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许清瑶状态不佳, NG多次。
在这天寒地冻的气候中，剧组所有人想的皆是每场都能顺顺利利地完成，却偏偏这一场戏怎么都无法顺利完成。
他们一个个都心生抱怨, 却又没那胆子讲出来, 只能暂时只藏在肚里, 等着一会儿有机会了再和同事好好吐槽一番。
当然也有人胆子比较大，敢怒也敢言。
譬如场记便是如此。
她就一直站于人群后头，看着不断NG的许清瑶, 不由咂舌, 和旁边的工作人员小恒小声吐槽了两句。
只可惜, 但凡她往自己身后看一眼, 她都不会再敢多说半个字。
“如果你不想要这份活，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很乐意满足别人的需求。”
当投资方姜总的声音从这个场记身后森森传来时, 她登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不敢转过头去。
因她十分清楚, 在这个组里权力最大的便是投资方，姜总若要开除她, 根本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一般投资方都不会亲自现身剧组，可这个姜总至今却以跟组一周，虽说不是全天都在，但一天之内至少也会出现个十分钟钟左右。
她就像考场上的考官一样, 监视着她们这一群“考生。”
至于她究竟为何会对这部剧这么上心, 除她自己之外无人知晓真正原因。
虽大家都觉得这部剧她公司参与投资，她上点心也算不上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但她们集团以前也投资过不少剧，就没听说过哪一次她这位大总裁是去了现场监督的。
场记噤了声, 不敢再多说半句。
姜言最后斜睨她一眼，转身离去。
褪下满脸的严肃，她又重新望向了许清瑶所在的位置。
今天清瑶的状态确实不太好，也不知是怎么了，一会儿等她拍摄完这一场，自己该好好地问问她，究竟怎么了。
早在与许清瑶刚刚认识的那会儿开始，她便说过，如果对方心中有什么事堵着，可以找个人来宣泄一番，而她很乐意成为那个人。
不过许清瑶自始至终也不曾与她说过些什么，首先许清瑶本就是不怎么愿意向别人倾诉的性子，其次就是她大概还不够与之称得上是交心朋友。
尽管她的最终目的斌不是与许清瑶交上知心朋友，但就连普通朋友，恐怕也还差那么一点。
许清瑶不愿向她敞开心扉其实无妨，对于将她追到手，姜言觉得自己的个人魅力还是很强的，所以机会很大。
十几次过去了，许清瑶终于结束了这一场的拍摄。
其实在这一过程中，最煎熬的当然还是她自己。
其实她状态不好的原因也不是什么有堵在心口的恼人事，而是因她今天身体稍有不适。
今日处于生理期的她肚子已经隐隐作痛了一上午，但因为不算很痛，于是便一直忍着，只在休息时喝了点水，但现在这阵疼痛是更变本加厉地来了，让她多少有些难捱，状态也就没有那么好了。
其实早上小娴就注意到了这一点，问是否要跟剧组医生说一声，去要一粒止痛片。
不过当时许清瑶谢绝了小娴的好意，认为自己完全可以熬过去，无需依靠什么止痛片来止痛。
现在这一场，小娴几次瞥见自家老板脸上一闪而过的隐忍表情，到底还是猜到了其中原因。
这回她并无半分犹豫，直接去找了医生，向对方要了两颗止痛片。
导演很严厉，即便是得过影后奖项的优秀女演员，只要是没有演好，还耽误了大家那么长的时间，他都会毫不客气地大骂一顿。
正当这位严导即将朝已经走到她面前的许清瑶发火之时，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了他身旁，轻拍她的肩膀，在他还未来得及发作前便平息了这场怒火。
“严导，清瑶今天身体不舒服，状态不好也是情有可原，你先消消火，来，喝杯茶。”姜言将手中导演的茶杯递了过去，彻底让严导没了声音。
严导看了她一眼，紧皱的眉心终于缓缓松开，接过水杯的同时说了声“好”。
在他仰头喝水的当会儿，姜言又向许清瑶投去视线，也没说话，只是朝她微微一笑。
这杯龙井确实很不错，也是姜言今早给严导带来的。
当然她也不是特意为了讨好严导，只是正好之前客户给她送了这么几罐茶叶过来，种类倒是挺多，有西湖龙井、碧螺春这一类的绿茶，也有普洱、大红袍这一类的红茶。
她知道严导向来喜欢喝茶，所以也只是自己喝不完，拿来投其所好罢了。
严导喝完几口茶，终于开口对许清瑶说道：“行了小许，你要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可以跟我说，不用硬撑着知道吗，虽然作废了这么多条，但好在这最后一次拍得还不错，下次注意点就行，好了去休息吧，休息半小时再进行下一场。”
“嗯，我知道了导演。”其实许清瑶已经连讲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但她还是强撑着回应了严导。
她想捂住肚子，却又不愿让身前两个人看出任何异样来，只好将双手负于身后，一手用指甲死死掐着另一手的虎口处。
“走吧清瑶，我带你去那里休息。”姜言说着轻轻揽住了许清瑶的腰。
许清瑶无力避开，也无力多说什么，只好极轻地应了一声，任由姜言扶着自己往前走。
她那块休息区域其实就在不远处，但正是因为此刻的力不从心，让她只觉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明明现在是凉爽的秋季，在北城这座最靠近北方的城市更是冷得大家都穿上了毛衣以及轻薄羽绒服，但当许清瑶走到自己座位前时，额际仍是布上一层细密的汗。
姜言小心翼翼扶着她坐了下来，在瞧见她额上那几颗汗珠后微拧一下眉心，随后又看向她身旁的那张方桌。
方桌上放着许斯月的保温杯，姜言拿起的那一刻已经大致估计出其中大概还剩下多少水。
水已经剩下不多了，等一会儿许清瑶把药吃下，她就再去给她倒点热水进去。
倒了点水至杯盖当中，姜言稍稍让它凉了一下，递到许清瑶身前。
这个时候的许清瑶已将自己整个人都陷入到躺椅之中，阖着眼眸毫不掩饰自己的痛苦面容。
不过她是侧对着姜言的，特意将头转了过去，为的就是不让对方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姜言的手停在那里，安静等待着许清瑶回应。
只可惜许清瑶整个人都已被疼痛完全包围着，实难去注意别人的行为。
“清瑶。” 姜言轻唤一声。
“……嗯？”隐约似乎听到姜言说话，许清瑶勉强抬头，没有力气再去做多余表情。
“吃药吧，吃药会好点的。”姜言将杯盖与药片一并递了过去。
许清瑶望着姜言，在见她轻轻颔首后便没有再继续犹豫下去，接过后将药吞了下去。
“这个止痛片是小娴去医生那里要来的，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就会起效的。”姜言拿回杯盖，看了一眼盖内，又再关心询问，“还要再喝点水吗？”
许清瑶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又重新将自己蜷缩进躺椅之中。
这一次她没有再继续掩饰下去，直接将手用力抵在了小腹处，又一次闭上双眼，等待着药效起做用。
许清瑶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看得姜言实在心疼不已。
她无声叹了口气，拿上许清瑶的保温杯去给她倒水。
等到她回来时，她手上多了条毛毯。
这是她在倒水时碰到刚从换衣室中走出来的小娴时对方给她的，原来是她刚才看到许清瑶躺在那里十分难受的模样，便赶紧去换衣室向工作人员借来了这条毛毯。
姜言将毛毯轻轻盖在许清瑶身上时，许清瑶已经睡着。
姜言贴近许清瑶的脸颊，见她丝毫不为所动，也就知晓她是真的已经睡着了。
这样也好，至少在睡梦中她便可以不再经受这痛苦恼人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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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心中藏着一会儿还要拍戏的这件事，许清瑶在差不多一刻钟之后自己醒了过来。
身上的疼痛已经差不多消失，虽还有些乏力，总比睡着前要好了太多。
起身之前她环顾四周，在看到正坐在自己身旁注视着自己的姜言时稍愣一下，此刻她们之间的距离，不会超过二十厘米。
“姜言……”
她轻唤一声姜言的名字，声音略显喑哑。
“嗯，我在。”姜言立刻回应，始终保持着迷人浅笑。
“我……睡了多长时间？”
“没多久，只有十来分钟而已。”
“这毯子……”许清瑶终于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盖着的这条毛毯，她轻抓一角，触感柔软又暖和，“姜言，是你给我盖的吗？”
“嗯，是我，不过毯子是小娴拿来的。”姜言如实回答。
“谢谢。”许清瑶尽量让自己的说话声能够响亮一些，毕竟是向人家道谢，也不能说得那么轻，让人家甚至听都没能听清。
“没关系。”姜言摇头。
她就知道许清瑶肯定要跟自己说这事，但其实她做这些事真的没有什么，而许清瑶向她道谢却也说明她始终还是在把自己看作是外人。
“谢谢你的药，还有你的毛毯。”许清瑶再次向她道谢。
姜言也再次摇头，“真的没关系，这些都是朋友之间该做的。”
一来一往，这二人最终都没有话再好聊的了。
于是许清瑶拿了剧本过来，趁着还没进行开拍抓紧背词看剧本。
而姜言在看到她这一举动时也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接下来的几场戏在半个多小时之后才开始进行拍摄。
严导虽然人如其姓一般严厉，却也懂得体谅生理期的女士。
他在得知许清瑶是因为痛经才导致状态差之后，也就再多给了她一些休息时间。
而在半个多小时之后，化妆师给许清瑶补了妆，她的状态看上去便逐渐回来了。
开拍前，严导再三确认她没有问题后，这才正式进行了拍摄。
直至晚上，许清瑶的身子也没有再产生过不适。
整个剧组最终在凌晨一点半多时结束了拍摄，这个时候许清瑶已经累得快要睁不开眼了，不过她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和姜言聊了几句。
往常姜言绝不会在剧组待上整整一天的时间，但今日不知是否许清瑶身体不适的原因，故而她便没有提前离开，一直在剧组待着陪伴许清瑶。
坐在姜言司机的车上，许清瑶因为与姜言聊天，她二人便坐在了一起，而小娴一人单独坐在了她们身旁的位子上。
这是她们回酒店的路，并不远，开车也不过只需十分钟不到的时间。
路上，车子一直在几不可察地轻微晃动着，这让人感到十分舒适。
再加之车厢内光线昏暗，早已疲惫万分的许清瑶便还是克制不住地熟睡过去。
她的头本是偏向小娴那侧的，见此情况，姜言随即轻捧过她的脸来，让她枕着自己的肩膀睡觉，这样也能睡得更舒服一点。
因为姜言对此丝毫不加掩饰，于是这一幕便恰好被好奇转头的小娴完全看在了眼中。
其实在经过这一周的观察之后，她便隐隐开始觉得这位姜总是对自己老板有点兴趣。
大概许姐自己没有发觉，但她作为一位几乎全程目睹情况的旁观者，这双眼睛可是雪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