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画卿颜,慕君年>第10章

  顾影在方茗那又住了半个多月,每天跟着方茗一起上下班,十分开心。

  顾昂之在洋行遭人陷害通敌卖国,先是革职在家,后又被捕入狱,秦安知道这次劫难是躲不过去了,悄悄为顾影藏了些财产,转交给方茗之后,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告诉顾影,而自己在家坐等被捕。

  才第二天顾影就知道了,非要回家去看秦安,顾影在路上正着急走着还未到家,就看见巡捕的车擦肩而过,开往自家方向,方茗也一路跟着顾影,在一个拐角处,方茗紧紧抓住顾影。

  顾影眼睁睁的看着秦安被带上巡捕车,看见自己家被封。

  方茗一直在顾影耳边说:“顾影,你不能去,你现在是你家唯一的希望,他们对你家也不是很熟悉,甚至都不一定认识你,如果你现在出去,就等于自投罗网啊,你父母的希望不就没有了吗?乖,跟我回家,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等你将来有力量了,你再回来为你父母报仇,别看了。”

  顾影忍痛转过身去,方茗紧紧的抱住顾影,顾影把头埋进方茗的脖子里,哽咽的说道:“以后我便只有你了…”

  顾影和同学们也断了联系,自此一直和方茗一起住在一起。

  顾影见证了方洋和小君的感情越来越好,直至结了婚,从方茗住的地方搬了出去,也明白了自己对方茗的感情,但是顾影从来没有问过方茗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是谁,尽管顾影看见过方茗拿着那张照片落过眼泪。

  一九三七年,民国二十六年。

  八年的时间,顾影也未改掉喜欢吃甜食的习惯,方茗出门买东西的时候,经常会买冰糖葫芦,糖炒栗子,糕子等甜食给顾影吃,偶尔会带顾影去吃汤圆,或者蜜枣粽子。

  每次方茗问顾影为什么不找一个男朋友,顾影都会反问方茗为什么没有男朋友。方茗不愿意向顾影讲骆廷的事情,顾影也从不主动问骆廷。

  八年间顾影的画技有了很大的进步,画一般的动物都可以画的神似,但顾影从未画过任何人。

  七月七日,发生了卢沟桥事变,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同年的十一月五日,日军在杭州湾北岸登陆。十二月二十四日,杭州沦陷,日军入城后,屠杀平民四千多人,血流成河。

  十二月初,兵荒马乱之际,因图书馆关门,顾影和方茗随着大部队向西迁,在途中,方茗不小心被绊倒,千钧一发之际,顾影附身过去,推开方茗,替方茗扛下了折下的木桩,方茗只是轻微擦伤,而顾影却深度昏迷,方茗决定不跑了,背着顾影去了教会医院。拿出身上所有的财产,请求诊治并收留顾影。

  医书看见顾影已经昏迷不醒了,忙让人把顾影推进手术室,进行手术。

  顾影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旁边一个婆婆看见顾影睁开双眼,忙喊:“老爷,夫人,小姐醒了…”

  这一个很豪华的房间,比顾影原来住的房间大上许多,顾影记得自己是被路边折下来的木桩砸昏的,她昏之前看见方茗惊愕的眼神,迷糊听见方茗撕心裂肺的喊自己的名字,顾影想告诉方茗不要急,不要伤心,但用尽全身力气也睁不开眼,张不开口,随后就没有任何知觉了,再睁开眼睛就到了一个陌生环境。

  过了一会,一个小朋友进来了,看见顾影兴奋的喊:“姑母,姑母,你醒了?”

  顾影眨着眼睛看着这个小男孩儿,脑子里多出了许多不是自己记忆的记忆,记忆里她叫骆婷,顾影使劲回想,觉得这些都是梦里才见过的,但是她不知道这是梦还是现实。

  过了一会儿,来了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和女人,女人一进门就心疼的看着顾影喊:“囡囡,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顾影凭借着模糊的记忆认出了这个女人是母亲白卫熙,男人是父亲骆振南。

  骆振南在一旁也露出担忧的神情,但他只是站在白卫熙的身后,故作镇定的说:“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顾影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对夫妻。

  白卫熙拉着顾影的手说:“囡囡,你昏迷的这些天真的是担心死我了?”

  顾影的记忆实在错乱,她越努力想捋清楚,越是头痛欲裂,顾影抱住自己的头。

  骆振南有点不淡定了,说:“我这就去找那个混蛋去,竟敢把我骆振南的乖囡囡推下楼…”

  顾影记得自己明明是被砸昏的,怎么变成了被推下楼?

  白卫熙立刻抱着顾影说:“你不要怕的啦,姆妈和你阿拉爷会保护你的”

  顾影心想这是什么调调,这是在哪?为什么脑子里有另一个人的记忆?我究竟是谁?是骆婷还是顾影?究竟那个是现实,哪个是梦?

  顾影一直默不作声,白卫熙担心的说:“是不是撞到脑袋了,囡囡怎么看起来有点呆呆的?”

  骆振南看见面无表情,又一直沉默的顾影,满脸担心的说:“医生不是说只要人醒了,就没什么大碍吗?怎么会这样?”

  旁边的婆婆说:“可能是因为小姐刚醒,大脑还有些不清,所以才这样的吧?”

  白卫熙转头说:“药呢?药呢?医生不是说醒了要吃一次要吗?”

  婆婆恭敬的说:“夫人,药马上就到了”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年轻的女仆装扮的女人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进来说:“老爷,夫人,药来了…”

  白卫熙立刻伸手端过药,小心翼翼的喂着顾影,顾影看了一眼白卫熙,知道她没有危险,就安安静静的喝着白卫熙递过来的药。

  喝完之后白卫熙又轻轻的帮顾影擦试着嘴角。

  骆振南说:“喝过药了,再睡一会吧?”

  顾影又躺下闭上了眼睛,等所有人都出去了,顾影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化妆桌前,看着镜子里面的这张脸,这是一张顾影很熟悉的脸,只是顾影想不起来这是谁的脸,但这绝不是顾影自己的脸,即便是现在因为生病,面无血色,有些憔悴,依旧这挡不住精致的五官,不需要施粉黛就可以倾城的容颜。

  顾影开始在脑子里想,使劲想,终于顾影想了起来,这张脸和方茗照片里的那张脸是一样的,一模一样,不,不是一模一样,那张脸的额头上方有一道疤,这张脸没有。

  顾影摸了一下这个脸,如此的真实,顾影又掐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会疼,这不是一个梦,这是真实的。

  顾影走到窗边,这是一个大院子,比八年前自己家的两层小楼要大的多的多,华丽的多的多。

  顾影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又躺回了床上,这个地方让这具身体觉得十分安全,十分幸福,顾影躺在床上又睡了一会儿。

  不知睡了多久,那个婆婆又进来了,轻轻的把顾影叫醒,说:“小姐,饿了吧,我给你端了一碗粥,你先喝点吧!”

  顾影起身端起粥,喝了几口说:“我叫骆婷?”

  婆婆笑着说:“是啊,小姐”

  顾影(骆婷)又问:“今天来我房间的那是我父母?”

  婆婆的笑容有些僵住了说:“是啊,小姐,你怎么了?怎么问这个问题?”

  顾影(骆婷)接着问:“那你是?”

  婆婆说:“我是骆妈呀,小姐你不认识我了吗?”

  顾影(骆婷)扶着脑袋说:“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脑子有些混沌,有的事好像记不清了…”

  骆妈问:“小姐,你是怎么受伤的你知道吗?”

  顾影(骆婷)努力的想,自己的记忆中没有这具身体受伤的记忆,就无奈的摇摇头。

  骆妈接着问:“小姐可还记得马辰逸?”

  对于这个人顾影(骆婷)脑子一片空白,又摇摇头。

  骆妈深吸一口气露出温和微笑说:“没事,记不得就记不得吧?”

  顾影(骆婷)点点头,继续喝粥,喝完粥之后,骆婷说:“我想下去看看。”

  骆妈点头说:“好,小姐下去见见人晒晒太阳也是好的。”

  骆婷走出一扇大门,走进了骆家后花园,那个小男孩看见骆婷走了出来之后,立刻跑到骆婷身边,抱着骆婷的腰,喊:“姑母,你好了吗?”

  骆婷慈爱的笑着低着头看着小男孩说:“嗯,好了…”

  原本在椅子上坐着看小男孩玩耍的白卫熙笑着走了过来,说:“家丞,你姑母刚醒,身体还有些虚,别去闹她了。”

  骆家丞立刻放开骆婷,奶声奶气的说:“姑母,对不起,家丞看见姑母太高兴了…”

  骆婷笑着说:“没事的,姑母已经好了,可以陪你玩了。”

  然后抬头对白卫熙说:“姆妈,没事的。”

  白卫熙担忧中略带激动的看着骆婷,说:“姆妈担心你啊,你都昏迷一周多了。”

  骆婷一愣,才昏迷一周多,为什么多了这么多记忆,还换了个身体,身边的人也都换了,方茗呢?她在哪?

  骆婷问:“姆妈,现在是哪年哪月哪日啊?”

  白卫熙面带疑惑的说:“今天是民国五年七月二十七,怎么了?”

  骆婷疑惑的说:“民国五年?”

  白卫熙点点头,说:“是啊?”

  骆婷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震惊。

  十一章

  骆婷什么话也没再说,转身回到醒来的那个房间,开始翻找,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翻什么东西,骆婷觉得自己实在做梦,只是这是一个极为真实的梦,这个梦里,有嗅觉,有触觉,有味觉,有听觉。

  一个女仆听见骆婷房间有动静,立刻跑进来问:“小姐,你在找什么东西,让慧慧帮你找…”

  骆婷没有说话,继续翻找着。

  白卫熙看见骆婷一声不吭,头也不回的上了楼,不放心也跟了上来,就看见慧慧在一边站着,骆婷在那翻东西。

  白卫熙着急的问:“囡囡啊,你在找什么啊?你怎么了?”

  骆婷突然停了下来,说:“没什么,没找什么。”

  白卫熙担忧的看着骆婷,说:“囡囡啊,你想要什么,找不到了我让人去买…”

  骆婷转身看向白卫熙说:“不找了,不找了,找不到的,找不到的……”失落的走到床前,硬硬的坐在了床上。

  白卫熙急忙走到骆婷身边,抱起骆婷说:“囡囡,你怎么了?”

  骆婷抬头看着白卫熙,觉得这个怀抱好温暖啊,这是妈妈的怀抱,可是秦安已经八年没有抱过顾影了,骆婷觉得心里的那个坑终于被人填上了,说:“姆妈…”然后也紧紧的抱着白卫熙。

  白卫熙轻声地说:“没事的,囡囡,有我和你阿拉爷在,没事的,我们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

  陈家丞也跑了过来,抱着白卫熙和骆婷说:“姑母,等我长大,我来保护你,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晚饭时间,骆振南坐在餐桌主位,左手边坐着白卫熙和陈家丞,右手边坐着骆婷。

  骆振南有种不怒自威的气魄,让你不敢靠近,但是对骆婷露出的只有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的慈祥。

  骆振南说:“囡囡,你放心,我今天已经让人去教训马辰逸了,还有那个妖女,我也已经找人把她给做了。”

  骆婷觉得这信息量太大了,一脸吃惊的看着骆振南。

  骆妈走了过来站在骆振南左边小声的说:“老爷,小姐已经不记得谁是马辰逸了。”

  骆振南听完看了骆婷一眼,舒展开了眉头说:“真的吗?那种小赤佬,忘了也好。”

  骆婷在骆家安安稳稳的住了一个月。

  一天白卫熙打算出门逛街,让骆婷也跟着一起去。走在半路上,突然迎面来了一辆车。车上下来一个男人,男人径直走向骆婷坐的车,走到骆婷坐的车窗外。

  骆婷对这个男人一点印象都没有,男人上来就趴在窗户上,说:“婷婷,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骆婷一脸懵看着白卫熙,白卫熙看见那男人是马辰逸,嘲讽的说道:“原来是马经理呀,自从你把我家囡囡从楼上推了下去,我们家和你就没什么关系了,你别再来找囡囡了。”

  马辰逸笑脸相赔说:“姆妈,我错了,都是我被那个贱人迷了心了,我当时真的只是一不小心的…”

  白卫熙恶狠狠的说:“不小心?你的一个不小心,差点让我晚年丧女…”

  骆婷看着这个男人只觉得恐怖与恶心,紧紧拉着白卫熙和胳膊,白卫熙感觉到骆婷的依赖,就把骆婷的头抱在怀里。

  白卫熙稍缓和了一点情绪,说:“你走吧,囡囡已经把你忘了,你以后别再来缠着她了。”

  马辰逸突然觉得五雷轰顶,说:“不会的,不会的,婷婷她是爱我的,她怎么会忘记我呢?”

  骆婷把头深深的埋在白卫熙和怀里,瑟瑟发抖。

  白卫熙对马辰逸有点不耐烦的说到:“滚…”接着对司机说:“开车…”

  马辰逸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骆婷离开。

  骆婷家的车刚走,路边十八岁的方茗,提着行李箱,缓缓的走着,边走边看着上海的风光。这是方茗第一次一个人来到上海,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美好。

  回到骆家,骆婷向白卫熙询问马辰逸的事情。

  原来在十年前,马辰逸自导自演的一出英雄救美,俘获了骆婷的少女心,再加上马辰逸能说会道,心性狠辣,骆振南招马辰逸为女婿,给他人脉,资助他做生意,后来马辰逸渐渐有了自己的一些势力,开始有意无意的想要摆脱骆振南的掌控,但是由于骆婷一直深爱着马辰逸,骆振南只能忍着不发作,这次马辰逸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和骆婷发生争执,失手吧骆婷推下楼梯,骆振南知道这件事后,迅速赶往马辰逸家,当着马辰逸的面结果了那个女人,又毁了马辰逸的一些生意。

  骆婷听完这个故事之后,对马辰逸更是憎恶了。

  骆婷慢慢的熟悉了上海,也记起了许多脑子里混沌的画面。

  一日骆婷撒娇的向骆振南说:“阿拉爷,我想去学堂教书…”

  骆振南不放心骆婷一个人出门,但是骆婷坚持不想每天无聊的在家待着,最后达成统一,让花彪每日跟着骆婷上下学。

  骆振南为骆婷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教会学校,去教那些因战争而失去父母的孤儿。

  骆婷第一天去教学的路上远远的看见了,正在路对面行走的方茗,但是这时的方茗才十八岁,而顾影受伤的时候方茗已经三十九岁了,两者差别让骆婷一时没认出那个是方茗,只是觉得眼熟而已。

  骆婷第一天到学校,因为性格温和,又博学,收到了很多同学的喜爱。

  骆婷下课打算回家的时候还被几个小朋友围住,非要骆婷给他们讲故事。最后还是神父出现才把小朋友们哄走。

  此后的每天骆婷都会去教那些小朋友们知识,还经常给小朋友们带甜品糕子吃。

  一日骆婷在回家的路上,又遇见了马辰逸,花彪与马辰逸一行人缠斗,让骆婷先走。

  骆婷转身逃走,在跑的路上不小心撞到方茗,骆婷把方茗拉起之后,觉得甚为熟悉,就仔细看了方茗,随后拉着方茗一起跑。

  一直跑到骆振南开的一家百货商场,虽然表面生意不怎么好,但因私下倒卖禁品,挣了不少钱。

  骆婷跑到商场之后就通过专用通道进了经理办公室。

  方茗一脸茫然的看着骆婷,骆婷笑着说:“刚才对不起啊,一不小心撞到了你,你是叫方茗是吧?”

  方茗更懵了,说:“这位夫人,您到底是谁呀,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骆婷急忙说:“我…”转头一想,方茗也不认识现在的自己啊,就说:“我才三十岁,你怎么能叫我夫人呢,叫姐姐…”

  方茗很听话的喊了一声姐姐。

  骆婷满意的点了点头,心想:以前都是我管你叫姐姐,终于等到你也管我叫姐姐了。

  骆婷笑着说:“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就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就行了,以后如果你需要帮助了,你就去沃尔恩教会学校找我就行,我在那当老师。”

  方茗还是一脸迷惑。

  骆婷说:“因为我撞到你了,我需要赔偿你一些东西,我又怕以后找不到你,就把你拽到这来了。”

  方茗似信非信的点了点头,说:“那好吧,姐姐,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骆婷忙说:“你等一下,我还不知道去哪找你呢?”

  方茗说:“我是同济大学的学生。”

  骆婷笑着说:“这个我知道。”

  方茗瞬间警惕起来,说:“你又知道我在哪上学,又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你到底是谁?”

  骆婷说:“不要害怕,我说了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是来保护你的。”顾影在心里说:以前都是你护我,以后我来护着你。

  方茗皱着眉头,仔细的端详着骆婷,觉得骆婷可能对自己真的没有恶意,说:“可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保护我。”

  骆婷笑着说:“现在不认识,以后就认识了。”

  方茗狐疑的看着骆婷,冷冷的说:“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十二章

  骆婷微笑着点了点头,方茗转身走了。

  骆婷骆婷也被骆振南派来的人接回了家。

  一到家白卫熙立刻上前,拉着骆婷的手,担忧的看着骆婷说:“囡囡啊,咱以后不要再出门了好不啦”

  骆婷也乖巧的看着白卫熙说:“姆妈,你不要担心的,你看我今天不也没事么…”

  白卫熙紧张的说:“一次没事,那以后呢?那个小赤佬再去堵你,可怎办啊”

  骆婷安慰道:“不是还有彪哥么,我都答应那些小孩子以后还给他们讲故事呢?我也总不好食言的啦!”

  白卫熙看着骆婷,知道自己劝不了她,从小就是只要骆婷认准的事情,就算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无奈的叹了口气,拉着骆婷走到沙发旁坐下。

  吃过晚饭之后,骆婷提议要给白卫熙画一张肖像,白卫熙惊讶的看着骆婷,问:“囡囡啊,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画画的?”

  骆婷这才意识到这副身体的主人是不会画画的,心虚的解释道:“我是之前自己画着玩的,我也不知道可以画成什么样子,反正也是无聊,我就想着给姆妈画一张,如果画的不好,可不要生气哦…”

  白卫熙立刻宠溺的看着骆婷说:“好的呀,好的呀,姆妈是不会生你的气的呀!”

  这是骆振南正好回来,听见骆婷和白卫熙的对话,争风吃醋的说:“囡囡,那你什么时候给我也画一张呢?”

  骆婷笑着说:“等我给姆妈画完之后就给阿拉爷画。”

  陈家丞立刻站起来,奶声奶气的说:“阿爷,我给你画,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画…”

  全家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随后,陈家丞也学着骆婷有模有样的给骆振南画肖像。

  当骆振南动的时候,还生气的说:“阿爷,不要乱动”

  一连过了好几天方茗都没有去森格找过,骆婷猜想方茗估计把自己当成了奇怪的人了,所以这件事没放在心上。

  骆婷想派人去找方茗,但是又不知道该怎样给花彪解释自己是怎样认识方茗的,所以就放弃了,但是不管是学校还是家,或者是百货商场距离同济大学都是有一定距离的又不会顺路。

  想到顺路这回事,骆婷突然想起来,在街上遇见方茗的地方离她的学校也是有一定距离,为什么方茗一个小姑娘会出现在那呢?

  骆婷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告诉花彪说:“彪哥,你可以先送我去咱家的百货大楼附近吗?我想去逛逛街…”

  自从上次被马辰逸在路上骚扰之后,骆振南就非要给骆婷配一辆车,不让骆婷再每天坐黄包车了。

  花彪边开车边说:“小姐,老爷吩咐过让您一下课就回家,不能在外面逛…”

  骆婷说:“彪哥,不会那么巧就再遇见那个人的,再说了,我不下车可以吗?你就带我去吧,我记得那边好像有一家甜品铺子,我想吃那里的的糕子”

  花彪想了想说:“那行,但是小姐如果你要下车,你一定要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骆婷说:“好。”

  花彪就掉头把车开到了百货商场附近,骆婷透过玻璃就开始看周围有什么是吸引方茗的。

  花彪在附近里里外外转了几圈之后骆婷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了一家卖汤圆的铺子。骆婷记得方茗家是宁波的,方茗是因为思念家里的味道才去的那家汤圆铺子。

  骆婷看见那个苏记铺子之后就让花彪停车,非要去买汤圆。

  花彪边停下车随着骆婷一起去买汤圆,进了铺子之后骆婷环视了一圈都没有看见方茗,就问那个老板有没有见过一个学生模样的,有些许宁波或者杭州口音的小姑娘来吃过汤圆。

  老板表示每天来着吃汤圆的人很多,不记得是否有这样的小姑娘,骆婷给了老板一些钱,让老板帮忙注意着。

  老板看了一眼骆婷,虽口里答应,但是心里还是提防着骆婷。

  骆婷买了一份汤圆,打包带回了家。

  之后的几乎每天骆婷都会让花彪把车开到那附近,但是骆婷却再也没有见过方茗,正在骆婷打算放弃的时候。

  一次骆婷上午随着白卫熙去百货大楼逛街,路上又遇见了方茗,骆婷眼睁睁的看着方茗进了那家汤圆铺子旁边的一家古玩行。

  骆婷让花彪停下车,跟着自己一起进了那家古玩行,骆婷进去什么也没问,就环视了一圈,买了一只玉扳指,便走了,刚出门就碰见马辰逸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白卫熙赶紧让司机去百货大楼找人,花彪让骆婷回到古玩行里,关上古玩行的门,楼上的方茗听见楼下的声响,也好奇的下来看看,就看见骆婷不知所措的盯着门外,这是古玩老板看见方茗下楼说:“小姐,你下来做什么?”

  骆婷闻声看了一眼楼梯口处,见看见方茗正盯着自己,方茗说:“四叔,我听见声响,就下来看看。”看见骆婷看自己又说:”这位姐姐,看来遇见麻烦的不是我,是你哦…”

  骆婷尴尬的笑了笑说:“是啊,有麻烦的是我,这不来向你求助了吗?”

  方茗听见门外的打斗声,说:“你跟我上去吧!”

  古玩老板一脸紧张的看着方茗带着骆婷上了楼。

  过了一会儿花彪挂了一点伤进来了,在楼下喊:“小姐…小姐…都解决了,你出来吧!”

  骆婷下楼之后对方茗说了一声谢谢,转身走了,骆婷本想着自己来一出英雄救美呢,结果没想到……

  好在骆婷和方茗再一次见了面,骆婷以后也有借口找方茗了。

  骆婷名正言顺的跑去学校接方茗出去逛街,慢慢的两个人成了好朋友。

  骆婷心里一直清楚,方茗不可能和自己在一起的,但是骆婷希望方茗能幸福,不要和是多年后有一样的境遇,心里住着一个得不到的人,骆婷希望在方茗遇见那个人的时候,自己可以帮她把握住那个男人。

  一天,骆婷去古玩行找方茗。

  方茗和骆婷约好的是下午五点见面,但是因为骆婷在教会学校放学之后被小朋友们围着,所以迟到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方茗就在古玩行等了骆婷大约一个小时左右。

  骆婷一进门,方茗就皱着眉头说:“你怎么回事,你让我等了你一个小时,我就不该等你的,应该早早就回学校去…”

  骆婷笑着说:“不是还是等了吗?”

  方茗白了骆婷一眼,说:“你…”

  骆婷赶紧求饶说:“对不起嘛?我是被那群可爱的小朋友困住了呀?你是不是还没有去见过他们,我觉得有机会你还是要去看看的,他们真的很乖很懂事的!”

  方茗看着骆婷一脸嬉皮笑脸的表情,说:“懂事还能围着不让你走?看来不是他们的问题,是你的问题了…”

  骆婷被说的哑口无言。

  方茗看着骆婷笑容逐渐僵住,突然笑了起来,说:“逗你呢,我们现在不出去的话,时间会更少的。”

  骆婷也温柔的微笑着看着方茗说:“都这个时间了,不如我们去旁边的苏记铺子吃完汤圆吧?”

  方茗点了点头说:“正好,我也是饿了”

  骆婷就带着方茗进了汤圆铺子,店老板看见骆婷又来了说:“这位小姐,您还是老样子?”

  骆婷点点头,方茗惊讶的看着骆婷,骆婷解释说:“我喜欢吃甜食,我觉得这家的汤圆味道不错。”

  方茗自豪的说:“那是,这可是我们宁波老乡开的店,都是老手艺了,自然好吃。”

  骆婷恍然大悟说:“原来如此……”骆婷说的原来如此是因为之前向店家打听方茗的事,每次都觉得店家有点隐瞒,之前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方茗笑着说:“我也喜欢吃这的汤圆,但我不是很喜欢吃甜品…”

  骆婷心想:什么,你不喜欢吃甜品,那以前,家里的甜点几乎都不怎么断。

  问:“你不喜欢吃甜点?那你平时会买吗?”

  正好两碗汤圆被端了过来,方茗礼貌的向店主表达感谢,然后回答骆婷的问题:“是啊,我不喜欢吃甜的,所以我几乎不怎么买。”

  骆婷吃了口汤圆说:“怪不得呢?”

  方茗淡定的说:“你是不是还向店家打听我了?”

  骆婷点头,骆婷心里从疑问慢慢变成了窃喜,之前顾影在方茗那住的时候,经常看见方茗买甜点,但是方茗确实很少吃,大部分都被顾影给吃了。

  骆婷开心的吃着碗里的汤圆说:“你这个周六有时间吗?你也去看看那群小朋友吧?如果你去了,我想一定比我给他们带糕子吃更让他们开心的。”

  方茗笑了一下说:“有时间,到时候你来接我就行了。”

  骆婷得意的笑了。

  十三章

  骆婷希望这一世要好好守护方茗,但是骆婷内心纠结,到底是要不要阻止方茗和那个人见面,是不是他们不见面,没有联系了,方茗就不会爱上那个人,如果不阻止,自己又要怎样去成全方茗和她心里的那个人,那个人到底是谁,她们什么时候会遇见?

  方茗被花彪接到教堂,一进教堂,就看见骆婷正在上课,就悄悄的坐在了一个角落,自方茗一进教室骆婷就注意到了方茗。

  待骆婷下课之后,方茗笑着看着骆婷走到自己身边,说:“你上课很吸引人啊,你看那些小孩子听的多认真了。”

  骆婷看了一眼那些孩子说:“他们都是苦孩子啊,生在这乱世之中,无父无母的,对于他们来说,在这上课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事了…”

  方茗怜悯的眼神巡视了一圈那群正在看书,或者和小伙伴玩闹的孩子,说:“也不知这乱世还要持续多少年才会结束,像他们这些孩子还有多少在外流浪,不然以后我也来给他们上课吧?你看你上的是文学,我就教他们算数…”说罢,乖巧中略带乞求的看着骆婷。

  骆婷会心一笑,说:“这个我需要同米歇尔教父说一声,我想他也会很乐意让你来教这些孩子的,可是你自己还是一个学生,你怎么来教他们呢?”

  方茗用无辜的眼神看着骆婷说:“那好吧,不过以后我没有课的时候可以来这看这些孩子们吗?”

  骆婷露出了姨母般的笑容,看着方茗,说:“好…”

  在送方茗回家的路上,骆婷说:“是把你直接送到学校还是送到古玩行?”

  花彪正开着车,说:“小姐,老爷吩咐过,让少在外面逛,下课了,直接回家的…”

  骆婷看着后视镜中的花彪说:“马辰逸不是已经被我阿拉爷赶出出上海了吗?怕什么,先把小茗送回,行吗?”说着裂开嘴温和笑了起来。

  花彪安静了下来,骆婷又转向方茗问:“你是要去学校还是古玩行呢?”

  方茗楞了一下说:“我明天上午没有课,古玩行吧!”

  骆婷宠溺的说:“好,顺便再去吃一碗汤圆。”

  方茗看着骆婷说:“晚上吃汤圆不还好消化,我们还是吃一些好消化的吧?

  骆婷想了一下说:“也对,那我们去吃面吧?我知道一家面馆还不错,一起去试试?”

  方茗笑着说:“好。”

  到了面馆外,骆婷刚下车,转过身对花彪说:“彪哥,你也下来一起吃吧?”

  花彪看了一眼周围说:“行…”

  进了面馆,花彪看见骆婷和方茗找了一个位置坐到一起,就径直走到骆婷旁边的桌上,坐了下来,骆婷点了龙须面,方茗点了烩面,花彪也点了烩面。

  很快,面就上来了,骆婷看着面前的面,说:“其实呢,我的胃不怎么好,既然是晚上,那就吃这龙须面吧,好消化…”

  方茗看着骆婷碗里的面没有什么颜色,问:“我看这个面都没有什么颜色,味道会好吗?”

  骆婷笑着说:“小茗,你也尝尝龙须面,很好吃的,我分你一些?”

  方茗开心的说:“好呀,那姐姐分我一点。”

  骆婷边把自己碗里的面挑出一些放进方茗的碗里。

  方茗看着从骆婷碗里进自己碗里的面,怕串味,立刻就吃了起来,边吃边说:“确实挺好吃的,下次我也要在这吃这里的龙须面”

  骆婷看见方茗吃的迅速说:“你慢点,也不要等下次了,我把我的这碗面都给你留着……

  方茗不好意思的说:“还是不要了吧,晚上吃太多,我的胃也受不了啊”

  骆婷笑着看着方茗。

  之后的一年多时间里,骆婷隔三差五的就和方茗待在一起,有时是方茗去找骆婷,有时是骆婷去找方茗。

  骆婷的手提包里经常会放一些糖,每次去给孩子们上课也总会带一些糕点,方茗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骆婷确实特别爱吃甜食。

  方茗和骆婷在一起的时候也总有吃不完的甜食,但是方茗不是特别喜欢吃甜食,一般都是看着骆婷吃。

  一年多的时间骆婷都没有见过方茗照片里的那个人,骆婷跌宕起伏,忐忑不安的心下定了决定,要阻止方茗与那个人见面。

  开始在自己家物色长相不错,能力不错的人,但是挑来挑去,也没有一个合心意的人,就趁着去学校接方茗的在学校里物色可以匹配上方茗的男同学。

  一日骆婷到同济大学门口接方茗一起去教会学校,方茗刚上车,骆婷就问:“小茗,你来上海多久了?”

  方茗想了一下说:“差不多两年了吧!”

  骆婷狡黠的笑了说:“那你有没有遇见喜欢的人啊,如果有的话,也没关系的,你看你今年是不是就要二十岁了?”

  方茗笑着说:“下个月初五,我就二十岁了。”

  骆婷笑着,说:“对的呀,小茗是端午节那天生日的呀!“邪笑着直勾勾的盯着方茗,方茗的脸泛起了红晕,说:“没有…”

  骆婷皱了一下眉头说:“那你们学校那么多男同学,你没有看上一个吗?”

  方茗抬起头,坚定的说:“没有,虽然他们也都很优秀,但是也只是以同学的身份相处…”

  骆婷挑事般的眼神看着方茗说:“就只是以同学身份相处?”

  方茗立刻争辩说:“不然呢,他们那么幼稚…”

  骆婷得意的哦了一声说:“原来小茗喜欢成熟一点的男人啊?”

  方茗辩解说:“不是…”

  骆婷追问:“说,你是不是喜欢上哪个老师了?有时间的话我要把你们学校的老师都见一遍,看是哪个如此优秀可以入得了你的眼。”

  方茗的脸更红了,抵死不认的说:“没有,一个都没有。”

  骆婷哈哈大笑起来说:“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方茗深吸了了一口气,使自己放松下来。

  骆婷想了一下说:“下个月你生日,来我家吧,你在上海也没有亲人,我就是你的亲人…”

  方茗静静的看着骆婷,眼神中流出淡淡幸福。

  骆婷接着说:“这虽然是你第一次来我家,但没关系的,之前你也见过我姆妈的。这次也让你见见我家可爱的小成员…”

  方茗略挑了一下眉头,疑惑的问:“谁呀?”

  骆婷笑着说:“等你见了就知道了。”说着骆婷打开一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块南瓜饼,问:“小茗,你吃吗?”

  方茗接过一块,说:“姐姐,你这样喜欢吃甜食,你的牙会容易坏的。”

  骆婷不好意思的笑着说:“行了,知道了,我以后少吃,这些是给孩子们带的。”

  方茗立刻伸手打算放回盒子里,说:“既然是给孩子们带的,我就不吃了,留给他们吃吧!”

  骆婷佯装撒娇的看着方茗说:“我吃甜的,你就让我注意,给他们带,你就让留给他们吃,是他们更重要啊还是我更重要啊?”

  方茗嗤笑一声说:“姐姐,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争风吃醋呢?”

  骆婷向方茗露出一个白眼说:“哼,我就和他们争风吃醋了?”

  方茗把脸凑近骆婷的面前小声说:“当然是姐姐更重要了呀。”

  骆婷闻声转过脸,正好和方茗四目相对,骆婷瞬间脸红心跳。向后撤了一下说:“嗯,知道了。”

  方茗心情大悦,默默的坐好。

  花彪从后视镜看见两人,也只是觉得两人关系极好,并无什么不妥的。

  十四章

  一九一八年,五月初四。

  骆婷和方茗一起坐在古玩行的阁楼上,骆婷说:“小茗啊,今天晚上和我一起去我家住吧?”

  方茗放下手里的汤圆说:“我想我今天晚上还是住在这吧,我总不好第一次去你家就睡在你家吧?”

  骆婷一脸姨母笑的说:“没关系的啦,你就随我一起去我家住,好吧,不然我明天早上还得来接你…”

  方茗为难的说:“我需要给四叔说一声,我来到上海之后,还没有在外留宿过呢?”

  骆婷想了一下说:“你就告诉四叔说你回到你租的那个公寓了,不就行了吗?”

  方茗说:“这两天放假的,都没有课,我当然不可能一个人在公寓住的。”

  骆婷:“那就直接告诉四叔你去我家住了,保证明天晚上安安全全的完完整整的把你送回来。”

  方茗想了一下说:“那我去问一下四叔吧?”

  骆婷一脸得意的笑着的看着方茗下楼去。

  四叔看见方茗下来和气的询问:“小姐,怎么了?”

  方茗撒娇的说:“四叔,今天晚上我想随着骆姐姐去他们家”

  四叔说:“那行吧,小姐,你自己注意安全啊,不然我没办法向老爷交代的。”

  吃过午饭骆婷和方茗在阁楼上休息了一会儿一同出的门。

  出门后,骆婷带着方茗先在自家的百货大楼里转了一圈,又带着方茗去了洗发店,洗了头,做了好看的造型,接着两人去了照相馆,照了两人的第一张合照。

  骆婷规规矩矩的坐着,方茗端端正正的在骆婷的右边站着。

  五月初五,因为头天晚上两个人聊天聊到半夜,所以早上九点多,骆婷才昏昏沉沉的醒来,睁开迷糊的双眼看见方茗正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骆婷半睡半醒的伸手搂着方茗,把头埋在方茗的脖颈处,打算再睡一会儿。

  骆婷闭着眼睛,扭动着头,打算找一个最舒服的角度,突然骆婷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放开方茗,坐到床尾一角,看着还在那躺着的方茗,立刻说:“你醒了?饿不饿?”

  方茗脸颊泛起微红,笑意盈盈的说:“嗯,刚醒,还不饿。”

  骆婷用手遮着脸,揉了一下眼睛,让自己更清醒一点,说:“小茗,二十岁生辰快乐…”

  方茗也慢慢的坐起来,略带害羞的说:“谢谢姐姐。”

  骆婷慢慢的移到方茗身边,用极小又模糊小声的说:“姐姐我心悦你。”

  方茗先是一愣,接着说:“啊,什么?姐姐你说什么?”

  骆婷笑着说:“该起床了,今天早上竟然也没有人来叫我起床?”

  方茗回过神说:“不是你说今天休息,早上不让人喊的吗?”

  骆婷拍了一下脑袋说:“哦,我忘记了…走吧,去看还有什么吃的,先垫着,过会儿吃丰盛的午餐。”

  方茗一脸幸福的点了点头。

  一楼大厅里,骆家丞正在玩着木质假枪,看见骆婷下楼,就赶紧跑到骆婷身边,抱着骆婷,说:“姑母,你起床了,饿不饿,我给你留了南瓜饼,红豆饼,还有早上煮的红枣粽子。”

  骆婷摸着骆家丞的头说:“我们家丞最乖啦…”

  方茗跟着骆婷下了楼,走到骆家丞身边说:“你小侄儿,真的很贴心啊!”

  骆婷抬头看着方茗,温和的笑着说:“是啊,他很懂事的。”然后向骆家丞说:“家丞,这位姐姐是姑母的好朋友,你看你是打算管她叫姐姐呢还是叫姑母呢?”

  方茗看着骆家丞问:“家丞他今年几岁了?”

  骆婷想了一下说:“八岁了吧?”疑惑的看着骆家丞,希望从骆家丞那里得到正确答案。

  骆家丞放开骆婷说:“姑母,我今年都九岁了”

  骆婷尴尬的笑了,说:“差不多,差不多,都差不多…”

  方茗也笑了。

  骆家丞说:“那她管姑母叫什么啊?”

  方茗用温和细腻的语气说:“我管你姑母叫姐姐啊!”

  骆家丞说:“姑母比我大二十三岁,你今年几岁了?”

  方茗蹲下来,说:“二十岁了。”

  骆家丞接着说:“那你比我大十一岁,姑母比你大十二岁,你管姑母叫姐姐,我也管你叫姐姐好了。”然后骆家丞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说:“方姐姐好。”

  骆婷的心一下子被刺痛了,记忆里,方茗比顾影大十一岁,顾影每天都是人前人后的叫方茗方姐姐的,顾影叫了八年的时间。

  然后蹲下来说:“还是叫姑母吧?”

  方茗疑惑的看着骆婷,骆家丞也疑惑的问:“为什么?”

  骆婷说:“是我先认识她的,她管我叫姐姐,就是一代人,你再管她叫姐姐,就不对了。”

  方茗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骆家丞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中午的饭桌上,骆振南没有在家,白卫熙和骆婷面对面坐着,骆家丞和方茗面对面坐着,方茗坐在骆婷的旁边。

  白卫熙先张口说:“听说方小姐是浙江人啊,自己一个人在上海上学,真的不容易啊。”

  方茗礼貌的说:“还挺好的,在这认识了骆姐姐,她很照顾我的,我家在同浮路也开了一家小店铺,平时都是在那的。”

  白卫熙点了点头说:“同浮路,我家在那也有一家铺子,平时婷婷有没有带你去逛过,你平时没事就去逛逛,喜欢什么直接记她的账”说着用目光指了一下骆婷。

  骆婷笑着说:“姆妈…”

  这时骆妈端上来一碗鸡蛋面,和几个煮的鸡蛋。

  骆婷忙说:“骆妈妈,面放这儿,鸡蛋给我就好了…”

  白卫熙疑惑的看着骆婷,说:“囡囡啊,这是什么啊?”

  骆婷一脸温柔的看着方茗说:“今天小茗生日,这都是给小茗准备的。”

  方茗也一脸娇羞的看着骆婷说:“谢谢…”

  白卫熙佯怒道:“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今天是茗囡囡的生辰呢?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方茗立刻客气的说道:“不用准备,我来上海两年都没有回家了,我原先也挺想我妈的,现在看见阿姨之后,觉得分外亲近呢?”

  骆婷也开玩笑的语气说:“既然如此,我今天就把我姆妈让你一天,让你好好享受一下母爱…”

  白卫熙温和的说:“这样一来,我更要给囡囡准备礼物了”说着,把手上的一个玉镯子摘了下来,准备递给方茗。

  方茗见状立刻推辞,说:“真的不用了,阿姨,今天能和你一起吃个饭,我都觉得特别开心了。”

  骆婷也帮着推辞说:“姆妈,你送这个玉镯子就不合适了啊,我打算送她一个玉扳指呢,你看我包都包好了,你换一个?”

  白卫熙撇了一下嘴说:“那行吧,我换一个,我回去找找。”

  方茗略带得意的看着骆婷。

  白卫熙说:“我也瞧着茗囡囡着实乖巧,既然我们如此投缘,不如就你就当我干女儿好了吖。”

  方茗听完,下意识看了一眼骆婷,骆婷一脸镇定,然后乖巧的看着白卫熙说:“这样好吗?我和阿姨也才第一次见面…”

  白卫熙一脸慈爱的说:“没什么不好的,就这么说定了,来囡囡,叫一声姆妈。”

  方茗抿了一下嘴说:“姆妈…”

  白卫熙满意的笑了说:“你们等一下,我先回房间一下。”

  骆婷把手里剥好的鸡蛋放进方茗面前的碗里面说:“你先吃。”

  白卫熙起身离开,没多久就回来了,递给方茗一个金镶玉的坠子,说:“这是当年我嫁到骆家带的嫁妆,这坠子本是一对,还有一个在婷婷那,这个就送你吧!以后我就有两个乖囡囡了…”

  骆家丞在一旁看着,突然插话说:“以后是不是就有两个姑母陪我玩了?”

  骆婷笑着说:“是啊,以后我们家家丞就有两个姑母了”

  骆家丞得意的说:“那以后生日了,我就可以多收一份礼物了。”

  白卫熙看着骆家丞,忍不住笑了起来。

  餐桌上一片祥和气氛。

  吃过午饭,骆婷带着方茗回了房间,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递给方茗。

  方茗疑惑的接过盒子,打开之后看见一枚玉扳指,说:“原来你说的扳指这就是这个啊,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它曾经是不是在我家店里?”

  骆婷点了点头。

  方茗笑着说:“原来,你是买我家的物品送我礼物啊?”

  骆婷斜了方茗一眼说:“它也只是暂住在你家店里,可不是你家的,是我买的,就是我的。”

  方茗把扳指带到拇指上,略显一点大,方茗看着扳指说:“你说的对,这个扳指是明朝一位王爷的。”

  骆婷说:“我知道,是鲁恭王朱颐坦的。”

  方茗看了一眼骆婷,说:“有点大了,不适合戴,再说了,一个女人戴一个玉扳指也不怎么合适呀!”

  骆婷笑着说:“我知道的呀,咱俩也算是因为这个玉扳指结的缘啊,所以才想送给你的…”

  十五章

  方茗又把玉扳指放回了盒子里,看到房间的一角有画画用的画板和支架,走进看见旁边还有一些画画用的纸。

  转过身说:“姐姐,平时还会画画么?画的什么画呢?”

  骆婷目光一直随着方茗的移动而移动,笑着说:“平时没事,瞎画的,都是用铅笔画。”

  方茗一脸惊喜的说:“用铅笔画,画的是房屋建筑吗?”

  骆婷摇摇头说:“不是,都是看见什么画什么,要不我也给你画一张肖像吧?”

  方茗睁大眼睛,满脸喜悦的说:“可以吗?”

  骆婷点头说可以。

  骆婷回忆起以前,顾影当时学画画的初衷就是为了给方茗画一张肖像的,可是学了那么多年,一直没有自信,也没有机会画,现在好不容易,骆婷不想再错过了。

  方茗乖乖的坐在骆婷的床上,说:“姐姐,我坐这,好不好?”

  骆婷点了点头,走到画架旁边,拿出铅笔,开始画。

  刚画好大致轮廓,骆家丞跑进来,看见骆婷在画画说:“姑母,姑母,你给我也画一张,好不啦?”

  方茗看着骆家丞一脸笑意,骆婷则是略带不悦的说:“好,但是要等我给小茗姑母画完,才能给家丞画。”

  骆家丞噘着嘴说:“上次你给外婆画,都画了好多天…”

  方茗一脸担心的看着骆婷说:“画一幅画要好多天吗?会不会太耽误时间了?我后天就要回学校上课的。”

  骆婷安抚道:“不会太久的,我今天只是把轮廓画好就行,因为你都在这里。”说着骆婷指了指左胸口的位置。

  方茗偷笑,说:“姐姐也在我这里”方茗也指了同样的位置。

  骆家丞也跟着指了指胸口的位置,说:“姑母也在家丞的这里。”

  骆婷会心一笑说:“家丞也在姑母这里,家丞乖,先出去自己玩啊。”

  骆家丞童真的点了点头,嘴里嘟囔着嗯嗯,跑了出去。

  骆婷起身走到门口,关上了门,又坐回画架旁,继续开始画。

  本来三四天就可以画好的一幅画,骆婷画了整整一周,而且是一有时间就画,可是总是不是特别满意,骆婷极认真的修了一边又一边。

  终于把方茗的神韵,细节都画特别清楚,才放进画筒里。

  画好之后,骆婷兴高采烈的请方茗来家里看,方茗看见骆婷只是用铅笔,就把自己画的美美的,比照片更加灵动,心里也是开心极,便把画紧紧的捏在手里。

  又过了没几个月,骆振南被偷偷潜回上海并投靠青帮的马辰逸带人打伤,从此骆家开始走下坡路。

  仅过了半年左右,骆家的家产被马辰逸吞并,骆家仅剩下宅子,和挂在白卫熙名下的几间商铺,商铺都是白卫熙与骆振南成婚时白家准备的嫁妆。

  马辰逸卷土重来之后,浩浩荡荡的带着一群人,来到骆家,要求骆婷出面。

  骆婷在家里的大厅见了马辰逸,马辰逸一进门看见骆婷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文质彬彬的走到骆婷对面,不请自坐。

  骆婷看见马辰逸坐下后露出凉薄的讥笑,撇了马辰逸一眼,喊:“骆妈妈,给我倒杯普洱茶。”

  马辰逸也客气的说道:“给我也倒杯龙井。”

  不一会儿骆妈端了两杯茶,分别放在骆婷和马辰逸的面前。

  骆婷开口说话:“你来找我什么事?”

  马辰逸奸笑的说:“别这么说话,我现在还是你的老公,你还是我老婆…”

  骆婷轻蔑的笑了,说:“就你,我已经不是当初的骆婷了,那个为了你可以抛弃一切的骆婷已经被你亲手杀死了。”

  马辰逸并不恼怒,依旧客客气气的略带伤感的说:“婷婷,我知道错了,当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是那个贱女人,是她先勾引我的,你要相信,我是真的爱你的,我只是想阻止你俩争执,我真的不是故意把你推下去的…”

  骆婷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说:“你不要忘了我哥是怎么死的…”

  马辰逸先是一惊,后又辩解道:“骆奕他,他是被青帮所害,与我没有关系的呀!”

  骆婷讥笑说:“真的吗?那我阿拉爷呢?”

  马辰逸趴在桌子上逼近骆婷说:“如果岳丈他不受伤,我怎么有机会壮大,又怎么有机会现在出现在你面前…”

  骆婷恶狠狠的直勾勾的瞪着马辰逸说:“我说过了我不是那个天真的骆婷了,九年前,我哥是被人出卖惨死的,半年前,是你亲手打伤了我阿拉爷…”顿了一下,平稳的说:“你说,这些都该记到谁的头上?”

  马辰逸坐回位子上,喝了一口茶说:“没错,你哥是我找人杀了的,岳丈也是我亲手打伤的,可是你现在除了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骆婷轻声哼了一下说:“选择?”

  马辰逸立刻接道:“你现在跟我回家,我保证不在动岳丈和岳母,哦,对了听说你现在还有一个正在上学的义妹…”

  骆婷稍缓和的面色,瞬间紧张起来,说:“你敢?”

  马辰逸得意的笑着说:“你说我敢不敢,当初如果你哥还在的话,你阿拉爷会那么轻松就把你嫁给我?会把你家的产业交给我来打理?”

  骆婷没有出声,只是恶狠狠的盯着马辰逸。

  马辰逸瘫坐着说:“别这么看着我,不然我会觉得你心里还有我,只是爱之深恨之切,哈哈哈……”

  骆婷愤怒的拍桌而起,说:“小赤佬,当初若不是我被你蒙蔽双眼,怎能给你伤害我家人的机会…”

  马辰逸嘲笑般的撇了撇嘴,耸了耸肩说:“没办法,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现在你还是只能选择我…”

  骆婷起身,走到正对门口的方向,说:“恕不远送!”

  马辰逸知道骆婷的脾气倔强,这样一次是不能怎样的,便识趣的起身走到门口,说:“你家的茶水就是比别人家的好喝一些……”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骆婷一个人在过堂风中凌乱着。

  方茗听说马辰逸去了骆家,当天晚上就跑去找骆婷,急急忙忙的跑到骆家,一进客厅,看见骆婷沮丧的坐在会客用的沙发上,飞快的走过去。

  骆婷听见声响,抬头看见方茗站在自己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方茗。

  方茗伸手抱住骆婷说:“姐姐,没事的,还有我呢?下个月你生辰,我已经给我爸说过了,虽然上海没有我家的立足之地,但是他会帮我们的…”

  骆婷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说:“不行的,我不能连累你,你还是赶紧回杭州吧,别在上海待了,我怕他会对你不利的。”

  方茗说:“没关系的,我爸认识张啸林,虽然不是特别熟,但是马辰逸他还不敢动我。”

  骆婷没有说话,紧紧的抱着方茗。这时白卫熙下来看见客厅里的两个人,心情也是十分沉重,缓缓的靠近,用柔软的声线说:“囡囡,你来了?”

  方茗转头看向白卫熙说:“姆妈,你别担心了,我会和你们一起承担的。”

  骆婷放开方茗,擦拭几下眼泪,说:“姆妈,我觉得还是让小茗回杭州躲躲吧?”

  白卫熙也点头同意。

  方茗倔强的说:“我不回去,之前我一个人在这是非频发的上海,都是你们照顾我的,如今我也该和你们一起面对。”

  骆婷也深知方茗是表面柔软,内则刚硬,认准的事情,绝对比自己更倔。早知今日情况,当初就不该招惹方茗。

  晚上的方茗陪着骆婷一起住,方茗紧紧搂着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的骆婷,轻声说:“别怕,别怕,还有我在呢?什么事我都陪你一起扛着。”

  骆婷哽咽在喉,过了好久缓缓说道:“有你在我才更害怕,什么危险都可以自己扛,但是我真不想你牵涉进来,我怕你受伤…”

  骆婷缓缓舒展开身体,转过身紧紧的抱着方茗,习惯性的把头埋进方茗的脖颈处。

  方茗搂着骆婷说:“我不会不管你的,以前是你护着我,以后我来护着你。”

  骆婷的心都在抽搐,每跳一下都是疼痛万分。

  十六章

  又过了十天,马辰逸带着几个人,又来了骆家,白卫熙正好坐在院子里,看着骆家丞在学画画。

  马辰逸朝着骆家丞走去,白卫熙用余光看见马辰逸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缓缓站起来,喊:“家丞,过来,快过来…”

  骆家丞闻声向白卫熙跑了过去,马辰逸看见后哈哈大笑,说:“岳母大人,好久不见啊?”

  白卫熙淡淡的说:“我倒希望永远不见。”

  马辰逸依旧凉薄中带有嘲讽的说:“不能这样想的,我现在还是你家女婿呢?哦对,我当初可是上门女婿,像狗一样的在你家忍气吞声,现在都好了,我发达了,甚至比你家更有实力了。”

  白卫熙冷冷的看着马辰逸,骆家丞也眨着大眼,怯生生的看着马辰逸。

  马辰逸自觉的高人一等,说:“你看,现在我依旧还是看的上婷婷的,一直记得这原配妻子的。”

  白卫熙护紧怀里的骆家丞,看着马辰逸说:“你休想带走我的囡囡,我今日就算是死,我也会护着她们的。”

  马辰逸满不在乎的说:“我怎么会让你死呢,我要让你们都活着呀,这样婷婷她才能听我的呀。”

  骆婷在房间里看见马辰逸过来,着急忙慌的跑了下来,看见马辰逸和白卫熙正在对峙。

  骆婷极速的走到白卫熙面前,说:“姆妈,你先带着家丞回屋去。”

  白卫熙瞟了一眼正在坏笑的马辰逸,温和的对骆婷说:“囡囡,你小心点,我们是不会再让你回那个火坑里去了。”

  骆婷点头说:“姆妈,我知道,你先回去吧,我来处理。”

  白卫熙不放心,但还是护着骆家丞回了房间。

  骆婷和马辰逸目送着白卫熙消失在视线内。

  骆婷回过头看向马辰逸,马辰逸立刻换了一副嘴脸,笑意盈盈的看着骆婷。

  骆婷没说话,走到骆家丞画的画旁边,拿起笔,准备填上几笔。

  马辰逸看见骆婷忽视自己,立刻说道:“你想的怎么样了,我看着咱那个小外甥还真的可爱呢!”

  骆婷白了一眼马辰逸说:“你别动他,你已经杀我哥,伤了我阿拉爷,你别动他”骆婷越说越没有力气了。

  马辰逸见骆婷渐渐的虚了下来,仔细的看着骆婷,一脸苍白,这明显是最近没有休息好,马辰逸冷冷的回答:“好,我不动他,你跟我回家,我保证他们都好好的…”

  骆婷边画边说:“你给我一些时间,毕竟你与我有弑兄之仇,伤父之恨,背叛之怨,我需要时间…”

  马辰逸觉得这次骆婷的态度缓和多了,但是整个人也虚脱了好多,马辰逸内心稍微有些不忍。

  马辰逸深吸一口气说:“好,我给你时间,下个月正好是你生日,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养好自己,我可不想领一个毫无精神人回家,如果不行,我真的不能保证我不会做些什么出格的事儿。”

  方宇珏接到方茗的求救信,也只是派了几个人到上海来,连张啸林的面都没有见到,最后方宇珏亲自来上海转了一圈,与张啸林见了一面。

  可是也只能护方茗一人在上海安全而已,对于骆家,因为马辰逸的关系,也是爱莫能助。

  方宇珏劝方茗回到杭州,但是方茗不肯,最后方茗私自逃了出来,方宇珏无奈只能留方茗在上海,自己回杭州。

  方茗跑到骆家,骆婷说:“小茗,正好,你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该放假了,这次放假你先回家吧?”

  方茗扯着骆婷的胳膊说:“不要,我是不会回家的,你忘了吗?马辰逸他不敢伤我的,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吗?”

  骆婷无奈的用另一只手揉揉脑袋,说:“行吧,但是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和他硬来。”

  方茗深吸了一口气,坚定的点了点头。

  很快,方茗放了假,离骆婷的生日也只有十天了,放假后方茗直接搬进骆家。

  白卫熙把方茗拉进房间说:“囡囡啊,那个小赤佬没有为难你吧?”

  方茗安慰白卫熙说:“干妈,他不敢动我的,你放心吧!”

  白卫熙拉着方茗的手说:“囡囡,干妈求你一件事,好不啦?”

  方茗疑惑的说:“什么事啊?”

  白卫熙谨慎的说:“你也知道家丞是我家唯一的香火,那个小赤佬肯定会用家丞来威胁婷婷的,我们也都不想让家丞出事,所以,干妈求你,把家丞带走吧,带回杭州你家,只要家丞离开了上海,他就不会再打家丞的主意了,算是干妈求你了。”

  方茗想了想说:“行,干妈,我明天就带家丞回杭州。”

  方茗虽然不想离开骆婷,但是方茗也知道家丞是骆婷心尖上的人,骆婷是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家丞出一丁点意外的。

  白卫熙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十分激动,说:“谢谢你,真的谢谢,这些日子没有白疼你,对了,你明天要悄悄的带着家丞走,最好不要被那个小赤佬发现。”

  方茗点了点头说:“好,都听干妈的。”

  方茗离开白卫熙的房间之后,回到了骆婷的房间,看见骆婷皱着眉头在那看账本,走近,趴在骆婷身上,抱着骆婷说:“姐姐,你带我再去照一张照片吧!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所以我打算明天回杭州了,走之前,咱俩再拍一张照片吧?”

  骆婷烦躁的心情突然好了一些,激动的说:“行,你终于想通了,我下午就带你去照相片儿,然后再去买明天的火车票。”

  方茗不舍的点了点头。

  下午骆婷带着方茗在马辰逸的人的监视下,又去了那家照相馆。

  这次两个都是站着的,骆婷站的挺直,方茗本来是打算挎着骆婷的胳膊,但是在拍的前一分钟,方茗大胆的牵起了骆婷的手,并且十指相扣。

  骆婷突然觉得内心一暖,脸上挂上了笑容。方茗看见后,也洋溢起了微笑。

  拍完照片后,骆婷带着方茗去了火车站,方茗坚持一个人去买火车票,因为骆婷没有下车,所以跟着的人,没有进火车站,方茗买了两张火车票。

  方茗出了火车站之后,告诉骆婷没有火车票了,打算去买船票,骆婷带着方茗去了码头,方茗又买了两张船票。

  第二天,白卫熙先出了门,把骆家丞藏在了和方茗一起走的车上。

  马辰逸的人主要只盯骆家的人,没有人注意骆家丞在方茗坐的车上。

  骆家丞听白卫熙的话,一路上不出一点声音,跟着方茗一起去了码头。

  白卫熙则是拿着火车票去了火车站,来了一招声东击西,吸引了马辰逸的注意。

  方茗也成功的带着骆家丞离开了上海,踏上了回杭州的船。

  马辰逸把白卫熙送回了骆家,骆婷怒不可遏的看着马辰逸,马辰逸也恶狠狠的说:“告诉过你了,不要想着逃跑,你们现在去哪我不知道,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不行吗?非要逼着我做点什么吗?”

  骆婷满脸心疼的看向白卫熙,白卫熙面无表情的说:“呵呵,小赤佬…”

  骆婷从方茗离开骆家之后就在没有听到见到骆家丞,心里清楚方茗已经带着骆家丞回了杭州。

  骆婷镇定的,底气十足的看向马辰逸说:“你够了,今天很谢谢你把姆妈送回来,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马辰逸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直接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说:“你看我都把丈母娘都送回来了,你直接让我走,不合适吧,先给我来壶龙井。”

  骆婷转身看向骆妈,示意端壶龙井。

  不一会,骆妈就端了上来,马辰逸笑着说:“来吧,给我倒一杯。”说完抬头看着骆婷。

  骆婷把白卫熙扶到椅子旁,让白卫熙先坐下。然后转身给马辰逸倒了一杯,七分满的茶。

  马辰逸慢慢悠悠的喝了一杯,骆婷和白卫熙静静的看着,马辰逸喝完之后,说:“这味道确实不错,来,再来一杯。”

  白卫熙有些生气的说:“别太过分了哦。”

  马辰逸邪笑道:“我过分吗?有你们过分吗?你们总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所有的错都赖在我身上,我只是想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我过分了吗?”马辰逸越说越气愤。

  骆婷淡定的说:“过分了,你伤我父母,弑我兄长,用伤害别人的手段满足自己的欲望,过分了…”

  马辰逸立刻冷静下来说:“难道你的父亲他做事就正当了?难道他做事就不伤害别人了?难道他手上就没有别人的命了吗?呵,我过分,他比我更过分。”

  骆婷没有再接马辰逸的话,准备扶白卫熙回房,马辰逸见状,说:“婷婷,还有九天,你想好了吗?可别让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啊?”

  骆婷瞪了马辰逸一眼,扶着白卫熙走到楼梯口。马辰逸又说:“九日后我会送你一份大礼,这些天那都别去,在家乖乖等我。”

  骆婷停了一下,白卫熙准备回头,但是骆婷拦住了,继续上楼。

  马辰逸觉得无趣了,就离开了骆家。

  十七章

  在船上,方茗发现骆家丞身上有一封信,打开来读。

  信上内容是:小茗,我知道以你的脾气,如果是我劝说,你肯定不会离开上海的,但是我真的不想看见你受伤,所以才和姆妈商量了一下,让你带着家丞一起离开上海,这样至少你们两个都是安全的。不用担心我,马辰逸的主要目的就是我,他不会那我怎么样的。小茗,帮我照顾好家丞,他是我骆家唯一的血脉了。你也要保护好自己,以后别离我太近了,不要再打听我的事,我会连累你的,找一个爱你的人,待在杭州,别再回上海了。

  爱你的骆婷。

  方茗看完信,又看了看骆家丞,骆家丞很乖的说:“姑母,以后我会乖的,也会努力学习,我打算上军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一定会找那个人报仇的。”

  方茗皱着眉头说:“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是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留着希望……”

  骆家丞点头说:“我懂。”

  方茗一到杭州,方宇珏就收到了消息,方宇珏看见方茗说:“怎么?想通了?不非要留在上海让我担心了?”

  方茗牵着骆家丞说:“爸爸,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孝,害你担心了,你看我这一放假就回来了。”

  方宇珏注意到了骆家丞,说:“这个小孩儿是谁?”

  骆家丞放开方茗的手,立刻鞠躬说:“方伯伯好,我是方姐姐捡到的小孩子,我没有爹娘了。”说着还委屈的打算哭出来。

  方茗迟疑的看着骆家丞,楞了一下说:“哦,对,是,是我在路上捡的,看着挺机灵的,就带回来了。”

  方宇珏看着骆家丞问:“那行,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啊?多大了?”

  骆家丞说:“我叫白子丞,九岁半了。”

  方宇珏笑着说:“确实挺机灵的,正好比方洋大一岁,以后就跟着方洋一起去读书吧,正好也有个伴。”

  骆家丞立刻感恩涕零的看着方宇珏,方茗也不可思议的看着骆家丞。

  方茗又怎么可能会忍着不打探骆婷的消息呢?

  十二月二十四,骆婷生日,一大早,马辰逸就带着很多东西,都用红箱子装着。

  马辰逸兴高采烈的来到了骆家,骆婷不可置信的看着马辰逸带来的东西。

  马辰逸看见骆婷,赶紧走向前去,说:“婷婷,九年前,你嫁给我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当时我算是入赘,现在我有钱有势了,我正式再向你提一次亲,你看,我聘礼都带过来了,今天也是你生日,还是小年,这些都留在骆家,说好的,今天你跟我回家。”

  白卫熙从楼上下来说:“跟你回家?谁答应了?”

  马辰逸立刻变了脸色说:“今日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无所谓的,反正今天要不骆婷跟我回家,要不你们就要有一个人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哦,对了,家丞呢?好久没有看见了,人呢?”

  说着马辰逸就示意手下的人开始寻找,花彪带着伤准备阻拦,但是一个人也阻止不了那么多人。

  骆婷忙说:“停,让你的人都出去…”

  马辰逸说:“先别动…”然后看着骆婷说:“看来老婆大人是想好了呀,早这样多好,就没有这么多矛盾了,不是?”

  白卫熙拉着骆婷说:“囡囡,不要…”

  骆婷安慰白卫熙说:“姆妈,阿拉爷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受惊动,好不容易保住的命,姆妈,你也保重身体,不就是换个地方住嘛,没事的。”

  马辰逸高兴的说:“行了,你们都出去吧!今天我夫人生辰,都别在这扫兴了,门外守着就行。”

  这绝对是骆婷从小到大三十二个生日中,过得最不开心的一个了。

  白卫熙实在不忍心骆婷进入马辰逸那个虎狼之窝,一桌丰盛的午餐,愣是一口都没有吃。

  骆婷简单的吃了一点,但是每口都味同爵蜡。只有马辰逸一个人吃的津津有味的。

  吃完饭马辰逸还不顾骆婷的阻拦,到骆振南的房间去看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骆振南。

  马辰逸十分神气的说:“爸爸,谢谢你给我生了一个这么美,心肠又这么软的一个老婆,以后她就是我的了,就只是我一个人的了,我再也不会担心失去她了,也再也不会依仗你的鼻息生活了,你就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吧!”

  说完,转身就走了,任凭骆振南在床上气愤着骂着马辰逸是小赤佬。

  骆婷跟着马辰逸回到了那个让骆婷受伤的家,骆振南被马辰逸这么一气,身体更差了。

  四叔给方茗传的消息是骆婷与马辰逸在上海成婚了,方茗在杭州心急如焚。

  方茗知道这一切都是被马辰逸逼得,骆婷不喜欢马辰逸,甚至与马辰逸还有不共戴天之仇。并且方茗在和骆婷相处的两年多时间里已经爱上了骆婷,只是不知道骆婷是怎么想的。

  有时候骆婷给方茗的感觉是也喜欢,有时候又觉得骆婷只是拿自己当妹妹一样的关心。

  方茗在方宇珏的安排下休学一年,方茗为了能早日自由,也切断了所有可以打听或者联系骆婷的通路,让方宇珏认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不会在做什么冲动的事情。

  骆家丞学习能力很强,也很能讨方宇珏的欢心,方宇珏打算收骆家丞为徒,但是骆家丞拒绝了,骆家丞不想和方洋争任何东西。

  民国九年初春,在方茗的坚持下,保证到了上海保护自己,不惹事,不去找骆婷,方宇珏同意方茗继续完成学业。

  骆振南就像植物人一样,每天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马辰逸故意吊着骆振南的身体,恶化了就找大夫去看,精神好了,就去骆家转一圈,气骆振南。

  骆婷几乎每天都被马辰逸关在家里,很少出门,骆婷也在努力习惯这样的生活。对于每天骆婷的漫不经心,事不关己,冷漠的态度,马辰逸不是用白卫熙和骆振南威胁,就是故意从外面带女人回家给骆婷看。

  方茗回到上海的第一件事就是偷偷打听骆家的消息,得知骆家的院子已经被马辰逸占了,骆振南和白卫熙也被扣押了起来。

  骆婷被也被马辰逸关了起来,方茗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学生,在上海也算是势单力薄。

  方茗发现马辰逸几乎每天都会回家,方茗平时又是被人看着,每日虽然也是想去哪就去那,但是去哪都会有人跟着,也甩不开。

  一天,方茗买了一份苏记铺子的汤圆,送到马家,说是骆婷要吃的,那人看了一眼方茗,接过东西,就让方茗走了。

  骆婷吃完汤圆之后,在碗底发现一个小木块,里面塞着小纸条,纸条上是:姐姐放心,家丞一切安好。

  骆婷知道是方茗又跑来上海了,本来想着方茗不在上海了,就不会遇见那个让她苦等多年的人了,但是一个四年左右的时间都过去了,骆婷也没有遇见方茗喜欢哪个男人,尤其是和自己很像的那个人。

  骆婷知道方茗竟然敢给自己穿纸条,就说明方茗不会放下和骆婷的这段感情的。

  这天马辰逸又带女人回家,骆婷往常看见就如同没有看见一般,转身就走,这次,骆婷迎了上去,马辰逸看见骆婷面无表情的靠近自己,更抓紧了怀里的女人,说:“你想怎样?”

  骆婷没有说话,伸手打算拉开那个女人,女人出于自我防护性的推了一下骆婷,骆婷顺势从楼梯上摔下来。

  马辰逸愣了一下,立刻推开怀里的女人,飞快的跑下楼,赶紧喊人,让人送骆婷去医院。

  三年前骆婷就是这样受伤的,昏迷了不知道多少天,马辰逸每天提心吊胆的在家待着,这次骆婷又是以同样的方式摔下楼。

  十八章

  方茗第二天才知道骆婷受伤住院了,就买通医院的医生,装成护士混进方茗的病房。

  方茗看见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骆婷,心都碎了,因为门口有人盯着,方茗又不能久留,趁着医生给骆婷看病的时候,方茗就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骆婷。医生给骆婷检查完身体,方茗不舍的随着医生一起离开。

  骆婷昏迷了七八天,才醒了,马辰逸听说骆婷醒了,放下手里的一切,快速的赶到医院,骆婷看见马辰逸来了,立刻别过头,马辰逸一脸自责的站在床尾。

  良久,医生给骆婷检查完身体后,马辰逸忙问:“她怎么样,还好吗?”

  医生说:“病人之前脑袋是不是就受过伤,本来就没有养好,这次又受了伤,很难说啊?我们也只能多观察观察,以后尽量什么事都顺着她,保持好的心情,才能使病情得到好的结果。”

  马辰逸怒吼道:“你说的这不都是废话吗?我问的是她现在怎么样,以后会不会有后遗症…”

  医生无奈的说:“生命危险暂时是没有的,但是如果病人受到什么刺激,可能会引发其他的后遗症,比如间歇性头痛、头晕和自主神经功能紊乱。头痛最常见,多为胀痛或跳痛,部位常在额颞叶或枕后部,有时可累及整个头部。常因失眠、疲劳、噪声或心情不佳而加剧。其次为头晕,可有行走不稳和共济失调,给予对症处理后可缓解。除了上述症状外,还可有情绪不稳、注意力涣散、记忆力减退、易激动。伴有自主神经功能紊乱时,可有耳鸣、心悸、血压波动、多汗、性功能下降等表现。”

  马辰逸听着头都蒙了,说:“说人话!”

  医生和气的说:“简单来说,就是要供着,不能生气,不能太激动,病人需要什么,尽量满足。”

  马辰逸这才安下心,放医生离开,走到床头,温柔的说:“婷婷,对不起,都是我不对,我不该故意惹你生气的,我已经把那个女人赶走了。”

  骆婷眼角留下一串泪水,马辰逸看见骆婷脸上一丝闪光,略带委屈讨好的语气说:“婷婷,你别哭了,都是我的错,你想要什么你给我说,你别难过,行不行?”

  骆婷闭上眼睛,轻轻的说:“你先出去…”

  马辰逸立刻后退,说:“好,好,我出去,我就在门口,你需要什么,你告诉我。”说完马辰逸悻悻离开。

  骆婷听见关门的声音,嘴角微微上扬,计谋得逞,暗自窃喜。

  马辰逸每天都会来医院看骆婷,而方茗因为上次偷偷收买医生,进骆婷的病房被发现,就被看的更紧了。

  骆婷每天在病房里提各种花式要求,今天想吃这个,明天想看那个,马辰逸能办到的都尽量办到了。

  大概住院半个月的时候,骆婷非要见白卫熙,马辰逸不想让骆婷再见到骆家的人,但是骆婷不见人就不吃饭,闹脾气,然后头痛,马辰逸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最后还是让人把白卫熙带到了医院。

  白卫熙和骆振南听说骆婷住院了,心口一揪,骆振南昏迷了,白卫熙让人寻医生过来给骆振南看病,直至听到骆振南无碍,只是暂时休克而已,才放心随着来人去医院看骆婷。

  白卫熙看着苍白无力的骆婷,心口别提有多痛了,如果没有自己和骆振南这两个拖累,骆婷又怎么会过得这么辛苦呢?

  骆婷看着已经苍老许多的白卫熙,眼泪止不住的流下,马辰逸看见骆婷哭了,说:“婷婷,你别哭啊,我都把丈母娘给你请过来了,如果你再哭,我就把她送回去。”

  白卫熙踉踉跄跄的走到骆婷的床头,一把抱住骆婷,说:“囡囡,别哭,有什么委屈给姆妈说。”虽然白卫熙现在除了能给骆婷一个怀抱之外什么也给不了,但是白卫熙还是想把所有的温暖都给骆婷。

  骆婷趴在白卫熙的耳旁小声说:“家丞现在很好,你也不用担心我。”

  白卫熙眼里突然泛起一丝光,紧紧的抱着骆婷,马辰逸觉得自己再待在这也只能破坏气氛,扭头离开了。

  白卫熙心疼的问:“囡囡,你怎么住院了?”

  骆婷安慰白卫熙说:“姆妈,我没事,真的没事,如果不住院,我怎么能见到你呢?我阿拉爷怎么样了?”

  白卫熙叹了一口气说:“本来情况就一日不如一日,今天听说你住院了,一口气没上来,又昏了过去,还好有医生去看了。”

  骆婷心疼的说:“对不起,姆妈,都管我,如果不是我,你们也不会这样,如果不是我当时不懂事,也不会招这么个小赤佬入门,哥哥和阿拉爷就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白卫熙抚摸着骆婷的脸说:“不是你的错,当初振南不是也入了他的套,才信任他把生意交给他打理的。现在如果不是我们拖累你,你也不会再受这些罪了,是我们对不起你才是。”

  骆婷又抱起白卫熙,骆婷已经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温暖的怀抱了,骆婷在白卫熙的怀里,贪恋着温暖。

  自从骆婷住院之后马辰逸也不再作了,也没有再说用骆振南和白卫熙威胁骆婷的话了,就是让骆婷好好养病,毕竟两次从楼上摔下来都是因为马辰逸。

  方茗也从来没有放弃任何一次见骆婷的机会,方茗故意把自己弄感冒,去医院看病找准机会,偷偷潜进骆婷的病房内。

  这次门外守门的人只剩一个人了,比骆婷刚住院的时候,更容易进入骆婷的病房了。

  骆婷正在房间吃青枣,方茗一进屋,就摘下口罩,小声的喊:“姐姐。”

  骆婷闻声转身,看见方茗也是一阵激动,说:“小茗,你怎么进来的?”

  方茗得意的说:“偷偷进来的”骆婷对着方茗一阵无声的憨笑。

  方茗走进骆婷,骆婷伸手紧紧的抱着方茗,方茗也紧紧的抱着骆婷,方茗说:“其实你刚住院的时候我就偷跑过来看你了,那时的你,昏迷不醒,我还以为你受了很严重很严重的伤了……”

  骆婷笑着说:“你看,我这不也没事吗?别担心了,”说着骆婷觉得自己肩胛骨上湿漉漉的,“乖,别哭了。你怎么不在家好好待着,又跑来上海做什么?”

  方茗带着哭腔说:“在家得不到你的一点消息,我很担心你的?”

  骆婷玩笑说:“担心?担心什么?”

  方茗抽泣的说:“担心你受伤,担心你被欺负,姐姐,我喜欢你,不想你受伤,一点都不想,不想你被别人逼着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骆婷安抚道:“我也担心你啊,现在上海就是一个@之地,你应该在家里好好待着的。”

  方茗摇摇头,表示不想。骆婷无奈的说:“好吧,好吧,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在上海好好待着吧。”

  方茗突然鼻子一酸,连打了几个喷嚏,骆婷放开方茗,焦急的问:“你是感冒了吗?怎么这么不小心?”

  方茗咧嘴一笑,说:“不是为了来医院见你吗?”

  骆婷宠溺的刮了一下方茗的鼻头说:“幼稚,”

  方茗害羞的笑了,低头去咬骆婷手里的青枣。

  骆婷指了指旁边桌子上的水果,说:“你想吃哪个自己洗,干嘛吃我的呀!”

  方茗耍赖皮的说:“因为姐姐手里的比较甜。”

  接下来方茗给骆婷讲了这一年的时间里,骆家丞的情况,骆婷静静的听着。

  十九章

  骆婷在医院待了一个多月,马辰逸把骆婷接回家,骆婷自医院回到家之后马辰逸像是看开了一样,也不再圈禁骆婷了,但是依旧是派人看着骆振南和白卫熙。

  骆婷之所以敢设计自己从楼上摔下来,也是拿准了马辰逸心里骆婷占了很重要的位置。

  在被马辰逸关在家里的一年的时间里,虽然马辰逸知道骆家丞被人带走,也没有很是生气,虽然马辰逸总是拿骆振南和白卫熙威胁骆婷,有经常找各种理由气骆婷,但是马辰逸就算是被骆婷顶撞,或者挨骆婷的推搡,有时骆婷气急了会摔东西,甚至骆婷当着旁人的面扇马辰逸的脸,马辰逸就算是气急了,或者心冷透了,也从来没有动过骆婷一根手指,也从未断过骆婷一餐一饭,只是把骆婷关在家里而已。

  大概曾经被马辰逸从楼上不小心推下来的那个骆婷也是如此的爱着马辰逸的吧?不在乎马辰逸的身份低微,不在乎旁人对马辰逸的不满,不在乎父母兄长的反对,也深爱着马辰逸,但是现在这个骆婷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骆婷了。

  现在的骆婷是那个满心都是方茗的顾影,虽然有着和骆婷一样的面庞,一样的性格,一样的习惯,但是终究不再是马辰逸的那个骆婷了。

  骆婷既然得到了可以出门的机会,自然是不会再一直待在家里面对着自己不喜欢的人。

  骆婷出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方茗,方茗也正在古玩行铺子阁楼上想怎样才能再有机会与骆婷见面。

  骆婷一进古玩行,四叔就看见了,赶紧从柜台里面出来,给骆婷打招呼:“骆小姐,好久没来小店了?”

  骆婷微笑着正打算接话的时候,后面跟着的两人中的一人毫不客气的说:“什么小姐,叫马太太”

  四叔看了一眼骆婷后面的两个带这些痞气的男人,立刻用极客气的语气说:“马太太…”

  骆婷咬牙切齿的斜了一眼说话的那个人,然后温和的看着四叔,说:“四叔,小茗呢?在店里还是学校?”

  四叔的眼不自觉的瞟了一眼阁楼,淡定的说:“小姐她在学校。”

  骆婷转头看了一眼楼梯的方向,失落的说:“这样啊,那算了,我改日再来。”

  四叔微笑点头说:“行……”

  骆婷转身离开了,出了门之后骆婷径直走进苏记铺子,点了一碗汤圆,然后招呼其中的一个人去帮自己买些糕点。

  骆婷略显寂寞的一个人吃着汤圆,方茗一个人在阁楼上计划着如何再去医院看骆婷。

  突然方茗从阁楼上跑下来,四叔正在柜台后看账铺,方茗下楼发出的咚咚咚的声音,让四叔一直盯着楼梯。方茗下楼后,嬉皮笑脸的说:“四叔,我想吃饺子了,我去买一份啊,你要吗?给你带。”

  四叔微笑着摇摇头说:“你自己吃吧,我不用,你顺便也替我向你苏叔叔问个好。”

  方茗乐呵呵的说:“好,那我走了?”

  还没等四叔在说话,方茗就火急火燎的离开了。

  骆婷刚吃完汤圆,准备出门,刚起身就看见方茗进来,方茗直冲柜台而去,走到柜台前,说:“苏叔叔,给我来一大份饺子。”

  苏掌柜的看见是方茗一个人来的,笑呵呵的问:“一大份,你一个人吃?”

  方茗点了点头,苏掌柜接着说:“好吧!你吃什么馅的?”

  方茗想了一下说:“芹菜猪肉的。”

  骆婷这时正好走到方茗身后,说:“没想到你的饭量见长啊?”

  方茗被吓了一跳,赶紧转身,看着骆婷,惊喜极了,说:“婷婷,你出院了?”

  骆婷高兴的点了点头,方茗这时注意到骆婷身后跟着两个男人,一个手里还提着袋子。趴在骆婷耳旁小声的问:“你也是被这样跟着啊?”

  骆婷点了点头说:“是啊,”

  方茗转念一想说:“也好,至少现在他不会把你关在家里了,干妈她现在怎样啊?”

  骆婷面色突然暗了下来,难过的说:“我也不知道,虽然他不再把我关起来,但是我还是见不到姆妈她。”

  方茗想了一下说:“没事的,我可以去找找看干妈她们住在哪里?”

  骆婷点了点头说:“谢谢你。”方茗故意阴着脸说:“谢什么,我们可是…”方茗断了一下说:“她也是我干妈呀,以前那么疼我。”

  骆婷陪着方茗又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看着方茗吃饺子。吃完之后,方茗说:“姐姐,我想去逛街了,我们去成衣店看看吧?”

  骆婷点头应允,跟着方茗一起去了一家成衣店,刚进店,就有几个壮汉跟着一起进了成衣店,方茗好奇的问:“姐姐,这里明明都是女士的衣服,这几个人来干什么?”

  骆婷看了一眼说:“说不定是个他们老婆买的。”

  方茗似懂非懂的样子,继续找衣服,几个壮汉环视了一圈后,冲着骆婷走来,骆婷带的两个人一看情况不对,立刻上前阻止,但是两个人也只能拖着那几个人向骆婷靠近。

  方茗见状拉着骆婷避开那些人就跑,就像是两人第一次见面骆婷拉着方茗跑的样子一样,但是这次跑是没有目的地乱跑。

  方茗紧紧的拉着骆婷,跑到一个拱桥上面,方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跑不动了,实在是跑不动了,先歇歇。”

  骆婷也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行,歇歇。”

  方茗看着骆婷略显狼狈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骆婷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骆婷说:“小茗,你还是先回去吧,跟着我,你只会有危险的。”

  方茗立马紧紧拉骆婷的手说:“我不要,我就要和姐姐一起,就算是危险也要在一起。”

  骆婷问:“为什么呀?”

  方茗瞬间语塞,心里说:因为我喜欢你啊。

  骆婷看着方茗直直的看着自己,瞬间感觉暖暖的,笑着说:“乖,听话,你先回家。”

  方茗抓着骆婷的手抓的更紧了,摇摇头说:“你怎么知道那些人是冲着你来的,而不是冲着我来的呢?”

  骆婷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些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但是在心里又问自己:那些人究竟是谁,冲我来的目的是什么?

  方茗看见骆婷没接话,接着说:“那个马辰逸都已经不关着你了,你在上海也应该没再得罪什么人了吧?所以,那些人是冲着咱俩谁来的都不一定呢?”

  这时有几个人找了过来,准备要把骆婷和方茗带走,花彪突然出现,以一敌三,骆婷挣开男人甲的束缚,冲到方茗的身边,去解救方茗,骆婷力气不大,只能用咬的让壮汉乙放开方茗,壮汉乙放开方茗后把骆婷摔在一边,骆婷立刻起身把方茗拉到身后,护在方茗前面。

  一场打斗,以马辰逸的人追上来结束,不知道什么时候骆婷的头上多了一个伤口,血止不住的流下,吓得方茗赶紧撕破自己的衣服帮骆婷止血。

  在去医院的路上,方茗一直哭着看着骆婷,骆婷开玩笑说:“你看我,从楼上摔下来两次脸上一个伤口都没有,这次明明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碰到,怎么就…”

  方茗抱着骆婷说:“都是我不好…”

  骆婷强颜欢笑说:“怎么又是你不好了呢?明明是自己倒霉,还连累你一起受苦。”

  方茗摇摇头说:“不是的,不是的…”

  花彪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用手捂着肚子上的伤口。

  骆婷把目光转向花彪,说:“彪哥,你怎么突然出现了?”

  花彪说:“我只是恰好路过,看见你们被人拿着…”

  骆婷说:“可是彪哥你也不在我家做事了,还如此帮我。”

  花彪笑着说:“之前太太和小姐对我算是关怀备至,从来不把我当时下等人看,这次正好让我遇见了,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马辰逸听说骆婷受伤了,立刻派人去查为什么骆婷会受伤。

  马辰逸因为性格残虐,脾气火爆,虽然也有些手段,但是一回到上海,就逐步接手了骆家所有财产,不免让人眼红。

  马辰逸待人狠厉,手下的人只要一点小错,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帮规处置,虽然有好处也会想着与人分享,但是不懂与人方便。

  手下人都迫于马辰逸的威严是势力,没有人敢反抗,但是帮派内的勾心斗角,总是延绵不绝,马辰逸刚开始也只是一个小喽啰,没有人放在眼里,短短半年时间,不仅吞了骆家所有家产,还触碰了别人的利益。

  马飞在青帮待了近二十年的时间,当初在马辰逸的设计与收买下杀了骆奕,虽然得了一笔横财,但是也因此获了罪,好不容易用了七八年的时间才拼上了一个坤字辈,而马辰逸一来就和自己平起平坐,让马飞心里有了介怀。

  虽然平时两人像是兄弟一样,但是马飞一直再找机会绊倒马辰逸。而这次骆婷受伤的幕后真凶就是马飞。

  二十章

  经过医院的医生的包扎,花彪和骆婷都平安无事。

  骆婷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脑子里想起一些模糊的记忆,骆婷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这个伤疤,骆婷想了好久也没想起来打底在哪见过。

  骆婷那这种感觉告诉了方茗,方茗说:“这只是一种即视现象,很多人都会有的,可能是因为梦里遇见过,但是不是所有的梦都会被脑子永远记住,觉得似曾相识的就有可能是因为发生的事正好在梦里发生过了。”

  骆婷似懂非懂的听着。

  马辰逸查到骆婷是被马飞手下的人弄伤的,就跑去找马飞质问,马飞本来只是想抓住骆婷,以此来威胁马辰逸的,但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搭进去了。

  马飞万万没想到骆婷在马辰逸心里的地位极高,仅仅因为骆婷受伤就与自己鱼死网破。

  马辰逸对自己人动手,触犯帮规,马飞也是对自己人下手,触犯帮规。两个人都被永远逐出帮派。

  没有青帮的撑面,没有骆振南的运筹帷幄,马辰逸霍霍的好几家铺子都关了门。

  骆振南因为上次听到骆婷住院,急火攻心,一直都没有缓过来,最后撒手人寰了。马辰逸怕骆婷知道后会头痛,本来是可以压下来了,但是这件事之后,骆振南去世的消息不胫而走。

  骆婷听到后,马辰逸不忍看见骆婷伤心犯病,无奈同意骆婷去看骆振南和白卫熙。

  白卫熙看见女儿面无血色,痛哭流涕,头上还包着纱布,心疼极了。两人也只能互相安慰,骆振南的葬礼过后,骆婷摆脱了马辰逸的控制,终于可以与白卫熙同住。

  骆婷坐了一个决定,把自己浓密柔润的满头乌发剪掉,剪去三千烦恼丝,做了一个男性发型,为了告别过去,骆婷把自己的名字也改为骆廷。

  没有地方去的骆婷只能去教堂找米歇尔教父,骆婷继续在教堂教那群孩子,骆婷和白卫熙就住在教堂里。

  刚开始的时候马辰逸还会给骆婷送一些东西或者是钱,但都被骆婷轰走了,后来马辰逸的家产越来越少,马辰逸从骆婷的世界里突然就消失了。

  一日骆婷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骆婷打开信之后发现是马辰逸送来的。

  信上写着马辰逸认识骆婷的时间更早,马辰逸十四五岁的时候就认识骆婷了,但是骆婷的记忆里却没有。

  马辰逸从小就是一个孤儿,没有名字,不管到哪都如同老鼠过街一样,早早地就看清了世间的世态炎凉,为了养活自己,马辰逸学会了坑蒙拐骗。

  一天马辰逸看见骆婷一个人在百货大楼门口玩耍,手里有吃的,马辰逸跑过,抢了吃的就跑,骆婷没有喊人去捉马辰逸,而是准备了更多吃食,放在原地。

  从小就没有受过关怀的马辰逸便把骆婷记在了心里,才有了后来设计娶到骆婷。

  方茗暑假期间经常跑到教堂,和骆婷一起住,一起给小孩们上课。

  一日,方茗说:“姐姐,咱们都好久没有照相了,咱俩再去照一张吧?”

  骆廷跟着方茗又去了那家照相馆,这次骆婷主动拉着方茗的手,方茗见状赶紧从背后环抱着骆婷,把头靠在骆廷的肩膀上,一张十分亲密的照片。

  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骆廷在迷糊的记忆中记得自己见过这张照片,在哪见过呢?

  方茗看见照片之后心里开心极了,可是看见骆廷满怀心事的样子,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问:“怎么了?”

  骆廷回过神说:“哦,没事,走吧…”

  回到教堂的骆廷依旧在想自己到底在哪见过那张照片,终于在晚上的时候,骆廷想了起来,在顾影的记忆里,方茗的桌子上见过。

  骆廷恍然大悟,原来在方茗心里的那个人是自己,只是当时顾影不知情,看着那张照片如此亲密,短发的骆廷,顾影以为是个男人。

  骆廷呆呆的坐在床上,心里对自己说:原来我日防夜防的人是我,原来每天的心结也是我,原来小茗心里的那个人是我……

  骆廷刚开始觉得不可思议,渐渐的觉得特别兴奋,最后又开始失落。

  骆廷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为什么顾影遇见的方茗是一个人,方茗是在等骆廷的出现,还是只是为了骆廷愿意孤独一生。自己是死了还是失踪了。

  方茗从外面进来,看见骆廷一个人在发呆,走到骆廷面前问:“怎么了,你今天怎么一直都魂不守舍的。”

  骆廷抬头一直看着方茗,也不说话。方茗心里有点发毛,问:“怎么这样看着我呀,我脸上有东西?”

  骆廷依旧安安静静的看着方茗,方茗害怕骆廷看穿自己内心的想法,眼神闪躲,然后也坐在床边,骆廷这才作罢,说:“没,没什么,就是想好好看看你。”

  晚上方茗和骆廷睡一张床,骆廷睡不着,方茗也翻来覆去睡不着,方茗最后安静下来,睁开眼睛,看着骆廷,骆廷一脸平静的闭着眼睛,方茗以为骆廷已经睡熟了,蹑手蹑脚的向骆廷靠近,钻进骆廷的被窝。

  骆廷虽然感觉到了方茗的小动作,但是依旧任由方茗进自己被窝。方茗慢慢的抬起胳膊,偷偷的抱着骆廷,骆廷突然侧着,面向方茗,伸手把方茗紧紧的搂在怀里。

  方茗被骆廷的举动下了一跳,以为骆廷被自己吵醒了,但是睁眼趁着微亮的月光,看着骆婷依旧熟睡的的样子,这才放下心,甜甜的笑着任由骆廷紧紧的搂着自己。

  方茗极小声的说:“姐姐,你睡了吗?”

  骆廷没有任何反应,方茗接着说:“姐姐,这样被你抱着,真好。”

  骆廷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方茗接着说:“其实,我心里一直藏着一个秘密,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这样,一直待在你身边,一直这样抱着你…”

  骆廷心里一惊,慢慢的在心里化开了,静静的听着,方茗说:“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变态,我知道这样手不对的,但是我,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满脑子都是姐姐的样子,姐姐带我出去玩,带我乘船游黄浦江,带我去吃路边小摊,带我买衣服帽子,做头发,给我画肖像……”

  骆廷把方茗抱着更紧了,方茗感觉到骆廷还没有睡,问:“姐姐,你是不是醒了。”

  骆廷没有说话,方茗见骆廷没有反应,偷偷的趴在骆廷脸上亲了一下,骆廷没有想到方茗会亲自己,惊恐睁开眼睛。

  方茗偷笑说:“我就知道你醒了,那我刚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骆廷轻嗯了一声,方茗立刻委屈的看着骆廷说:“我刚在讲梦话,不是真的。”

  骆廷伸出被压着的那只胳膊,伸到方茗的脖颈处,搂着方茗,说:“梦话才是你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你真的决定就这样喜欢我了吗?”

  方茗点头,骆廷接着说:“我已经三十多岁了,结过婚,对未来也没有任何希望了,可是你还小啊,才二十岁,今后你还有很多路可以选择…”

  方茗抬头看着骆婷的嘴说:“我选择你…”

  骆廷皱起额头说:“可是,这样会毁了你一生的。”

  方茗说:“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幸福就会很简单,如果选了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才是毁了一生。”

  骆廷无奈,说:“那你为什么喜欢我啊?你应该心里也清楚,你我同为女子,我们做姐妹就好,一个可以随时可以倾诉信赖的亲人。”

  方茗也抱紧骆婷,说:“我和你之间不想只有友情,或者亲情,我想要的是爱情。”

  骆廷放开方茗,方茗抱的更紧了,生怕一松手骆廷就没有了。

  骆廷说:“乖,你还小,我保证我会一直陪着你,你多出门去看看别人,寻找那个也喜欢你的人,在我这永远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方茗问:“那你喜欢我吗?”

  骆廷答:“可是这个喜欢,和你想要的喜欢不一样的。”怎么会不一样呢,只是不想将来让你孤独一生,也不想你被人戳着脊梁骨。

  二十一

  方茗失落的放开骆婷,回到了自己的被窝。

  骆廷转身用手捂着胸口,呼吸急促,眼眶涨红,手心里出了些许的汗。

  第二天一早方茗就向白卫熙辞行,说要回家,白卫熙不明所以,只以为方茗是想家了,笑呵呵的说:“好吧,囡囡想家了也该回家看看了,顺便看看家丞怎么样了。”说着,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找了一会儿说:“干妈这也没有什么东西了…”

  方茗立刻明白,说:“干妈,不用的,我回家一定会好好照看家丞的,不会让他受委屈的,家丞那么聪明,我爸爸他也可喜欢了。”

  白卫熙说:“那就好,那就好,就让他在你家待着吧,不要接回来了。”

  方茗点点头,离开了,骆廷看见方茗走了之后,也是神情落寞。

  开学之后方茗又来到上海,几经徘徊才下定决心去教堂找骆廷。

  刚到教堂门口,白卫熙就看见了方茗,白卫熙叫住方茗,说:“囡囡啊,你来了?”

  方茗闻声看向左侧,白卫熙正在端着衣服向自己靠近,方茗立刻迎上去,说:“干妈,我来…”

  白卫熙笑呵呵的说:“哎,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方茗跟着白卫熙,向水池走去,白卫熙边走边说:“囡囡啊,婷婷她现在应该是带着那群孩子外出采风了,估计要等到半晚才能回来。”

  方茗笑着说:“没事的,我刚好也陪陪你,这是我从杭州给你带的一些糕点”

  白卫熙开玩笑的说:“给我带的?我老了,这些甜食是吃不了了,都给婷婷留着吧。”

  方茗脸一红,白卫熙疑惑的问:“怎么了?怎么脸都红了,是生病了吗?”

  方茗辩解的说:“没,没有,就是突然有点儿热,这些是软一些的,是特意给干妈带的,给姐姐的还有呢。”

  白卫熙说:“是啊,最近的天还是有些热的,秋老虎的呀。”方茗笑着点头。

  骆廷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才带着孩子们回来,看见方茗正在和白卫熙聊着,本想避开的,但是方茗的眼比较尖,一眼看见了准备转身离开的骆廷。

  方茗立刻兴奋的站起来喊到:“姐姐,你回来了?”

  白卫熙也转身看向骆廷,骆廷转身走进说:“嗯嗯,你们开学了,是吧?”

  方茗点头,骆廷接着问:“家丞怎么样啊?”

  白卫熙说:“刚小茗还给我说呢,说家丞和小茗的弟弟一起去学堂上课了,还说家丞很聪明,先生都经常夸他呢,但是我觉得都是小茗为了哄我开心才说的。”

  骆廷笑着,说:“姆妈,家丞确实挺聪明,但是也需要有一个好老师教啊,想必方叔叔选的学堂的老师也是很好的嘞。”

  方茗笑着没有说话,白卫熙说:“得咧,你也回来了,就陪小茗聊一会儿,我去做饭。”

  骆廷拦着白卫熙说:“姆妈,不用,你们聊吧,我去做饭就好。”

  方茗立刻表示说:“我也一起帮忙吧”

  白卫熙看着两个人,觉得她们也许久未见了,想必会有什么悄悄话说,就说:“那行,你们去做饭,我去看看孩子们,看一下他们画的画。”

  骆廷没有说话,转身走了,方茗跟了上去。到厨房后,方茗大胆的牵起骆廷的手,说:“骆廷,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淡呢?”

  骆廷放开方茗的手,说:“没有啊?”

  方茗接着问:“可是我看你见我,都不开心,连一个笑容都不给我看。”

  骆廷咧着嘴,皮笑肉不笑的说:“没有,挺开心的。”

  方茗说:“你这样笑还没有哭哭好看的。”

  骆廷说:“那就不笑了,我要做饭了。”

  方茗趁着骆廷在洗菜的时候,从背后偷抱着骆婷的腰,说:“我回家认真想过了,我就是喜欢你,再多的选择我都不要,我方茗只要你骆廷,无关性别,无关年纪,无关身份,我只要你一人,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骆廷听见后,菜从手中滑落,说:“没有,我不喜欢你,就算是喜欢那也是姐姐对妹妹的那种喜欢。”

  方茗放开骆廷,结果骆廷手里的菜,说:“我来洗菜,你去准备其他的吧?正好我打算毕业之后留在上海工作,我也已经和我爸爸商量过了,你教我做饭,以后我也是要自力更生的人啊!”

  骆廷给方茗让了一个位置,说:“行,我教你做饭。”说完转身走向灶台。

  方茗一拍脑袋说:“呀,我怎么忘记了,我带了汤圆的,我去拿,今天晚上咱们煮汤圆吃。”

  骆廷淡淡的说:“晚上吃汤圆不容易消化的。”

  方茗笑着说:“那你就少吃一些,就好了”说完方茗离开厨房。

  不一会儿拿着一个纸袋子进来,灶上的水正好沸腾,方茗解开袋子,把汤圆一股脑都扔进了水中,扔的太猛,溅出来了一些热水,正好溅到方茗的手臂上,方茗尖叫。

  骆廷立刻放下手里的刀,冲了过来,担心的问:“怎么了,是烫到了吗?快用冷水冲一下。”

  方茗看着骆廷紧张的样子,突然笑出了声,说:“不喜欢?干嘛这么紧张我?”

  骆廷放开方茗的手,回去继续切菜,方茗盖上锅盖,朝着骆廷的方向走去,嬉皮笑脸的说:“开玩笑的,别生气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骆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餐桌上,白卫熙看见是汤圆说:“还是小茗懂婷婷的心思,前几天婷婷还念叨想吃汤圆了,结果只能吃龙须面。”

  方茗笑着看向骆廷说:“刚刚做饭的时候还有人嘴硬,说不吃呢?”

  骆廷看了一眼方茗,低头继续吃着碗里的汤圆。白卫熙看见后笑了。

  晚上方茗和骆廷又是睡在了一张床上,方茗踹开自己的被子,骆廷说:“盖好被子。”

  方茗耍小孩子脾性说:“我不冷,我热,不想盖被子。”

  骆廷说:“晚上冷,你多少盖一些。”

  方茗侧过身,压着自己的被子背对着骆廷,骆廷无奈只能把自己的被子给方茗盖上去。

  方茗感觉到骆廷的臂膀正在自己身上,立刻转身抱着骆廷,把头埋在骆廷的怀里。

  骆廷无奈的笑了,方茗看见骆廷没有拉开自己,抬头说:“骆廷,你不用藏了,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你不就觉得我还小吗?可是你想想你当初和马辰逸结婚的时候也不也就和我差不多一般大吗?”

  骆廷说:“所以当时我选错了人啊,不然怎么会有如今支离破碎的家呢?”

  方茗说:“你选了一个错的人,但是我没有选错的人,他和你在一起是有所求的,但是我和你在一起没有所求,我只不过是喜欢了一个和我一样性别的人罢了。”

  骆廷没有看方茗,但是方茗曾经也是顾影心心念念的人啊,自己是顾影的时候那么有勇气陪着方茗,为什么现在没有勇气了呢?

  方茗在骆廷的怀里蹭来蹭去,骆廷终于心软了说:“嗯,”

  方茗兴奋的说:“骆廷是答应我了,答应让我继续喜欢你了?”

  骆廷说:“我不答应你就会不喜欢我吗?”

  方茗说:“不会,你不答应我也还会喜欢你的。”

  骆廷说:“那不就是了,那我答不答应还有什么意义吗?不过你答应我,如果以后你愿见了一个你喜欢也喜欢你的人的话,你一定要去追求你自己的幸福啊。小茗,以后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呀,我希望每天的方茗都是开开心心的,而不是愁容满面,我不希望你能有多成熟,但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方茗说:“为什么你不在我身边?”

  骆廷说:“是如果,我会尽量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方茗眨着大眼说:“以前你保护我,以后我保护你。”

  骆廷笑了,方茗也跟着笑了。

  第二天方茗缠着骆廷一起去街上,正好孩子们也该休息休息,骆廷就同意和方茗一起上街走走。

  正在路上走着,骆廷遇见了正在路边坐着的花彪,花彪拉起了黄包车,骆廷看见花彪就向前打招呼,花彪一下子没认出骆廷,说:“小姐,你剪了短发,我一时间竟没有认出。”

  骆廷笑着说:“彪哥,别再叫我小姐了,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姐了,我现在和你一样只是平头老百姓而已,叫我骆廷吧?廷尉的廷。”

  花彪疑惑的说:“小姐,你改名字了?”

  方茗说:“她是与过去告别了,所以剪了短发,换了名字。”

  花彪点头说:“这样…小姐,你听说了没有,马辰逸那个小赤佬死了。”

  骆廷疑惑的问:“什么?”

  花彪说:“他后来把家产败的差不多了,把该卖的都卖了,一个人打算换个地方生活,可是老天有眼,他坐的那支货船,因为夹带私货,被海关扣了,人也扣了,后来听说死了。”

  骆廷心里波澜不惊,说:“什么夹带私货,也不过是给别人当了替罪羊而已,这种乱世,活着都实属不易了。”

  方茗倒是心情大好,骆婷和马辰逸结婚之后,两人也从来没有和离,不管马辰逸跑到哪去骆婷都是马辰逸的老婆,这下马辰逸自己把自己作死了,骆廷终于是一个人了,没有了丝毫的羁绊了。

  在回教堂的路上,方茗故意带着骆廷走到了上次骆廷因为护着方茗而受伤的桥上。

  方茗说:“骆廷,从今以后你就单身了,我可以和你在一起了吗?”

  骆廷也说:“小茗,从今以后我就是单身了,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方茗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紧紧的抱着骆廷:“姐姐,你终于可以和我在一起了,我好开心啊。”骆廷宠溺的看着方茗。

  二十二章

  方茗毕业之后,在上海的一家图书馆找了一份工作。

  骆廷因为在其还是顾影的时候,就跟着方茗一起在图书管工作,虽然记忆正在逐步模糊,但是一些工作需要注意的东西还是依稀记得的。

  方茗经常向骆廷请教问题,在方茗心里骆廷什么都会。

  方茗看见教堂里的那些孩子们,都在跟着骆廷一起学画画,也缠着骆廷学画画。

  骆廷通常都是手把手教的,关系特别亲密,白卫熙看见后,也只是感叹道:“这两个人的关系真好,比亲姐妹还亲一些的。”

  就这样又过了半年多,一次骆廷和方茗一起做完饭的时候,方茗从背后抱着骆廷,正在撒娇:“骆廷,快点,明天你必须让我给你画一张。”

  骆廷点头答应说:“好…好…好…,画…画…画,明天给你画。”

  白卫熙看着这些就当是方茗孩子气,骆廷宠着她,但是正当白卫熙准备进门帮忙时,看见骆婷转身,方茗突然朝着亲了过去,而且是嘴对嘴的,骆廷没有丝毫反抗,甚至是还有一些享受。

  白卫熙瞬间觉得天塌了下来,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方茗和骆廷竟然是这样的关系。本来还在为方茗二十多岁了还未结婚的事发愁,突然看见这些。白卫熙始料未及,恼怒着转身离开。

  晚上白卫熙让骆廷和自己睡,方茗和骆廷虽然都不怎么情愿,但是毕竟白卫熙是长辈,只能听话。

  骆廷正打算睡的时候,白卫熙突然张口说:“囡囡,你觉得方茗她怎么样?”

  骆廷听的有些懵,说:“姆妈,你在讲什么吖?”

  白卫熙严肃认真的说:“今天我都看见了。”

  骆廷小心翼翼的问:“看见什么呀?”

  白卫熙咬咬牙说:“我都没脸说的,你和方茗,你们两个,你们怎么能?”

  骆廷深呼了一口气说:“既然姆妈都看见了,我和小茗是什么情况,姆妈也应该知道了。”

  白卫熙恶狠狠的眼神中又带有恨铁不成钢的目光,说:“囡囡,你们是姐妹,一个是我的亲女儿,一个是干女儿,你们,你们,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骆廷说:“两年多了。”

  白卫熙不可置信的说:“两,两边多了,你们隐藏的可真好啊,囡囡,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了吗?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你还要我担心吗?”

  骆廷说:“姆妈,这是我和小茗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们是真的都喜欢彼此的,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才是对的。也就是怕你担心才一直瞒着你的。”

  白卫熙说:“我和她,你只能选一个。”

  骆廷说:“这个没法选的,我敬爱你,但是我也爱她呀,你们任何一个离开我,我都会痛不欲生的。”

  白卫熙坚定的说:“你只能选一个,如果你继续和她在一起,我就,我就死给你看。”

  骆廷想着不能和白卫熙硬来,说:“姆妈,如果我选了你,那小茗她也一定会想不开的,那家丞怎么办,他可是还在方家呢?”

  白卫熙说:“那你就是选她了?”

  骆廷辩解道:“不是,难道你就不能想想家丞吗?他可是哥哥唯一的骨肉了,也是咱骆家唯一的香火了。”

  白卫熙说:“那就把家丞接过来和我们一起生活,如果你和方茗在一起,被别人知道,难道家丞就不会被人议论吗?方家知道了,方家人就愿意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另外一个已经结过婚的女人在一起吗?”

  骆廷说:“是,可以把家丞接过来,但是这里的孩子学的是什么,家丞在方家学的又是什么?小茗又不回杭州,她家里人是不会知道的。”

  白卫熙说:“你们想的太简单了,反正无论如何我是不允许我的女儿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的。”说着白卫熙捂着自己的胸口处。

  骆廷看着白卫熙面色苍白,赶紧说:“姆妈,你怎么了?”

  白卫熙说:“不用你管,我死了正好不碍你们的眼。”

  骆廷担忧的说:“姆妈,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放着你不管,我带你去医院。”

  白卫熙说:“哪还有钱去医院呢?”

  骆廷说:“我还有一些钱,之前离开家的时候,我带了一些东西出门,当了换了些钱。”

  白卫熙胸口闷的难受,骆廷赶紧扶着白卫熙躺在床上,回自己的房间,翻柜子找钱。期间把方茗吵醒了。

  方茗迷糊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骆廷着急的说:“姆妈她,生病了。”

  方茗也紧张起来,说:“这大晚上的,去医院也要很远的,这也没有车…”

  骆廷说:“我背着……”说完骆廷找到了钱,拿着钱赶紧跑到白卫熙房间,也不知骆廷那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白卫熙已经昏了过去,骆廷背着白卫熙,方茗在后面跟着,幸而路上遇见了还在外面拉活的花彪。

  到了医院,方茗陪着骆廷很着急的在外面等着。

  医生出来说:“本来老人就体弱,再加上常年劳累,又受到了一些刺激,突发的心肌梗塞,幸亏送来的及时,再晚一会儿可能就…”

  骆廷慌了,方茗走到骆廷旁边安抚着:“干妈她没事了,你也不用担心了…”

  骆廷看了一眼方茗说:“这段时间你还是不要来了,我一个人在这照看姆妈就行了。”

  方茗疑惑的问:“为什么?”

  骆廷转过身去,说:“让你别来,就不要来了”

  方茗转过骆廷说:“至少你要告诉我原因,里面躺着的那个也是我干妈,我来看她有错吗?”

  骆廷闭着眼,深吸一口,泪水止不住的落了下来,说:“她知道我们的事了,她接受不了。”

  方茗恍然大悟,说:“所以说,干妈她突然犯病是因为…”方茗放开骆廷说:“我知道了,我走,可是我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骆廷说:“能不能不要再逼我了,我现在真的很烦躁。”

  方茗看着骆廷的样子,于心不忍,便说:“我懂了,我先走…”转身走了。

  许久,骆廷才转过身看向走廊的尽头,方茗已经走了,骆廷在走廊里站着,虽然周围偶尔也会有人路过,但是骆廷觉得特别孤立无援。

  骆廷在走廊里站了很久才进白卫熙所在的病房,白卫熙还没有醒。

  白卫熙昏迷了很多天,骆廷着急的没日没夜的陪在白卫熙身边,白卫熙醒的时候,看见病床边趴着的骆廷,是万分憔悴,一点年轻人该有的样子都没有,恍惚间觉得骆廷头上隐约的长了白发。

  白卫熙也是心疼极了,想起身给骆廷盖上被子,晃动了几下,都没能起来,不小心还惊动了骆廷。

  骆廷睁开迷糊的双眼,看见白卫熙正拿着被子一角,赶紧说:”姆妈,你醒了,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白卫熙放下手中的被子,说:”以为什么?以为我会一病不起,我到真的希望自己可以一病不起,就这样睡过去吧!也不再是你的累赘了,你想干什么我都不用管了。”

  骆廷带着哭腔说:“姆妈,你不能有事,我现在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不许你有事,我不想做一个孤儿。”

  白卫熙抚摸着骆廷的脸说:“乖囡囡,你和方茗,你们两个?”

  骆廷说:“姆妈,你放心吧,我和她已经说清楚了”

  白卫熙说:“说清楚了就好,以后你再找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一起生活。”

  骆廷说:“姆妈,你不用担心了,我以后都不打算再依靠别人而活了,所以我不会再找人了。”

  白卫熙吃惊的看着骆廷说:“囡囡,当初你和马辰逸,我应该拦着你的。不然也不会有今天这样,你也不会…”

  骆廷说:“都过去了,当初也是我自己年少轻狂不懂事,被人欺骗,害得家破人亡。”

  二十三章

  白卫熙每天盯着骆廷,生怕一眼没盯住,骆廷和方茗会偷偷见面,白卫熙还总是侧面打听骆廷和方茗有没有再联系。

  骆廷总是不耐烦的说,没有,没有,没有。

  白卫熙也会追问骆廷什么时候接骆家丞到上海,骆廷表示骆家丞在方家能接受更好的教育,不打算接过来。

  白卫熙也会说,其实方茗那个孩子也挺好的,聪慧,善良,很招人喜欢,但是对于骆廷和方茗两个女人在一起,白卫熙依旧无法接受。

  白卫熙出院回到教堂,也是基本上什么都干不了了,每天更闲了,骆廷除了要教孩子们读书,画画,还得为大家做饭,洗衣。

  方茗一下班就回到古玩行,一到家就一个人待着。

  就这样,又过了半年多,方家的生意开始亏本,多次运货,不管陆运还是海运,要么是劫匪劫走,要么是官兵扣押,方家放弃了上海的古玩行,也打算让方茗回到杭州工作。

  方茗不肯,经过一番据理力争,方茗独自一人留在了上海,四叔托苏记铺子的老板照顾方茗,但是方茗再也没有去过苏记铺子吃过饭。

  一九二二年,民国十一年的开春。

  骆廷早上带着一群孩子们外出去采风,临走之前告诉白卫熙说:“姆妈,最近天气变化无常,容易出现倒春寒,你注意身体。”

  白卫熙满口答应着:“好,好,好,我会注意的,你放心吧”

  话是这样说,但是白卫熙依旧是没有放在心上,想着趁着骆廷不在,帮着孩子们洗洗衣服,每天都小心的养着,看着骆廷一个人忙着,白卫熙也是于心不忍。

  中午骆婷回到教堂没有看见白卫熙,想着白卫熙可能是出去走走,就去厨房做饭了,但是午饭时间白卫熙还未回来,骆廷觉得不对,开始找白卫熙,在一个水池旁,白卫熙晕倒在地。

  骆廷立刻背着白卫熙就往医院跑去,医生说时间太长了,送来的有些晚,救过来的概率不大。

  骆廷依旧请求医生能尽全力救白卫熙。

  最后,白卫熙也离开了骆廷。骆廷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从此骆廷就时不时的会头痛,骆廷只以为是伤心过度,也没在意。

  方茗一直在默默的关注着骆廷,偶尔也会伸手相助,这些骆廷几乎都知道,只是独独瞒着白卫熙。

  方茗听说白卫熙病重入院,也着急的跑到医院,在病房外侯着。只是方茗连白卫熙的最后一面也不敢见。

  在白卫熙离世后方茗经常跑去安慰骆廷,但是骆廷却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方茗,内心煎熬,摇摆不定。

  骆廷不想不尊亡母遗愿,也不愿伤了方茗的心,如果刚开始方茗喜欢骆廷只是因为一时冲动,可是方茗为了不让骆廷为难,忍痛独自承受白卫熙的不接受,和骆廷的回避。

  方茗知道骆廷一定是为难的,方茗就一直陪着骆廷。

  方宇珏多年行商,见多识广,思想从来都是不拘一格,若非是战乱带来的太多不可抗力,又不愿收售□□鸦片之类,也不会生意越做越小,对儿女婚事也是极为开放的,只要方茗和方洋喜欢,方宇珏便也不会阻拦。

  虽然方茗已经二十四岁了,但是方宇珏也只是关心一下方茗是否有心仪之人,也并未催婚。

  所以方茗才可以有恃无恐的喜欢骆廷,并一直坚持喜欢骆廷的。

  一日方茗又来教堂找骆廷,骆廷严肃认真的说:“小茗,我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了,无牵无挂,可是你还年轻,你想过怎样给你父母交代吗?我连自己都要养活不了了,我又怎么能给你依靠呢?”

  方茗也认真的回答:“我爸爸他比较开明,又是一家之主,他不会介意我喜欢什么样的人,你养不了自己,我可以养你啊?”

  骆廷说:“如果我是男人,或许还好,可是我是一个女人,你真的打算要陪我一起面对面对外界的流言蜚语吗?”

  方茗说:“骆廷,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担心什么?你还不懂我想要的是什么吗?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什么呀?我算什么?你的一件玩物,开心了把玩一下,烦心了就随手丢弃?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你在担心什么,我真的不懂。”

  骆廷不知如何开口,强忍着头痛,虚汗从额头,从鼻尖,从脖颈处,缓缓流下。

  方茗气愤的,也没有注意到骆廷的不对劲,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骆廷缓缓的说:“小茗,你如今也不过二十四岁,还有大把的时间去追求更好的生活,我已经把该过得好日子都过过了,我的以后没有任何盼望了,和我在一起,我也只能连累你的。现在你觉得没什么,以后呢,让外头的人指着你的脊梁骨说,”

  方茗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说:“骆廷,你并非你所说的那样,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很怕黑,虽然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喜欢你的这条路很黑,但因为尽头是你,我就有勇气继续往前走。因为你是我生活里的光,没有你,我的世界黯然失色。”

  骆廷转过身去,背对着方茗说:“我们还是做姐妹吧?我不能害你,我还是希望你能找真正的爱情。”

  方茗说:“你还记得你曾经问过我的一个问题吗?你说,你相信爱情吗?我的答案是,我信相信爱情,只是我知道它从来都不会属于我罢了。我相信,是因为我知道我爱你,不属于我,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接受我。”

  骆廷闭起眼睛,任凭眼中的泪水留下,因为骆廷知道,这事儿不可能永远隐藏下去,这次是白卫熙看见了,下次不一定是谁看见呢?自己已经是一个年近不惑之年的人了,无所谓了,但不能误了正直大好青春的方茗。

  方茗看见骆廷无动于衷,从背后,抱着骆廷,骆廷的心瞬间化了,所有的刺都软了,骆廷贪恋方茗的拥抱。

  几秒后骆廷睁开方茗的怀抱,说:“不能这样,让别人看见不好。”

  方茗呆呆的站在原地,失落极了。

  过了一会儿,转身离开。骆廷感觉方茗走远了,骆廷抱着头,蹲在地上,盗汗,头晕,觉得天旋地转的,最后昏倒在地。

  骆廷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头上放着一个湿毛巾,方茗在一旁看书。

  骆廷问:“我这是怎么了吗?”

  方茗连忙道歉说:“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不该说那些话的。”

  骆廷回想了一下,说:“什么话?”

  方茗疑惑了一下,说:“没,没什么。”

  骆廷在之后的日子里,经常莫名其妙的就会忘记一些事情,动不动就头晕,正在画画的时候,突然笔就会滑落。

  米歇尔教父觉得骆廷的状态已经不适合在教孩子们了,方茗也担心骆廷什么时候再昏倒,两人一拍即合,方茗把骆廷接到自己住的地方,骆廷偶尔在方茗的陪同下去教堂看看孩子们。

  骆廷的记忆力越来越差,即使是温度再高骆廷也始终是手脚冰凉,方茗每晚都抱着骆廷一起睡觉。

  方茗很害怕骆廷那天也把自己忘记了。方茗一个人在上海,很难边工作,边照顾骆廷。方茗决定带着骆廷一起回杭州。

  到了杭州的时候,方宇珏告诉方茗,方家已经举家搬到宁波老家了,给方茗留了一套房子。方宇珏不知道方茗带了一个人回来。

  方茗在方宇珏临走之前的安排下,进了杭州市的一家图书馆内上班。

  方茗陪着骆廷,一直走过了骆廷最后的一年多的日子。

  二十四章

  骆廷死后,方茗一个人在杭州工作,为了不触景生情,方茗不舍的把关于骆廷的一切都锁到了一个箱子里。

  过了五年,方茗接到方宇珏的来信说要让方洋到杭州上学,顺便撮合方洋与顾影的婚事,方宇珏也来信关心方茗有没有遇见自己喜欢的人,什么时候带回去给他看看。

  方茗听方宇珏的安排,接方洋一起去顾家看望顾昂之和秦安,最主要的是让方洋见见顾影。

  对于方宇珏关心的方茗的感情一事,方茗只说,自己此生不想嫁人,方宇珏虽然不太放心,但是看着方茗认真且决绝的态度,也只能随方茗去了。

  方茗在顾家遇见了二十岁的顾影,一个长相还不错的姑娘,笑起来甜甜的,与骆廷一样,但是没有骆廷好看,也少了骆廷身上成熟的气质,方茗出了神。

  曾经方茗也是这样骄傲的少女,如今经历过了生死离别,方茗成熟了许多。

  方茗一次上班的时候,有人借书,方茗做好登记之后,习惯性的环视了一圈图书馆的情况,方茗看见了顾影,想着将来这个女人要成为自己的弟媳,就格外关注了一下。

  直到中午方茗下班的时候,顾影依旧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就过去打个招呼。

  顾影极好说话,方茗想着做一个姐姐该有的风度不能缺,带着顾影去吃饭。

  到了面馆顾影点了一碗龙须面,方茗心里震惊极了,顾影给出的理由也和骆廷当年给出的理由极为相似。

  方茗觉得这可能只是凑巧,但是对顾影也多了一份关注。那天之后顾影竟然每天都会到图书馆看书。

  后来顾影竟然也会因为方茗的一句话去找工作,虽然是顾昂之替顾影找的吧!但是顾影也因为方茗的一句话在改变自己。曾经自己也会因为骆廷的话改变自己,明明自己不喜欢晚上出去玩,但是骆廷喜欢,那就陪着,因为骆婷喜欢画画,方茗也学着。

  后来顾影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秦安竟然愿意她住在外面,顾影从此就在方茗的家里住下了,本来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住,甚是冷清,突然多了两个人,家里热闹多了。

  方茗觉得顾影越来越像当初的骆婷了,方茗想要保护这个小姑娘,既然顾影和方洋两个人对彼此都没有什么感情,也是不会结婚的。不如就把顾影当成一个小妹妹吧。

  顾影开始学画画了,她画画的技术实在太差了,虽然自己画的也不怎么好看吧,但是顾影的技术,一言难尽,想起骆婷当年画画,画的真好,觉得每一笔都是在动的,能把一张纸化成活的。

  方茗决定教顾影画画,就像当年骆婷教自己一样,但是当然不会那么亲密了。

  后来顾叔叔被人诬陷,顾影成了一个孤儿了,她的叔叔亲戚们都不愿意收留顾影,顾影也是一个成年人了,所以方茗决定让顾影住在自己家里。既然顾影也不想和自己的同学们在一起玩了,就让她跟着自己一起工作吧,这样也方便自己照顾她。

  失去父母的那天,顾影哭的好伤心啊,当初自己伤心的时候如果有个人陪陪就好了,这次方茗要陪着顾影。顾影真的和骆廷好像好像,只是没有骆廷好看罢了。

  就这样,方茗和顾影一起生活着,不知道为什么顾影一直没有喜欢的人,每天只会粘着自己,每次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的时候,她总是会反问我为什么不结婚,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告诉她我喜欢女人吗?告诉她我喜欢的人就死在我的怀里吗?她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还是不说了吧。

  一九三七年的七月七日,日军侵华,听说快要打到杭州了,杭州已经不安全了,随着大部队走吧。

  在逃命的路上,经过一条街道,街上很乱,比曾经的上海要乱的多,方茗一不小心摔倒了,扭伤了脚踝,这时顾影一个箭步,把方茗推到了一边,方茗呆了一下,在想顾影推自己干嘛,不应该是过来扶一下的吗?这时一个木桩从天而降,砸在了顾影的身上,原来顾影是为了救自己。

  方茗也顾不上脚踝上的伤了,挪开木桩,背着顾影往医院跑。

  医生说顾影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昏迷了,但是为什么昏了很久很久都没有醒呢?

  方茗在医院照顾了顾影整整两个月的时间,顾影醒了,顾影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方茗提着一壶热水从外面进来。

  方茗一进房间,看见正在床上坐着,看着窗外发呆的顾影,激动的喊:“小影,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顾影转头看见方茗,泪流满面,方茗问:“怎么了,哭什么?”

  顾影说:“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你了,梦里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醒了之后看见你,觉得真好。”

  方茗笑着走到顾影身边说:“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照顾你是应该,别哭了。”

  顾影伸开双臂,说:“姐姐,我想抱一抱你。”

  方茗靠近顾影,伸开臂膀,抱着正在床上坐着的顾影。

  方茗好奇的问:“你做了什么梦呀?”

  顾影说:“我觉得自己太坏了,总是欺负你,还是不说了吧?”

  方茗放开顾影,说:“你说说呗?”

  顾影开始讲述自己做的梦,“我觉得这个梦真的很奇怪,我梦见自己在上海,有父母,但又不是我的父母,我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有一次被一个坏人追的时候,你正好出现……”

  方茗听的很认真,顾影的梦,和自己的经历特别的像,方茗问:“梦里你叫什么名字啊?”

  顾影说:“奇怪的是,在梦里我好像不是我,是别人,那个人叫骆婷。这个梦我做的特别真实,每次一伤痛我都觉得像是真的一样。”

  方茗只听见了两个字“骆婷”。骆婷,怪不得骆婷会那么了解自己,怪不得骆婷什么都会,怪不得顾影和骆婷如此相似。

  顾影看见方茗呆住了,问:“姐姐,姐姐,怎么了?”方茗用异样的眼神看着顾影,顾影惊恐的说:“难道那些都不是梦?”

  方茗打算转身离开,一个人静静,顾影看见方茗走了,立刻从床上起来,走到方茗身边,从背后抱紧方茗,说:“小茗,对不起,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就像你当初陪着我一样,以前是你护着我,以后换我护着你。”

  方茗定住了,这句话是方茗对骆婷说的话,眼泪在方茗的眼眶里打转。顾影侧身转到方茗的面前,稳稳的吻在了方茗的红唇上。

  很快顾影就出院了,方茗和顾影一起向云南迁徙。

  顾影说:“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最美不过云南大理。战乱时期的杭州是待不了了,我想去看看大理的风景。”

  方茗说:“行,你想去哪都行,只要不再离开我。”

  顾影问:“小茗,家丞现在怎么样了?”

  方茗说:“他不叫家丞了,他现在叫白子丞,还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呢,恰好和你一样大,前些年上了军校便从军了。”

  顾影说:“谢谢你…”

  方茗问:“谢什么?”

  顾影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