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初夏,树上的蝉一声声地已经开始叫了起来,坐在陆家客厅里能清晰地听见。

  张嫂一只手放在身后,不住地搅动地衣角,另一只手尴尬地放在前面,眼睛一直注意着宁戚。

  夫人有多喜欢少爷,在陆家的这些时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昨天张嫂就一直在纠结,要不要给夫人打这个电话,她知道少爷是要和夫人谈离婚的,只是没想到少爷竟然直接派了律师来,连见一面都不肯,这,如果夫人,张嫂心里乱成了一团。

  陆管家心里也是一团乱麻,不过,他更多是担心夫人要是不肯的话,唉,少爷也是,既然是离婚,那也应该两个人当面谈一谈啊!

  封面上诺大的几个字,宁戚只淡淡扫过去了一眼,却是想看不见都难,“陆总可真是忙啊!想来全天下没几个人比他更忙了!”

  宁戚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文件,“连商议离婚的时间都没有?”

  杨瑞没有答,刚开始来的时候陆总的特助就跟他说过离婚过程可能有点艰难,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作为一个律师,杨瑞什么样的情景没见过,就单单是离婚这一项,有女方不愿意的,有男方不愿意的,还有孩子父母闹死闹活不愿意的,见得多了,杨瑞也就淡定了。

  “真到了离婚的时候,是不是连民政局都不用去的?”宁戚说得很讽刺。

  看小说里就只用签个离婚协议书就行了,宁戚只觉得好笑。了解过一点点法律的她都知道,她就不信,陆明泽还能把民政局搬到家里不成?真想上天啊!

  “宁小姐说笑了,”杨瑞当然知道离婚的流程,“又不是诉讼离婚,民政局肯定是要去的。”

  “宁小姐可以翻翻离婚协议书,要是有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可以改的。”杨瑞一副好商量的样子,他目前只是一个传话的人,并不想得罪任何一方。

  事实上,宁戚对于陆明泽来没来也没有太大的兴趣,恰恰和陆明泽一样,她也不想见到他。

  可离婚这件事情,看过小说的她提前知道,若是没看到小说,这突然被离婚让人很不爽!而且,就要离婚了,对方连过来都没过来,简直是完全忽略她这个人!

  当然啦,作为男主嘛,无视她这个小炮会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情,所以宁戚只是说说,也不会真的生气,但她必须要让眼前的这个人知道,自己不是什么软柿子。因为离婚对于自己来说,可是有一场很大的仗要打呢!

  宁戚静默了好一会儿,杨瑞拿不定主意,她是愿意离婚呢?还是不愿意呢?要说不愿意,突然被通知离婚她也没有很惊讶,难不成昨天陆总跟她说过了?可要说愿意吧,杨瑞也没看出来。

  不光是杨瑞,连张嫂和陆管家都傻眼了,他们两个以为夫人就算是没当着外人哭出来,也不至于当着外人的面说少爷的不是。

  当然,他们不是说少爷议论不得,就是他们两个也觉得少爷在这点上很过分!但在以前,不管少爷多过分,夫人都不会说他一句的!也不许他们说!就连老夫人在世的时候说了少爷两句,夫人也要替少爷说好话呢!

  无论陆管家和张嫂怎么腹诽,宁戚的和杨瑞还是在僵持着,又这样静了一会儿,宁戚开口了,她脸上还露出了个微笑,“当然,我也知道,杨先生是做这个,我呢,也不会为难杨先生。”

  这样的话简直是最好不过了,杨瑞职业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展开,宁戚又接着说,“只是,杨律师,你也是见多识广的,离婚后我的权益一点都没有,这说不过去吧?”

  就在刚刚宁戚已经翻开了离婚协议书,财产分配那一栏了,果然和小说里的一模一样,这个狗男人让她净身出户。

  杨瑞早就知道,这份离婚协议书就是他按照陆总的意思起草的,对于堂堂一个总裁竟然让自己的妻子净身出户,同为一个男人他也非常羞耻。

  就算是见多了夫妻离婚之间的争斗,他还真没见过有人直接敢拟个净身出户的,好得也得给对方一点点的财产吧,这样也能好聚好散不是。

  不管心里怎么不赞同,现在这是他的工作,杨瑞只能寻找一些合乎法律的途径完成这件事情,“宁小姐,据我所知,当初你和陆泽明先生结婚的时候签订的有协议。”

  那张不平等的协议书啊!

  宁戚当然记得。

  “不好意思,我觉得自己以前有点傻,现在不愿意了。”

  “……”

  这么爽快地承认下来,让杨瑞一时之间没有话了。

  “想必杨先生也清楚,”宁戚继续说,“当初我和他结婚,只是图他这个人,所以我愿意不要一分钱,可是他现在既然对我这么无情,让我人财两空。杨先生,要是你是是我,你会怎么做?”

  杨瑞更说不上话了,离婚这件事牵扯甚广,财产、孩子、情感等一系列的事情。

  最开始陆总的特助跟他说,最困难的就是宁戚对陆总的情感太深,不想离婚。他都已经做好了要当妇女之友的准备了,结果到了现场却要被告知是财产问题?!

  这让杨瑞准备了一大堆安慰的台词而没有说上的机会。

  杨瑞不说话,宁戚也不急,转头笑着问,“张嫂,有没有什么甜点可以吃的,我早上匆忙吃了一点,现在饿了。”

  “有,有。”张嫂在那里木了很久了,没想到先生能做这么绝,直接让夫人净身出户。

  饭她都做好了,甜点自然也备下了,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断了,她本还指望着少爷回来,好好说说,就算看在老夫人的面上也有个转折吧?没想到少爷直接叫了个律师过来。

  对上宁戚这样的神情,杨瑞简直可以断定,要是财产分配的满意,宁戚肯定二话不说就要签上大名了,恨不得当场就和陆明泽离婚,再没有半分钱的关系。

  “宁小姐,”杨瑞转动了一圈大脑,想了想,说,“财产的话,我可以回去跟陆明泽先生再谈谈,不知宁小姐是想怎么样?”

  “我觉得杨律师还是找陆明泽谈比较好,”宁戚扬了扬手中的离婚协议书,“堂堂陆氏集团的总裁,离婚的时候让妻子净身出户,不知道媒体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怎么说呢?”

  宁戚全程都在笑,杨瑞却是笑不出来,要是这事被媒体知道了,就算陆总拿出婚前协议,网民也不会站在陆总这边的。

  杨瑞提着公文包走出了陆家大门。

  张嫂去了厨房一趟,见杨瑞走了,合同也没有留下来,只以为有什么转机呢!她还是认定夫人是不愿意和少爷离婚的,“还是夫人有办法,这样一来,少爷肯定是不敢离婚了!”

  宁戚笑笑不语,她总不能告诉张嫂自己不愿意离婚就真的只是陆明泽一毛不拔,估计解释了她也不信。

  吃完午饭,宁戚回了南苑小区,这次她把房间里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收拾了一下,一离婚,她就准备把这些东西带走。

  “在做什么呀?”晚上练习了一会儿钢琴,趁着休息的时间,宁戚给秦诗发了个消息。

  十分钟后也没见到回应,宁戚把手机放在一旁,又对着曲谱练了起来。

  “好久没弹了,果真是生疏了,”宁戚兀自笑着。

  秦诗在另一边却是很忙,她是秦家的独生女儿,早在她上初中的时候,父母就说过秦家的公司会交到她手上,但前提是她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经营者。

  大学四年,出国两年,秦诗没有懈怠过,可她也知道自己缺的是锻炼的机会。大约宁戚发消息一个小时后,秦诗才看到。

  “刚在忙,抱歉。”

  “我知道。”宁戚快速地回了句,“你下次只要看到消息回我就可以啦!”

  “恩。”秦诗很快补了句,“看到的话肯定会回你的。”

  这是再跟她保证自己的消息她一定会回吗?宁戚心理更高兴,就晚回了这么一个小时,就得到了一个承诺,太开心了。

  “秦诗,我跟你说,我很喜欢等人的。”

  “为什么?”秦诗不理解,等人不是很煎熬吗?

  “因为还有以后啊!”宁戚一点不犹豫,回了句。

  “以后,”秦诗念出声来,想了想,是挺好的。

  “所以,你刚刚是在工作?”宁戚敲着手机。

  “对,你在做什么呢?”

  “我?在弹钢琴。”那边静默了一会儿,宁戚以为她又有什么事情,便翻了页曲谱。

  “你喜欢谈钢琴?”

  “对,”宁戚从小到大没什么能学的,她体弱,宁父宁母也不让她学,只有钢琴是她争取了一下,且医生也说学这个有好处的,于是宁父宁母就同意了。

  “秦诗,你喜欢弹钢琴吗?”作为秦家的大小姐,宁戚不怀疑秦诗学过这些,这些都是基础,她肯定都学过。

  “还好。”其实并不喜欢,不过,秦诗并没有直接说出来。

  “好吧,”看出来秦诗并不是很想谈下去,宁戚转了话题,又跟她絮絮叨叨说了今天自己做了什么。

  “秦诗,我跟你说,我今天吃了一道点心,很好吃,不过,不是我做的,可是真的好好吃,我跟你说,你有机会一定也去尝尝。”

  秦诗根据见的两面想象了一下宁戚要是坐在她的对面,肯定是笑得灿烂,跟她说着这道甜点。

  “不过,秦诗,我忽然想到你吃过的东西肯定比我多,说不定你都见过呢!”

  “没有,”秦诗回了句,“我没见过。”

  也有可能是张嫂家乡那边特有的啊!宁戚这么一想,又反应过来了,“那秦诗你要是想吃也没办法了,”她发了一个哭脸过去,“我也不会做。”

  “看来我要加快我学做饭的计划了。”

  “你不会做饭吗?”秦诗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