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雅各布的状态不太对劲。我跟他当年只有一面之缘，算不上很了解，但是与现在的雅各布·布朗相比，那还真是天差地别。但到底有什么地方变化了，我说不上来，还是那句话，我之前并不了解这个人。
说不定他本来就是这么一副外强中干的形象。
“那当然，这都听你的。”我笑了，“我们这些小人物，可没有资格拒绝‘丰碑’的老大。”
他听得出我的阴阳怪气，脸色变了变：“别这样说。”
我懒得跟他在这儿废话，我单刀直入问他：“有什么事？”
“‘’，她要见你……这名字听上去可太蠢了，但是有什么办法，人家手上捏着钱……你走大运了。”
他说他很羡慕我，是不是真的羡慕，我可不好说，否则我跟他之间也不会有所谓的提携与合作。我当然也清楚，这见面的意思，可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是那个女黑客。我怀疑过那可能会是莉迪雅，虽然我明知那只是一个不着边际的猜测。但是我也对这一面莫名抱有过一丝丝的期待。
雅各布说她只在线上联系他们，他甚至猜测过那张脸和声音都是AI通过算法做出来的效果，说不定那一头是个长相粗犷的蠢男人。但是他还是再一次诚挚地表示了自己对于我的嫉妒，我没有反驳他，并我欣然接受，然后坐上了他们安排的车。
也是，靠他们牵线搭上的关系，总要让他们也分到一杯羹。我还想靠着他们一块儿干呢。
拉法尔开车，副驾驶坐的是那个手脚不麻利，但是眼神很犀利的少年。我盯着他看了不到半刻，他便从后视镜里盯住了我。
阿芙拉不在，这让我有些不安。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
“话很少嘛。”
“他是我的弟弟，”拉法尔出声回应，“让，别总板着一张脸。”
我手撑在架势舱两个位置之间，靠在那里：“说真的，你们兄弟俩挺像的。”
“不要和他套近乎。”让忽然掏出一把枪来比着我的头，我现在经常性需要慢慢接受了阿芙拉并不总是待在我身边的这个事实，所以并不感到更多的恐惧了，“你会死得很难看。”
我用眼神跟他对峙，我总觉得这个少年不太一般。拉法尔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我抬手拨开他的枪口：“年轻人，别这样，你哥哥的老大还在教育他，能多一个朋友，就不要急着多树立一个敌人的道理。你也要多学学。”我又看向拉法尔，“你们俩真的很像。”
拉法尔抿紧了他的厚嘴唇，抿成一条长长的线。
我退回去，靠在后座的靠背上。他们的这种车并不算快，但是很能适应罗布尔这种复杂的地形，坐起来也不觉得颠簸。罗布尔这么多年也谈不上有什么大的改变，胆我依旧十分新奇地看向外面。我们慢慢开往城区，在查验身份后，我们进入了罗布尔主城区的范围。
“菲奥娜·米勒？”那位监察似乎对我很感兴趣，她从窗户的缝里专门看了看我，我坦然回答：“我来自帕瓦联邦，你们没有理由对邻国的友人表达这么明显的排斥吧，我素来是追求和平的。”
我不知道这位监察是否认识我，最好不要。她抬手放行，我们的车缓缓启动。拉法尔关上了车窗：“你们来自帕瓦联邦的哪里？”
“J区。”我随口说了一个，“那可是个好地方。”
“听说是的，那边的生活听说还算舒适。”
我靠在后座，呼出口气。他的话让我想起当年在J区度过的那个圣诞节，西莉亚温暖的家，和那些有点无聊的儿童剧。那确实是我生命中有印象里最舒适的时光。
不过现在可不是。拉法尔和让这种人，话多起来，那一定是有别的目的的。我看得出来他们在带着我兜圈子。我岔开话题感叹道：“罗布尔还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桑塔大多如此。”他这样的回答，让我一下子都分不清他是不是真的听得懂我在说些什么。
相比在联邦看惯的景色，罗布尔整体的科技感就弱很多。他们仍有人类文明最质朴的风貌，少了金属的光泽，更多的是一种原始的纯粹感。我不很能明白自己的这种感受，要是阿芙拉在这里，她能把我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写成歌。
她才是诗人，我可算不上。
不知道绕了第几圈，我已经记住了那家店门前的块霓虹灯牌上的桑塔文字是怎样书写的。车上的呼机总算有了点别的动静：“贝拉斯克斯，贝拉斯克斯，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我差点笑出声来。
“收到，收到。”拉法尔回复对方。对面再次多次重复着必要的信息：“已经将地址发给你，确认地址后将目标人物带到那里。”
我，目标人物。怪不得要在这里不停地兜圈子，甚至连拉法尔自己都不知道那位身缠万贯的“黑蝶”究竟在什么地方等候我们。这位的身份让我更加好奇。车最后停在一座平平无奇的居民楼前，有几个人坐在门口台阶上抽烟，他们说着我只能听得懂一些的桑塔方言，然后盯着我们看。
“你自己上去，我们会在这里等你。”
房间号是C座702。公寓的C座是最贵的房子——就是那些在外圈漂浮的一个个小型浮岛，风景大概会很好。
乘坐电梯上楼。显示屏上浮出数字，输入“C702”，而后关上了电梯门。电梯内有个矮小的老年人，他从下至上盯着我，眼神让人起鸡皮疙瘩。
这个地方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都让人觉得不舒服。高速电梯很快上升，将我送到了7层，我沿着指示牌寻找能够通往C座浮岛的通桥，而后按下电铃。
门很快为我打开，仿佛门后的人等了我很久一样。我才发现我的心脏怦怦直跳……门后是一间很简单的独身公寓，有采光非常好的宽阔落地窗，即使在这种阴雨天气，房间里的光线也依旧很好。
有个梳着高辫子的黑人女孩正在捣鼓她的食物，她看上去甚至不到二十岁，但是穿着打扮都非常将就——住的房子也还算不错，使用的家具都是那种看上去救很有设计感、很贵的东西，显然是有钱的富家女孩.
当然，又怎么可能是莉迪雅呢。
我也并不想见她，只是一个感觉，一种熟悉的，让人会浑身发抖的感觉。
她舔了舔手指，将上面的酱料舔了下去。她甚至没有回头就和我打了招呼：“你自己随便找地方坐吧……最好是坐地上，沙发是我爸爸刚给我新买的，我不希望有人坐在那上面。还有我的桌子……”
“你是黑蝶？”我并不想知道她的有钱老爹给她都买了些什么，这种直截了当的询问方式让她愣了一下，“喂，你这样很不友好。”
“OK.”我让我自己从失望的情绪里冷静下来，不，我并不失望，并没有在期待些什么。她让我坐在地上，她自己也坐在那里，趴在桌子上吃她刚出锅的食物：“你要来点吗？”
我本来想拒绝，还是点了点头，她为我盛了一碗，看上去并没有在为我的“无礼”而感到生气。
仿佛是个非常天真的幼稚女孩，像很多年前的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一样。但我觉得我不能够掉以轻心，毕竟她在雅各布的口中，也是个大人物。我还没有那么容易就相信她是真的“黑蝶”。我瞥了她一眼，然后低头去吃那些东西。在离开瑞贝卡的小酒馆后，我就再没吃到像样的食物了。这些桑塔特产美食卖相不是很好，但是味道还算不错。
话题的偏离，让我又问了她一遍：“你就是黑蝶？”
“不要叫我的网名，这真的很失礼。”她看上去非常悲伤，脸上有两片不太明显的红色。
“那我要怎么称呼你？”
“我不能告诉你我的真名。”黑蝶想了想，“算了，你还是这样叫我吧。”
“他们可没告诉我黑蝶是个小姑娘。”
“声音外貌什么的——那种东西，谁都能想办法伪装一下吧？”
果然。
我沉默着不知道要如何开口，雅各布本应再告诉我些什么，但是他什么都没说，这种时候又仿佛相当信任我一样。然而明明是作为东道主请我来的黑蝶，她竟然只是在吃，而后让我陪她打了几把游戏，除此之外，对于我们之间的“业务”问题，只字不提。
我也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和时间，几次想问，却都插不进嘴。
“你那边的操作要跟上！”
我直接把控制器给丢下，屏幕里，我操作的人站在那里完全不动，黑蝶非常愤怒地按了一套连击。
“你在做什么？”
“你又在做什么？”我翻身将这位大小姐按到在矮桌与沙发的缝隙里，甚至扼制了她的咽喉，我一碰到她就知道这是个脆弱的女孩，她甚至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单独与我见面是她的失算，“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好值得浪费……你，或者你们，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