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陪伴你长大这件事,还是没有让你感到温暖啊……或者,是因为你的记忆缺失了那三年?小时候,你可是很喜欢我送给你的玩具呢。”
冯刚说完,那边桑塔的军队对于我们进行了第二次警告。阿芙拉站在高处,甩狙射死了一个桑塔的士兵,以及一台信号屏蔽设备。他们齐齐端枪对准我们,却没有人再敢动作。
“没有如你想象的那样蠢,我还真是让你失望了啊。”我嘲讽他,“温情牌对我行不通了。”
冯只是轻笑了一声。
“直说吧,你的目的,让我们听听也无妨。”
特瑞希·冯的神情看上去竟有些欣慰,但我仍旧觉得胆寒,我的身边从来都只有盯紧我的猎手,无论我怎么逃,都从来没有得到过片刻的安宁。他承认了,他说他确实是为了那些东西,人不就是这么肤浅吗?谁又不是为了生存,我是,他也一样。
“你没必要偷换概念。”我警告他,“我并不随意牺牲他人生命。”
“那你看看地上那些尸体,还有那些因为你死的人——她刚才不也是那么随意地射死了一个桑塔的士兵?我说了,这只是立场不同,你不承认吗?”
我下意识看过去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我眼前闪过了西莉亚小小的尸体。
F**K…
“那不是我杀的。”我沉声,“你自私,你可不仅仅是为了活着,你是为了达到你的目标。世界霸主?你羡慕迪伦·威廉姆斯或者是阿纳托尔·弗朗热的威名?哈哈,博爱这种谎话你也说得出口。你只是想要我身上的初代罢了。我想……你一直都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对吗?你也知道托马斯很早之前就在进行关于人类灵魂的研究。你想要初代,你想要配方,你想要所有人的灵魂都为你付出——很有野心嘛!”
“过奖,能想到这一层,你也是有抱负的人。”他抚掌夸赞我的才思,他试图惹怒我,可是我没有。
我没有。
-
方舟上的人民惊异地看着自己所能看见的所有电子屏,那上面是朱迪·伯德与他们的领袖特瑞希·冯的通话直播——拉姆他们攻破了方舟上的主信号源,并由查德·琼斯对于系统进行了入侵——他不光精通生物、机械,对于信息技术他也是颇有研究的。
冯看来并不知道这次大型直播。这番说辞,与他回归时的演讲内容大相径庭。人们对此窃窃私语,他们震撼于此,但是否能够接纳,又有人有不同的看法。
“他是白鹰的领袖,他的话总是对的。”
“你难道想变得和桑塔那些愚昧信仰皇室的蠢货一样吗?!”
“我们追随他原本是为了得到更加公平的生存权利,而不是成为他爬上去的阶梯!”
“但他说得没有错啊,弱肉强食是生存法则,人类发展的历史、世界发展的历史已经映证了这一点,他只是遵循生存法则行事,有什么错?”
“既然领袖也这样想,那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在追随他!”
“拒绝特瑞希·冯的独断政权!拒绝特瑞希·冯的独断政权!”
“她朱迪·伯德又是什么好鸟,一个带着机器人的半智械罢了,嘁……”
查德·琼斯抱着胳膊看那些影像。他是不完全认同白鹰的教义的那一波人,不然他也不会在罗杰的实验室里工作。他也忽然发出质疑——冯的其中一个教义是错的,其他的就都一定是对吗?
而这个女人,又到底是否值得信赖?
在他陷入思考的时候,朱迪那边的画面忽然变得混乱了起来。他们和桑塔的军队打起来了!在混乱中,她拎着凯里·孔德坐上运输货车,她抓着孔德的头发,愤怒地将他的头一下一下撞在仪表盘上,用枪命令他解锁车辆。那只高贵的孔雀已经变得鼻青脸肿,身上似乎是受了枪伤,疼痛让他的五官变得更扭曲。通讯器的镜头从下颌线往上拍,对准了他的侧脸,他气若游丝地说:“你让我死在这里也没关系,反正我们谁都逃不掉。”
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查德·琼斯莫名捏了一把汗。
中控室的门被人忽然打开,特瑞希·冯带着人声势浩大地闯进来,无数个枪口对准了琼斯以及他的同事们——他们大多是技术性人才,要不是研究武器,他们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摸到枪,更别说看见这种场面,还被人用枪口抵住脑袋。
“很好,你们也是伯德一派的白鹰叛党是吗?不,用白鹰勋章的名字来称呼你们,是对我们冯家的先祖的不敬重。”冯带有压迫感的气场让人喘不过气来,他在忙乱中也要保持最后的优雅,他走到查德·琼斯与罗杰·伯德的面前,“我曾坚信你们是我的同伴,我们可以共同走向新的未来。哎,可惜,你们这样做让我真是太失望了……我也不想那样对你们,但是,这对不起我那么多年的不自由与无尊重。把他们带到底层——”
-
我睁开眼,被潮湿灼热的风灼伤了眼睛,疼痛,还被刺激得流出眼泪。
我下意识揉了揉眼,视线仍旧模糊不清。
有机会了去换一双义眼吧,我这一身也没多少是原装的了。
那个方向还有动静,条件反射使我回身朝那边开了一枪。有人倒下了,是我们的人。
我摸索着回到车内,凯里·孔德还歪在驾驶室里,是深度昏厥的模样。他腿上的弹孔还在汩汩流着血,我摸出一个绷带来为他包扎,省得他死得太早。而后我仰倒在座位上。
妈的,这都什么事儿。
火并,然后有人没有控制好頔的能量,枪走火了,两方具残……妈的,能活下来真是奇迹。
那边货箱也压死了不少桑塔的士兵。我想起冯的话,听上去我们也在草芥人命一样。
但若对此心怀坦荡,那不就成了跟他一样恐怖的麻木的人了吗?
不过,麻木也并非全无坏处。
“朱迪!”有人呼唤我,是阿芙拉!我推开车门走下去,差点跌倒,幸好是她扶住我,“你受伤了。”
“总是这样,习惯就好。”我呛咳两声,“其他人呢?”
“拉姆将军已经带他们到了安全的地方准备出发。死亡1人,剩余存活69人。我们必须尽快离开,罗杰先生发来消息,他和琼斯博士已经被捕,领袖带人准备登陆,正在路上。我们必须行动起来,若是被抓捕,我们再想要离开,就没有机会了。”
死了一个……那还是个孩子。我闭上眼睛,不行,要让更多的人生存下去,我必须当机立断。我再次攀上驾驶室,将那个混蛋勋爵摇醒,然而他跟死了也没多大差别,要不是身体还是正常人类的温度的话。我大骂一声:“这破车需要声纹解锁才能启动,阿芙拉,你不是无所不能吗!你能有什么办法?”
我模糊的视野里,她的面容是清晰的,她看着我,眼神里是如同人类的悲哀。
我在哪里看见过这双眼睛。在那个一瞬间走过三年的梦境里。
“阿芙拉!我命令你!”
“是,我的军士长。”
“我命令你……”我听见自己绝望喘气的声音,“带着我们所有人,逃出去。”
-
“他们在安格打起来了。”迪伦·威廉姆斯翘起两条腿,搭在桌沿,他格外闲适地窝在扶手椅里。悬浮屏里是今晨的时报,快讯里显示,在末三区夕霞港口,方舟与桑塔爆发了一场激烈的冲突,桑塔皇室仍未对这次枪战做出任何的说明。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比尔·伯德佯装懵懂。
他被自己的友人沉沉地凝视了片刻,而后什么也没有发生。迪伦又问他:“那你猜猜看,之后会发生什么。”
“我只想知道你会做什么。不然我怎么猜?万一我猜了一个答案,你就干涉了这件事让事情的走向发生变化,故意让我猜错怎么办?”
“我会怎么做……”迪伦·威廉姆斯竟真的开始沉思起来,“It’s up to you.”
“可别这样,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他看了一眼通讯器,“我的父亲让我这个时间点回去,我先走了。”
“我知道你在这件事里做了多少。”迪伦将他叫住,看样子是不允许他离开,“你帮他们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帮帮我?”
迪伦走到他的身后,语气听上去竟有些可怜的意味在。比尔踌躇着,然后露出了堪比总统大道上倾撒的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我的总统大人,这只是一柄玩弄人的刀,我可不愿意将它架在你的脖子上。我会做一柄知道什么时候该出刀的刀鞘的。”
“你最好是。”
“请相信我。”他戏谑地端起迪伦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吻在他的手背。这是男女通吃的花花公子,他口中所说的爱好,不知是真是假,毕竟他惯会玩弄人心。
他转身就要离开,迪伦再一次警告……或者只是简单的告诫他:“但是看好你的父亲,你与我站在一起,不代表他也是。我会盯着你们的。”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