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小姐,来找镜爷的?”安熠笑嘻嘻地来到喻音瑕面前,“先自我介绍下,我是安熠,安镜和安熙的堂弟。”
“安少爷,失礼。”喻音瑕起身,与他握手。
“堂姐她一天到晚都很忙的,喻小姐有什么事也可以跟我说。”安熠不松手,借机吃豆腐。
“私事,就不劳安少爷费心了。”喻音瑕心头泛起了恶心,皱眉道,“之前几次都是在安家宅邸跟镜爷和安熙见面,对镜爷的办公环境有些好奇,今日天气晴朗,又正好得空,便请示了家父,带了些小食特意来看看镜爷。”
能多次出入安家的姑娘,能直呼安熙名字的姑娘,出门需要向父亲请示的姑娘,必不是小门小户出身。
喻音瑕以为这样能逼退安熠,但看对方一脸色相,全然没把她的话听进耳朵。
“安少爷,你抓疼我家小姐了。”絮儿出声。
“安熠,没事做就滚回去。”安氏上下最不给安熠面子的就是安镜。
“姐,你忙完了。”安熠讪讪地松手,安氏上下他最怕的也只有安镜,“喻小姐说是来找你的,见你忙,我就帮你接待接待。”
“怎么,还要我感谢你吗?”安镜语气不善。
“不敢。”
“这位是正清百货的二小姐,不是你配得起的姑娘,别打歪主意。”
安镜把话说到这份上,想让他知难而退。安熠什么臭德性,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安熠颜面扫地,却不得不忍气吞声道:“姐你想多了。”
仰人鼻息者罢了。
等碍事儿的人退出去,安镜自如地牵了喻音瑕的手:“去我办公室吧。”
喻音瑕不好挣脱,扭头对絮儿说道:“食盒给我就行了,你回去跟老爷说一声,晚些时候镜爷会送我。”
安镜眯眼。这话,好熟悉。
不正是她们在街上相遇那次,她抱了受伤的喻音瑕,对絮儿说的话么?
……
办公室里,安镜倒了温水好让喻音瑕洗手。
拿毛巾帮她擦干水渍,亲了亲手背:“对他这种货真价实的登徒子,没必要以礼相待。”
“他是你堂弟。”
“就算是亲弟弟,也不能对你无礼。”人一旦吃起醋来,是不讲理的。
喻音瑕刮了一下安镜的鼻梁,呵呵笑着:“阿镜如此霸道。”
她走向桌子,打开食盒:“我在街上买了些做足花样的糕点零嘴,快来尝尝好不好吃。”
腰被搂住,耳垂被含住,喻音瑕手中动作一顿,一块桂花糕从油纸袋里掉落在桌面,碎成了两半。
“你最好吃。”安镜放过耳垂。
喻音瑕脸和耳朵发烫,拈了一块桂花糕转手塞入安镜嘴里:“轻浮!”
安镜甜滋滋地吃着桂花糕,细细咀嚼:“滑软油润,软糯甘饴又甜而不腻,清香可口。”
吃完还舔了舔嘴唇:“音音喂的,也好吃。”
安镜坐入黑色全皮老板椅中,拉了喻音瑕坐在自己腿上:“想我了吗?”
“嗯,很想很想。”喻音瑕懒懒地挂在安镜身上,“想到茶饭不思,想到明知这样做了会被夫人骂,也还是要来见你。我甚至好羡慕晩云,每天轻而易举就能见到你。”
“音音……”
安镜喉咙发堵,勾起她的下巴,用深吻化解彼此的相思之苦。
亲吻间,安镜的手也不安分地从腰往上爬。那是她第一次,摸到了音音的胸。
触感,甚好。
喻音瑕连欲拒还迎都省了。
她和她相爱,理应把所有恋人之间该做的所有事都做一遍的。她闭着眼专心于接吻,才让自己在安镜的触碰下显得淡定。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安镜的手并没有过多造次。
而后安镜处理文件,喻音瑕翻阅了她那用作摆设的书柜,每一本书都是崭新的。
戚如月生日那天,晩云还说“镜爷喜欢在鱼池边喝茶看书”,她忽然想问问安镜:你看的哪门子书?
被自己的想法逗乐,喻音瑕兀自偷笑过,也就罢了。
安镜忙完,双手托腮望着右前方沉浸在书本里的喻音瑕,忽觉自惭形秽。她看报不爱看书,一看书就打瞌睡。
经商之道都是从安爸那儿学来,以及实践出真知得来的。她骂安熠配不上喻音瑕,自己又拿什么来配呢?她的音音,好得不像话。
被盯得久了,喻音瑕把书轻放在沙发上,撩了耳边一缕头发,莞尔笑道:“看傻了么?”
安镜情绪低落,唉声叹气把脸贴在桌上。
喻音瑕还以为她怎么了,连忙起身捧起她的脸:“是哪里不舒服吗?”
“音音,我要怎么才能娶到你?要怎么,才能让你无忧无虑呆在我身边?要怎么,才配得上这么好的你?”安镜从来没有自卑过,他交付所有骄傲的资本似乎都配不上完美无缺的喻音瑕。
“傻瓜。”喻音瑕抱她在怀,心又开始疼了。
安镜的脑袋在音音的腹部拱了拱,瓮声瓮气说道:“我是不是很可笑,一把年纪了还粘人撒娇?该我宠你的,却又想让你宠一宠我。”
喻音瑕好笑地揉着怀里毛茸茸的脑袋:“我这不是正宠着你嘛?”
“太丢人了。”安镜气鼓鼓地低吼,一本正经地站起来,“天色已暗,我带你去吃晚饭。”
……
走出大门,安镜正欲招呼老赵开车,喻音瑕就道:“不坐车,走一走可好?”
安镜点头:“好。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喻音瑕认真道:“和你一起,吃什么都好。我不挑食的,很好养。”
路上行人时不时地投来艳羡的目光,安镜按耐住想牵手的冲动,毕竟是在大街上,分寸须得掌握好。
街边小摊有卖婴孩玩具的,喻音瑕瞧见一个不倒翁,上前把玩:“惜惜也还小,它要玩具吗?”
“买个铃铛装进去,再买个毛球团子……”安镜选了几样。
结完账,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两人话也不多,就有一搭没一搭的,更多的是心有灵犀般望着彼此抿嘴笑笑。
安镜喜肉食,路过一家她觉得还不错的西餐厅,便就近择了它。
选好靠窗的餐桌,她去前台交代了什么,才又回到座位:“从这里可以看到上海夜色。”
喻音瑕感慨:“我明明活了二十年,却发觉同你相识后的我才是真的活着。阿镜,我没你说的那么好。我一无所有,骨子里还流淌着贫贱血液……”
“我爱你,无关外物。”安镜的覆在她的手背上。
服务员送来一束鲜艳的红玫瑰,以及一个陶瓷花瓶:“镜爷,您的花。”
安镜亲手将玫瑰一支一支地插进花瓶:“初次见你时,我就闻到你身上有淡淡的玫瑰花香味。”
喻音瑕抬起胳膊嗅了嗅:“我自己怎的闻不到呢?”
“那是因为,你的玫瑰香只为我绽放。”安镜别提多嘚瑟了,“普天之下只我一人才能闻到。”
“胡言乱语。”
服务员又来了:“镜爷,钢琴师已就绪。”餐厅随即响起了《爱之梦》曲。
第三回 ,服务员终于端了两份牛排来:“镜爷喻小姐请慢用。”
第四回 ,服务员拿来店里最好的红酒斟上。
安镜邀喻音瑕碰杯:“愿我们岁岁平安,岁岁康健,岁岁有你,有我。”
喻音瑕:“愿我长命百岁,与你相守百年。”
仅仅是一顿普普通通的晚饭,安镜都格外重视。她听安熙说起过“烛光晚餐”一词。
浪漫。
她不是很懂,但她想给音音。
……
离开餐厅时,天气变了样。华灯初上,细雨霏霏。
安镜欲向服务员借雨伞,再一次被喻音瑕拉住:“雨不大,我想和你淋一淋雨。”
有好多好多看似平常又俗气的事,她想且只想和她的阿镜一起去做。
她怕再不做,就永远都做不了了。
夜色朦胧,安镜脱下大衣为喻音瑕披上,又揽了她入怀。
“你想如何便如何,都有我宠着你。”安镜在她耳边温声细语,“但我也有一个请求,就是,以后我难过了不开心了,你也要宠我。”
“嗯。”
以后,我们有以后吗?若有,纵使你不再爱我,纵使一厢情愿,我也宠你。
雨势渐大,打湿了头发。
安镜拦了一辆有遮雨棚的黄包车:“头发都淋湿了,我担心你生病。我会多给师傅一些钱的。”
喻音瑕顺从地上了车,将大衣分给安镜一半。
听到客人说会多给钱,师傅干劲十足:“二位贵客坐好咯,起。”
在雨棚的遮挡下,喻音瑕无所顾忌地靠入安镜温暖的怀抱,双手也环在了她的腰间:“我竟恨不得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婚嫁与生死全凭自己心意,皆由自己做主。”
“我倒必须对他们道一句感谢,若不是他们给了你生命,我又去哪讨到这么美这么好的小媳妇?”
“谁是你小媳妇了!”
所有不快,烟消云散。还说不会哄姑娘,喻音瑕才不信。
安镜亲亲她的眼稍:“过去的已经过去,人生还有几十年,没得选的那一部分,就此忘了吧。往后无病无灾,我陪你把所有的甜都挨个尝遍。”
喻音瑕悲从心生。此刻有多幸福,等真相大白那天,痛苦就会成倍成倍地席卷而来。
“阿镜,你杀过人吗?那些出卖你陷害你,逼你至绝境,想置你于死地的坏人,你会动杀心吗?会吧?”
时局动荡的上海,风云人物手里头有几条人命是常态,只要处理得当,就可掩盖。安镜没想好怎么答,喻音瑕就又说话了。
“阿镜,遇到坏人,不要心慈手软。坏人,是不分男女的。”
安镜听得心惊,双手在喻音瑕微微颤抖的身体上揉搓,想让她暖和些。
认识安镜以前,喻音瑕是贪生的,认识安镜以后,她想要的生,是和安镜的往后余生。
若注定贪不到,若注定贪不到……那就在生无可恋前,爱她入骨。
作者有话要说: 保持日更有点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