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尤映寒在路上突发高烧,顾朝阑去检查她的伤口,才发现她并不是被捅了一刀,而是腹部中弹,子弹还在体内。

  尤映寒不想因为她的伤耽误时间,没说实话,被顾朝阑发现了还在嘴硬说没事。

  顾朝阑没说话,表情却阴沉得要死,她准备掉头,回刚经过的一家药店。

  施聆音按住顾朝阑的手,心里犹豫了一瞬,还是说“我来开车吧,我知道一个安全的地方,可以给尤少将做手术,并且修复伤口。所以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顾朝阑看了看她,缓下表情,和施聆音调换位置。

  施聆音把车开离热闹地段,进入一条全是廉价旅馆的街道。一路往里,最后停在位置偏僻,却看起来最干净也最豪华的一家旅店门口。

  大概是因为这家旅店看起来就很贵,于是客人稀少。

  施聆音道“我先下去打声招呼,顺便拿毛毯出来遮遮尤少校的军装,你留在车里,一会我出来接你们。”

  顾朝阑拉住她,不放心道“我和你一起。”

  施聆音道“那尤少校怎么办?她现在可没战斗力,万一有人来抓她,她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顾朝阑看向尤映寒。

  尤映寒立马虚弱道“我没事,上将您不用担心。”

  施聆音握了握顾朝阑的手,说道“你放心,这家旅馆的老板是我朋友,不会有事的。”

  她独自开门下车。

  进门是一条干净的笔直走廊,穿过走廊,靠墙放着招待台。台前坐着一个瘦巴巴的女beta,肌肤黝黑,一头蓬松的爆炸卷发,翘着手指在涂指甲,听到有人进来,头也不抬地说“住宿一百五一夜,不包三餐不议价。”

  施聆音勾唇一笑“小叶叶,是我。”

  小叶叶立马抬头,看到施聆音,高兴道“右右!”

  “嗯。”施聆音展开手臂,“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小叶一头扑进施聆音怀里,抱了抱她,说“对了,今天那个广播里说有两个上面来的人,指的是不是就你啊?”

  施聆音说“是我和我老婆,还有一个朋友。”

  “你老婆?”小叶震惊,“你结婚了?什么时候?你不是腺体受损了吗,而且你之前还说……”

  “好了好了。”施聆音拍拍激动的她,“一时半会我解释不清楚,我朋友还在外面。你给我张毛毯,然后帮我找两间房。”

  “好。”

  施聆音拿了毛毯出去,让顾朝阑用来裹着尤映寒上半身。

  顾朝阑扶着尤映寒进旅店,而施聆音去把车藏起来。

  “你小心点。”顾朝阑总是不放心她。

  施聆音笑道“这里我很熟,你放一百二十个心。”

  顾朝阑扶着尤映寒进去。

  小叶已经准备好了房间,在前台等着。

  见有人进来,她立马去接。

  走廊上光线不如前台明亮,她先看到两道格外修长高大的身影,一人被扶着,步伐歪斜,明显有伤。

  “来,我帮你。”小叶小跑过去,还没走近,就被顾朝阑抬眸扫了一眼。

  这本来只是很普通的,随意的睨了一眼,但顾朝阑身上那股浸透了骨髓的寒气与压迫力让小叶脚步一停。

  顾朝阑走近“你是老板?”

  小叶回过神,不自觉的态度拘谨恭顺起来“不是的,我是这里的服务员。”

  顾朝阑点头“给我房间。”

  “有准备……”小叶回答完了,才想起问,“你们就是右右的朋友吧?”

  顾朝阑停下脚步,盯住小叶。

  眼神直接又带着一股子凶气,吓得小叶差点心脏骤停。

  “怎、怎么了?”

  顾朝阑问“柚柚?”

  小叶结巴说“对、对啊,你不认识吗?”

  顾朝阑说“不认识叫柚柚的人。”

  只有一颗叫柚柚的树。

  小叶震惊道“不可能吧,右右刚说有两个朋友,让我帮忙准备房间,还要毛毯,呐,就是她身上披着这块。”

  顾朝阑皱眉说“施聆音?”

  小叶恍然“哦,你原来不知道啊,右右是聆音的小名,她去上面之前,叫右右。”

  顾朝阑神情复杂“带我们去房间吧。”

  小叶道“哦。”

  房间在二楼,走廊最深处,挨着巨大的通风窗,窗外是一条堆满了垃圾的僻静巷道,巷道通向公路。

  小叶推开门让她们进去。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和两把椅子,简陋但是很干净。

  顾朝阑让尤映寒躺下,问小叶“有治疗仪吗?”

  小叶看着尤映寒腹部的伤口,说道“有专门修复外伤的简易治疗仪,我现在去拿。”

  小叶转身,走到门口,又停下,犹犹豫豫道“那个……”

  顾朝阑“有事。”

  小叶鼓足勇气“和我们右右结婚的,是哪位啊?”

  顾朝阑声音平静“我。”

  小叶畏惧地看了看她,到底没敢八卦更多,哦了声关门溜了。

  她走之后,尤映寒撑起身,认错地低下头“上将,田西的事……”

  顾朝阑按住她的肩,让她靠着“怎么没的?”

  尤映寒道“我没能及时把他们的机甲动力系统切断,田西被机甲手臂扫到了胸口,肋骨碎了,可能刺到了心脏或者肺动脉,就没了。”

  顾朝阑放下手,握紧。

  尤映寒红了眼睛“上将,我们还要忍多久?”

  顾朝阑没说话。

  她也一天都不想忍了,但她受限太多。父亲顾继洪从小就不喜欢她和顾闻深兄妹,爷爷又明显偏爱兄长……而她自己,锋利早露,尚未站稳脚跟就被人折断翅膀。

  她现在犹如被人架在刀尖之上,不论往前走,还是往后缩,都步步带血。

  破而后立——顾朝阑想起施聆音这句话。

  她想,的确是要破了。

  施聆音和小叶一起敲门进屋,施聆音还带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等处理好伤口给尤映寒换上。

  尤映寒腹部的子弹取出来了,但伤口修复需要四个多小时。

  施聆音便提议先在这里休息一夜,第二天直接去这附近的通讯站去看看,也许能让小叶帮忙联系顾朝阑的人。

  顾朝阑同意了。

  小叶留下照顾尤映寒,施聆音带顾朝阑去对面房间休息。

  施聆音让顾朝阑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弯腰给顾朝阑脸上的划伤擦药。

  “你有个小名。”顾朝阑忽然说。

  施聆音笑道“你怎么知道,你向小叶打听我了?”

  顾朝阑“是她自己说的。右右。”

  施聆音指尖一颤,耳根发烫,笑着道“干嘛啊,突然这么亲密的叫我。”

  擦完药,施聆音手指顺势轻轻滑过顾朝阑的侧脸,再落在她肩上,用指尖扫走顾朝阑肩上的灰尘。

  只是那暧昧力度和反复来回的动作,更像是调情。

  “今晚还有好几个小时可以休息,上将如果有兴致,我们不如……”

  话没说完,顾朝阑握住了施聆音的手。

  “你原名叫什么?”

  施聆音先是一顿,继而又娇媚地笑起来,她俯身靠近“上将想了解我啊?”

  顾朝阑没躲没退,她就那么淡定从容地看着施聆音逼近的脸,用强势得像是命令一样的口气说“告诉我。”

  “上将你好a哦。”施聆音语调娇软地抱怨了一句,另一手扶着顾朝阑的肩膀,然后一抬身,很大胆地坐在顾朝阑的膝上。

  “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呀。”顾朝阑用拇指摩挲顾朝阑侧颈的一小块肌肤,歪着脸,一脸无辜,“但上将打算什么来交换呢?”

  顾朝阑躲开了脖子,把施聆音另一只手也抓住了,两只一起,放在她和施聆音的之间空隙。

  她认真想了片刻,似乎在决定值得不知道,而后才问“你想要什么?”

  施聆音看着两人抓着手的动作和姿势,忍不住笑道“现在看起来好像上将你在非礼我,强迫把人家抓到你膝盖上。”

  顾朝阑皱眉不接话。

  施聆音不得不正经一点“好吧,那上将打算用什么来换?”

  顾朝阑于是又问了一遍“你想要什么?”

  施聆音故作姿态地想了想,然后说“要你亲我。”

  顾朝阑无语地看着施聆音,面色平静,眸色深邃。施聆音猜不出她现在是生气还是只是纯粹的无语。

  她刚要玩笑应付过去,就听顾朝阑说“我想知道你全部的秘密,要什么条件?”

  施聆音愣住,顾朝阑这句话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一眨眼,笑起来“顾上将对我已经这么感兴趣了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全了解我。”

  顾朝阑只是注视着施聆音的眼睛,等她回答。

  施聆音心跳渐乱,发现自己竟然紧张起来,她直起腰,低声说“很简单啊,只要以后上将不论大事小事,通通让我做主,我说什么,你做什么,我要什么,你给什么。”

  这在顾朝阑这里肯定是不可能的,顾朝阑刚要开口,空气里,忽然浮出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是施聆音信息素的味道。

  顾朝阑微僵。

  施聆音还不察觉,她搭着顾朝阑的肩膀,眉眼妩媚,眼角微微发红,像是染上了一抹撩人的胭脂“上将要是答应,那我就随你处置,你问什么,我答什么。”

  顾朝阑盯着她,抿紧唇,眸光深得吓人。

  施聆音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异常,她立马要从顾朝阑身上下来。

  但顾朝阑拉住了她。

  那股香味从淡到浓,丝丝缕缕的漂浮出来,缠绕在顾朝阑的鼻尖,心上。

  她用力扣住了施聆音的手腕,掌心滚烫。

  这股温度穿透肌肤,烫进了施聆音的心底里,她不由(和谐,自由,平等,不准写)

  于是空气里omega的香味更加浓郁了,像是烈酒打翻,香气四溢,洇醉理智。

  顾朝阑捏住了施聆音的下巴,目光也落在了她微分的唇上。

  顾朝阑的信息素同样溢了出来。

  那股冷冷淡淡的清香钻入施聆音的身体里,让她本能的想要臣服,想要把自己的一切都托付出去。

  施聆音蜷起手指,近乎脆弱地喊道“顾朝阑……”

  顾朝阑看着施聆音(和谐)突然抱着她站起身(富强)

  床上

  眼神堪比凶狠地盯着施聆音。

  她压在施聆音身上,那股清冷似雪的信息素味道也铺天盖地的压下来。

  施聆音浑身发抖,被信息素熏得头昏脑胀,(和谐社会,)意识混乱,(文明)

  她身体软成了水,毫不设防地,柔软地展露在顾朝阑面前。

  顾朝阑一手撑在施聆音脸侧,声音低哑,呼吸发烫“施聆音,你是不是……”

  施聆音睁着一双含水的湿润眸子,迷茫无措地望着她,眼尾挑红,楚楚动人。

  信息素的香气越来越浓郁醉人,顾朝阑仅剩的理智瞬间被击碎了。骨子里的本能失控地爆发出来,她吻住了施聆音。

  唇齿相贴,信息素快速交融,漫进彼此血液里。

  顾朝阑吻得越发失控,而施聆音却抵住了她的肩膀。

  后颈的腺体,又开始疼了。

  而且这次的疼痛来得迅猛无比,狂风骤雨般击落下来,连忍耐的空隙都没留给施聆音,她身体一缩,闷哼出声。

  这声音让顾朝阑一下子清醒,她停了下来,拉开距离。

  施聆音蜷着身体,神情痛苦。

  顾朝阑道“对不起,我失控了,我现在出去。”

  施聆音却抓紧了顾朝阑的衣服不让她走。她意识仍旧混乱茫然,发情带来的无力和滚烫与从腺体处爆发出的疼痛交织在一起,让她痛不欲生。

  她既想推开这个引起她疼痛的alha,又想拉近这个让她发情的顾朝阑。

  “施聆音。”顾朝阑看出不对劲,“你怎么了?”

  “我好疼。”发情期让施聆音情绪格外脆弱,她一下子哭起来,“顾朝阑,我很疼。”

  见她掉泪,顾朝阑心慌起来,她抹掉施聆音的眼泪,有些无措“哪里疼?”

  “哪里都好疼。”施聆音把顾朝阑拉近,“抱我,你抱抱我。”

  顾朝阑心软了,她侧身躺下,把施聆音搂进怀里。

  发情的omega不断散发出诱人的信息素气味,这味道持续挑拨着顾朝阑的理智和镇定,她抱紧施聆音,费力压制着那股想要占有施聆音,标记施聆音的厌恶本能。

  施聆音在她怀里不断颤抖,脸色苍白,身体又十分滚烫,汗流涔涔,很快打湿衣服,浸到顾朝阑的掌心。

  情况越来越不对劲,而空气里,这时突然出现了另一种信息素的味道。

  那气息带着一股攻击性,是顾朝阑本能排斥的,alha的味道。

  施聆音死死抓着顾朝阑,痛苦难耐。

  “施聆音。”顾朝阑顾不上那个奇怪的信息素了,她摸着施聆音后背上的汗,“你到底怎么了?”

  施聆音在她怀里呜咽,说不出话。

  顾朝阑想看施聆音的脸,但她一动施聆音就紧张地死死揪住她,手脚并用,缠绕着拼命往顾朝阑怀里挤。

  “抱抱我。”她反复道,“你抱抱我。”

  顾朝阑手掌拖着施聆音后脑,放轻了语气“我要知道你怎么了?”

  施聆音语调含糊,已然神志不清“我没事,我就是有一点……疼。”

  一点疼,都这样了,还只是一点疼。

  “施聆音。”顾朝阑用力将她推开一点距离,好看着她眼睛。

  施聆音呜咽了一声,拉着顾朝阑的衣服,拼命想重新缩进她怀里。

  顾朝阑道“你不对劲。”

  施聆音只是哭着道“你抱我。”

  顾朝阑心软重新抱住她“但你现在……”

  话说到一半她停住。

  施聆音在亲她的脖子,扯她的衣服。

  她在她怀里不断乱动,(文明和谐),又浑身痛苦的冷汗。

  (爱党爱人民),香甜的omega气味封闭了顾朝阑的理智。

  她不知道为何又和施聆音吻在了一起,(富强文明)后颈肌肤,本能的触碰那块她想要占有的腺体。

  但她摸到了满手的伤疤。

  顾朝阑顿时清醒,她闭了闭眼,用了极大的克制力,狠心将施聆音推开,摁在床上。

  她隔着一点距离,加重声音“施聆音,你看着我!”

  施聆音茫然的望着她,眼尾哭得通红,睫毛被泪水洇湿,满脸楚楚可怜,浑身诱人香味。

  顾朝阑僵了好几秒,才说“你不对劲,我们不能这样。”

  她从床上跳下,朝着门口走去“我去找小叶。”

  既然连施聆音的小名都知道,肯定也知道施聆音现在是什么情况。

  “顾朝阑!”施聆音忽然大喊了一声,嗓音很是愤怒。

  顾朝阑回头,见施聆音躺在床上,两眼通红地瞪着她。

  “你敢走。”

  顾朝阑捏紧了手指,与身体里的本能做抗争“我找人来帮你。”

  施聆音红着眼睛道“谁也帮不了我。”

  顾朝阑“但我再留在这里,会伤害你。”

  施聆音道“我不介意,我们结婚了。”

  顾朝阑无比理智“我们只是长辈指婚。”

  施聆音泪水一下子掉下来,愤怒又可怜,她骂说“顾朝阑,你是不是不行?”

  顾朝阑刚要反驳,房间门这时被敲响。

  “小音,你在吗?”是个陌生妇女的声音。

  顾朝阑警惕道“谁?”

  外面的人同样戒备“你又是谁?”

  顾朝阑没回话,她抽出了匕首。

  “你是不是小音带回来的那个,和她结婚了的alha?”外面的人说,“小音不在里面吗?”

  施聆音痛苦地蜷缩在床上,还在发抖。

  顾朝阑犹豫了一下,决定开门。

  这里是施聆音信任的地方,外面应该也是她信任的人。

  她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丰满的中年女人,穿着黑色长裙,挽着披肩,面容和蔼。

  她上下打量了一圈顾朝阑,似乎不太满意,目光只往里看“小音呢?”

  顾朝阑挡着她的视线“她发情了。”

  “什么?”女人大惊,立即拉出顾朝阑,“那你还在里面干什么?你可是个alha!”

  她推出顾朝阑,碰的一声摔上门。

  顾朝阑在门口守了一会,被施聆音撩起的火气一时平息不了,她推开窗户想吹吹夜风。

  可窗外飘进来的却只有巷子里垃圾的臭味。

  顾朝阑又把窗户关上,脸色难看。

  小叶听到动静,开门出来瞧情况,看到顾朝阑浑身寒气的站在窗前,她想问怎么了,又不敢开口。

  顾朝阑回头看向她,倒是一脸有话想说的模样。

  小叶僵硬地站直身体,紧张问道“怎么了,我刚听到钱姐在、在说话。”

  顾朝阑问她“你和施聆音认识多久了?”

  小叶道“我们从小就认识。”

  顾朝阑说“讲讲。”

  小叶“讲什么,我和右右的事吗?”

  顾朝阑“对。”

  小叶摇头“这个还是你让右右自己和你讲吧,我不能说。”

  顾朝阑顿了几秒,点头果真不再问。

  她这么爽快,小叶反而有点憋不住话了。

  “右右之前从来没带回来过人。”她说,“你是第一个,还有里面那个受伤的。”

  顾朝阑问“她常来这里吗?”

  “也没有常,就……”小叶说到一半及时打住,“对了,你为什么和我们右右结婚啊,你喜欢她吗?”

  喜欢她吗?

  顾朝阑被问得一愣,她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而且她认为自己应该回答不喜欢。因为她们之间只是一场没感情的指婚。

  施聆音来路不明,身负无数秘密,满口搪塞话,还整天戏弄她。顾朝阑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的。

  但她现在发现,不喜欢这个答案,竟然难以说出口。

  她长久的沉默让小叶误觉得知道了答案——不喜欢。

  小叶垮下表情,冷脸哼了一声,缩回房间里,哐的摔上了门。

  顾朝阑看向窗外,一阵烦躁。

  背后的房间门这时被打开,钱姐从急匆匆地从里面出来。

  顾朝阑往前走了一步“她怎么样?”

  钱姐道“不怎么好,她……你是alha,你的信息素会刺激她,所以请不要靠近她。我去拿抑制剂。”

  钱姐小跑着离开。

  几分钟后,她拿着一个药盒回来,推门进去,锁上。

  走廊恢复平静。

  顾朝阑看了一会紧闭的房间门,心里烦躁感不仅没有缓和,反而更加强烈。

  她盯着窗外,神情郁燥。

  屋子里。

  施聆音对抑制剂不敏感,钱姐给她三倍剂量才生效。

  身体里的燥热渐渐褪去,只剩下腺体的疼痛。

  施聆音无力的侧躺在床上,浑身湿透。

  钱姐坐在床沿,将她脸颊上汗湿的乱发拨到耳后“平静了吗?”

  施聆音没力气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就问“我老婆呢?”

  钱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你都还没问过我最近身体好不好。”

  施聆音笑了笑,勾着钱姐的手指,撒娇说“钱姐越来越漂亮了,美死我了。”

  钱姐无奈,叹了口气“你结婚怎么不和我说声?”

  施聆音道“我们是闪婚,我也没准备好就上婚礼殿堂了。”

  钱姐震惊“闪婚?!”

  施聆音道“你不用担心,顾上将是个好人。”

  钱姐撇嘴“我看未必,那人气质冷冰冰的,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角色,而且我看她贵气逼人,身份一定很不一般吧。”

  施聆音笑道“是啊,你还不恭喜我嫁了个有钱人。”

  钱姐严肃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施聆音道“嫁鸡随鸡,我当然喜欢了。”

  钱姐一指头怼在施聆音额头上“别想忽悠我,整天东拉西扯,没一句实话。我看你就是喜欢她得很,不然怎么会把她带到我这里来?”

  施聆音没说话了。

  钱姐又叹了口气,帮施聆音整理头发,说道“权贵之人,大多不长情。你也少用点真心,没事的时候呢,多给我转点钱,姐姐最近真的好穷。”

  施聆音失笑,轻声问“你这边最近怎么样?”

  钱姐道“还能怎么样,也就这样了。反正就是一个填不完的大黑洞,也不知道我们做的这些是不是真的有用。”

  “有用啊,”施聆音说,“这两年我们不是已经救了几百个孩子出去了吗?”

  钱姐叹道“几百个算什么啊,光我们这一片,一年出生的孩子都上千,哪里救得过来。”

  施聆音说“救一个,算一个”

  钱姐无奈“你啊,就是理想主义……”

  施聆音抱住钱姐手臂,像小时候那样撒娇摇晃“钱姐我饿了。”

  钱姐道“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施聆音“阳春面!”

  “好。”钱姐起身。

  施聆音“要两碗。”

  钱姐无奈“知道了,再给你老婆做一碗是吧?但我看人家未必爱吃。”

  施聆音说“她会吃的,她和你想的不一样。”

  钱姐哼了一声,开门走出去。

  顾朝阑一直在走廊上等着,听到开门声便走近“她怎么样了?”

  钱姐瞄了眼她,说道“就在屋里呢,你自己去问吧。”

  小叶也开了门,探头出来问“钱姐,右右她是怎么了?”

  钱姐说“陷入爱情的旋涡,要葬身爱情海了。”

  小叶听完,立马恨恨盯着顾朝阑。

  顾朝阑有些莫名,但也没给小叶脸色,她没看小叶一眼,只进屋,关门,一气呵成。

  施聆音裹着被子,背对着顾朝阑躺着。

  “你怎么样?”顾朝阑走过去。

  施聆音半脸埋在被子里,虚弱道“不太好。”

  顾朝阑坐在床边,低眸看着她,问“哪里不好?”

  施聆音说“哪里都不好,浑身疼。”

  顾朝阑看着她,沉默。

  施聆音偷偷瞄了一眼,但因为顾朝阑本就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所以这偷瞄的一眼,还是撞上了顾朝阑的视线。

  施聆音干脆不把脸埋被子里了,她露出脸,笑问“你担心我吗?”

  顾朝阑没正面回答,而是问“你刚刚为什么会那么疼?”

  施聆音说“因为顾上将的alha气味攻气十足,我受不了,所以疼。”

  顾朝阑无言,不想回话。

  施聆音拉住顾朝阑的手指,讨好道“别生气,我告诉你实话。”

  顾朝阑“你说。”

  施聆音道“我其实已经有四年多没发过情了,在遇见你之前,我甚至连信息素都没有了。”

  在她们同床的第一夜,顾朝阑就闻到了她的信息素味道。

  那时施聆音说是要么是顾朝阑对omega信息素太敏感,要么是两人的信息素匹配度太高。

  “所以你这次的理由是,都是因为我,才让你有了信息素,然后重新发情并且导致疼痛吗?”

  顾朝阑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表情。可能在生气,也可能只是毫不在意的在陈述施聆音的新理由。

  但不论是哪一个,顾朝阑此刻的态度和语气,都让施聆音心里难受。

  因为她的确是因为顾朝阑,才发的情。只是因为这个人是顾朝阑。

  施聆音没说话,她不知道还能怎么回答顾朝阑这个反问。

  两人间的气氛一下子沉冷下来。明明不到一个小时前,她们还搂抱在床上,差点擦枪走火。

  片刻后,还是施聆音先开口“你是不是生气我总是不说实话?”

  顾朝阑看着她。

  施聆音垂着睫毛,脸色仍旧苍白,缩在被子里,神情落寞,可怜兮兮的模样。

  顾朝阑突然又有些心软,觉得自己刚刚的态度或许有些太不客气。

  她说“没有生气。”

  就是有一点……烦躁。

  施聆音看着顾朝阑脸色“真的吗,那我是不是就不用说实话了?”

  顾朝阑道“这两者没有关联。”

  她生气与否,和施聆音说实话与否,没有关系,只取决于施聆音是否决定诚实。

  施聆音看着顾朝阑微拧眉头的脸,到底还是说“因为我腺体不完整,所以发情就疼,我腺体刚受损那几个月,也是这样,后面就渐渐不发情了。今天突然这样……应该是意外。”

  顾朝阑道“但我闻到了从你身上发出的alha的气味。”

  施聆音瞳孔一缩,笑道“怎么可能?我就算腺体被毁,也是omega的身体,哪来的alha的信息素?”

  顾朝阑字字冷淡而且肯定“我的确有闻到。”

  施聆音想圆谎,但看到顾朝阑严肃的脸,她最终选择了沉默。

  顾朝阑见她似乎不愿意回答,便站起身说“你休息吧,我出去……”

  “所以你觉得奇怪吗?”施聆音低着头说,“我没有了完整的omega腺体,但有令你们alha本能排斥的alha信息素,我还可能无法怀孕。你外祖父要的孩子,我也许根本生不出来。”

  “我外祖父不仅想要孩子,还想要我的命,但我就要给他吗?”顾朝阑回身,看着施聆音,“ao性别附属的本能,我也不喜欢,也不会觉得你奇怪。”

  施聆音撑眸,愣愣望着顾朝阑。

  灯光落在顾朝阑黑色的眸底,她眸光清明,神情淡然,平静,又温柔“我想要相信你,所以不想再像之前那样,每天猜测你的秘密与目的。”

  施聆音眸光发颤道“所以,你现在信我?”

  顾朝阑不犹豫道“信。”

  施聆音抿唇一笑,眼睛亮晶晶的,伸手说“那你牵着我。”

  顾朝阑迟疑的看了看她的手,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施聆音晃了晃手,一脸期待地催促。

  顾朝阑握住了她的手。

  施聆音握紧顾朝阑的手指,张了张口,又发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合适。

  她默了一会,小声询问“我现在不知道怎么说好……刚又出了一身汗,身后黏糊糊不舒服,上将先抱我去洗澡好不好?”

  顾朝阑“……”

  施聆音摇晃着两人交握的手,撒娇说“洗完澡我再接着说,保证句句坦诚。”

  顾朝阑“……”

  施聆音撒娇地哼哼道“顾上将~顾朝阑~”

  顾朝阑吸了口气,还是把施聆音从床上抱起来了。

  施聆音抱着顾朝阑脖子,腿盘在她腰上,整个人缠上去。

  “房间里没有浴室,浴室在走廊的另一头。”她靠在顾朝阑耳旁,若有若无的呵气,“要辛苦上将抱我走过去了。”

  顾朝阑偏开头,躲避施聆音的呼吸“换洗的衣服呢?”

  施聆音说“让小叶帮我找一套,一会你送来。”

  顾朝阑不接话,抱着施聆音出房间。

  “你要是觉得麻烦,”施聆音说,“那就让小叶或者钱姐送进来……”

  “不麻烦。”顾朝阑接话了。

  施聆音翘了翘嘴角“那就谢谢上将啦。”

  顾朝阑抱着人,穿过走廊。

  钱姐正好端着面条上来,撞见这么仪态亲密的两个人,愣了一下。

  顾朝阑睨了她一眼,面无表情。

  施聆音挂在顾朝阑身上,笑说“谢谢钱姐,面条放房间里就好,我洗完再出来吃。”

  钱姐一脸震撼地目送着两人走进浴室。

  顾朝阑把人抱进浴室,放下,扶着她坐在浴缸沿上,转身要走。

  “上将。”施聆音拉住她衣角,开玩笑说,“我手软,你能帮我洗吗?”

  顾朝阑站着,回头看坐着的施聆音时不免带着居高临下的姿势。

  浴室里灯光惨白,照得她更加面冷如霜,眉眼低垂,尽是清冷“自己洗。”

  施聆音雀跃放肆的心情一下子收敛回去,她松开了手指。

  顾朝阑转身要走,施聆音情绪已经冷静,便开口说“我养父,那个著名的慈善家施尚词,其实是个禽兽。”

  顾朝阑转回身,面对施聆音“我有耳闻。”

  施聆音道“你都听说过些什么?”

  顾朝阑说“你先说。”

  施聆音接着说道“我对抑制剂不敏感,是因为施尚词反复诱使我发情,导致我过于频繁的大量使用抑制剂。”

  正常未婚的omega发情时,也会使用抑制剂。所以一年十几次,数年几十次或者上百次的抑制剂使用次数都属于正常范围,并不会导致抗药性产生。

  那……施聆音用过多少次?

  “从我十五岁,腺体初步成熟开始,直到五年前,我失踪为止。”

  整整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