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迢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时, 已是深夜。

  她四处张望了一番,看见一个一身黑衣的人,举着一张写着“陆小姐”的牌子。

  顾迢走过去, 那人很热情的笑笑:“陆小姐?方小姐安排我来接你,车子已经在等了。”

  顾迢点头:“谢谢。”有些失落的把右手拎着的袋子往身后藏了藏。

  跟着黑衣人往车的方向走时, 顾迢还是忍不住问:“方小姐今天这么晚还没收工啊?不能……来?”

  黑衣人笑了:“方小姐已经收工了, 她的戏基本不NG的,不会拖到这么晚。只是现在, 方小姐已经有很多狗仔在跟了,所以不能来接你。”

  顾迢勉强笑了一下:“嗯, 我理解。”方徊来刚刚入圈, 虽说有大导演的青睐和自己的逆天演技加持,但到底羽翼未丰, 此时被拍到, 无异于是毁灭性的打击。

  顾迢跟着黑衣人走到一辆保姆车前, 黑衣人接过行李放好, 示意顾迢上车。

  顾迢爬上车, 看到还有一个黑衣人坐在车子后排, 顾迢礼貌的点点头:“你好,大半夜的, 辛苦你们了。”

  顾迢在心中嘟哝:方小姐这是真的火了呀!现在来接自己都是这么大的排场!

  黑衣人轻笑了一声。

  顾迢一下子扑过去, 又惊又喜:“好哇你!想骗我!”

  黑衣人拉下帽子, 露出白皙又俊秀的一张脸, 可不正是方徊来。

  方徊来把顾迢拉到后排,揽入自己怀里,恰好这时,放好了行李的黑衣人一号登上了车, 坐到了司机的位置上。

  顾迢脸红,想要挣脱,方徊来手臂略一用力,紧紧环住顾迢的肩膀不让她动弹,笑着对黑衣人说:“这是我妹妹。”

  黑衣人一脸“早已看穿一切”的表情,笑着点了点头。

  方徊来用嘴型无声的对顾迢说:“自己人,没事。”

  顾迢这才把刚才一直藏在背后的右手挪到身前来,打开手里紧攥着的那个袋子:“猜猜这是什么?”

  方徊来笑看着顾迢,顾迢的一双眼亮晶晶的,好像挖出了一颗鹅卵石、就当作宝石一样来献宝的小朋友。

  顾迢神神秘秘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锵锵锵!你最爱的酸梅奶酪!”

  方徊来的笑意

  更甚了,伸手揉揉顾迢的刘海:“你一路拎上飞机的呀?不是还拖着行李箱么,怎么好拿?”

  “不好拿也得拿!而且我可小心了,一路飞过来飞机还遇到了气流,我一直抱在怀里,一点儿都没洒!”顾迢很得意:“你好久没回过学校了,学校旁边卖的你最喜欢的酸梅奶酪,你也好久没吃过了,肯定很想吧?”

  “是很想——”方徊来一个大喘气,然后又用嘴型无声的说:“你。”

  车内昏暗的灯光下,顾迢还是抑制不住的脸红了。她偷偷瞟了一眼司机座上的黑衣人,他好像在专心致志的开车,并没有注意到后排发生的一切。

  顾迢拍了拍胸口,好像松了一口气。

  黑衣人司机和方徊来的嘴角,露出了顾迢没发现的同款默契微笑。

  方徊来笑问:“所以你在不高兴这个啊?以为我没来接你,这个奶酪会坏掉是不是?”

  顾迢刚才上车的时候,头顶的乌云已经明显到逐渐有形化。

  顾迢点头:“这款奶酪本来就需要两个小时内食用,你要是不来接我,等车开到你剧组再给你的话,就已经变质啦。”

  “啊。”方徊来张开双唇,懒洋洋指了指自己的嘴。

  顾迢的脸更红了:“给你勺子。”

  方徊来干脆整个人倒在座位靠背上:“拍了一天戏,好累啊,手都抬不动了。”

  顾迢无奈,又舍不得方徊来真的吃不到,只好拿勺子蒯了一小口,趁着黑衣人司机冲刺过一个绿灯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喂到方徊来嘴里。

  “好吃吗……”顾迢的一句话还没有问完,方徊来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乘两倍速,飞快的起身,在顾迢的双唇上轻啄了一下。

  顾迢的舌尖感到一阵酸甜,不知是酸梅奶酪的滋味过分美妙,还是方徊来探入的舌尖滋味太好。

  顾迢的脸红得比樱桃小丸子的高原红还红,瞪了方徊来一眼。

  方徊来憋着笑:“好吃的东西要跟对方分享,这是幼儿园小朋友都明白的道理!”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到了城郊一家宾馆的地下停车场。

  顾迢坐了飞机又坐了好久的车,这会儿浑身酸痛,迫不及待就想拉开车门下车。

  “等一下。”方徊

  来拉住她。

  方徊来递给顾迢一件黑色连帽衫,还有一个黑色口罩,示意她:“准备好了再出去。”

  方徊来自己也重新把帽子戴好,继而戴上口罩。

  等到顾迢也穿戴完毕以后,正准备下车,方徊来忽然扳起顾迢的一张脸。顾迢整张脸唯一露出的一双眼,有些失落的神色。

  方徊来问:“不高兴啦?”

  顾迢摇头。

  方徊来伸出纤长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顾迢的额头:“等我红到没有人可以撼动我位置的时候,我一定大大方方的牵着你手,走到镜头前,走到所有人面前,我保证。”

  顾迢透过口罩无声的笑了,虽然看不到笑容,但刚才还失落着的一对眼睛,变成了弯弯的月牙,让抱怨了很久阴天的方徊来,莫名觉得今晚的天气很好。

  顾迢丝毫不怀疑方徊来的承诺。

  她相信方徊来很快就会那么红了。只需要再五部电影,也许再三部就够了,不管方徊来再年轻,也会成为娱乐圈里人人尊敬、不可取代的影后。

  方徊来从来都是这么美丽而强大。让顾迢可以放心去依靠。

  方徊来带着顾迢,快步穿过停车场,向着电梯方向走去。

  顾迢跟在方徊来身后几米远的位置,往同一方向走,确保就算被发现也不可能被拍到同框。

  等到终于平安抵达酒店里方徊来的房间时,顾迢摘下帽子和口罩,喘了一大口气:“我觉得如果在战争年代,我应该当不了一个优秀的潜伏者。”

  “觉得累啦?”方徊来揉揉顾迢有些沁湿的刘海。

  顾迢摇头:“你能做自己最喜欢的事,而且越来越多人和我一样,发现你是那么那么好,其实我很开心。”

  “很快,几年以后……”方徊来温柔的望着顾迢:“也会有很多人,如同现在发现我这样,去发现你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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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迢裹着浴衣,躺在方徊来的床上,枕头上满是方徊来身上清幽的香气。

  方徊来同样穿着浴衣,跪在顾迢身侧。

  “啊。”顾迢轻轻的叫了一声。

  方徊来说:“别紧张。”

  顾迢有些委屈的说:“你轻点。”

  方徊来放柔了声音哄她:“好啦,你放松点我就不需要那么用力啊。”

  终于,顾迢双眼一

  闭,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太阳穴滑落。

  方徊来急了:“你这样眼药水怎么滴得进去!”

  顾迢更委屈了:“可是眼药水瓶一靠近我的眼球我就紧张!更何况你还用手指用力扒我的眼皮!”

  方徊来好气又好笑:“那不滴了?”

  “不行!”顾迢烦躁的揉眼睛:“我从来没来过西北,现在眼睛痒得快要爆炸了!”

  “别揉啦,细菌都揉到眼睛里去了。”方徊来把顾迢的手拿开:“那我们再试试。”

  顾迢还是不配合,方徊来手里的眼药水瓶一靠近,顾迢就忍不住闭眼睛。

  方徊来突然想到:“我以前在知*乎上看到过,你把嘴张开,好像眼皮就会没那么紧张。”

  “真的吗?”顾迢尝试着唇畔微启。

  方徊来俯下身子,深深的吻进了顾迢的嘴唇,一时之间,唇*齿*交*融的曼妙滋味,让全无防备的顾迢睁圆了双眼。

  就在这时,方徊来以迅猛的速度,duangduang把两滴眼药水分别滴进了顾迢的左右眼里。

  “!!!”顾迢气得差点咬舌:“你都这样了,难道就为了滴个眼药水啊?”

  方徊来似笑非笑看着顾迢:“不然呢?你想让我做点什么?”

  顾迢红着脸不吭声。

  方徊来第二次俯身下去,只是这一次,放缓了动作。

  顾迢的浴衣,不知什么时候被悄无声息的解开了。

  方徊来略显低哑的声音在顾迢耳畔响起:“是不是想让我做……那啥的事?”

  随着方徊来的动作,顾迢的身上渐渐沁出了一身薄汗。

  在彻底失去理智之前,顾迢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冲动,让她紧紧抱住方徊来起伏的背脊:“我想你。”

  方徊来的唇再一次覆上顾迢的唇:“我也想你了,小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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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徊来和顾迢二人,一起坐在酒店浴室的浴缸里。

  顾迢只觉得浑身酸痛,困得眼皮直打架,方徊来看得好笑:“要不你边睡边泡澡?我抱着你。”

  顾迢倔强的摇头:“我不困。”

  此时大概已是凌晨4点过。再过一会儿,方徊来又要去拍戏了,顾迢又看不到她了。

  顾迢对方徊来说:“倒是你,明天还要拍戏,你睡一会儿吧,我抱着你。”

  方徊来伸手摸摸顾迢的脸:“我也

  舍不得睡。”

  两个人忍不住又同时打了一个哈欠。

  方徊来笑了:“我们来聊天吧,这样能精神一点。”

  顾迢想了想,忍不住开启了那个话题:“前几天你妈妈来找我,说了很多。”

  顾迢把那天方钏所说的话,毫无保留的对方徊来复述了一遍。

  方徊来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冷:“她想重新开始,就可以重新开始?”

  方徊来看进顾迢的双眼:“我小时候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你是最清楚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如果不是你给我那块桃酥,也许我真的会饿晕在路边。”

  “每次我去你家,吃饭的时候我都会吃满满两大碗白饭,不是我当时觉得有多饿,而是我知道,吃了这一顿,下一顿又不知有没有着落了。我妈总是这个叔叔那个伯伯的,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我。”

  “后来我们搬过无数次家,我转过无数次学,可我从来没有交到过一个朋友。因为每个孩子都会在背后说,她妈妈是一个坏女人、是一个脏女人,我们不要和她玩。”

  顾迢忽然想:也许方徊来这清冷的性子,根本就不是因为天生。

  “她生下了我,养活了我,我感激。”方徊来的声音,渐渐控制不住的有些颤抖:“可这就是她所做的一切了,只是让我生存着,从没让我生活过。现在我长大了,有能力了,她忽然就要来跟我上演母慈子孝的那一套?”

  方徊来冷笑一声:“她怎么想得这么好呢?”语气是冰冷的,一颗泪珠却忍不住从她的眼角滑落。

  顾迢挪过去,把自己毛茸茸的一颗头,往方徊来的怀里钻:“别想了,你要是不愿意,我们不去找她就是了。”

  方徊来深吸一口气,用力紧紧抱着顾迢,紧到好像顾迢是她世界里最后一丝可触及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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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7点,浅浅眯了一小会儿的顾迢,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方徊来正在换衣服,顾迢马上一骨碌爬起身来。

  方徊来笑:“你可以再睡会儿。”

  顾迢猛烈摇头:“我送你。”

  方徊来想了一下:“要不,带你去剧组看我拍戏?”

  顾迢秒变星星眼:“可以吗?”

  方徊来乐了:“为什么不行?”

  “要是我在镜头前

  拍戏,我肯定不敢带你去片场看。”顾迢一脸怂怂的表情:“一想到你在看我,我就紧张。”

  “我不会紧张啊。”方徊来悠悠闲闲的说。

  “为什么?”顾迢不解。

  方徊来:“因为下忍和影之间,就是有这样实力的差距。”

  “……”顾迢一噎,竟无法反驳。

  等顾迢换好衣服,方徊来拔腿就往房间外面走。

  “等等等等。”顾迢慌了:“你就这样去剧组啊?纯素颜啊?”

  方徊来回头,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不好看么?”

  “……”顾迢点头:“好看,比化了妆还好看。”

  顾迢相信自己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未施粉黛的方徊来,更透出一股特别的气质,白到几乎透明的一张俏脸上,野蛮生长的蛾眉不至于过分秀气,一对湖水似的眸子透出强大的生命力。她和其他所有女明星都不一样,她不只是好看,而是一种可以忽视性别的美。

  方徊来满意的点点头:“所以我也搞不懂为什么要化妆。先上一层散粉,把脸上闪光的地方挡住,然后再上高光,让这些地方重新闪亮起来,这不是闹么?”

  “……”顾迢再一次无法反驳,觉得方徊来简直就像有理他妈迎接有理放学:有理到家了!

  顾迢戴好帽子和口罩,还是跟在方徊来身后几米远的地方,来到剧组拍摄的地方。

  方徊来指一指摄影机旁的一个空位,顾迢就搬着一个小板凳,乖乖巧巧坐在那里。

  场记挥舞着扬声器走过来:“这谁家孩子?怎么不为高考做准备,跑剧组玩儿来了?”

  远处正在做造型的方徊来一举手:“我家的。”

  场记笑着回应:“你妹妹啊?”

  “嗯,妹妹。”方徊来的语气里,藏着只有顾迢能听出来的调*戏意味。

  可以同床共枕的那种妹妹。

  人来人往的拍摄现场,顾迢脸红成了□□点钟的朝阳。而远处的方徊来,冲着顾迢眨了眨眼,弯弯的笑眼好似两轮新月。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刚参加完电影节颁奖典礼的方徊来,穿着一袭礼服回到酒店,就看到等了她一晚的顾迢,献宝一样捧着一杯酸梅奶酪。

  “酸莓奶酪啊……”方徊来眯眼笑道:“倒是想吃,但不是用勺子吃。”

  “手抓饭版吃奶酪大法?”顾迢斜着眼:“仙女你有点不讲究……唔。”

  还未等顾迢话音落下,一勺奶酪被送到了顾迢的舌尖,继而是方徊来的舌头,温软的纠缠过来……

  一顿“美餐”之后,方徊来懒洋洋的起身,走进浴室之前捡起了不知何时被扔在床边的礼服和内衣内裤,眯起眼像只狡黠的狐狸般一笑:“酸梅奶酪啊~哦依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