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被巩烟捏着, 一股力让她不得不抬起头,花曼依腰眼抵着洗漱台,嘴唇上的口红被人用力擦拭。
“巩妈……”她感觉面前的女人有些过于用力, 唇瓣擦得生疼。
然而巩烟只淡淡瞥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手上更是没有半点要怜惜的打算。洗漱间安静得只有水龙头在哗哗流水。
擦了许久才停下来,巩烟看着原本鲜艳清透的唇妆失去色彩, 恢复本来的素色, 双唇被她捏开露出一条缝, 隐约可见里面粉i嫩的舌i头, 视线下移,把手中斑驳的手帕搁在洗漱台上。
“她……有没有伸i舌i头。”
听到这话, 花曼依心口骤缩, 搭在洗漱台边上的双手握紧,下巴被迫昂着,“好像……有,滑滑的……软软的。”
“不知羞耻!”
突然凌厉的一声劈头盖脸, 花曼依倏然止音,不知道巩妈在骂她还是骂伊恩。
“张嘴。”
花曼依听话张嘴, 刚一张开, 舌尖便被一块不算丝滑的手帕贴上, 修长的手指按压在手帕上擦拭。舌苔被擦得生疼发红, 好像这样就能擦掉伊恩留在她嘴里的印记。
“花曼依,忘记它。”
“可是……我忘不掉。”花曼依抬眸, 一双疼得泛红的桃花眼怔怔望向巩妈,语气无措,她又不是没有知觉, 这些感觉要她怎么忘记。
“花曼依,伸i舌i头出来。”
花曼依照样听话伸出来,只不过刚伸出半截,眼前一暗,一只冰凉如玉的手捂住她双眼,下巴被人一提,舌i尖碰到坚硬如贝的硬i物,唇瓣上好像……好像触碰到柔软。
巩妈她……
心跳猛然加速,就在花曼依准备阖上眸去感知这突如其来的暧昧和欢喜时,一股刺痛从舌i尖传来,所有的柔软和坚硬褪去,眼前恢复明亮。
她感受到血珠覆盖在蓓蕾上的腥臭以及随之蔓延开的疼痛,眼泪不争气无声淌下来。
“还记得么?”巩烟的嗓音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花曼依痛得摇头,浓睫颤栗,她现在只剩下疼痛,舌头痛,胸口也窒闷难受。
“她在等你回答。”红唇沾上了血丝,巩烟从镜子里看到,随手便擦掉。
花曼依在努力回想这话是什么意思,熟料下巴被捏得更疼,眼角顿时泛红,溢出泪花,她忍不住抓住巩烟的手腕,喊,“疼。”
“回答我。”
花曼依她终于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是晚会上伊恩问她的答案,愿不愿意和她在一起,愿不愿意和一个女人在一起,那时候她被周遭人的议论和目光淹没,根本无法思考。
只知道她花曼依好像一个莽撞的人,闯入了这些昔日共同生活在海城的人的禁地,她和他们不再是同类,而是异类,一副要用口水和唾沫把她淹死的架势,令她胆寒心惊。
可尽管如此,她不能否认自己终归是喜欢女子的。
“我不会,可是——”
“给我记住,这种事永远不能在你身上出现。”
巩烟并没有兴趣听她后面的“可是”,面色冷漠松开她下巴的桎梏,把水龙头拧紧,这个时代,至少在海城是不允许这种荒唐的事在光天化日之下发生。
花曼依神情一滞,艰难启齿,“为什么?”
从小到大没有人告诉她这种感情不能存在,可伊恩却又能大大方方在世人面前公开承认她在追求自己。
她看着面前比她年长许多的女人,追问道,“为什么伊恩就能?”
巩烟皱眉,“她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花曼依如同个学生,执意问长辈要个答案,“她是女人,我也是,有什么不一样?”
“她是洋人,叔叔是海城的外贸大户。”无论是文化风气上还是经济地位上,人家做什么都不会受到海城本土枷锁的谴责。
“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舞女是么?”花曼依突然就明白她话里的含义,“如果我做出这种事,不但会让歌舞厅生意骤降,还会让巩妈你的脸面丢失是么?”
风海的客人大多数是男子,能吸引男子过来消费的自然是貌美年轻的舞女歌女,若是传出风海摇钱树花曼依喜欢女人这种事,那些男子估计唯恐避之不及。
巩烟没有否认,拉着她从洗漱间出来,“去把这一身衣服换了。”
“仅仅是因为身份不一样吗?”花曼依看着她背影,有些不甘心,“那要是……伊恩说会赎我出来,给我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那我是不是可以……”
跳出身份的卑微,在伊恩的光环下避开那些人的目光。
“花曼依,你在痴心妄想。”巩烟停下,回过头眼神冷冽看她,“你别忘了,你是我巩烟的人,伊恩永远都不可能赎你出来,她不过在哄你罢了。”
花曼依脸色白了白,口腔里的腥臭更苦了,“那如果那个人不是伊恩,而是……巩妈你呢?”
会不会有那么一天给她一个名分,让她无惧那些枷锁。
巩烟以为她在拿自己和伊恩比较,面色刹然冷下来,“我不是伊恩,少拿她和我比较,把衣服换下来。”
花曼依看到她这样的脸色,把原本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应声道,“好。”
见人在脱衣服,巩烟微微转身,来到电话机座前,拨了几组数字,等了几秒,对面终于接起,“我是巩烟,帮我看看江吟还在晚会上么?”
对面是晚会上的侍者,听到这话,扫了一眼舞池,“巩夫人,一刻钟前我还看到江吟小姐在这里,但现在好像不在晚会上了。”
“如果看到她回来,让她给我打个电话。”
“好的,巩夫人。”
放下电话,侍者担心自己看走眼,在舞厅里转了一圈,确定了舞池里没有江吟小姐的身影。
“奇怪,明明一刻钟前还给她加酒,这会怎么不见人影了?”
侍者想不通,只好回到工作岗位上站着。
此刻,高耸富丽堂皇的大楼外,金黄色的灯光浅浅铺在外面停放着的轿车上,黑色的车身和黑夜融合在一起,添了几分低调。
一辆轿车里,气温升腾,不大的空间里坐着两个女人。
巩书兰坐在后座中央,罕见地没有坐在轮椅上,没有知觉的两条长腿自然“立着”,过高的膝盖让她双腿呈现出一个坡度,而上面俨然跨/坐着一个女人。
右手边是一条黑色的三角蕾丝,孤零零躺在皮质座位上。
江吟单手撑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死死拽着旗袍开叉的地方,她不能让它裂开,不然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回到晚会上,甚至连家也无法体面回去。
“书、书兰……好,好了吗?”江吟身体从始至终紧绷着,声音虚弱得不像话,香汗沁出,“我该回去了……”
她已经出来快半个钟了,到时候要是被问起,她该怎么解释?
“你不喜欢?”巩书兰听着水声,抬眸淡淡看向她,语气里却是不容置疑的威胁。
江吟听出她话里的威胁,随着这女人瘦削指骨的勾动,她整个人绷紧,闭眸忍耐,“……喜欢。”
哪怕她说不喜欢,这女人也会凭借流淌到她手心里的水判断她喜欢,甚至讽刺自己口是心非。
“喜欢那就含着它。”
江吟还没反应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下一刻就感受到一个圆环状的东西滑进,冰凉如玉的质感,让她不敢猜测那是什么。
“书兰……”江吟嗓音颤抖,“那是什么?”
这时巩书兰把手拿开,替她整理旗袍,贴心得像个合格的恋人,“我娘传给我的蓝玉扳指,别掉了,晚上回来我会检查。”
“巩书兰你疯了!”江吟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居然能疯成这样,蓝玉扳指是巩家嫡传子嗣才有的传家宝,巩烟手上那个是白玉扳指,和男子戴着的宽大扳指不一样,这巩家扳指被匠人特地雕琢成女子戴的样式。可无论怎样,这都象征着巩家尊贵的身份。
再加上,她若是含着那样的东西回到晚会上……
她简直不敢想象那个画面,太荒唐了!
“你快把它拿出来好不好?”江吟苦苦求着她,“书兰,你不能这样对我……”
巩书兰似笑非笑,对她的恳求不为所动,伸手打开了车门,一瞬间江吟忙捂住嘴,求饶的话嘎然而止,眼神无助看着一脸得意的女人,片刻,心如死灰接受这个惩罚。
从巩书兰身上下来,江吟把车门关紧,摸瞎去找她脱下来的三角蕾丝,摸了好一会,找不到,心里有些着急,“书兰,你有没有看到……”
“没有。”
话还没说完,江吟便被这个无耻的女人噎住,她身单影薄坐在一侧,身上的旗袍把她曲线勾勒出来,在微弱的霓虹光下显得格外脆弱,江吟泫然欲泣望着她,可巩书兰就是不肯交出来,铁了心要她当众出丑。
最后,江吟死心地推开车门,走回晚会。
一进门没多久,那位侍者眼尖看到她,匆匆走过来,差点把江吟吓到,自责道,“江吟小姐,不好意思,我是来传话给你,刚刚巩夫人来电说让你有空回个电话给她。”
江吟双手搭在腰间,努力忽略那个扳指的存在,端庄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说罢,便跟着侍者来到电话座前,回拨过去,“阿烟,是我,刚刚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巩烟还在花曼依房里,将那身脱下来的礼裙叠好,正准备放进礼盒里退回去,就接到电话。
“刚刚出了点事,我带花曼依回风海了,你还在晚会上吗?要不要我过去接你回去?”
“不用麻烦你再出来了,你好好休息,我等下叫黄包车回去。”江吟想到刚刚在车上糜烂的一幕,根本不敢让她知道她和她妹妹发生这样荒唐的事。
“那好,路上注意小心。”
挂了电话,江吟松了口气,打算回到座位上静等晚会结束。熟料刚坐下没多久,眼前出现一道身影。
“这位漂亮的女士,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江吟错愣,抬眼一看,只见来人是一个绅士翩翩的男士,江吟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面带微笑婉拒,“不好意思,我已经跳过了,有些累,很抱歉。”
男士有些失望,但也尊重她的决定,“那我可以坐下与你喝杯酒吗?”
“这……”江吟不好再拒绝一次,只好答应他的请求。
男士欣喜落座,和她碰了一杯酒,聊了几句,江吟有些心不在焉,却没发现酒越喝越多,等她反应过来,脸上已经浮现一圈红晕,在白皙胜雪的肌肤上衬得格外诱人。
“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了。”江吟直觉这人不怀好意,匆匆找了个借口准备离开,可刚走到大门,手臂被拉住,是那个男子,“江吟小姐喝醉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江吟抵触这份莫名的好意,甩开他的手,踉踉跄跄往门口走,那男子不死心往前拦着,“江吟小姐——”
“刘在远,江吟小姐不想要你送回去,你何必非要违背她的意愿?还是说你有什么企图?”一道女声从身后传来,江吟脑子有些晕,看不清来人,眼前是一个模糊的轮廓,窈窕的身姿,还有些熟悉的气息。
刘在远一脸阴骘,“我能有什么企图?你少血口喷人!霍素秋,你刚回来不待在你霍家刺绣,倒是管起别人来了!”
刘在远见看戏的人越来越多,气急败坏甩脸离开,霍素秋把昏迷过去的江吟揽在怀里,眼里闪过一丝深意,“江吟妹妹,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巩书兰写的我火大
目前主副线会并排写,直到几章之后演变成一条主线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