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随假期结束，久违的拎包去学校图书馆自习，挑最隐秘的位置躲角落里，避免被任何人打扰。
保温杯里泡枸杞菊花茶，面前摊开书籍《数学之美》，讲纯粹从虚拟出发数字世界的完备性。
专心研读着，不时出神想羡羡工作期间在作何忙碌，元旦三天没休难道又连轴转跑商务？一边转钢笔一边视奸人朋友圈，咦，昨晚更新说又在玩乙女游戏，还充了钱。
回想阿羡说过的话，以后有我能帮得上的地方，定不会推辞。
所以……她敲其聊天框留言，“能帮忙鉴赏我的厨艺吗？自己尝不出味道。”
等了几分钟没回应，赶紧加三字，“求你了/。”
过后收到来电，她起去图书馆外面接，经历一遭寒冷，“对啊，我想下厨给小雪做点吃的，但自己不知道口味怎样，所以先请你尝尝。”
姚今羡意思是为什么不直接问小雪，她犯难解释，“你们两个都喜淡味食物，如果你觉得没问题的话，她肯定也没问题。”
连番恳求酥软语气终于骗得同意，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她们约回当时保留下来的单间小屋，这几个月羡总一直有续房租。
姚今羡到的时候见小橙等在门口，拎有一大包食材，她没钥匙，目光触及自己忽潋滟温柔，像森林里雀鸟张开翅膀展现逸态的美。
“你打算做什么菜，海鲜面？”
“啊？你想吃面吗。”孟西橙反问，她本来是要做炒饭来着，面条顺手买的。
“我都可以，看你想做什么。”
进屋后指示人去懒人沙发坐下，“你歇着吧，我忙好了再叫你。”
“好。”姚今羡本来还想问需不需要帮忙一起处理海鲜，但看小橙的样子不想别人掺和，她在生活细节上向来对恋人细心，没改变过。
孟西橙在厨房忙，先快速蒸好米饭放冰箱里，本来隔夜炒饭效果更好但现在来不及，鳗鱼切成块儿，平底锅放黄油再煎蛋，时间成熟后把肉、蛋、蔬菜、米饭一起炒。
看起来简单耗时有一个钟之久，分开成两份，其中一盘用奶油抹可爱ILOVEYOU字样，这暗示够明显了吧！
她端好放餐桌前，“羡羡，你来吃吧。”
“来了。”姚今羡放下正在玩的养成游戏手机版，乖乖坐好，观面前盛两份炒饭，看起来构成一模一样，唯有不同在于左手边这份写着ILOVEYOU。
“请您享用~”孟西橙笑出眯眯眼，非常着迷的欣赏。
姚今羡拾起勺，略做思考后舀那份有爱心告白的鳗鱼炒饭，初始没尝出味道，细嚼慢咽有一点甜，油而不腻，润滑滋味停留味蕾久不消散，真好吃呐~
注视她斯文进食的模样很是眷恋，回忆其人生活中诸多可爱习惯，心道你就算静止不动也蕴含百种风情，像蛋糕层次丰富。
“吃饱了。”姚今羡说着。
孟西橙顺手扯纸巾来，来不及擦拭那嘴角，女人主动接过代劳。
“所以你觉得哪边更好吃？”
姚今羡指着有告白的那份，“如果我是小雪的话，会喜欢这种。”
“为什么这份更好吃，准确来讲呢？”孟西橙追问，期待的答案是接收到爱意，因开心加成所以味道更甚。
“要准确吗？”她想了想，转身从包里撕一张便签纸来，拿笔写下色、香、味、个人喜好几项。
再分别乘以0.2、0.3、0.35、0.15，又说着，“色我给七分，香八分，味九分，个人喜好七分，所以算下来是……”
“八分。”姚今羡把计算结果给孟西橙看。
“这……”她看呆了，懵得像丈二和尚，“加权平均值？”某种意义上来讲非常严谨，满足自己要准确的要求。
孟西橙捏着那张纸半晌回不过神，什么鬼，暗示明白得过分看不出来吗，她猛地将便签拍桌上，抓紧姚今羡双肩无奈又焦急道，“羡羡你醒醒，你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姚今羡被这架势略吓到。
“脑回路，好像更奇怪了。”
转眼瞅她手机画面里游戏角色还在等消息，赶紧给摁掉关闭黑屏。
姚今羡解锁瞧通知栏，system提示角色好感度一下跌落二十点，她皱眉。
总之厨艺展示结束后要辞行，下楼没发现羡总往负一层车库，她疑惑问，“你来的时候没开车？”
“我这几天都是搭地铁和公交。”
“那正好啊，我也要去公交站，一起。”孟西橙习惯性要牵手，却被其温柔躲开。
仰眸见天空续飘细雨，她撑起伞，“一起？”
遂缓慢徐行，同遮一柄伞下各怀心事，她察觉身边人像与世间有无形屏障，眼光飘渺总不知在想什么。
“为什么突然改习惯和大家挤公交。”
“想体验你热爱的生活。”
因为我吗，她心神萌动，从很久以前起冥冥之中自有感觉，不管未来发生什么，生活有怎样的变化，在羡羡心里自己总占据一片荒原，只要她肯回，那片世界便点亮。
爱情也是现实的伦理问题，摆在面前有许多选择，若残忍排顺序她会把父母放在第一位，所以此前姚今羡说过的话不无道理，到底是原生家庭的锅。
几百米远的距离走足足半小时才到，两人并排立公交站前，哦哟，雨停了。孟西橙收起伞，观身旁女人岁月静好模样很想逗她笑。
“阿羡你瞧，给你表演一个魔法。”
“什么？”她回眸表示好奇。
“就是…”身后自动伞忽往前一冲，啪，散开成花冠状并快速旋转，引发一场螺旋细雨，“怎么样！有没有很好看。”
“……”姚今羡有点懵，现在这情况是不是该夸她才对，正想拍手商业假笑呢，眼前忽出现一只超可爱的兔子。
“这是什么？”她接收到小惊喜。
“刚才顺手用面粉做的，你属兔，可以吃喔~”
“可以吃？”姚今羡摊手接过肉肉的兔，还有点热乎，闻味道是甜的，两只小眼睛用蟹籽点缀出来，肚皮写了一串字，可惜被蒸熟看不清。
小小一只这么可爱，舍不得吃呢。
365路公交车到了，两人戴好口罩相继进车厢，非高峰期虽然不挤但也没空位。
就算有羡羡也不会坐吧，只见女人抬手触碰拉环，蓦地手指瑟缩。
“怎么了？”她问。
“好像有点黏糊糊的，不知道是什么液体……”姚今羡面露恶寒，摸丝绢不停擦手。
“那换一个吧。”孟西橙拉她衣角往车厢内深入一点，自己先试试，居然还是黏，连续检查好几只都一样，像是有乘客故意恶作剧似的。
“要不你手搭我肩上保持平衡，我抓这个？”她取出两张卫生纸擦干净，对姚今羡道。
她自为难，姿势有点暧昧纠扯不清。
“那我们就这么站着，来玩平衡挑战？”孟西橙口罩底下的脸露出纯粹笑容。
姚今羡本想搭身旁座位，却莫名被陌生男子瞪了一眼，不知是怒还是觊觎，但其手机画面里竟然在播放神秘兄贵画面。
她躲开，此时刚好到下一站，两人摇摇晃晃站稳，停车后忽涌进一大波人，此站临近老年大学，叔叔阿姨像清早急着去买菜似的来势汹汹迫不及待闯入车厢，很快将原本还有空隙的地方塞得水泄不通。
嘀，免费卡，免费，免……公交语音不停提示。
“里面的再走一点！上不了的从后门进！”司机开始调度。
门关上，此时她俩像其他所有人紧紧挨着，被叽喳交流的老头老太包围。
感触及体温，闻到阿羡身体那股熟悉的味道，控制不住心率又加快，她总像催/情素的似的能挑起感觉，回忆那滋味可如烈焰贞火。
“会不舒服吗？”孟西橙问。
“我现在就是后悔。”
话刚出口，她见小橙取下双肩包带开始艰难脱外衣，而后费尽力气披自己身上，原是担心后面提鸡蛋的大爷坏事。
那几十来枚白花花物体看着就吓人，其中有一只已经起裂缝，肉眼可见金黄液体。
姚今羡瞬间被暖到，其实说到底无论何时何境，她会主动关心自己的态度矢志不渝。
汽车忽一个急转弯，孟西橙本来在整理背包肩带，突然摇晃着整个人往后栽倒，就不知这么挤的车厢她如何能像只乌龟平稳贴地四仰八叉。
呃……糟糕的是包里满是书本少说有二十斤，爬都爬不起来，正尴尬时，司机又踩油门激情加速，她往后滑出几米远，头抵到别人鞋子才算完。
“西西……”姚今羡看呆了，她怎么躺地上不起来呢？这也太搞笑了，满车人看着呢。
居然没人扶，姚今羡试着往前走几步去救，这时孟西橙忽地猛咳嗽，捂住口罩咳不停，顿时群起哗然。
“新冠！”有人大喊。
“是病毒吗？她有了！”
“大家快躲开啊不要碰她！”
所有人捂紧口罩别过脸如临大敌，老头老太们像看见裸/跑肌肉男极度嫌弃，纷纷为求自保躲得远远的，无形间车厢里仿佛出现一坨大病毒。
孟西橙倒地按喉咙解释，“不是啊我被口水呛到而已。”
“别说话别传染给我！”
姚今羡还想去救，她被身边乘客拉住，好心人极力劝阻，“这个病毒传染性强得很，你看起身体素质这么差，算了，莫挨她。”
“不是的呀…”
好不容易到下一个站，姚今羡快步去把不停来回滑的“人形病毒”扶起，提前下车。
“你还好吗？”
实际上孟西橙在那十几分钟内于车厢里躺地来回摩擦，可笑，没人来救她就干脆假装自己在做行为艺术表演。
“好羞耻，还被一个小孩子指着批评，说我不爱干净在地上爬。”
姚今羡见其委屈样不禁笑出声，“我有点不理解，你爬不起来为什么不把书包脱了呢。”
“……”孟西橙愣神，回头一想确实是，她怎么没想到呢，大抵是智商不行。
姚今羡移步往前走，想给她留点面子没当面嘲笑，只是觉得太傻了，试想如果换成是自己，大概以后都不想见人，真丢脸。
“羡羡，你在笑吗？”孟西橙于后面跟着，细声问。
“没有。”
“你明明就在笑啊。”她想着自己出丑无所谓，能惹你真心发笑也是值得的。
一路跟着到地铁站，于入口她突然止步，忽然有点累想快点回家，姚今羡脱下孟西橙的外衣还给人家，“今天谢谢你，我在这儿打车走好了。”
“不坐地铁了？”孟西橙思索着，本来还想再陪同一段路，她若要转叫出租，自己可没合适理由。
“我想早点回家给宠物狗做饭。”
“……”她暗道你真是有闲心。
所以姚今羡回北爱公园后为几只狗子做了牛肉饭，想起今天西西那么细致准备料理还专请自己来评价，就为了到时万无一失的献给小雪，她对人家是真上心呐。
哎，忍不住羡慕。
门口游泳池边放着一辆漂亮自行车，这也是为了自主解闷请人买的玩具。
孟西橙回家后与爸妈打招呼，他们暗自都很满意，关于收到的轻小说与女团签名，心照不宣。进屋把自己关起来，躺床褥陷入深深爱恋，某人的脸就像被钉子砸入墙的照片一样，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她在家里骑自行车。”系统开声。
“宅女，真会找花样自娱自乐。”
“哈哈哈！”
姚今羡骑车绕着游泳池转，一圈又一圈，每次精确计时最后取平均值，大概花费三十四秒骑整圈。
不过这有什么意思呢，她把车子丢草坪，夜幕间翻手机留言，西西说，“在干嘛？你上次不是纳闷自己为何撩妹失败吗，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你要不要听。”
“你说？”
孟西橙收到回复后直接拨语音电话，却开口讲话题外的事情，“今晚月色真不错，想着你家草坪那么宽阔，很适合晚上骑车遛狗呢。”
“这么巧，我刚才确实在玩自行车。”
“所以怎样，喜欢吗？”
“还不错的。”
此处故意停顿增添间隙感，再才开口，“你对自己有所怀疑的话，可以测试魅力值以证明，比如回头率、心动率……什么的。”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姚今羡听着想笑。
“总之我们先约好，改日等你有空再说，好不好。”
她还是为难，互为前任而且另一方有家室的情况下，频繁约出去玩肯定是不太妥当。
“其实这也是为了认识学妹的论文，她刚好研究这个方向。”不得已又拉出莫须有的事情来做挡箭牌，自己真是罪该万死。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好，到时候见。”
“嗯嗯，你早点休息，晚安。”
……
一月上旬寒冷悄无声息为大地做铺垫，冰雪散开的泥面于阳光下晶莹闪烁，像藏着眼泪，再没有比现在更美的时节，世界节奏慢下来。
按照日历指示今天有《马哲》考试，桌前摆放母上给的枸杞菊花茶，拿到卷子计时七十分钟完成，提前交卷出教室。走路上盘算家中债务，她攒了有快六百万还差得远，可惜团队最近活动少，惆怅。
年初开始编写的短篇集将要完成，其中名为《后花园》的故事隐喻初恋的前半生。她有数不尽的玩具与宝藏，可每当黑夜降临只能靠手电筒取暖，直到有一天自己学会发光，不依靠任何人。
即成为现在的她，姚今羡爱自己不因某些谁都能做到的关爱，嘘寒问暖、撑伞添衣或准备美食，这些事难道别人做不到吗？她只是喜欢这个人而已。
再次放下稿件，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真想去偷偷见她一面，换回家里四处瞧瞧，二老都不在。
不知不觉人已到VK办公楼外，仰眸面对雨夹雪遥望那方向，潜意识怕被发现遂躲树干后。
“宿主妹纸，你怎么越来越掉份了呢，想见还这么怂。”
“我怕给她带来困扰嘛。”
“她喜欢你的啊，困扰个什么。”系统反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又转口提示，“有点情报要告诉你，你可别伤心，羡总这会儿和之前暧昧过的可疑A叙旧呢，她们喝热茶，你吹冷风。”
“能不能把言外之意讲完。”她相信阿羡的自律能力，既然已经改过就不会重蹈覆辙。
“好吧，看来是骗不到你，是别人还想挽回所以来纠缠而已。”
“嘁……”
果然，不多时她瞅见旋转门出来一位陌生女A，看侧脸好像在哪儿见过，开车径直离去不大愉悦的样子，肯定是被拒了。
又等十分钟目标出现，阿羡裹着厚重皮草大衣，内里蓝红裙与银装素裹的天色相称，冰清玉润里一抹芙华灼灼。
她撑起透明白伞，似乎犹豫要不要开车，最终还是步行离去。机会来了，孟西橙悄摸跟上，保持几十米远距离尾随过人行道、红绿灯，欣赏她独处时会做什么。
“跟踪狂……stalker。”系统很不屑她的行为。
“也不知道为什么发展成这样，真羞耻。”
“知道就好！你可别往变态那方面发展。”
怎么会呢，明明是护花使者。
人来人往的街道，陌生人戴好口罩互不打扰，忙碌穿梭为生活奔波，谁也认不出谁。
姚今羡路过一间便利店先停留，不知买了什么东西揣包里，又继续走，经过两台扭蛋机时停下，投币玩几局毫无收获，交了智商税。
这时孟西橙发现怪异，她不往地铁站方向却反其道而行之，转某条街道时双脚踩地面施工画的白线，随后一路前行。
“这是在干什么？”孟西橙自言自语。
“踩线玩儿呐，你小时候没做过这种事？不可能吧。”
“我去，羡羡……”她惊得捂住嘴，仍默默跟随。
女人果然非常执着的踩白线寸步不离，不管前面有狗或自行车出没，她总能想办法驱赶捍卫自己的线道，弯弯拐拐，完全呈直线或直角。
可是这白线最终目的地是哪儿呢？孟西橙纳闷，忽见前方姚今羡停滞，似乎在犯难，啊原来是线断了。
“她要怎么办？”
却见女人从包里掏出一卷白胶带，就地贴出直线填补漏洞，继而畅通无阻的走。
“我的天。”孟西橙惊讶喊出声，原来刚才在便利店买的是胶带，她早料到会有这情况，宅女脑回路…
就这么不知疲倦的走到尽头，前方是立交与河道，远望可见无际平原，日落倾斜渐黄昏，金色光辉为其勾勒可爱轮廓。
最终路边招辆车离去，孟西橙这才坦然现身，站在刚才阿羡踩的地方感受，怎么了呢，突然这么可爱有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