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给晏佩服下一碗,陆清独门秘方配制的麻沸散。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见她迷迷糊糊的睡着,陆清才把用高度白酒消毒杀菌过的医疗器械拿过来,与亓静萱对视一眼,“可以开始了。”
站在她身侧的亓舒雅翻转沙漏开始计时,随后又拿起一个小本子,详细的做着笔记。
古中医给病患开刀的例子多不胜数,可像她这种的却少之又少。
只见她双手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又迅捷无比的把数十枚金针刺在晏佩周身封住要穴,以免术中失血过多。
随后她抄起手术刀,手起刀落,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果断的避开动脉血管直达患处,一些被切断的毛细血管,开始不停往外渗血。
“舒雅,棉球。”
“是,老师。”
亓舒雅立马放下手里的小本子,麻利的拿起镊子夹着棉球吸去创口处渗出的血液。
并没有像其他同龄的小姑娘那样,见到血就“啊,啊”惊叫,给父王处理伤口的经验,在这里得到充分的验证。
见到长女谨慎认真,有条不紊的处事态度,亓静萱满意的轻颔首。
这些看在紫菀眼里,却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在药王谷像亓舒雅这个年纪的小医师比比皆是,随便提溜出一个,都能吊打亓城内那些所谓的名医。
给师长们打下手,就更不在话下,没什么好值得骄傲。
随着时间的流逝,陆清终于把已经大部分粘连,甚至可以说错位长在一起的腿骨剥离开。
紫菀也终于见识到她的可怕之处,只用这些简单的医疗器械,就能做到如此程度,就连她父亲都力所不及。
好看的眼眸中异彩连连,小手死死地握紧座椅扶手,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到她。
一直小心防备着她的亓静萱,见此不由暗自长舒口气。
这女人虽然说话强势,不怎么讨喜,可跟她爹一比就好太多了。
她是真的认可陆清的医术,而他爹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巨大的反差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错位的两截腿骨被扶正的瞬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四名一身黑衣短打,黑巾蒙面的人,突然杀入院中,正与守护的小院中的士兵交手。
这几人手法歹毒,淬了毒的暗器一经使出,那就是挨着亡,碰着死。
战场上冲杀的士兵,哪里应付得了暗器高手,一个照面就被放到了十多个,均是印堂发黑,嘴唇青紫,七窍流血而亡。
很快他们便兵分两路,两人垫后拖住围剿来的士兵,另外两人则顺势撞碎窗子闯进房中。
手术正进行到最关键的档口,根本不可能停下,若是强行停止,每耽搁一分,晏佩便多一分危险,毕竟血液可是一直在流,失血过多即便是大罗神仙,也挽救不了她的生命。
此时就看出隐藏在房中的几位绿林豪侠的手段了,无声无息出现并将之包围的几人,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原本一击必杀,就能抽身而退。
现在被人反包了饺子,其中一人打起了退堂鼓,小声在另一人耳边道:“小师妹,我们还是赶紧撤吧,这帮人气息内敛,一看就是功力深厚,绝不是你我二人能挡,更遑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取人性命了。”
黑衣女子绣眉紧蹙,眼中满是怨毒,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就这么放弃她岂能心甘。
双手一番,数枚漆黑的银针,出现在指间,闪烁着点点幽光,毫不犹豫的抖手掷出。
“哥儿几个小心,暗器有毒!”薛海暴喝出声,成年男子巴掌宽,寸许厚的宽背大刀被他耍的虎虎生风。
单凭那凛冽的刀气劲风,就把十余枚淬毒银针扫飞出去。
“哆哆哆”
没入青石地面消失无踪。
“区区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献丑,老子就替你师父好好给尔等上一课!”
说话间,手中大刀就是一记猛烈的劈砍,巨大的劲气把周遭的空气尽数撕裂,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势不可挡的一刀,哪里是他们所能抵挡,黑衣男子直接被吓软了腿,再也顾不上同门之情转身就跑。
那名黑衣女子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眼瞅着大刀临身,马上就要身首异处。
甩手一记银针,刺在都快跑到门口的同门身上,男子只来得及转头,满眼难以置信的看她一眼,随即七窍流血而亡。
黑衣女子眼疾手快,就地一滚躲过雷霆一刀,在第二刀势如破竹挥来之际,抬手抛出同门的尸体。
还真是一刀两断,刚死还是温热的血液,如同瀑布般洒了一地。
由于他是中毒而亡,血液也是墨黑墨黑,还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
“这小娘皮倒也是个狠角色,对同门都下得去杀手,依我看药王谷不太适合她,她应该加入刺枭帮才对。”曲进捋着小胡子,一脸畏缩的道。
薛海江湖人称薛三刀,曾师出名门,为人侠义,做人做事都讲究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可人称妙手空空的曲进,可就不这么想了。
他一手妙手空空的绝技,在江湖上可是一绝,想当年就是因为去药王谷盗药,被药王谷悬赏通缉,整日里东躲西藏受尽白眼。
要不是有陆清收留,他恐怕都不知道饿死在哪个山旮旯里了。
对于药王谷可算是恨之入骨,近些年也多残害一些药王谷入世历练的小弟子,让人恨得牙痒痒。
曲进猥琐的小眼神扫过一脸铁青,眉头深锁的紫菀。
“嘎嘎。”
怪笑两声。
高绝的轻功身法,在这空间狭小逼仄的房间里,宛若神出鬼没的幽灵,让人难以锁定他的所在。
没有了挡箭牌,前有薛海的大刀紧逼,后又有曲进不间断的袭扰,两侧还有数人环伺,简直是险象环生。
亓静萱目光幽深的看向她,吐出的话就像一把把冰刃刮得人生疼,“这笔账本王记下了,待此间事了,必会亲自登门朝药三七讨个说法!”
她是真的怒极,怪不得紫菀能老老实实的在这稳坐钓鱼台,原来背后早有预谋。
要不是小陆预先安排好一切,单靠外面守护的士兵,可别想挡住药王谷的高徒,心里不禁捏了把冷汗。
紫菀自知理亏,也是有口难言。
她也没想到自己最宠爱的女弟子,竟然诓骗自己,让自己带她进王府,更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撺掇同门师兄与她上演一出刺杀大戏。
先不说他们想要刺杀谁,只说她能心狠手辣,毫不犹豫的毒杀同门,再用同门的尸身做挡箭牌,就已经触犯到紫菀的底线。
哪怕是放在药王谷,也是要给同门抵命,最次也要废黜修为,逐出师门。
身为他们的师尊,这口又大又圆的黑锅,她是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正应了那句: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这边猫戏老鼠耍的热闹,那边陆清手底下的动作也没停。
等薛海这边尘埃落定,剩下的三人尽数被捕。
亓舒雅也顺利接替老师的位置,有条不紊的做着最后的缝合工作。
顾不上其他,亓静萱焦急的问道:“小陆,可还顺利?”
抹了把额头上沁出的细密汗水,陆清笑呵呵的道:“一切顺利,卧床个把月,就能尝试着下地走路,进行简单的康复训练了。”
唯一没有说的是,在手术时她一直运行着周身内力于指尖,不间断的滋润着晏佩有些萎缩,甚至是即将坏死的经脉,肌肉组织。
这就是修炼医武的最根本用途,也更能说明药浴真不是白泡的,那些渗入体内,融合进内力的药力,对治疗有着显著的疗效。
亓静萱欣喜的来到手术台前,看着脸色苍白,已经没有苏醒的晏佩,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佩姐,治疗很成功,小陆说要不了多久,你就能痊愈了。”
陷入深度昏迷的晏佩,似是真的听到了她的话一样,嘴角轻轻上扬。
……
另一边。
张倩倩几人蒙着脸的黑巾也被人扯掉了,五花大绑的被人按在院子里跪着,在他们面前整整齐齐的摆着数十具,被他们毒杀的士兵尸体。
紫菀恨铁不成钢的喝问,“你们为何要这么做?”
数十条人命就这么没了,让一直生活在药王谷这座象牙塔的紫菀有些难以接受。
从小到大,父亲和众位长老的教诲,都是教她如何运用医术救人,即便是杀人也要杀那些恶贯满盈,穷凶极恶的坏人!
可她教导出的弟子呢?
不分青红皂白,就毒杀了这么多无辜的凤亓国士兵,让她要如何向他们的家人交代。
张倩倩眼神怨毒的看着她,“这都是你的错,若是你进京就给大师兄报仇,我又何必与三位师兄冒险行刺。”
“你根本就不陪做我们的师父!”
最后一句话,深深刺痛了紫菀的心。
她没想到自己的弟子,竟这般看她!
大徒弟的仇,她不是不想报,可即便是报仇也要讲究个方式,方法。
这里不是药王谷,一味的寻求杀人报仇,那根本不是报仇,而是自掘坟墓。
她脸色蓦的惨败一片,难以置信的“噔噔噔”倒退数步,要不是陆清伸手扶了她一把,恐怕就要出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