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的声响自原本安静的浴室外传来。
此刻许清瑶与许斯月就站在盥洗台前, 镜中映出二人的身影，正是许斯月在给许清瑶吹着头发。
她自己头发还湿漉漉往下滴着水，所幸披了条大毛巾在肩膀上, 才不至于濡湿睡衣上背部这一片区域。
“清瑶。”
“嗯？”
吹风机的声音轰轰吵闹, 许斯月说的话皆被吞没，落在许清瑶已听不大清晰。
但她始终从镜中注视着许斯月，在她启唇时也就看明白了她的口型。
许斯月只说了两个字, 那是她的名字。
“没事，只是想叫叫你的名字。”许斯月知道许清瑶是听清楚了，便短暂先关了吹风机, 俯身至她耳边，低声开口时略带磁性的嗓音与那一团她呼出的热气便尽数喷洒在了许清瑶耳畔, “特别好听。”
尤其是这最后四个字, 让许清瑶感觉到一阵酥酥/麻麻的, 从耳边一路酥到心底。
随后, 吹风机的轰轰声又再次响了起来。
在这一片微吵的声响中, 两个人都安安静静的没有再说过话。
直至吹完了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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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睡在了最初的那个房间里。
睡下之前，许斯月搂在许清瑶的腰上, 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予她以温暖。
“清瑶, 今天晚上就让我抱着你睡觉，好吗？”她摸了摸许清瑶那一头柔顺的黑发，将下巴虚虚抵着她的头，温柔轻声地说道。
“嗯。”
她也不要许清瑶有什么其他反应, 一个“嗯”早已足够，“要是不舒服就告诉我。”
“嗯，没有不舒服。”有些话, 即使自己会有些不适，但许清瑶仍要给许斯月回应，“这样很好，很舒服……也很安心。”
“嗯，睡吧，晚安。”
一枚轻吻落在许清瑶头发上，轻盈的一句“晚安”落在了沿着发丝落在了许清瑶耳边。
“晚安。”
在听到许清瑶的回应后，许斯月有些忧虑的脸上终于绽开一抹浅浅笑容。
只有在许清瑶看不到的地方，她才有那个勇气将自己的真实情绪流露出来，而到了许清瑶面前，她不敢如此，唯有伪装自己。
考虑到这床头灯灯光不至于刺眼，并且一大部分光线都被自己挡了去的份上，她并未去熄灭它。
就让浅浅一层暖色灯光笼在她与许清瑶身上，就让许清瑶在这灯光照映下被她搂着温暖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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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许清瑶在许斯月怀中躺了许久许久，久到她自己都不清楚时间究竟已过去多长时间。
她虽看不见许斯月此刻的情况，但她的直觉告诉她，斯月现在一定还醒着，于是在这一片昏暗之中，她忽然轻唤一声对方的名字。
“斯月。”
当寂静一片的房间内毫无预兆地传来声响时，许斯月第一反应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但她随即反应过来，意识到极有可能是清瑶还未睡着。
“嗯，我在。”感觉到怀中人动了一下，许斯月轻轻松开了她。
暖光洒下来，落了一半在许清瑶身上，她那张精致却憔悴的小脸在这灯光下半明半暗，“没事，就是想看看你睡了吗。”
“还没呢，或许就快睡着了吧。”许斯月笑着轻抚许清瑶脸颊，缓慢地将她额边的发丝撩至耳后。
“嗯……那我不打扰你。”其实每说一个字，许清瑶便能感觉到舌上的不适感会加重一分，不过好在没有最初做完手术时那么疼了，是完全可以忍受的程度。
“打扰……怎么能说是你打扰我呢……如果你的伤痊愈了，我很高兴能得到你这样的‘打扰’。”许斯月指背在许清瑶肌肤上温柔摩挲着，声音随着越发柔和的触摸而逐渐减轻。
她真的已经十分疲乏了。
这些日子以来便未如何睡过一次好觉，而今天发生的那件则更是让她身心俱疲，眼皮明明就在打架，却还在强撑着要等到许清瑶睡着之后自己才能睡。
“是吧斯月。”你真的辛苦了。
知道许斯月绝不会爱听，这后半句话，许清瑶也就没有说出口来。
她心疼许斯月，却无力为她做些什么。
并且，其实她还有一些话想对许斯月说，但放在现在显然不是时机，索性也就不讲了，放到日后再说吧，又或者放在心底深埋起来。
“嗯，晚安。”
“晚安。”
这是她们之间今夜的第二声晚安。
而在这又一声晚安之后，温暖的卧室内又重新陷入到一片沉静之中。
彻底陷入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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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又是一周过去，转眼已至许斯月要去学校报到的日子。
可她不可能把许清瑶一个人丢在家中，便在前一晚给小娴打了个电话，希望她能来照看一下清瑶。
小娴当然也不会拒绝，与许斯月约了个时间，但第二日比约定时间还要早上半小时便匆匆赶至她们家中。
与小娴交代好情况之后，许斯月依依不舍地出了门，一步三回头，视线就像黏在许清瑶身上一般根本就移不开。
小娴也没好意思多说什么，自知杵在她们之间就像个电灯泡似的，就只能尽量保持沉默。
直至许斯月离开之后，她才终于有了话语权。
在许斯月出门之间许清瑶脸上还带着淡淡笑容。
但当她关上门的那一刻，小娴便清楚看到她的笑容在顷刻间消逝，就仿佛从不曾存在过。
她们……许姐……
小娴终是无话可说，只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许清瑶和许斯月之间发生过的事她这个局外人终是无法了解，也无从想象。
还有那个姜言，这一周来她给她打过几通电话，却如从前那般，照样是无人接通。
她还在考虑是否要去她公司找她对质，把情况问个清楚，但她总归还有顾虑。
“许姐，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见许清瑶似卸了力靠在沙发背上，小娴纠结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许清瑶却只是轻摇了摇头，似完全提不起任何兴趣般语气平淡，“没事，不需要，你就坐在我旁边，玩手机也好，看电视也好，随你。”
既然如此，小娴也就没什么好再说的了。
今天她的任务就是好好照顾许清瑶，顺便帮她把午饭做了，确保她始终能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这样就好。
从前她都只是许清瑶工作上的助理，像今天这样印象当中真的还是头一次。
拿了手机出来，在刷微博之前，又不自觉看了许清瑶一眼。
许清瑶靠在沙发上，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目视着前方，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小娴张了张唇，却终究是欲言又止，什么都没说。
她猜许姐一定不想被人打扰吧。
许姐究竟在想什么，说给自己听了又如何，自己当真能替她分担些什么吗？
大概还是不能吧……
小娴自嘲地笑了笑，慢慢将目光收了回来，仍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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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学校的路上，许斯月曾不止一次想要回头。
但她只是几次停住步伐，回头看了几眼，却终究是没有往回走。
明明往回走的欲望已经破土而出，可她一再地咬牙强忍，竟还是硬生生将这念头给憋了回去。
其实昨晚她与许清瑶便讨论过这件事。
她的意思是想暂时休学，在家中陪伴许清瑶一段时间。
但许清瑶又怎么可能会同意她的意思，果断地说了一句“不可以，你必须去上课，把学业完成”。
她不想因为自己而拖了许斯月的学业，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答应许斯月。
许斯月明白许清瑶的想法，可她又实在无法放心得下对方。
于是这个晚上，她便几乎是一夜未眠，辗转反侧怎么都无法安心入睡。
其实结局她能预料得到，最后自己必然还是得走上去学校的路，她只是过不去自己心中的那道坎。
这条路虽不长，但在这条路上，许斯月叹了无数次的气，短的长的都有。
可最后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照样只能往前走，可以回头，却无法走回头路。
算了，她还是给小娴发条短信问问看情况吧。
许斯月这样想着，直接拿出了手机。
她的置顶是许清瑶，但在看到“清瑶”这个备注时，她也只是身子僵了一下，并未点开与对方的聊天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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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许斯月发消息过来的时候，小娴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她首先看了眼时间，发现距离许斯月出门也不过才十分钟不到。
才十分钟不到，小许妹妹这就已经想念她们了吗？
怀着这样的疑问，小娴打开了她们的聊天界面。
-小娴。
-清瑶怎么样了？
看完短信，小娴立刻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
小许妹妹压根就没有想到自己，她只关心许姐一个人的情况。
叹息归叹息，小娴还是立刻去察看许清瑶的情况。
这个时候许清瑶已没有再继续目视不知名的前方发呆，而是已经阖眼睡去，于是她便立刻给许斯月回了消息。
-不用担心，许姐很好，正在闭目养神。
-那就好，我没事了，你继续忙吧。
许斯月显然是一直守在手机旁边，才会直接给小娴秒回了消息，
不过她在得知许清瑶的情况后就没有继续再与小娴聊下去了，直接单方面中断了联系。
小娴看着许斯月最后那条消息，一时有些无语。
她算是看得透透的了，敢情自己就只是一个工具人啊……
不过玩笑归玩笑，其实她也能理解许斯月这种情况，毕竟从最初认识许斯月开始，她就差不多是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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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斯月将手机锁屏，正准备重新放回兜中，却似突然想到了一件什么事，又迅速将手机打开。
她在通话记录中找到了一个电话号码，直接拨通过去，顺势看了眼时间。
她认为，现在这个时间就算对方还未去公司，但也绝对已经起床了。
这通电话对方是听也好，不听也罢，无论如何她都已经在心中下定了那个决心。
等待几秒，“嘟”声停止，那边随后传来熟悉却又让人憎恶的声音。
其实许斯月并不想与对方谈话，却不得不主动联系。
差不多一分钟不到后，许斯月挂了电话，再一次想将手机放回兜中，却又再犹豫了一下。
想了想还是给小娴又发了条消息，再度询问许清瑶的情况。
这个时候小娴正在玩消消乐，突然就被毫无预兆弹出的一条消息吓到，点开一看又是许斯月发来的。
她盯着现在的与对方上一次发来消息的时间仔仔细细看了不下三遍，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伴随着一阵无声叹息。
她在想，是否许斯月对许清瑶有些关心过度了呢？
这到底才过去多久啊，五分钟到了吗？没到吧，怎么许斯月这就又发消息过来了呢……
-小娴，清瑶现在怎么样了？
-她还在睡……、你别紧张！
-好，那就好。
-那你帮我看一下，清瑶现在是怎么样的，睡觉时有没有皱着眉头什么的？
小娴记得自己刚刚才看过，许清瑶在睡梦中绝对没有皱眉头。
但为了保险起见，她仍是再去认认真真瞧了一遍，在许清瑶熟睡的面容上反复打量，最后才终于确定下来，给许斯月回了消息。
-小许妹妹你就放一千个心吧，许姐睡得很平静，没有任何问题。
-好，谢了。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在之后“长”达半分钟的沉静之中，两边都再无消息。
小娴可以肯定许斯月那边绝对不会再发消息过来，便重新切回到消消乐画面，继续玩游戏之前却又如魔怔一般回头第n次看了许清瑶一眼。
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之后，小娴禁不住想笑话自己，看来自己果然就是被许斯月给弄魔怔了，竟会不由自主地重复之前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