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朝历二年春,护国公长子平定南域,获封勇武侯,赏黄金五千两,绫罗绸缎二十匹,东珠一匣。

  父子二人均有实权在手,为武官之首。

  满朝文武皆知,郑家这一公一侯简在帝心,若无滔天大罪,几代繁盛是肯定的。

  因而攀附者犹如江水一样蜂拥而至,却一一被挡在门外。

  郑丰海也成了上京里热门的女婿人选,有甚者直接求到了皇帝面前,郑丰海以在老家已有婚约在身推拒了。

  “你是如何想的?”郑福山和郑丰海刚刚对练了一阵,点出他的不足之处,然后问起了婚约。

  郑丰海早知道谷晓花一家消失不见了,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婚约是事实。”

  “也对,我让人去找找,若是找到了,可以给他家一笔钱,解了这婚约,到时候你若有心仪之人,也好娶进门。”

  “暂无打算。”

  郑福山看他说话冷冰冰的,每次都是短短的一句,颇有些无奈,不过这样也好,“听说你把王朝生的闺女吓哭了?”

  “...”郑丰海没说话,他完全不在意这些。

  “王朝生好歹是二品大员,他的嫡女举止却如此轻浮,吓哭了也好,省得赖上你。”

  如果郑福山看到他儿子是如何将一个千金小姐吓哭的,可能就该发愁了。

  郑丰海那日收到了谷来宝充满了小脾气的信件,有心卖些小玩意儿捎回去,让谷来宝消消气,刚出门便遇到了王家小姐的马车。

  王家小姐邀请他去城郊赏花,他没理,马车就一直跟着他,他进店去买东西,王家小姐就抢在他前面付了钱,说要送给他。

  郑丰海又不缺这点东西,理都没理直接转身走人,他这样屡次三番的下王小姐的面子,娇生惯养的王小姐自然也是生气的。

  下意识上前去拦人,只是她连郑丰海的衣袖都没有摸到,郑丰海已经拔出佩剑压在她脖子上。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但凡郑丰海再稍稍用一点力气,王小姐都免不了血溅当场的下场。

  娇养着的千金小姐哪里受过这种惊吓,一下子瘫软在地,郑丰海却仿佛没事人一样收回剑,连句道歉都没有,“别跟着我。”

  王小姐又是惊吓又是愤怒,再加上周围的人都看着,自觉丢了人,一下子哭起来,还是她的两个丫鬟扶着才带走了她。

  勇武侯心狠手辣、不通人性的流言也就传了出去,一些心疼女儿的人家自然也就息了和护国公结亲家的心思。

  剩下的都是见着他家权势显赫,为了富贵,使劲钻营的人。别说郑福山不会同意,就连皇帝都觉得不行。

  皇帝也问过郑丰海,想娶个什么样的妻子,郑丰海大脑内一片空白,他还真没有想过。

  “臣暂时没有成亲的想法。”

  一定要娶的话,对方应该是个活泼的、爱说爱笑的善良的人,最好不会被他的冷脸吓到。

  “你年纪还小,再考虑一两年也使得,伯父一定给你挑个好的。”皇帝拍拍他的肩膀,“保证合你的心意,放心吧。”

  皇帝有意为勇武侯指婚的消息一出,各方人马全都偃旗息鼓,郑丰海自然也落的安静。

  而谷家村,正热闹着,今天是来安娶媳妇的日子,全村都关注着呢。

  谷来宝从张卓那儿赚了一大笔钱,转头就分了,兄弟姐妹六个全都有份。

  来安的那一份他只拿了二两银子买了一只素银镯子和各色的绢花、头绳送给孙小燕,还时不时的买一些点心送到孙家去。

  点心不说,光那只素银镯子可就让孙小燕出了大风头,谁家的女儿能在婚前得到这么贵重的首饰。

  原本还有人酸谷来安下了血本娶媳妇,说孙小燕趁机坑人,但来安送完镯子没几天,谷家买地了。

  还不是扣扣索索的一两亩地,直接买了二十亩,兄弟四个每人五亩地,买的时候地契上都写清楚了。

  “二十亩地得二百六十两银子呢!”

  “是啊,这谷老五家去哪儿发了大财了?”

  “估计啊,还是和大北山的脱不了关系。”

  紧接着,谷老五家把他们东邻居的房子买下来,将两家连到一起,重新盖了几间房子,每一间都又宽敞又明亮,去看过的人没有一个说不好的。

  这下子,家里有适婚女儿的人家全都红了眼了,谷老五家一下子从穷光蛋变成有钱人了,看看最近出手这叫一个阔气,家底肯定厚实的很。

  “该说不说,还是人小燕有眼光,当初咱都觉得谷来安岁数太大,家里兄弟多还穷,现在看看,分明是人家没表现出来。”

  “可不是,孙老二夫妻是俩软蛋,但这小燕可不孬,日子都定好了,以后好日子多着呢。”

  孙小燕一时间成了全村女孩羡慕的人,不过也确实该羡慕,来安对她好啊,隔三岔五带着东西来她家。

  也不是多好的东西,可能也就是几张豆饼、几块点心,或者两个鸡蛋,或者新买的头花,但这说明来安心里有她。

  春耕的时候,来安更是早早来她家帮忙,不叫苦不叫累的,还总让她歇着。

  孙小燕穿着嫁衣,脸上红扑扑的,她的嫁衣是来安特意买了好料子,她自己做的,但上面的刺绣是两个小姑子帮她绣的。

  出了慧宁那件,全村找不出更好看的嫁衣了。

  更让人眼红的是,谷来安出了五两银子的聘礼,其他的物件还不包括在内,也就是当初慧宁出嫁的规格了。

  孙老二夫妻俩得了银子,转手又塞了回来,给孙小燕当嫁妆用,他们家不算穷,但也没法出这么多钱,姑爷给的聘礼也没想扣下,干脆都给了闺女。

  “爹,娘,来安跟我说了,这钱不用带回去,弟弟还小,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留下吧。”

  “那不行,你是姐姐,养你弟是我和你娘的事儿,以后你们相互帮衬就成。”孙老二为人老实,虽然宠小儿子,但也不是偏心偏到胳肢窝的人。

  孙小燕解释了好半天,最后一家人才商量好了,聘礼留下二两,剩下的全都给孙小燕压箱底带回去,他们给孙小燕攒的嫁妆和谷家送来的聘礼都当成孙小燕的嫁妆。

  这样一来,光是棉被就有五床,孙老二家一床,聘礼里有四床,放在牛车上时候高高的一垛,可显眼了。

  牛车进了谷家,新娘和新郎拜了高堂,村民们最期盼的一刻来了。

  “开——席!”

  聘礼谷家是按照谷林娶慧宁的单子原封不动照搬的,只是其中某一些东西替换了一些。

  酒席的席面比之前慧宁出嫁的时候还要好一些,谷老五可是买了一整头猪,就为了今天。

  他们就是为了出一口气,让大家看看,他们家现在日子好过了,再也不是过去的穷光蛋了。

  满桌子几乎都是肉菜,村民们可不甩开了膀子猛吃,郑慧慧手艺又好,可把大家吃的是满嘴流油,回家睡觉还摸着肚子砸吧嘴呢。

  孙小燕婚后的日子确实很舒坦,甚至比在家里过的还好,小姑子是个温柔恬静的人,和她性子相和,两个人平常能说的上话。

  婆婆也不爱指使她干活,她每天能干的也就是打扫自己的屋子,看谁忙着就去搭把手。

  甚至洗衣裳都只洗轻薄好洗的,像是床单子这种费劲儿的,都是来安洗,她一开始还吓了一跳,生怕被婆婆骂,结果婆婆非但没骂她,还带她去镇上买东西。

  只三个月,孙小燕就胖了一大圈,再也不是原来风一吹就能上天的瘦燕子了。

  白氏经常来找郑慧慧,眼瞅着孙小燕一天一天胖乎起来,脸色都好看不少。

  “你这儿媳妇看着总算有点肉了,瞧着身子骨也不错,说不准你今年就能当奶奶。”

  郑慧慧瞧了一眼她,“小燕年轻,有孩子也是早晚的事,你呢?这么些年了,咋一点动静都没有?”白氏脸色有些发苦,失落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也不知道,也找大夫看过,说没问题,就是缘分没到。”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你说我是不是太老了,生不出孩子了?”

  白氏也不过三十多岁,还不到四十呢,但在古代,也是做奶奶的年纪了,这时候再生孩子,说出去也不好听。

  别人会说她老蚌生珠,不过白氏不在乎,要是能给老常生个孩子,不拘是男是女,她都高兴。

  郑慧慧也觉得悬了,她知道白氏一直盼着,就只能劝,“大夫都没说不行,估计就是缘分没到吧。”

  “也不知道这缘分啥时候到...”

  郑慧慧微微侧着身子,倾向白氏,拍拍她的手,温声安慰,“会到的,再等等。”

  “希望吧,对了,你家来宝儿呢?我听说他种了五亩水稻?”

  郑慧慧很是无奈,“对,这孩子胆子大的很,都没跟我们说,悄悄就把地给种了。”

  “他自己可种不了这么多地吧?你们都没发现?”

  “这不是买了地,他们兄弟四个都有,来宝儿和大北山住着那些人关系又好,跟我们说请人家来帮忙,我们家人手不够,就答应了,结果他就让人家给他种的水稻!”

  “等我们发现的时候,五亩地全是水稻苗,他还说要往地里头放鱼苗,可把老五气坏了,说他胡闹,按着打了一顿屁股,这不,父子俩闹别扭了,来宝儿不跟他爹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