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西赛德镇。

  冬日将尽,气温逐渐回暖,波涛不息的海水翻卷着将寒气吞没, 镇上的许多树木正在缓缓发出新芽。

  沙滩不远处的那个小屋外, 有不少藤蔓已经绽开了一朵一朵星星点点的黄色小花,勾缠着精致的篱笆向外探头, 沐浴在裹挟着海洋气息的微风中。

  冬春交接之际的温和阳光下, 正有一个纤长高挑的身影,向着这边不紧不慢地走来。

  金色的光芒落在那被盘成了一个花苞似的银发上, 映出若有似无的光晕, 她穿着一身干练又英气的雪白骑装,长靴踩过松软细碎的沙粒来到那座小屋前, 略略犹豫两秒后, 抬手敲响了面前的大门。

  半晌之后, 里面传来一点微弱的脚步声, 木门被家中的人打开了一个缝隙。

  “午安,麦提夫人,”格罗莉亚冲屋内神情憔悴的中年女人礼貌地浅笑了一下,温声道, “冒昧打搅,请问我可以进去坐一会儿么?”

  “……当然,格罗莉亚大人。”

  科维特的母亲一愣,露出一个疲惫的苦笑,轻轻点了点头。厚实的木门将阳光遮掩,使麦提夫人完全站在了阴影之下,这导致她那双与科维特如出一辙般的青翠眼眸也因此显得黯淡了许多。

  这位看上去状态很差的女人让开身子,伸出手去, 做出了一个引领的姿势,亲切地格罗莉亚带进了家中。

  这几日,除了某几次被成功防御的小规模偷袭之外,战争基本都被控制在镇外发生。

  为了保护镇民们的安全,并起到一定程度上的防御作用,萨特里克提前派来的土系魔法师们修建了一堵临时的、环绕整个小镇的城墙——并且由于西赛德镇魔力充沛的缘故,它结实得超乎想象——这面墙在格罗莉亚他们尚未抵达时,很好地抵御了第一波从海岸各镇集结而来的兵力,为援军们最大限度地争取了时间。

  当时,西赛德镇里的男人们全部参与了作战的行列,负责用弓箭或其他的武器进行守城;留在家中的女人也不甘示弱,她们负责制造工具、提供食物、必要时进行替补等一系列相当重要的任务。

  经过几天时间,镇民们在没有一个人退缩的情况下,取得了相当显著的作战成效。

  而后,这些勇士们在合并军抵达西赛德镇后,被雷金纳德亲自编入各个小队,参与了接下来与皇家骑士军团的多次对攻。

  ——也正因如此,那支试图进犯家园的敌军首领是“麦提家的儿子科维特”这件事情,也很快不胫而走,成为了一个人尽皆知的震撼消息。

  这就是导致麦提夫人看上去像苍老了十岁那样的根源。

  “亲爱的,喝点茶吧。”

  屋子的女主人从厨房走出,将一只杯子放在格罗莉亚面前,慈爱地说:“王子殿下和公爵大人帮了西赛德镇太多……我的丈夫之前也在守城的人们当中,听他说,如果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们可真不知道还能撑上多久。”

  话到最后,她的声音听上去都有些后怕。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夫人。”格罗莉亚喝了一口茶,微笑道,“您知道,露丝是我的未婚妻——保护她的家乡,本来就是我理应做到的、义不容辞的事情。”

  “噢,是的……露丝。”见她提起柯露斯塔,麦提夫人不禁眨了眨眼,语气都变得比之前轻快了两分,“说实在的,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我们的小露丝竟然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贵族小姐了!这可真令人震惊!”

  银发少女温和地注视着这位满面都是真诚喜意的妇人,暂时并没有开口。

  “……我把那孩子从小看到大,甚至连黎卡娜夫人都见过许多次面呢,”麦提夫人看上去十分兴高采烈,语气中却透着满满无奈,亲密地感慨道,“小露丝可是自幼就没一点淑女模样,玩水爬树一个不落,真是个再称职不过的小捣蛋鬼!我到现在呀,都还记得她五岁时把花泥糊了科维特满脸的——”

  话音未落,就像是被火钳烫伤了嘴巴那样,麦提夫人猛的噤声,脸上的笑容也随即消失的无隐无踪。

  她垂下头,不安地将手指在围裙上蹭了蹭,低声道:“我很抱歉,大人……我……”

  “这没什么可内疚的,夫人。”

  格罗莉亚放下茶杯,轻轻叹息道:“就连温德都知道,麦提先生总是在抓紧一切机会对士兵和镇民们道歉——而桑迪太太也在今早十分担心地告诉我,您已经将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五天了,对么?”

  “……”

  麦提夫人垂下头,掺杂银丝的短发遮住了她的面容,从这个角度望去,格罗莉亚只能看到那褐色的围裙上忽然出现的一块块湿痕。

  后者抿一抿唇,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干净手帕递到对方手中,不动声色地把语气调整到了最温柔的地步。

  “几乎所有人都在告诉麦提先生:‘这并不是你们的错’,或是‘我相信科维特,他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她轻轻问:“可你们二位,却为什么始终不能原谅自己呢,尊敬的夫人?”

  面前的女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格罗莉亚也并没有催促,但她仍然紧紧盯着麦提夫人,似乎是在执着地等待着一个回答。

  墙壁上的老式挂钟发出咯哒咯哒的响声,在寂静的屋子中显得分外刺耳,直到它响了不知多少下后,麦提夫人才终于抬起头来,深深望向格罗莉亚的眼睛,显得有些悲哀道:“……科维特是我们的孩子,大人。”

  “无论他得没得到镇民们的原谅,或者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既然科维特已经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么他就理应对不起整个西赛德镇。”

  “身为父母,我们必须怀有歉疚,”女人抽泣着,语调却坚定地说,“因为无论如何,他都是我们唯一的儿子。”

  格罗莉亚抿起唇瓣,稍稍睁大了眼睛。

  刚才递过去的那块雪白手帕被麦提夫人拧出了深深的褶皱,与沾着些牢固泥印的围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双常年侍弄花草的手指细瘦却粗糙,满是代表着辛劳的茧子与疤痕,看上去简直不像一双女人的手。

  而就是这双手——它们栽种过数不清的树木植被,培育出了许多惊艳夺目的花草,这位母亲不但用自己的勤劳与智慧让全家都过上了好日子,甚至还为整个西赛德镇打开了贸易的第一扇窗。

  她深爱着自己的儿子,也同时深爱着自己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这片土地。

  格罗莉亚望了对方半晌,突然站起身来,在麦提夫人惊讶的目光下深深弯腰,冲这位母亲庄重地行了一个代表着尊敬的鞠躬礼。

  “虽然为了大局着想,我不能透露太多……但我却可以向您保证,夫人——”

  她浅浅笑了一下,柔声道:“请相信,最后的结局,一定会是让我们所有人都觉得圆满的那一个。”

  -

  几日后,诺比利王宫。

  “啪——!”

  年轻美丽的女王陛下将那封战报函狠狠掷在地上,眼神冰冷地盯住跪倒在地不敢作声的骑士,寒声问:“西赛德镇只不过是区区一座普通小镇罢了,哪怕有些援军帮着负隅顽抗,也不至于几近十天都攻不下来……说,其中究竟出了什么纰漏!”

  “陛下,那支由贵族家族兵所组建而来的军队拥有出乎意料的战斗能力……塞伦特帝斯公爵和他的那对儿女都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这回敌方主守次攻的战术,我们很难突破西赛德镇的第一层防御——”

  风尘仆仆,脸上挂彩,一看就是刚从战场上赶来的骑士正尽力条理清晰地解释着。

  他深深埋下头,却并没有发现在自己提及“公爵女儿”时,王座上少女双眸中已经积蓄起了浓浓的黑雾,阴郁冷漠,让那对淡紫色的眼珠看上去更为暴戾。

  “……借口。”

  猩红长袍拂过王座下的阶梯,天鹅绒在灯光的照耀下多出了几块阴影,斯妲朗桂缓缓走到骑士身前站定,居高临下地垂眼,用注视蝼蚁般的漠然目光看向对方。

  “皇家骑士军团的人数虽少,但却是王室历代掌权者们亲自选□□的精锐,其中更是不乏一些优秀而擅长战斗的魔法师,比之塞伦特帝斯家族的杂牌军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斯妲朗桂冕袍的白绒边缘无意间蹭过骑士紧贴在地上的双手,就像是与死神的镰刀擦肩而过般,这名上过战场的男人从心底打了个冷颤,不由自主地将头更加埋低了一些,分毫都不敢与这位刚刚坐上王位的年轻女王对视。

  “在拥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哪怕塞伦特帝斯家族再强也不足为虑。”斯妲朗桂停下踱步,眼睛如同蛇类动物那样森然而警惕,就像是看到了什么露出破绽的猎物一般冷笑着说道。

  “十天的期限,哪怕这个城镇真的是铁板一块,也理应有些起色——”

  “……”

  出于对指挥官的忠诚、隐瞒了某些事实的骑士不禁将头埋得更深,大气都不敢出。

  一片沉默中,女王卷起唇角,忽然冷笑了一声。

  “我要亲自去西海岸。”

  骑士大惊失色,一旁侍立的仆人们也都在同一时间显得尤为慌乱,可金发少女却像是没看见一样,不紧不慢地重新扣紧自己胸前的袍子,如同不知道自己刚才说出了什么晴天霹雳一般的话那样,淡淡宣布道:

  “我将会对我忠实的骑士长科维特·麦提,做出一个明确的判断和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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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神都是我的马甲[西幻]》by山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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