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闫忘途背着登山包来到了凛水市,她一下飞机就打车直奔凜苍山,满怀期待地站在山脚下和夜蓠约定好的地点,等着她来接她。
最近这两天全球怪树数量有增无减,越来越多的怪树占据了市政交通道路,甚至有很多怪树还长进了住宅楼和办公楼里,给人们的基本出行和日常生活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各国政府也开始紧锣密鼓地开展怪树研究,妄图找到它的来源和激增原因,但目前社会大众还是对它的一切一无所知。
不过网络上倒是迎来了一波自媒体的集体狂欢,它们百家争鸣百花齐放,宣扬着颇有几分道理的离谱阴谋论,疯狂蹭着制造恐慌后赢得的流量,搞得全球舆论走向也跟着越来越偏激。
由于怪树数量激增,各地市政的工作量严重过饱,很多热心群众自发地加入了『砍树行动』,试图用最快的速度恢复城市交通运营。
就目前来看,怪树除了破坏路面和长在了不合时宜的地方以外并没有造成更大的危害。
闫忘途甚至还能在凛水市的大街上看到有小孩坐在怪树的枝干上和树下的同伴嬉戏打闹,更有不少普通市民和网红在树下摆拍和合照,就连网络上也到处都是看热闹的呼声和评论。
咸鱼犬神看着这一切觉得非常讽刺,她发现人类好像并不恐惧怪树,他们现在竟然还有点乐在其中的意思了。
『也不知道是该夸他们勇敢,还是该说他们无知,但归根到底还是因为狂妄吧?』
『他们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对自然和生命毫无敬畏之心。』
『最无语的是,他们竟然真觉得怪树只是些普通的树而已。』
『试问,普通的树可能在一夜之间入侵全球陆地吗?普通的树可能在一夜之间从一颗种子野蛮生长成参天大树吗?』
就连闫忘途这么一个基本把理科知识遗忘殆尽的文科生,都知道这怪树肯定不简单,但现在竟然还有所谓的专家和舆论发声人在昧着良心哄骗群众,说怪树的出现就是一种类似『外来物种入侵』的情况。
『Excuse me,外来物种入侵能是全球入侵吗?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吗?你说它们是外星物种入侵也许我还能信一信好不好!』
这时,夜蓠突然给闫忘途打了个电话,说她可能一时半会还没办法下山,让闫忘途先按照她微信里发的地图往山上走一走。
闫忘途点开微信里的手绘地图照片,随后惊叹地做了个吞咽动作。
夜蓠真不愧是国内小有名气的画家啊,她的画工极好,生动地画出了每一条山上的小径,而且还贴心地标明了她钟意的景点的位置和特点,硬是把一张地图画出了游览攻略的感觉。
如果只是从地图上看的话,闫忘途并不觉得这山上的路有什么难走的。
她按照地图上的推荐路径,开始慢慢往山上爬,就像一个特意来登山的观光客似的。
她现在心情好极啦,因为马上就可以见到她心心念念的小狐狸了,鬼知道她最近有多想念她。
碍于闫忘途的体力一直都不是很好,她爬了也就十来分钟就开始喘了,只好坐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岩石上稍作休息。
她看着远处翠绿的山崖和蓝天白云,突然就觉得心里也跟着安静下来了。
『凜苍山真是个好地方啊,难怪熊神会选择在这里定居。』
闫忘途只是坐在石头上发了一会儿呆就觉得放松了许多,这里确实和喧嚣的都市差别极大,尤其适合像她这样耐得住寂寞又喜欢安静的“小和尚”。
她站起身继续前行,在每一个地图中重点提到的最优观赏点驻足,她在欣赏美景的同时,心里对夜蓠的思念也愈加强烈。
当她路过一片仿若童话中才会出现的美丽小森林的时候,突然听到灌木丛里传来了一声哀嚎。
咸鱼犬神的双手紧紧握住登山包带,身体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妈诶,可太吓人了,咋的啦这是?』
她本想假装没听到迅速离开这片小森林,但那哀嚎声却变得越来越虚弱了,最后竟然变成了怪异的恸哭声。
该怎么形容这种恸哭声呢?
那声音有点像是鸟类的哀鸣,又有点像是某种海洋哺乳动物的低语,越听越让人害怕。
闫忘途只觉得此刻有点腿软,但她毕竟是预备犬神,她不信会有谁敢在熊神的地盘刻意吓她或者伤害她。
她清了清嗓子,准备直接披露身份,以防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咳咳,您好,我是预备犬神,敢问阁下是?”
本来已经很虚弱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了些活力,『犬神?你是神吗?太好啦,求求你救救我,我被夹子夹住了!』
闫忘途从这软萌的叫声中分辨出对方应该是个小动物,她顺着声音的方向开始扫视,焦急地问道:“你在哪里?”
声音的主人:『我在这里,我在这里,请救救我!』
闫忘途拿着登山杖开始试探性地往森林深处走去,她扒拉开茂密的草丛和灌木,艰难地在灰暗的森林中寻找着受伤的声音主人。
几缕金色的阳光从茂密的树木间隙中穿过,把灰绿色的植被染成了翠绿色,在那光线的帮助下,闫忘途终于捕捉到了一个正在抖动的白色尾巴尖。
她扒开草丛,发现那是一只被捕兽夹夹住的小赤狐,已经奄奄一息了。
小赤狐看起来也就是刚刚成年的样子,它的右后腿血淋淋的,依稀可以看到白骨。
闫忘途见状赶紧扔掉手中的登山杖,卸下背上的登山包,准备开始试着撬开夹子,“你先忍一下,可能会有点痛。”
小赤狐眼泪汪汪地看着闫忘途,『好。』
闫忘途先观察了一下眼前锈迹斑斑的捕兽夹,眉毛已然拧成了一个麻花,她一直在城市里生活,头一次亲眼看到这么危险的夹子。
她试着掰了掰捕兽夹的锯齿,奈何夹子的咬合力实在太大,中间的缝隙只稍微张大了一点点。
她的双手完全不敢再次松开,怕对小狐狸造成二次伤害,只得心一横用尽全身力气掰出了一个更大的缝隙,小赤狐终于顺势把腿拔了出来。
闫忘途满头大汗地坐在地上,她这辈子就没用过这么大劲,手被锯齿划伤了都不知道。
小赤狐拖着病腿后退了两步,向闫忘途微微欠身表示感谢,『谢谢犬神的救命之恩……哎呀,犬神你的手流血了!』
闫忘途喘着粗气,低头看手,这才发现左手被划伤了,鲜血已经滴到了她的牛仔裤上,后知后觉道:“哎呦,疼,嘤嘤嘤!”
小赤狐凑近她的手闻了闻,着急地说道:『我知道哪里有草药,我这就去找!』
闫忘途一把抱住妄图跑走的小狐狸,“没事没事,我有药,你的腿都受伤了,我先给你消毒包扎一下吧。”
她说完就自顾自地翻起了登山包,然后非常不熟练地给小狐狸处理了伤腿,中途还不忘跟它聊了会天。
“小狐狸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没有名字。』
“那……我就叫你狐宝吧。”
『好啊,那我以后就叫狐宝啦。』
闫忘途贱贱地笑了笑,摸了摸小狐狸的小脑袋,“狐宝你倒是挺好说话嘛,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太随便了吗?”
小狐狸歪着头看着她:『随便吗?』
“额……其实也还好,反正你本来就是可爱的狐狸宝贝。”
小狐狸光顾着疼了,一直在哼哼,也没顾得上回她的话。
“狐宝你要不跟我一起走吧?你的腿看起来状况不太妙啊。”闫忘途感觉小赤狐的腿可能要保不住了。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小狐狸微微低下了头,虚弱地说道。
“不会,我带你去找个很厉害的人,她肯定能治好你的腿。”
闫忘途给自己的手也简单地消毒包扎了一下,随后重新背好登山包,抱着小赤狐准备继续上山。
结果没走一会儿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夜蓠,她来接她了。
夜蓠穿着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还是那个优雅又清冷的样子,但整个人好像又瘦了一些。
她看到闫忘途马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刚要开口就看到了她怀里受伤的小赤狐,“诶?”
闫忘途欢呼雀跃道:“姐姐,我来找你啦!”
夜蓠注意到了闫忘途身上的血迹,担心地问道:“忘忘你还好吧?受伤了吗?”
闫忘途看着怀中因疼痛而瑟瑟发抖的小狐狸,“没事的,我还好,倒是这孩子被捕兽夹伤到了,我碰巧遇到它就带过来啦,它的腿伤得很重,姐姐你能不能救救它?”
夜蓠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小狐狸的身体发出了淡淡的白光,随后便不再颤抖了,它的疼痛好像得到了缓解。
“忘忘你先把包给我吧,我抱你们俩上去,小狐狸的伤咱们上去再处理。”
夜蓠背上闫忘途的登山包,接着一个公主抱把她抱在怀里,示意她护好小狐狸,她们准备起飞了。
结果现在狐宝是不抖了,闫忘途却开始瑟瑟发抖了,她看着身下的万丈深渊,只觉得坐镂空缆车也不过如此了。
咸鱼犬神本来因为被喜欢的女孩公主抱而引发的心动,现在全然变成了来自高空的恐惧。
『原来夜蓠以前说要带我飞去医院真的不是在说醉话,她是真的能飞起来啊。』
『嘤嘤嘤,姐姐好厉害啊,但是这么上山真的好可怕啊!』
夜蓠也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忘忘,你害怕啊?”
闫忘途半开玩笑地嘴硬道:“还……还行,就是头一次坐这种缆车有点不适应。”
“你才缆车呢,真讨厌,刚见面就气我!”
“嘿嘿嘿,我没有气姐姐的意思,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闫忘途贱兮兮地陪笑道。
“哼,又耍贫嘴,马上就到啦,你再坚持一下。”
闫忘途乖巧地抱紧夜蓠和狐宝,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夜蓠看着她那怕得要死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更甚,只觉得她的小狗真是越来越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