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迢“汪”的一声就哭了, 抽抽嗒嗒了好一会儿,委屈巴巴的看着方徊来说:“此时你不应该摸摸我的狗头,夸奖我一句么?”

  顾迢趴到方徊来的床边, 露出自己毛茸茸的头顶。

  方徊来笑了,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那曾经白璧般无暇的一双纤纤玉手, 因为手背上满是被烈火燎出的血泡, 被缠上了厚厚的纱布,只要想象一下纱布下伤口的惨状, 就觉得触目惊心。

  方徊来缠着纱布的手,轻轻落在顾迢的头顶:“做得好, 你一直守在门外, 没有离开半步,是不是?”

  “是, 我说过, 无论是生是死, 无论神佛阻挡, 绝不会再第二次抛下你, 离开你的身边。”顾迢的声音还着些哭腔, 里面的坚定确实不容置疑。

  “你妈妈,她还好么?”这是方徊来心里放不下的问题。

  “好, 你放心。”顾迢点点头:“湘姐在另一间病房照顾她呢。”

  方徊来轻声问道:“你早就知道, 你妈妈和我一起被关在东边这栋楼里了吧?”

  “是。”顾迢笑了一下:“这还要感谢猕猴桃呢。”

  “齐湘养的那条狗?”方徊来有些惊讶。

  “龚智心带走你后, 我一直在找你。”顾迢解释道:“那天, 我在买梅子的超市外发现了龚智心的身影,却被她发现甩开了。回到家的时候,所有人都跟我一样失落,唯有周叙, 她虽然一直在安慰我们,声音里却有一种成竹在胸的淡定。离开之前,她又语气诡异的跟我说了一句,明天会有大事发生。”

  “当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周叙的话越不对,好像她知道什么内情似的。我悄悄溜到医院我妈的病房,那时,我妈已经被龚智心带走了。”

  “龚智心带着我妈一个大活人走不远,我在地图上找了四个附近可能藏人的地方,一一去了,还真被我发现那排空置的筒子楼,有人来过的痕迹。我牵着猕猴桃,给它闻了你和我妈的衣物,它就带着我来到了东边13楼的那一间前面。”

  “巴哥犬不是智商很低吗?”方徊来更惊讶了:“还能当警犬使?”

  顾迢轻轻握住方徊来缠满纱布的手:“也许是我们感动了上天,给我们派了一条智商能跟边牧比的巴哥吧。”

  “猕猴桃发现了你们的踪影,正要叫唤,就被我捂住了它的大扁嘴。我给它闻了闻我妈的衣服,它猛摇狗屎尾,我又给它闻了你的衣服,它也猛要狗屎尾,我便猜测十有八九,你们都是被龚智心关在了这里。

  “因为我知道那时龚智心的精神状态已经极不稳定,怕打草惊蛇的话、她会对你们不利,便想着等第二天她的通知,看她究竟想要如何。却没想到,她会做出纵火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顾迢又把当天她守在门外、周叙突然到来的事给方徊来讲了一遍。

  “真没想到,周叙就是当年痴迷龚智心的那个精神病人。”方徊来慨叹道:“她得知了龚智心想要考验你,于是将计就计,想借龚智心的手除掉我,你妈妈也成了无辜的陪葬者。”

  “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模样,却藏着这样狠毒的一颗心。”

  “别担心。”顾迢宽慰方徊来道:“她和龚智心一样,都已经被关进警局里了,不能再来伤害你了。”

  方徊来突然勾起嘴角一笑:“如果龚智心真把我和你妈,一个关在东边,一个关在西边,熊熊烈火之中,你选择救谁?”

  顾迢顿时觉得背上空降了一个巨大的鸭梨,心想难道“我和你妈掉进水里了你先救谁”这种问题,是每个恋爱中的人逃不过的一个诅咒?

  方徊来饶有兴致的看着顾迢,像个十多岁刚迈入爱情海洋小女孩,爱的潮汐冲刷在她圆形小贝壳一般的脚趾上,让她觉得一切都新奇得紧。

  方徊来难得露出的小女孩模样,让顾迢忍不住笑了。

  顾迢伸手摸摸方徊来的头:“救我妈,然后跟你一起死。”

  方徊来也笑了。

  ****************************************

  “啊~”

  方徊来靠在病床上,面前摆着一张小巧折叠桌,上面满是各色营养却清淡的菜肴。

  方徊来张开嘴,用眼神看向那一叠鸡蛋卷。

  顾迢赶忙用筷子夹起鸡蛋卷,喂到方徊来的嘴里。

  方徊来咩叽咩叽的吃了。“啊~”眼神又看向一碟醋拌海草。

  顾迢又赶紧夹起一块子海草,送到方徊来嘴边,又小心翼翼拿纸巾帮她把嘴角的汁液擦干净。

  方徊来眼珠子轻轻一转,顾迢

  马上心领神会,拿起桌上的一杯温水:“渴了吧?少喝点,冲淡消化液,对胃不好。”

  顾迢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很有做小太*监的潜质,放在古代,那又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苏培盛苏公公!

  顾迢在心里咂摸了一下:……别的女孩子都是幻想穿到古代做娘娘,我是幻想穿到古代做苏公公,好像有哪里没对?

  但顾迢看了一眼方徊来,心安理得享受着她的服侍,也很有做皇后娘娘的潜质。

  顾迢在心里偷笑:好吧,苏公公就苏公公吧!

  顾迢看方徊来吃得开心,闻她:“好吃么?”

  “不怎么样,一般吧。”方徊来装作无奈的撇撇嘴角:“凑合吃吃,再来一碗汤!”

  “……”顾迢在心里吐槽:嘴硬的毛病一点儿没改,身体却是很诚实呢!

  吃过晚餐,顾迢收拾了,又给方徊来泡了一杯玫瑰花茶。

  方徊来悠悠闲闲靠在床头,一扬下巴:“开始吧。”

  顾迢有些头疼的按按太阳穴:“要不咱们换一本?”

  方徊来坚定摇头拒绝:“绝不!”

  顾迢的手里,拿着的是一本早已卷了边的《鬼吹灯》。

  顾迢也不知这位方大魔王为什么口味这么奇葩,从大学开始,就能吃着爆米花把《咒怨》系列当合家欢电影看,《鬼吹灯》这类型的丛书从来都当睡前助眠读物。

  医院的墙是冷白的,灯光也是冷白的,顾迢总觉得有不知哪里来的阵阵阴风,直往自己脊背上吹,但抵不过方徊来坚定的眼神,不得不翻开了手里的《鬼吹灯》。

  恰好方徊来要听的这一章,讲到胡八一打开了精绝女王棺椁,揭开古尸面具,悚然发现精绝女王竟和雪莉扬长得一模一样!慌乱中一挥工兵铲,又削掉了王胖子半个头颅……

  顾迢忽然猛地把书一扔,跳到方徊来的床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方徊来:“……听到了你灵魂深处发出的颤栗之声。”

  顾迢:“……我这可不是怕啊。”

  方徊来勾起嘴角笑问道:“那你抖什么?”

  顾迢:“……我这是冷的。要不洗个澡吧,洗个热水澡就不冷了。”

  方徊来:“你又馋我身子了!”

  吐槽归吐槽,因伤好久没洗澡的方徊来,

  此时听顾迢提起了洗澡的话头,一向爱干净的她也觉得浑身黏腻腻的,便依顾迢所言,走进了特需病房的淋浴间。

  顾迢拿了浴巾和睡衣,跟在方徊来的身后走了进来,蹲在方徊来的身前,一颗一颗帮她解开扣子,又小心翼翼的帮她脱去了病号服。

  动作轻柔的程度让方徊来觉得,即使这病号服是千年的古籍,过分薄脆的书页也不会在顾迢的手里被碰碎。

  当方徊来的身体全然暴露在面前,顾迢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从额角到肩头,从膝盖到脚踝,方徊来的浑身都是烧伤,此时虽在医院的精心治疗下表面已开始痊愈,但要真的完全好起来,还不知要费多少时日。

  曾经无暇的白璧,经此一遭,满是裂纹。若是旁人看见了,也会生出暴殄天物的可惜之感。更何况此时是顾迢看着,只觉得一阵痛直钻到了心底里去。

  方徊来反倒是不在意的笑道:“哭什么?这些都是表面伤,看着吓人,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都已经不疼了。”

  顾迢淋湿了毛巾,小心的避开方徊来身上的伤口,轻柔的给她擦拭着身体,闷闷的“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一般,闷闷的说:“我怕你留疤。”

  方徊来的声音里,第一次染上了几分焦虑:“你怕留疤了……不好看?”

  顾迢默默擦拭着方徊来的身体,不说话。擦到方徊来的小臂处时,本已轻柔的动作,又再放轻了几分,因为方徊来的小臂上,因帮顾母挡去火光而留下的血洞伤口,还缠着厚厚的纱布,她被燎出血泡的双手之上,雪白的纱布也还为撤去。

  曾经白嫩又纤长的一双玉手,此时裹成了两个大粽子。

  顾迢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方徊来有些急了:“你说话呀!”

  顾迢还是不说话,等帮方徊来把整个身子都擦干净了,把毛巾往旁边一扔,忽然站起来,一把把方徊来打横抱起,向着病床边走去。

  方徊来急了,用胳膊肘直推顾迢:“你干嘛?还没穿衣服呢!”

  顾迢用罕见沉稳的声音说:“别乱动,再动伤口该碰疼了。”

  方徊来只得任由顾迢抱着,光溜溜的被放在了病床上,方徊来赶紧用两个粽子手,轻轻扯过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

  顾迢转身走到病房门口,“啪嗒”一声,锁了门。

  方徊来缩在被子里,看起来好像一只察觉危险在侧的小猫,眨着一对明眸,警惕的问道:“你干嘛?”

  顾迢缓缓的走近床边,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方徊来默默看着顾迢少女般的身体曲线,吞了口口水:“你别勾引我啊,我手有伤来着。”

  顾迢爬上床,扯开被子,用方徊来以前的姿势,双手和双膝支撑着,俯在方徊来的身上,坏坏一笑:“可我的手没伤啊。”

  方徊来的耳根,一瞬间染上了一抹绯红。顾迢不知何时已悄悄关上了灯,窗外银白色的月光洒进来,给方徊来的身体镀上了一层银白的光晕。

  方徊来的身体瘦而修长,可该有的曲线分毫不差。顾迢轻抚过方徊来的身体,轻声说:“你很美。”

  继而,顾迢的吻仿若从天而降的雨露,轻轻柔柔的落在雪山顶、桃花尖、森林里……伴着一个个吻,顾迢的声音变得有一些哑:“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美的。”

  刚才因为害羞而轻轻挣扎抵抗的方徊来,一瞬间不挣扎了。

  她把顾迢拉上来,开始回应顾迢的吻。

  吻了一会儿,顾迢轻轻挣开了方徊来的怀抱。方徊来闭上了眼,只觉得刚才舌尖的那一抹温软湿热,又开始一路向下。

  顾迢的吻还是那样轻柔,而又密集,是一阵伴着风的春雨,让方徊来浑身颤栗,更添润泽。

  方徊来身上还未完全褪去的伤痕,像一朵朵灼灼盛开的彼岸花。让曾经白玉般无暇的身体,更有了许多的妖冶与野性。

  随着顾迢的动作,方徊来发出了一阵低低的□□。顾迢却像是被这声□□所激发,节奏伴着激烈的喘息,越来越快。

  直到方徊来拥着她脊背的双臂一紧。

  顾迢紧紧的回抱着方徊来,吻重新亲亲的落回她的唇上,继而在她耳边说:“无论天意如何,永远不分开,嗯?”

  “嗯。”方徊来的声音,是难得的娇软。她浑身一丝力气也没有了,但顾迢听得出来,那短短的一个字里,带着笃定的笑意。

  一如她在冲天的大火之中,一直坚定的守在门前,放弃所有逃生的希望,只想和屋子里的那人,永永远远厮守在一起。

  妖魔神佛,地狱人间,无法阻挡。

  “嗯?”顾迢在黑暗中,坏坏的笑了:“你随意这么一嗯,要是上天听到了,觉得我们不诚心可怎么办?”

  方徊来眉头一皱,正要反驳,刚才那片春风雨露润泽还未干透的森林,又迎来了入侵者的新一轮探索。

  刚才娇软的一声“嗯”,余音未了,此时又换了味道,一直缠绵不断交叠于方徊来的唇齿之间,伴着顾迢动作的节奏。

  一直到最后这声“嗯”,变成了方徊来拼尽全力才忍住没有尖叫出声的更高音调。

  “你不怕护士听到,来逮做坏事的我们啊?”顾迢凑到方徊来的耳边,坏笑着说:“而且这床单,我们明天是不是该给干洗费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终于开始甜了啊啊啊啊!!!不如大家今天一起吃冰淇淋庆祝一下吧!哟西!>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