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愉的竞赛队友是在表白墙上捞的,她们同专业的同学都只能打一个位置,所以还需要招募另外两个位置的选手。
因为整个学校的理工类都沉浸在竞赛的氛围中,214的四个人很快就找到了各自的队友。
江愉捞到的都是男生——根据理工类的男女比例,这件事倒也算得上正常。
他们在线上自我介绍了一下便约了线下的见面,三个人聊个天都给人一种目的性很强的感觉,什么都是直奔主题。
只有在晚上听到王嘉欣和一个队友吵起来的时候,江愉才发觉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好运气,遇到的队友还算得上好说话。不过话说回来,她也开始有点担心第二天的见面了。
“这个王晓宇,我人都无语了。”
王嘉欣终于挂了电话,但眼神里依然“暗藏杀意”。
“到底咋了?”江愉好笑道,“没见过你这么生气。”
“一箩筐破事儿,说了糟心——你们队友怎么样?”
江愉摇摇头:“不知道,线下见了可能就知道了?我们现在纯聊分工和技术问题。”
“我也不清楚,”童梦瑶踢着墙把凳子翘起来,“不过我们本来就没打算再靠那个人。”
她的其中一个队友是男朋友,张圣书计算机转的大数据,可以说一个人也能打这场比赛。
“羡慕啊,”江愉例行公事的讲羡慕,问道,“北文呢?对了,你们今天不是约的线下?”
王嘉欣懒洋洋道:“文姐自己就能打吧,还用得着队友?”
柏北文坐在床帘后面看着她,似乎思索了一会儿,最终扶了扶眼镜点点头。
江愉更忐忑了:“完了,听你们一说怎么感觉捞的队友这么靠不住呢。”
她其实对自己的物理思维能力还是蛮自信的,表白墙捞的时候也注明了希望来两个“同等层次”的人。本来群里交流一番她是挺放心的,但是现在……
“也不一定,”王嘉欣大善人开始安慰人了,“我另一个队友还是很强的,也就一个废物,百分之五十。”
江愉苦笑一声不再说话了。
现在各种房间都不好约,一些和学生会有关系的队伍早就把活动室预定完了,江愉三人只得约在浴室后面的一个锅炉房里……
江愉去的特别早,第一次见面她不想给人以不守时的印象。
说起来昨天和牧云行聊起这事,牧云行还开玩笑说别是被人骗了。应该不会吧……她翻动着群里的两个“出发了”,两个男生一个叫高鹤,一个叫张尔东,单从履历上来说都很符合江愉的想法,一个是经管排名前几的大佬,一个是人工智能与未来科技专业的奖学金得主。
正出神,一道黑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男生高高瘦瘦,骑了辆黑色的山地车,整个人看起来似乎能被风刮倒。
他的头发算不上长,只不过因为太大的发量而显得乱蓬蓬的。
他把车停在一边,上台阶之前正对上门口江愉的目光。
还不确定是不是要等的人,江愉有些犹豫要怎么开场。
这些疑惑在她看清对方的长相之后几乎烟消云散,这人长着一双细长的瑞凤眼,眉形像一把锋利的剑,莫名有种淡淡的攻击性。江愉脑海中飞快的出现了“高鹤”两个字,觉得未免太过合适。
“你是江愉?”
男生先开口了,江愉笑了笑:“嗯,你是?”
“高鹤。”
高鹤拾级而上,经过她,径直走进了锅炉房里。
他很高,比远远看上去还要高——甚至乱蓬蓬的头发都增加了他身高的视觉效果。
江愉转身也走进去,心想高鹤恐怕有个一米九,只是太瘦了,手腕的骨清晰的吓人。
“那个——你们好啊!”
门外传来一道很阳光的少年音,屋里的两人回头看,一个男生正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脖颈。
“我是张尔东。”
江愉本来没发现的,张尔东这个名字,被张尔东自己叫出来简直不像个中文。
“我是江愉。”
“高鹤。”
就江愉的第一印象来说,这个高鹤恐怕不太好相处,张尔东倒是不错,给人感觉就是阳光大男孩。
“这不怎么适合打比赛吧,”高鹤还是一如既往的直奔主题,他指了指这个尘土飞扬的小屋子,“而且没地方坐。”
“嗯……”
确实如此,这件事江愉到了这里的时候就发现了,可是眼下还有什么地方呢?
马上要打比赛了,他们需要一个能待在一起的地方,还能放电脑、做演算——空调什么的就别想了。
“我找我们导员申请房间来着,但是都有小型研讨会,”张尔东颇有些抱歉的说,“对了,我们去个外面的什么店吧,吃饭还解决了。”
江愉还真的被这个点子吸引了,只不过会不会有点不太合适。她抬头看了看高鹤——是的,面对面站着的时候看到高鹤的表情需要她抬头。
高鹤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来,江愉发现这人可真白,算得上惨白。
“好,”高鹤半响说了句好,然后提议道,“不如现在就出门,正好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行!走了兄弟。”
两个人已经拎包准备离开了,转头看了看愣在原地的江愉:“或者你有别的意见?”
“没没没,”江愉笑起来,抓起背包就跟上了他们,“走着。”
她突然感觉有些好笑,这两个人妥妥的行动派,她喜欢和这样的人做队友,不在无谓的地方耽误时间。
三个人一路上有说有笑,话题有时候是闲聊天,有时候是学术问题,很默契的是,他们转换话题都特别的默契,谁也没有跟不上的感觉。
考察过程简单的很,他们去的第一家面馆就成功入选——
还没有正式开始工作的时候,他们像三个怀揣梦想、未被社会毒打的青年人,这种氛围让三人都很兴奋,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斗的感觉,是这个年纪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坐的公交车,车上看着人不多,没想到一上去才发现只有两个空位了。江愉慢一步,结果就是两个男生坐在位置上笑话她。
她简直哭笑不得:“万万没想到你们是这种人,一个小时前我还以为高鹤很高冷。”
高鹤耸耸肩:“那是你们的事。”
这两个人是半点没把她当女生,也半点没展现自己的绅士风度,只是以极快的速度把江愉当成了自己的哥们。
这样挺好的,江愉抓着扶杆和他们接着前面的聊,心想这种关系最让人舒服了。
她从来都高举性别平等的旗帜,有一件事很重要——享受性别平等的权力时,就不该再贪恋男人的绅士风度。
比赛在后天举行,开始之后的三天内要完成七道考题之一,编程演绎模型可行性之后上交一篇论文。
这三天可谓是一场苦战,江愉也做好了早起往面馆赶的准备。
头天晚上,她趁有点时间溜进了文体中心。
牧云行肯定在忙,这两天夏季运动会的事够她加班到这个时间的。江愉现在对她的工作时间了如指掌,所以“潜入”的时候相当自信。
那扇门下面果然有灯光。
江愉已经不自主笑起来了,然而刚抬手要敲门的时候,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啊……老师好。”
眼前的男人很熟悉,高高的挡住了牧云行房间里的光源,江愉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不过在学校里叫老师准没错。
“嗯,”李寻看到她之后微微蹙了蹙眉,“这么晚了……”
牧云行听见声音之后很快走过来,及时打断了李寻的话:“怎么了?”
李寻微缩了缩眼眶,下一秒却笑出来:“没事,有学生来。”
江愉偏过头去看牧云行:“老师,我是下午给你发消息说我录入有问题的那个人。”
牧云行从善如流道:“好,进来吧。”
李寻最终没再多说什么,关门之前留了一句“别太晚”。
牧云行在窗前环手,江愉依着桌边站着。
她们两人在这种沉默之中听着李寻的脚步远去了,半响,江愉突然想起什么般说:“我想起来了,他是游泳队队医对吧!”
牧云行转过身来,颇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也是学校的心理老师。”
她脸上挂着“有什么要说”的表情,江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今晚的老师显得很疲惫——也许是灯光太苍白吧。
“老师,他找你麻烦了?”
牧云行摇摇头:“怎么这么问?”
“他身上有酒味儿。”
牧云行叹了口气,有些生无可恋的往自己椅子上一倒:“他是我前任。”
她抬眼看了看小姑娘的反应:“死缠烂打——你遇见过吗?”
江愉觉得自己应该有些吃醋的,但是现在只觉得好笑。她摇了摇头:“没。他没找你麻烦吧。”
“还好,这人还是有点骨气在身上的。”
江愉撑了一下身子坐在她办公桌上,牧云行指了指她屁股下面的纸张:“别给我弄乱了,你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哈。”
“不会,”江愉笑起来,面对面看着她,老师大概就长了一张让前任如何也放不下的脸吧。
你怎么不说已经有现任了呢?江愉没问,原因大概是自己都觉得不合适,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自己心里的底线要明白才对。
牧云行抬起手来,手背放在额头上,她淡淡道:“江愉,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他——明白吧?”
江愉稍微有些吃惊,她向来以善于洞察人心为傲,牧云行分明比她还要擅长这件事。
“不用,你说的我像个贪图名分的怨妇。”
牧云行的手背仍然盖在脸上,只不过被逗笑了:“小怨妇,来找我什么事儿啊。”
“没事儿能来吗?想女朋友想的很空虚。”
牧云行还是笑,小姑娘怎么看都比李寻让人舒心太多了。
“你不是忙竞赛?”
“明天开始——对了老师,给你说个好玩的,我们把‘基地’选在一个面馆了。哈哈哈昨天才实地考察完,相当合适。”
“面馆?”牧云行抬眼,目光里全是疑惑,“为什么不在学校?”
“能用的房间都被申请完了,”江愉说到这里顿了顿,她似乎能想到牧云行要说什么了,“而且那个面馆真的挺合适的……”
“怎么不找我?”
果然,江愉赔了个笑脸:“怕占用学校资源……”
牧云行挑了挑眉,显然是不信她的话。
“你最近也这么忙,我怕再耽搁你工作。”
“你这么考虑倒是很好,”牧云行把手搭在江愉肩上,“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你跟他们说,来用我办公室吧。”
江愉满脸写着“受不起”:“不用不用,你怎么工作?”
“你知道明天周六吗?加班在哪都一样,我家又不是没电脑。”
“啊……”
周一怎么办?江愉没再问,她知道再推脱就没有意义了,老师一定会有安排的——牧云行是一个很让人放心的靠山。
“就说,我是你表姐。”牧云行笑吟吟的看着她,一定程度上她还挺开心能见到江愉的,一天的工作要是以李寻的纠缠结尾未免太不人道。
“好的表姐,”江愉太喜欢看她笑了,整个人像块磁铁被吸引过去。她从桌子上跳下来,面对面坐在牧云行腿上。
牧云行伸手扶着她,逗趣道:“死沉。”
江愉知道她在开玩笑,此情此景之下很难不接着做点什么。
“真的?”她俯身索吻,“你嫌我沉诶。”
“听话,”牧云行只给她嘬了一口,笑声在鼻息间往来,“椅子要塌了。”
“我陪嘛。”
“哪有人这么做表妹的?”
江愉勾着她的脖子,闻言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来,她用很小的声音说:“哪有你这样当老师的……”
“说什么?”牧云行伸手挠她腰间的痒痒肉,“再说一遍?”
“哈哈哈错了错了。”
“赶快点下去,腿麻了。”
江愉这回倒是乖巧,只不过刚站好又偷偷亲了牧云行一口。
她就是喜欢牧云行这幅难掩笑意还假装生气的表情,她笑眯眯的等待被怼,以及其熟练的转身躲掉了老师挥过来的手。
两个人都笑,在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不见天日的爱意。
江愉心想,这才叫偷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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