的女人回来?!”

  “小宁你听我说,就是个丫鬟啊,伺候人的下人而已!”

  “下人?你咋不说你是地主老财呢?还下人!”

  两人拉扯了半天,最终慧宁不敌谷林的力气,进了院门。

  谷晓花不但脸上、手上有伤,身上也被打的不清,旁边站着的马夫又死死的盯着她,她想作妖也不敢在这会儿,便‘低眉顺眼’的跟在谷林后头进了院门。

  马夫将门关好,驾着马车去后门处,等过两日带谷林一起回去。

  一进了门,在外面还打的厉害的小夫妻俩立刻停了下来,还亲密的给对方整理一下衣服,慧宁拍了拍谷林胸口的衣襟,“到底怎么回事?”

  谷林指了指谷晓花,“小宁,你仔细瞧瞧,能不能认出她?”

  慧宁看了一眼,“认不出来,你别让我猜了,快说。”

  “等我先把她关起来,再和你详细说。”谷林拽着谷晓花,将她关进家里的一间空房,将门窗都上了锁。

  刚弄完,白小娥急急忙忙的跑进家来,“小林!小林!”

  “娘,我在这儿。”

  白小娥上来就给了谷林一巴掌,“你咋还带了女人回来?好的不学你学坏的!赶紧给我送走!”

  她气急败坏的,大声喊叫着,“我告诉你,咱家可不兴啥妻啊妾的!我就慧宁一个儿媳妇!”

  “娘!你冷静点,娘你听我说!”谷林被打蒙了,赶紧解释。

  慧宁也急的抱住白小娥的胳膊,弓着腰往后退,“娘,咱先听小林解释,别急。”

  看慧宁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白小娥这次冷静下来,拽着两人进了屋,往床边一坐,“说吧,咋回事?”

  谷林还没来及说话,她便指着谷林的鼻子说,“我告诉你,你要是学坏了,一会儿你爹回来也得揍你!”

  “娘,我知道,我岂是那种贪图女色的无能之辈”谷林拉着慧宁坐在一旁,将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这个人是谷晓花,她原是县令府上的下人,之前我和慧宁碰见过她。”

  “...事情就是这样,她不甘心做个下人,所以趁我喝多了假装生米煮成了熟饭,想借县令的官威逼我纳她为贵妾。”

  “要不是陈大公子及时出现,帮了忙,恐怕我是有口难言,有理说不清,只能认了。”

  白小娥听了直接破口大骂,这谷晓花的所作所为简直令人恶心,哪个正经女人会像她一样爬男人的床?

  “算起来你还是她堂姐夫,她还敢这样做,臭不要脸的贱玩意!”

  慧宁也是泛起了恶心,她盯着谷林,“你真的没有碰她?”

  谷林举起手做发誓状,“我发誓!绝没有。”

  原本只需让人检查一下谷晓花是否还是处子之身便能证他清白,但谷晓花既然能做出来这种事,说不准早就不干净了。

  谷林贴着慧宁的耳朵悄悄说了一句什么,慧宁从耳朵根子一直红到脸上,轻轻打了他一下,心中仅剩的一点生气也散了。

  “这次带她回来,便是要解决掉她和郑家弟弟的婚事,谷晓花的爹娘已经去世了,谷大志将媳妇、孩子和妹妹都卖了之后也不见了踪影,只能由族长出面,从朱伯娘那儿将庚贴换回来。”

  谷林想起陈东承所说的话,“小宁,你可知郑家弟弟现在的情况?”

  “这我不太清楚,只知道应该是不错,丰海和来宝儿一直有书信往来,不然我去问问来宝儿?”

  “算了,先解决这件事再说。”谷林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多此一举了。

  白小娥看小夫妻俩没有因为这件事伤感情,提着的心也放下来了,“我先去学堂找你爹,让他别着急回来。”

  “娘,和爹说的时候避着点人,让爹下学回来时脸色难看一些。”

  谷常得了白小娥的消息,硬撑到正常下学的时间,回家的路上,有人嬉皮笑脸的贴上来问谷林是不是带回来一个女人。

  谷常表现得十分生气,却没有否认,气恼的回家了。

  这下子全村人都知道了,谷林谷大举人真的带了个妾回来,他们不懂通房和妾的区别,但是总归是有了第二个女人,谷慧宁现在该哭了。

  他们也没什么坏心思,只是觉得新奇,同情谷慧宁的同时,又觉得有点平衡,你看,谷慧宁嫁的再好,她男人不也有小老婆了?

  原本谷林中了举人就是村里的大事,一直被人们念叨,现在出了这么一件事,那更是不得了了,全村不管男女老少全都在说这件事。

  谷金旺作为谷家族长,全族的掌舵人,自然也听闻了这件事,于是带着大孙子上了谷常家。

  “我说小林啊,娶妾也无妨,千万别耽搁了读书,你可是有大前程的。”

  谷族长岁数越来越大了,这两年精气神也不足,眼瞧着族里要出个有大出息的,可不能让他走歪了。

  谷林便苦笑道,“岂非我想收通房,这可是县令赏赐的,我也不能推脱,而且这人...唉...”

  他别扭了一下,吞吞吐吐的道,“族长,我真是没脸说。小宁,你去叫人出来,让族长看看。”

  慧宁应了,只是神色也十分难看,没一会儿将谷笑话带了出来。

  谷族长眼神不好,瞧了半天没瞧出来,“这是?”

  “这是小宁的堂妹,她二伯家的晓花...”

  谷林按了按眉心接着说,“我去赴县令大人的宴,晓花否则倒酒,我才饮了两杯便醉了,醉的不知人事,醒来时县令大人将我和她捉...”

  “唉,反正就是看到我和她躺在一起了,她做出这种事,我若是不带走她,我的名声就毁了。”

  “可是我带她回来,我的名声估计也很难保住,她可是有婚约在身的,族长这事儿我该如何是好?”

  谷族长颤颤巍巍的,浑身都在发抖,谷晓花想为自己辩驳几句,却因为脸肿的厉害,嘴都要张不开,含含糊糊的说了几句话,谷族长听不清也不想听。

  “小宁,先把她带下去吧。”谷林显然很厌烦谷晓花,看都不想看,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赶人。

  慧宁劲儿大,谷晓花又有伤在身,轻易的被她拽着走。

  “族长,她是县令送给我的,我不能送走她,否则便是下了县令大人的面子,但她又有婚约在身,我也不能真的收了她,不然我的名声可就臭大街了,但不收她又失了清白...”

  族长被他这一通话弄的上不去下不来的,差点晕过去,缓了老半天,才说,“她爹娘呢?叫人回来,把婚悄悄退了!”

  “她爹娘已经去世了,只有一个嫂子和她一起在县令府上做下人。”

  “爷!”谷族长的大孙子赶紧扶住老爷子,给他顺顺气。

  老人家也是个能扛得住的,缓过来这口气便说,“既然如此,我替她家里去退亲,小林啊,这亲事退了之后,你就把人带走吧,别让她回来了,村里人多嘴碎的,传出去不好听。”

  “这...”谷林犹豫起来,“族长,我除却村里,在县城读书都是住学堂的,没处给她住...”

  “你想想法子,只要把她带出去便是,出了咱们村里人,外人谁知道她订过婚?且那郑家的多半是不会回来了,这件事干脆就这么过去吧。”

  “我知道了,我和爹娘商量一下。”

  “哎,我这就去郑家,早点把亲事退了,早点安心。”谷族长和他的孙子急急忙忙走了,任凭谷林怎么留都没听。

  谷族长一门心思的将这件事抹平了,千万不能坏了谷林的名声,等退了亲就让谷晓花离开谷家村,以后谁也不准再提他们一家!

  他现在只后悔,早知道谷晓花如此不知检点,就不该替她逼着郑家定下这门亲事!到现在反而害了谷林,害了他们全族的希望!

  谷族长悔不当初,却也晚了,现在只能拼命填补,解决这件事。

  他去找了朱氏,说了要退亲这件事,朱氏虽然纳闷为何提起来,但也十分乐意退亲,果断将庚贴和订亲的那根儿红绳儿拿出来交给谷族长。

  谷族长又从谷林这儿拿了一份按着谷晓花手印的退婚书,庚贴也在谷老二破旧的家里找到了,连着退婚书一起交给了朱氏。

  办完这件事,他再三叮嘱谷林,一定要尽快将谷晓花带走,再也别让她回来了。

  拿到庚贴和订亲物品,谷林随手放在桌子上,松了一口气,现在就只要把人给陈东承送回去便是了。

  “这是...”慧宁看了一眼都褪了色的红绳儿,“小林哥,这是你从哪儿找到的?”

  “嗯?”谷林回头看了一眼,“那是谷晓花用来订亲的贴身物品。”

  谷慧宁摸着上面的结扣,气笑了,“小林哥,这不是她的东西,这是我的!”

  “我小时候有一根儿红头绳,特别宝贝,为了好看,还在上面绑了一个桃花结,你看,就这样的,我戴了很久,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还哭了两回,没想到居然是她拿走了!”

  谷林仔细看了一眼,似乎有点印象,他和小宁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小时候小宁确实有一根儿红头绳,那时候全村都穷,饭都吃不饱,自然也没人买头绳。

  他记得小宁是因为要看着弟弟妹妹,省吃俭用把自己饿晕了,小宁以为自己要死了,就和爹娘说,“以后家里有钱了,给我买一根红头绳吧,烧给我。”

  后来岳父去大北山上挖了点树根草皮,兑着家里的麦麸煮成稀烂的糊糊喂给小宁,小宁吃了东西才勉强活下来。

  之后岳父岳母手上有铜板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二闺女买了一根红头绳,那时候家家都吃不饱,谁家的丫头能有红头绳啊,小宁有了之后在村里可出风头呢。

  他也是因为这件事才记住,小宁喜欢红色。

  后来这根头绳丢了,小宁哭了很久呢,谷林摸了摸褪了色的头绳儿,将慧宁抱紧,“以后我给你买首饰,全都买红的,你喜欢的都买。”

  慧宁原本还觉得生气,现在也不气了,以前之所以宝贝一根头绳,那是因为这是她所拥有的最好的东西,得到红头绳的那些日子也是她最幸福的时候。

  但现在她已经有了更好的,有了能让她一直幸福的人。

  又过了一天,谷林带着谷晓花返回县城,退婚书已经交给了朱伯娘,谷晓花就已经不重要了,无论对谁都没有半分影响。

  所以他按照约定,又把谷晓花送回到陈东承手里。

  “陈兄,这人你打算如何处置?”谷林问了一句。

  陈东承拍了拍手,红珠从门外进来,“小林兄弟,晓花以后就给我当个洒扫丫鬟,这辈子都不会让她出院子一步,你放心吧,不给你添乱。”

  红珠这会儿已经褪去了下人的粗麻灰衣,穿上了一身艳色的裙衣,虽然相貌平庸,却也像模像样。

  “嫂子这是...”

  陈东承伸手捏住了红珠的下巴,“这是我新纳的妾,原是我房里的丫鬟。”谷林见了刚忙拱手道,“恭喜陈兄。”

  “多谢。”

  陈东承带着红珠和谷晓花离开,谷林看着他们,心里叹息,也不知道红珠这样是好是坏,大户人家的内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谷晓花见到红珠和陈东承,浑身直打哆嗦,陈东承却嫌她脏的碍眼,红珠安抚他,“少爷,回去之后,奴就让她去扫院子,扫不干净不许吃饭不许睡觉。”

  陈东承嗤笑一声,“你倒是心软,如此麻烦,不如直接杀了省事。”

  红珠想起自己那可怜的儿子,眼眶又红了,“少爷,杀了她脏手,还是让她做活吧,以前小虎头的活儿都让她做。”

  小虎头发了热,虽然保住了命,脑子却不灵光了,也不能说傻,但永远也都长不大了。这一切却都是因为谷晓花,让她死可太便宜她了!

  谷晓花听到陈东承要杀了自己,吓坏了,哆哆嗦嗦的缩在角落里不敢吭声,又听到红珠说让她干活,立马磕头表示自己能干活,一定好好干活。

  红珠卧在陈东承身上,看着她可怜的模样,心里畅快了一些,但又越觉得不够。

  她已经是过了明路的妾,有自己的小院子,虽然这是偏僻的一角,屋子也小,但她很知足,她每天最喜欢做的事,除了教儿子如何照顾他自己,就是看着谷晓花不停的干活。

  此后,谷晓花的一辈子就在这么小小的院子里,没日没夜的干活。

  作者有话要说:  妖精放假啦~

  大家都什么时候放假呢?

  我打算休息两天调整一下状态,然后多更新一点。

  另外预收也拜托大家呀,预收过百那天加一更,希望大家给我这个机会!

  拜托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