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可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
浑身黏腻,很不舒服,被子里全是粘稠感觉。
但与之相反的,是清醒的头脑,还有整个人浑身一轻的松快感。
虽然手脚还有些无力,但是精神头特别好,和发烧的时候两个样子。
想到什么,夏可从床头柜把温度计摸了出来,又缩回被子里测体温,闹钟响的时候拿出来,三十六度三,她退烧了,正常了。
长出口气,病好了,不会难受了。
等洗了澡想到被子里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后,夏可脸又烧热了。
她这个……
应该是昨天捂被子里强行出了汗退的烧……
啊这……
夏可整个人都要窘成小龙虾,被煮熟了样全身发红。
醒来的时候何径寒就不在了,现在九点多,等出了这个门见到女人该说什么的,对不起色迷心窍?不好意思……不然还是装失忆……
想的很多,应对办法也罗列了一箩筐,奈何都没派上用场。
夏可出了房门,何径寒压根就不在屋子里了。
甚至唐姨也不在,换了个相对年轻的女佣人,夏可奇怪看着对方,对方笑盈盈解释道,“夏小姐是吧,你好,我是大小姐别墅里的,今天被喊了过来,叫我小李就是。”
“哦,你好,小李。”
“您太客气了。”
小李收拾收拾,给夏可把弄好的早餐端了出来,言谈中,夏可也知道,何径寒一大早就出门去公司办公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人堪堪放松下来。
【醒了?】
微信响了,何径寒发来的。
夏可窘迫一霎,咬唇,【嗯】
【量体温没有,退烧了吗?】
【36.3,正常了】夏可扫了一眼小李,继续打字,【怎么唐姨不在了,你把人调走了吗?】吩咐过一句把早饭好好吃了之后,何径寒倒是坦诚,【嗯,调回我别墅去工作一段时间,这期间就让小李在这儿吧,年轻人,嘴不碎】何径寒:【早上从你房间出来的时候和唐姨撞上了,当初人是林明和你找的,也没什么规矩,该说的不该说的没叮嘱过,我怕你起来尴尬,就把她调走了,免得她缠着你问】“!”
何径寒这一番言之凿凿,夏可虽然脸红,但,说的也很现实。
如果早上唐姨撞见了,可能对何径寒不会说什么,但肯定是要拉着她过问一番的。
然后何径寒想的也没错,她……不想被问感情上的私事。
【谢谢】没头没尾的,夏可打了两个字。
何径寒在准备会议事宜,也不逗她,有一说一,【我马上要开会了,应群回来了,好几个对接的项目要做,你既然身体好些了,我让小李把房间四件套换了,你觉得可以的话就出来走动走动】想到什么,何径寒最后打字,【公寓离何氏办公楼还有设计行也近,杜欣那边我给你请了假的,你要想去看一眼也可以,既然退烧了,动一动,对身体好】夏可不及回复,又来了条微信。
【孔今瑶:可可,别忘记有约,今晚六点哟~】夏可伸手一拍脑门,和孔今瑶的约饭,她病的都差点忘了!
连忙回复:【好的,孔姐姐你给我发个详细地址吧】地方是孔今瑶定的,之前提过一句,夏可蓦然想起来她还不知道在哪儿。
很快餐厅名片被推了过来,离夏可她现在的位置还不远。
眼珠子一转,后知后觉孔今瑶办公的地点本身就离何氏几条街,如果在她公司附近吃饭,确实离她现在不远。
两个人说好。
夏可再打开和何径寒的对话框,女人早就又发了条信息,【真去开会了,不说了】夏可想回的手停住了,垂目须臾,最终放下了手机。
怕自己回了,女人分心。
吃过早饭,小李已经麻溜的把她房间的四件套给换了,看着她吃好了,扬起个热情的笑容来,“大小姐说您要是病好些了,楼下闷就去楼上玩儿,她书房有些书,还有ipd电脑都在,您想用就用,别闷着。”
夏可没忍住,“她吩咐得这么详细吗?”
“是啊,我就没见过大小姐说那么多。”
小李说话自然,也不促狭打趣,说完这句去厨房,准备午饭了。
夏可不想碰何径寒的东西,怕女人的平板和电脑里有工作资料,万一被自己不小心给搞没了说不清楚,坐了会儿,主动去厨房,要求帮小李打下手。
小李别看年纪轻,动作很快,问过夏可想吃什么,很快的熬了个鱼汤,又做了几个菜出来,夏可把蒜剥完,心血来潮拍了一张自己剥得溜白的蒜头,发给了何径寒。
临近中午何径寒才回,【中午做的什么?】
夏可问过小李,一一认真拍照回了,何径寒打趣,【行啊,吃的比我还好,可以的】从窗外看了眼,隐隐约约能看到何氏的办公楼,夏可福至心灵,【你想吃吗,不然……】中午时分,夏可带着小李做的饭菜,拎了三个保温桶到何径寒的办公室。
特意选在十二点过,办公室没什么人的时候,她悄咪咪推开门时,何径寒正在最后一份文件上签字,听到声音,自然而然抬头对着门口笑了下。
何径寒正装工作,红唇白肤,夏可今天病好了,却总觉得没好透,不然怎么看何径寒笑,脑子晕乎乎的。
就在办公室的茶几上吃的,别说,小李的手艺真不错。
何径寒放下碗给夏可打了个鱼汤,让她喝了。
看着夏可喝汤,何径寒方道:“晚上有个义拍,也就是慈善拍卖会吧,老杜家搞得,就在前面,我要去,你就在家……”
没说完,夏可连忙道:“我也有约。”
把孔今瑶约她说了,何径寒听完压了压眉,心头自有计较。
“她只说拜托你事,没说什么事?”
夏可摇头。
何径寒低头笑起来,“行,我态度是否定的。”
“啊?”
“你听着就是,如果是我想的,你后面就会懂。当然,如果你不懂,那就是我小人之心了。”
何径寒没多解释,夏可把汤喝完,何径寒起身收拾了碗筷,夏可想自己来,女人把她按到沙发上坐着,“病人别来添乱。”
递了一杯热饮给她,水气徐徐升腾,夏可低头闻了闻,很香,喝了口,是热巧克力。
唔,也不知道何径寒什么时候泡的。
看来她真的没好透,总是对事物迟钝着。
等何径寒再回来,夏可拿着杯子,挡住大半张脸,露出热气氤氲后,被水雾遮挡的双眼。
“你不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
“就……我去见孔今瑶。”
“去呗,一码归一码,怎么,你希望我阻止你?”
“不、不是。”
何径寒笑起来,也坐回沙发上,“好撑,歇会儿呢。”
她不说夏可还没感觉到,何径寒一说,夏可揉了几次眼睛,不知不觉就在沙发上睡了过去,何径寒也没叫醒她,拿了床毛毯给她搭着,病人嘛,多睡点儿,好得快。
于是下午上班的时候,林明第一个进办公室震惊了下。
紧跟着,进何径寒办公室的高级助理们,也一个二个面色纷呈,精彩得很。
小助理们被打过招呼,让没事就别去打扰,听一个总助说何总办公室睡了个人,哇哦,简直八卦之魂燃烧、沸腾!
何径寒没什么,一觉睡到三点的夏可不好意思了。
起身去卫生间,路过外面的办公区域,助理们的私聊群可谓沸反盈天。
【好软,好可爱】
【哇哦,三年了,还是她,想请她出书怎么办,单身狗泪了】【想跪求她出书+1】
【看着她,就想到自己已经单身三年的事实QAQ!!!】夏可回来后又坐了会儿,离开的时候被何径寒塞了把雨伞。
往外一瞧,天空黑沉沉的,果然,要下雨了。
何径寒埋文件堆里,头也不抬的叮嘱,“回去多加件衣服,我运动的外套好几件,楼下楼上衣柜你随便拿。”
话语自然而然,当着林明和几个助理面,夏可脸热,最终低头应了声。
出了门不多时,果然下起了细雨,夏可撑开何径寒给的伞,奇了怪的,伞柄上有牌子,还镶了好几颗钻,夏可打开手机搜了下,看完价位,面无表情的放回手机,要不是生病,她想把这伞护在怀里带回公寓!
这什么鸡贼品牌,给何径寒每季度送衣服赚钱也就算了,连伞也顺带着送,看中了何径寒好宰是吧!
脸颊鼓鼓走一会儿,夏可又不得不承认另一个事实,何径寒确实是头很好薅毛的肥羊,不行,她得提醒何径寒让她禁止服装品牌乱送东西来,不然下次肯定还有!
*
【我到了,没淋着雨】
何径寒:【那就好,我也到慈善拍卖会门口了,菲比斯歇业了,老杜高兴的不行】想到什么,夏可咬唇,【孔姐姐的事情,你还是不想说吗?】这条消息没眼力见,发出去好久都没人回。
夏可按了电梯,半晌,提醒到层数了,手机还没消息进来。
明明何径寒之前都是秒回的……
夏可又觉得自己不大会说话了。
【你就那么想知道?】
等孔今瑶的时候,有个十多分钟,何径寒终于回了。
【嗯】
【现在不方便,回家说吧】
夏可连看了两遍消息,重重打字回复,【好】“可可,你来了。”刚回完,包厢门被推开,孔今瑶走了进来。
外面雨有些大,肩膀打湿了,白色的衬衣贴着肉,内衣肩带上繁复的蕾丝透了出来。
夏可盯着那肩头看了眼,还没说话,孔今瑶猛的用手按住,笑着摇头,“真是失礼,没想到雨这么大,你来的时候淋着了吗?”
夏可摇头,“我来的时候雨还小。”
还有就是那奢侈品牌做的伞面够大,卖价五位数的伞,除了华而不实的钻,还是有些优点的,至少把夏可遮的严严实实。
“你没淋着就好,怪我选了这么个鬼天气,你要是生病了可不好。”
孔今瑶放下伞,笑着边坐下边道。
抽出几张纸巾,孔今瑶处理了自己被打湿的衣服。
孔今瑶比夏可大两岁,今年二十七,但是保养得当,夏可瞧着,长相和她出国的时候也没什么差别,就是她看着有些不一样了。
至于哪里不一样呢……夏可视线又滑过孔今瑶被雨打湿的发丝,像是白百何沾了水珠,有一种凌乱又简约的美丽,就是……
就是……
夏可好像看着不会再心动了。
傻愣愣摸了摸心口的位置,夏可:“孔姐姐,你回国新交男友了吗?”
孔今瑶擦拭的手一怔,有那么一瞬间,表情极度的不自然,夏可说不上来,但是能感觉到自己的视线被回避了,孔今瑶低头,笑声发干,“哈哈哈,怎么突然问这个?”
这种感觉奇怪极了。
像是要遮掩什么,但是孔今瑶能遮掩什么,恋情?不至于吧。
上一段对方的恋情她都是第一个知道的,遮掩干嘛?!
但如果不是遮掩,这气氛里的尴尬,总不能是她感觉错了吧。
她没开口,孔今瑶把面前的菜单打开了,推给夏可,先声夺人,“有那么一两个还看着顺眼的吧,不过,还在发展中,我现在工作为主,成不成谁知道呢……怎么一来就问感情问题,我饿了,可可你先点餐吧!”
菜单被推到夏可面前,夏可都觉得自己想多的时候,低头一看,菜单反了。
夏可:“……”
看来不是她想多了。
但既然孔今瑶回避这个话头,夏可也不为难她,把菜单转了个面儿,叫工作人员点餐,一道道菜点完,夏可还给自己多点了份粥,口味也以清淡为主。
这么一打岔,孔今瑶总算是如常了。
寒暄过几句,孔今瑶沉吟片刻,开门见山,“可可,我找你是想说投资的事。”
“投资?”夏可睁了睁眼,“是说你们工作室,拉的那个投资吗?”
思来想去,好像就这方面提过投资了。
见她还记得,孔今瑶不用再解释前情,顺着点头,“对,之前我们是想拉菲比斯拍卖行的投资。”
“不是说审核已经过了吗,又发生了什么?”
“内部得到消息,菲比斯决定退出江城市场,所以,之前所有通过的投资扶持项目,不管通过终审与否的,最终会全部被否决掉。”
“啊?”夏可怔怔,“但是,不是已经……”
“变化总比计划快,再说了,菲比斯是用的江城分行的章签的合同,要是分行注销,合同效力就不成立了。”
“全部都不成立吗?”
孔今瑶神色复杂,“也有几个运气好的,第一批投资基金下发了,他们的合同会转到菲比斯的总部,但是资金没走账的,会全部撤销。”
“怎么会,菲比斯不是……”
孔今瑶:“菲比斯惹到了应家,我找人打听的消息,应群不让他们开……应家现在如日中天的,所以,应该真的是开不下去的。”
当地的豪门,和本地的政府机构也熟,应群不让菲比斯继续做下去,以后随便什么证件让人在中间卡一手,就算单纯拖长时间周期,也够菲比斯受的,和大家想法相反的,菲比斯现在撤出江城,孔今瑶也觉得是最明智的。
得罪了最大的地头蛇,能有什么好下场咯。
还不如急流勇退,再更大的损失造成前,算了。
不过就苦了她们这些小工作室了,签完了的合同,说没用就没用了……
孔今瑶抬头,眼神坚定,“何氏也有相应的扶持计划,我们工作室本身就是珠宝设计的工作室,和何总的公司对口,所以我想……”
咬唇,孔今瑶难得的迟疑道,“你知道何径寒对我的态度的,就算是我工作室能赚钱,恐怕她也不缺这么点,所以,可可,你能不能……”
话未尽,意思却十分的清晰了。
如果说之前对这方面木讷,但工作了几个月,接触了人情世故的夏可现在也懂了。
孔今瑶是要通过她,想让她劝劝何径寒,帮孔今瑶的工作室……
夏可想了想,出口不是答应,而是反问:“只有何氏可以吗,其他的拍卖行还有风投公司,都不行吗?”
“只有何氏可以。”孔今瑶笃定,眼神灼灼看着夏可,“何氏要的股份,出的资金都是最合适的,其他拍卖行投资出不到何氏那么多,至于风投公司,钱是没什么问题,但他们要的股份太多了,我觉得我工作室不仅值这么点。”
夏可怔怔。
这话的意思,岂不是只有何氏是冤大头,是真心帮这些小公司的?
有那么一瞬间,夏可不是很舒服。
——“我态度是否定的。”
中午吃饭,何径寒听完她去找孔今瑶时候的回答,和现在的场景,竟是严丝合缝的扣上了。
夏可垂目一瞬,出乎孔今瑶的意料,她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孔今瑶也有点慌了,“可可,凭借你和何径寒的关系,我相信只要你开口……”
“我和何径寒什么关系?”
夏可抬头,倏尔反问,问题竟然透着平时没有的几分尖锐。
孔今瑶一滞,扯出个勉强的笑来,“你们不是恋人关系吗?”
夏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下一句几乎是不过脑子,脱口而出,“我们很早就分手了。”
孔今瑶愣了。
夏可觉得自己说的急了些,思考一瞬,又重新说了一遍。
“孔姐姐,不好意思,我之前没告诉你,我和何径寒早就分手了。”
这一遍夏可说的就很踏实了,看着孔今瑶不躲不避,视线直直道。
“抱歉啊,我现在和何径寒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