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佳乐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时魅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
她差一点就死了！
她不恨沙法尔吗？
不想杀了沙法尔吗？
为什么在哭泣过后生着气的情况下，却只得出了“他是狗”的结论？
米佳乐心情复杂地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向时魅妥协道：“好，我带你去质问他。”
于是，米佳乐又抱着时魅飞回了格斗课的战斗场地，飞落到沙法尔身边。
她落地后，并没有把时魅放下，时魅便放心地窝在她怀里没有下来，看着沙法尔，用自己毫无威慑力的声音骂道：“你是狗！”
沙法尔平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哈”了一声，就像发现了什么搞笑的事情：“你大老远飞回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杀我？”
这才是时魅真正想问的。
“理由，你刚才已经说了。”沙法尔如此回应。
“欸？”时魅不明所以，“你是狗？”
“他就是狗。”抱着时魅的米佳乐冷冷开口，“大天使沙利叶的狗。”
沙法尔闭上眼睛打了个哈欠，不置可否。
他现在被光之锁链五花大绑、动弹不得，像条毛毛虫一样地躺在地上，脸上却没有半点忧虑的神色，反而显得十分悠闲。
米佳乐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起他打在自己护盾上的那一击，想象着这强力的一击打在时魅身上的后果，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不想让时魅知道太多事的，但现在，她更想让沙法尔难堪：“沙利叶他身为大天使，却给你下达如此龌龊的命令，他配不上大天使的身份！”
听到沙利叶被诋毁，沙法尔果然重新睁眼，露出了危险的表情：“他只给我下达了让时魅从你身边消失的命令，具体怎么做由我决定，我是恶魔，只要能达到目的，我会不择一切手段。”
“是吗？那刚好跟时魅抽到一样的签也是你的决定？让沙米拉老师不要在你动手的时候阻止也是你的要求？”
“……”沙法尔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愤恨的眼神瞪着米佳乐。
“时魅说得对，你就是一条狗，主人要你咬谁你就咬谁，根本不考虑后果。”米佳乐继续输出，“你就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杀了时魅会发生什么吗？你知道时魅是谁吗？她是我的使魔，而我，是大天使长米迦勒的继承者！”
“哈！”沙法尔又笑了一声，然后说了这样一句话，“你们天使不是自诩善良，从不杀生么？只要我诚心忏悔，我的罪就会被宽恕。不过就算我只是个牺牲品，你以为我是为谁牺牲的？为沙利叶？”
难道不是么？
米佳乐皱眉。
“大天使长米迦勒的继承者，你说得对，你身份这么尊贵，谁敢动你啊？你要我的父亲保持你的圣洁，我的父亲只能满足你，连一句拒绝的话都不敢说呢。”
米佳乐愣住了。
她当然不认为沙利叶是迫于她的身份才帮她“疗伤”的，但是听沙法尔话里的暗示……
如果杀死时魅真的是沙利叶的意思，唯一可能的理由就是除掉会让她感染魔气的隐患，归根结底是为了她。
但是，跟她无亲无故的沙利叶，为什么要为了她做这样的事？
除非……
这不是沙利叶的意思，而是大天使长米迦勒，她父亲的意思？
不，米佳乐不相信。
“看来你已经猜到真相了。”沙法尔微笑，“是啊，我就算牺牲了，也是为你牺牲的。感谢我吧，大天使长米迦勒的继承者！”
“住口！”米佳乐放下怀里的时魅，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是她的父亲想杀死时魅？
不！她不信，她不信！
天使不该是这个世上最善良、最圣洁的存在吗？
更不用说是大天使。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一边允许时魅待在她身边，一边又唆使大天使沙利叶暗杀时魅？
这是天使被允许做的事吗？
天使真的善良又圣洁吗？
质疑在米佳乐的灵魂深处不断堆积，她觉得自己像被卷入了一个黑暗的旋涡，突然发现这个世界不再是自己认知中的样子，对身边原本所熟知的一切都产生了奇怪的抵触。
“米佳乐，你怎么了？”时魅担心地看着一脸痛苦的米佳乐，见她没有要回应自己的意思，只能求助般地看向地上的沙法尔，“她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沙法尔漫不经心地说着，沉默着和时魅对视了一会儿后，用非常轻的声音加了一句，“对不起，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
时魅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沙法尔重新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前一天，被沙利叶允许进入天使学院学习的他真的很高兴。
他以为这是沙利叶终于承认他的证明。
明明从出生起就待在沙利叶身边，可沙利叶一直将他囚|禁在家里，不允许他外出，不允许他使用魔力。
就这样过了好几百年。
他知道，沙利叶从未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甚至视他为一团肮脏的污秽。
如果不是因为他身为沙利叶灵魂的一部分，封印会对沙利叶的本体造成反噬，他毫不怀疑沙利叶会第一时间封印他。
本以为进入学院学习是他崭新人生的开始，没想到……
“我要你，让时魅从米佳乐的身边永远消失。”
听到这句命令，感受到它对自己灵魂的束缚，沙法尔知道，他的人生永远都不会好了，他注定只能是沙利叶的使魔，一团沙利叶永远都不想直面的污秽，只在需要的时候稍加利用。
但是，没关系，只要是为了沙利叶，他什么都愿意做。
只是……沙利叶啊，这个命令，我真的是为你执行的么？
说到底，沙利叶的决定是米迦勒的授意只是沙法尔的猜测，并没有任何证据。
不过看着米佳乐现在痛苦的样子，他感到了畅快。
虽然我就是一条狗没错，但我凭什么要躺在地上任你骂？
就让你体验一下不到我十分之一的痛苦吧！
但是时魅……
沙法尔是真的觉得抱歉。
不是因为自己欺骗了她，而是——同为恶魔，在这九重天上，果然一样的可悲，真不想亲手除掉一个跟自己一样可悲的存在啊。
真希望这个世上，可悲的人再多一点啊。
“沙法尔，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但是，你不是自己想杀我，而是被迫的，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忽然，时魅试探着开口，顿了一下后继续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不讨厌你了，也不说你是狗了，但你能不能收回刚才的话并向米佳乐道歉？”
“哈？”沙法尔睁眼看她，眼神像在看一个智障。
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就算我不想杀你，我也确实动手了，你这就原谅我了？
你是天使么？
而且，收回刚才的话？
说出口的话是能收回的？
沙法尔和时魅那双粉金色的眼睛对视，只见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担忧和期待，就好像现在能帮她解决烦恼的人只有被她注视着的自己。
魅魔，可真是厉害啊。
沙法尔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后，淡淡地瞥了眼还在纠结的米佳乐：“大天使长米迦勒的继承者，我不知道你脑补了什么，但你最好去求证一下。‘不要轻易相信恶魔’，这话还是你自己说的吧？”
米佳乐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后，总算回过神来。
她神情复杂地看了沙法尔一眼，转头看向时魅：“想说的都说完了？”
时魅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虽然有点在意沙法尔之后会怎么样，但现在，她更担心米佳乐。
如果米佳乐不想看到沙法尔，那她们就离开，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然而米佳乐现在没有任何休息的心情：“那么我们走吧，我先送你回去，然后我去找沙利叶谈谈。”
“你一个人去吗？”
“嗯。”
“唔……好吧。”时魅有些失落地点头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于是，米佳乐重新抱起时魅，飞回了她们在第一重天的家。
然而，在米佳乐出发去找沙利叶之前，一封来自上界的信飘落到她的书桌上。
紧接着，又是一封。
米佳乐皱了下眉，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打开了这两封信。
第一封信来自她的父亲，大天使长米迦勒，内容是：“你历练得还不够，即日起，下凡历练一年。”
米佳乐：？
说她这个年龄不适合历练的是他，说她历练得还不够的也是他，她父亲到底怎么想的？
然后第二封，没有署名，是代表高阶天使发给她的，内容是：“上帝要见你。第九重天议会神殿，速来。”
米佳乐：？？？
议会神殿……
传说中，只有大天使才有资格进入的神圣殿堂。
以及，审判罪天使的地方。
米佳乐手一松，信纸飘回了书桌。
她愣愣地看着这封信，愣愣地看着信纸上“议会神殿”这四个字，大脑一片空白。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