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的车停在了许清瑶的家门口。
许斯月先下的车, 许清瑶在看到她下车之后才也紧接着从另一侧下了车，恰好与刚从副驾驶下来的姜言打了个照面。
姜言朝她温柔一笑。
许清瑶本无力做出什么表情来，见她如此, 也只好回以一抹笑容, 淡而优雅。
可姜言从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真心实意来, 她知道，清瑶其实只是在应付自己。
“清瑶……”
许清瑶朝她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姜言会意, 立即噤声, 眼看着许清瑶在老王的车离开后走向另一侧去扶许斯月。
确实, 许斯月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起来极差, 应该是生病了。
作为姐姐，尤其是像许清瑶这样善良的姐姐，姜言知道即便再如何与许斯月正争吵, 她也一定会去扶住许斯月。
但更多时候, 她更希望许清瑶可以不要这样善良, 她如此的善良其实也是在欺负着她自己。
“清瑶……”
“唉……”
看着许清瑶扶着许斯月往前走，姜言不由长叹一口气。
她怪自己的一再退让, 让许清瑶一再被别人伤害。
如果天底下只有一个人可以有资格伤害许清瑶，那也只能是自己。
“不回家，去你家。”见许清瑶要带着自己往家中走，许斯月直接不悦地开了口。
许清瑶平静地拒绝了她, “不行, 回你自己家。”
“那你请回吧。”许斯月推开许清瑶的搀扶，自己却也并不再往前多走一步。
许清瑶皱起眉头，不懂许斯月的意思。
什么叫请回吧？许斯月现在的意思就是要赶自己走是吧？
若不是因为她的许母恳求自己，自己也不会过来。
而现在许斯月的女儿却又要赶自己离开, 难道她浪费休息时间乘车过来为的就是听许斯月这一句“你请回吧”？
当然不。
她不仅不会离开，还要在自己家中住上一晚。
“你这孩子！”
“姜言……”
没成想刚才在车上似乎还一切都好好的，现在到了家门口却又演变成这副模样，姜言始终认为这个许斯月是不教训一顿不行了。
只可惜许清瑶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
许斯月将视线投向姜言，语气轻蔑，“姜氏总裁是吧，你一个外人来家做什么？”
没有想到许斯月竟会将攻击对象指向姜言，许清瑶立即止住她的话，“许斯月你给我放尊重点，姜言不是外人，她是我的朋友，我的客人。”
“你的朋友你的客人？”许斯月眉心一挑，即便脸色苍白，却又挡不住她眼神中的凌厉，“那我是谁？我是外人对吗，该滚的人是我对吗？”
听着许斯月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狠心的话语，许清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斯……”她心中难受，缓了好几秒后才终于开口，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于是她立刻清清嗓子继续说道，“许斯月，别胡闹行不行。”
“不行，我就是要胡闹！还有你，你这个有心机的女人，我劝你最好离清瑶远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完全是嘶吼着的嗓音，许斯月厉声说着，拼尽自己最大的力气试图震慑住在场剩余的那两个人。
就在这时，许斯月家的大门被“咔哒”一声打开。
许清瑶与姜言同时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入眼是站在门口愁容满面的许母。
其中唯独许斯月不曾转头。
因打从门开的那一刻，她已知晓开门者是谁。
那是她并不愿意见到的人。
“清瑶……进来吧，进来吧。”许母朝许清瑶招了招手，眼中透着浓浓的哀愁。
“好。”许清瑶应过一声，却并未作出任何动作。
她再一次将视线投向许斯月，与之久久对视。
她们之间，总有一方要先妥协下来。
“斯月。”
先妥协的那一方暂时还不得而知，而先开口的则是许清瑶。
不见许斯月回应，许清瑶紧接着又继续往下，“除了姜言和老张，我没有把我乘高铁回来的这件事告诉过任何一个人，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高铁站的出口，你是来接我的吗，而你到底又等了我多久？”
她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随后安静等待着许斯月回答。
别墅区门口落了一地方的枯叶。
她们脚下踩的也都是无数落叶。
秋天，看起来是个很好却又不那么好的季节。
是秋收季节，却同样也是让人满怀感伤的季节。
时间缓慢过去。
在场四人，所有人都站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并没有人动过哪怕一毫米。
姜言望着许清瑶，许母望着许斯月，而许清瑶与许斯月对望着，各自沉默不发一言。
忽然起了一阵秋风，吹得她们的发丝都在胡乱飞舞。
枯黄落叶在她们身旁翻飞着飘过，在半空起舞，一路往远方飘去。
她们周身的树叶已被吹走，却紧接着又有其他地方来的叶子落在了她们脚下。
等到这阵风停下之后，许斯月终于还是开了口，将许清瑶想要了解的一切都告知了她。
许清瑶安静认真地听着，听完后再次久久站立，薄唇张张翕翕数次，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露出一抹笑容，苦涩得却似比哭泣时还要难看。
那一刻她忽然发现，哪怕许斯月再如何伤害自己，自己总是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原谅她。
为什么？就因为许斯月虽过于自私且极端，但她喜欢自己的那颗心绝对是真的。
而自己，总在一边生气难过，一边却也对她念念不忘。
或许自己与许斯月心理上都有一些疾病。
“斯月，回家吗？”
这是许清瑶再一次问出这句话。
而这一次，她所表现出来的情绪中，没有愤怒，没有强硬，就只是淡淡地问出了这么一句。
对于一个生病虚弱的女孩，没关系，她会等她回答，无论对方最终给自己的答案会是什么。
倘若许斯月说回，那她就陪着她一起回家。
若是她说一声不回，那她离开便是。
许斯月依旧直直盯着许清瑶，半晌后才终于开口，“老实说我不想回。”
“嗯。”许清瑶轻轻应着，也轻轻点着头。
“但现在看起来我不得不回。”其实许斯月话还未说完，而她现在将自己这后半句话补充完毕。
“好，那就回家。”许清瑶脸上难得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正如从前那样的温柔浅笑。
在许清瑶身后，姜言平静地望着她们。
虽她看不清许清瑶的表情，却也能从她的话语中听出她的语气来。
姜言觉得自己真是疯了，若是知道会有这样的过程，她绝不会让许清瑶回到星城。
她是这部剧的投资人，她说不准许清瑶的假，那许清瑶就不可以离开北城。
该死的。
这个许斯月，即便她是清瑶的妹妹，自己也绝不会放过她。
姜言脸上平静，心中却早已有熊熊怒火正在剧烈燃烧着。
她盯着许斯月，将她的一举一动，一个细微的小表情全都看在眼中。
.
许清瑶与许斯月一起进了家门。
当她转身望向身后的姜言时，姜言却只笑笑，告诉她自己就不进去了，公司突然出了点事，她现在必须得赶过去一趟。
许清瑶能猜到姜言这么说是因为什么，也就随她去了。
但她还是很感谢姜言能陪自己来星城一趟，也约定好了晚些时候会去找她。
她们就在如此当着许斯月的面说这种话，许斯月当然不可能开心得起来。
也正因许清瑶清楚这一点，自然也就不会这么去做，上面那段对话，是她之后在微信上与姜言私聊的，并不被许斯月知晓。
许母知道自己的存在会打扰到自己的女儿与清瑶说话，于是她便自觉回了自己房间，留出空间给这两对姐妹。
许母离开后，许斯月也带着许清瑶上了楼。
这是许清瑶提出的要求，她还在生病，必须回房上床好好休息。
这一次许清瑶并未与她争论，乖乖听话。
这是许清瑶第一次来到许斯月的房间中。
一如她以往的风格，足够简约，只有必需家具，其他类似于装饰品的东西一样都没有。
许清瑶看着许斯月换下衣物上了床，站在她床边不动声色。
这两周以来，许斯月消瘦了很多，再加之她身形本就修长，脱了外套人更显得像根竹竿。
从小到达许清瑶和她母亲都将许斯月养得好好的，她何时像现在这样过。
午饭就被放在桌上，应是已被晾了多时。
许清瑶自己在高铁上已经吃过午餐，但许斯月显然没有。
“这顿午饭，如果我帮你去热热，你会吃吗？”
看着靠在床头盯着自己，露出一副乖巧面容的许斯月，许清瑶犹豫一下还是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