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四十五分, 停着黑武士的院落门口,身着米白色毛衣裙,外披一件茶棕色羊毛大衣模的盛欣远戴着墨镜从车头前面走过。

  迈上大门前的台阶时,她手中的奶昔白爱马仕突然脱手砸到了台阶的边棱。

  跟在她身后的壮硕男alpha刚刚上任第一天, 眼见这一幕立即单膝跪地, 双手将包从地上捧起, 却没再敢递还给盛欣远。

  他的岗前培训中有着重强调过,他的任务要求除了保护好老板的安全之外, 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要在她跟前自作聪明, 找存在感。

  尤其不能动任何歪心思, 这是从离职的上一任那里总结出来的经验。

  不然等待他的只有被炒鱿鱼这么一条路。

  盛欣远开出的工资不低, 但凡理智关注自己钱途的人,也绝不可能逆风而上,专门作死。

  察觉到身后的新人如此谨小慎微,盛欣远的心情意外地没有更差。

  她站定在距离门槛两步远的位置, 转身对着身后的人做了个动作,示意他到前面来开门。

  新人没有第一时间看明白老板的动作,但身体反应够快。

  ——他在盛欣远的示意之后,立即上前一步,站在中间伸出两手,推开了面前的对开门。

  盛欣远对他的表现看上去还算满意,然而刚想抬脚迈步, 黑武士后面忽地稳稳停下来一辆库里南。

  她颇感意外地回头看向那枚立着的银色小人, 还不等先摆出主人翁的架势, 车门打开, 苏虹英黑着脸从上面走了下来。

  紧跟在后面的还有那个和她一起开了无数场会议的江泰然。

  而随着劳斯莱斯停下的黑色路虎里也迅速下来几个人, 跟上了走在最前面的苏虹英。

  盛欣远算计南柯失败以后, 心情就不太好,更没有心情去泰英,昨晚处理完手底下的那几个废物,她就把自己灌醉,然后睡了整整一天。

  这会儿宿醉刚醒没多久,还没想明白苏虹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就看那气势汹汹的女人快步来到她的身前,扬手就是一巴掌。

  盛欣远对这声脆响毫无防备,连站在她身后的新上任的保镖都懵了。

  苏虹英看着盛欣远偏过的脑袋和垂落下来的头发,心中的怒火更胜。

  她伸出食指点了点盛欣远,声音带着恨意:“盛欣远,我警告你,我女儿要是因为你们姓盛的出现了任何意外,我一定让你们母子三人一起陪葬,你听好了,盛欣远,今天早上的事儿没那么容易过去!”

  “你是疯狗吗!苏虹英?跑到我家门口来打我,你有点太过分了吧!”盛欣远的耳朵被扇得嗡嗡作响,完全没有听进去苏虹英说了什么,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

  除此之外,还有她刚刚被打的那张脸也火辣辣地发疼发麻。

  苏虹英看着盛欣远捂脸的动作,还想再扑上去,可惜站在盛欣远后面的那个提着包的高大男人相当护住地挡在了她的前面,同时她的腰腹上也多出了一只手。

  江泰然知道苏虹英的脾气,平日里总是温温柔柔的,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真的发火时泼辣又难缠。

  说实话,就他夫人刚刚的那一巴掌,也让他觉得十分痛快。

  但找到人家的家门口来打架这种事情,传出的话必然很不好听……

  这光天化日的,周围时不时就有人经过,他们双方又都是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人,很难能藏好。

  而且盛欣远那个女人,不是个好东西。

  别看她这会儿没动作,可刚刚他老婆还想冲上去时,他是看见了盛欣远去拨身前保镖的手的。

  显然,她也在等苏虹英能再次动手。

  苏虹英从小在苏家娇生惯养,

  小时候是跟随潮流练过两年,可到底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即便身体素质再好,也没法和当年相比。

  最重要的是,盛欣远这个乡野长大的女人野蛮了一辈子,两人要真的打起来,就算没有alpha和omega天性上的限制,苏虹英也很难能薅赢头发。

  江泰然承认自己在生意场上是个老狐狸,可他自觉自己在生活上还是相当有原则的。

  ——他这辈子都没打过女人,哪怕是女alpha。

  但拥有这个原则的同时,他也十分护犊子,想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夫人吃亏,那也绝对不行。

  所以,现在他出手阻拦,不管从哪一个角度来说,都是正确的。

  苏虹英被江泰然搂着腰拖走,临上车前还不忘指着盛欣远放狠话:“姓盛的!你给我等着!”

  盛欣远被打了一巴掌,心里恼怒着呢,还没找到机会发作,就看打她的人骂骂咧咧的又被拖走了,她一口气哽在胸口,前险些把自己憋死。

  于是,盛怒之下,她侧过身子对着身旁的男人就是一巴掌。

  “混账玩意儿!你就是这么保护我的?!”

  隔着车窗玻璃目睹了这一幕的苏虹英嗤笑一声,拿着手机给后面那辆路虎的驾驶员拨了通电话。

  “把前面那辆黑车的屁股给我撞碎,办不好扣你年终奖!”

  江泰然看着使小性子的苏虹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苏虹英立即扭头,愤怒地看着他:“笑?你还笑?我告诉你,江泰然,咱们就这么一个孩子,你要是护不住她,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江泰然立即抿唇,恢复严肃脸,拿出手机给盛欣远最近有意拉拢的老友去了通电话,挂上电话后一本正经地下了承诺:“夫人你放心,说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我就肯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苏虹英冷哼一声,掏出手机给江影转账。

  转账的备注是——买车特批,不够自补。

  ……

  江影看到来自苏女士的转账提醒时,已经是和南柯她们吃过午饭之后了。

  她和林滢为了缓解情绪,南柯和梁清清为了庆祝同居,四人共同举杯,用餐的四十多分钟里连干三瓶白葡萄酒。

  说醉得多厉害倒是谈不上,但离开餐桌时四人的步子都有点飘飘然。

  尤其梁清清和林滢明显已经是意识不清,开始说胡话了。

  南柯看着搀扶着林滢一起摇摇晃晃的江影,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都这样了,就别回去了,带她去客房休息会儿吧?”

  江影迟钝点头:“我、我就是这么想的。”

  南柯嗯了一声,忙跨步拉住要往墙上撞的梁清清,搂着她回了主卧室。

  为了让梁清清有乔迁新居的感觉,中午南柯没有出去,打电话叫的外送,几个人在家里吃的。

  她还相当大方地拿出了几瓶价格不低的白葡萄酒。

  结果就是现在这样,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看上去还算清醒。

  梁清清的酒品不错,醉了以后不哭不闹只想睡觉,南柯安置好她以后,轻手轻脚关上房门,提着一个容量不算小的手袋下了楼。

  昨天夜里圆满完成任务的任夏和李娅今天照常上班,车子仍一左一右停在以前的位置上。

  南柯提着包走到小区外空荡无人的角落,在三人组微信群里哟呵了声集合,然后低头清点了手袋里的东西。

  手袋的里面装了两个黑色的纺布袋子,每个袋子里装了四捆现金。

  两辆黑色沃尔沃响应得很快,眨眼便瞄准了她这位老板的位置,然后并排停在了她的跟前。

  南柯看着几乎平行的车子,笑着走到车子的夹缝中间。

  车里的人自觉降下车窗玻璃。

  南柯便干脆地从手袋里掏出黑色纺布袋,一车丢了一个。

  任夏和李娅接住袋子后露出了不解的目光。

  南柯看出她们的茫然,挑眉解说:“昨晚辛苦你们,这是请你们喝茶的红包,李娅和任夏,你们两个是组长,怎么分你们自己定。”

  李娅和任夏闻言打开袋子,确认过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以后隔窗对视一眼,立即把四捆现金当着组员的面从袋子里倒了出来,一人分了一捆后,把另一捆默契地塞进了扶手箱。

  “这捆留着喝茶,没意见吧?”

  组员默契点头:“没意见,没意见。”

  分配好老板给的“奖金”,任夏和李娅再回头,车窗外的人已经不见了。

  两人调转车头后目光搜寻着两侧的道路,找到南柯的位置以后,李娅重新回到先前的位置,任夏则开车追了上去。

  南柯丢完纺布袋子就顺着边侧的小路往北面的十字路口走了几步,停下时看到任夏开车跟了上来,远远地对她摆了摆手,然后潇洒地钻进了突然在她跟前停下的越野车。

  任夏不了解越野车里的究竟是什么人,但鉴于先前合作得很愉快的份上,她听话地踩下刹车,也退回了老地方。

  ……

  盛宿被一杯冰水泼醒的时候,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站在她面前似笑非笑的南柯。

  他张嘴就想要骂,可当他所有感官全部跟着苏醒,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舌头苦得好像没有了一样。

  并且不仅如此,他的嘴巴还被加宽加厚的黄色胶带给封住了。

  强力粘胶下他的嘴皮紧紧地闭在了一起,他稍微挣扎一下都能感觉嘴皮被黏力撕扯得生疼。

  而站在他面前的南柯却笑眯眯地捏着一块黄不拉几、好似枯树根的东西指了指他:“哎,你低头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和前两天的尉欢一模一样啊?”

  盛宿被苦得眼泪汪汪,南柯看着他泪光闪闪的样子,啊了一声,掂了掂手里的东西说:“忘了,你现在有点张不开嘴。哎,姐,你帮他把胶带撕了呗?”

  南柯的话音刚落,那靠边站着的、嘴里叼着荔枝味棒棒糖的女alpha便走了过来,动作干净利索,刺啦一声撕掉了贴在盛宿脸上的黄色胶带。

  干裂的嘴唇登时被带掉了几块干皮,原本苍白的唇色瞬间冒出鲜红的血液。

  盛宿疼得面部扭曲,然而却也顾不上其他,只忙着侧过身子低头吐掉了嘴里的东西。

  唾液混合着血溅在地上,他发现塞在他嘴里的东西居然和南柯手里拿的一模一样。

  那一瞬间,盛宿崩溃出声:“这是什么东西!”

  南柯微微歪头,耐心地为他答疑解惑:“黄连啊,你没见过吗?这可是清热燥湿、泻火解毒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