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我家掌印有点撩>第67章

  连日来的奔波早让人心力交瘁,索性晖云寺山上清净,也算是过了几天清净的日子。

  阿玉眉梢上的伤口渐渐好转了,大夫来上了药换了纱布,伤口结痂,泛出微微的紫红色。因为结痂,所以纱布也就不用再缠着了。

  伤在眉梢上,尾接眉峰,将眉毛隐约拉长了些,配上那对剪水含春的眸子,居然生出一种妩媚妖致的美来。

  突然见光,锦玉有些不适,眯着双眼看她,忐忑问道:“是不是不好看?”

  她说着就要抬手去碰触伤口,被澜夜抓住手,担忧道:“你别碰,才换下纱布,带起炎症就不好了。”一面说,一面倾过脑袋在她眼睛处轻吹了下,“其实不难看,我是说真的,没有骗你。”

  锦玉剜了她一眼,“哪有脸上留疤还不难看的,你安慰人的法子也太不高明了。”

  到底还是女孩儿家的,哪有真的不在乎的,白皙的皮子上忽然划了一道,任谁心里都不痛快。澜夜顺势低头,在她眼角处轻轻吻了下,抿嘴笑道:“我爱你,这个说法够不够高明。”

  她眉梢处忽然跳了下,她突然凑上来,让她心里一惊,半晌才反应过来,嗔笑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正经。”

  澜夜笑了笑,张开双手,锦玉会意上前抱住她,将整个人拱进她的怀里。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怕,只要有她在,她便无所畏惧。

  “只差一点点,我就成了瞎子,你怕不怕后半辈子和一个瞎子一块儿过活?”她抬头亲她的下颌,轻声问她。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可震在心口上还是擂擂地,她回应她:“不管你是变成瞎子,还是聋子傻子,我都要你爱你,你听明白了么?”

  她眼里蓄满了泪水,止不住地一直点头,吸了吸鼻子嗳了声,“我不能哭的,也答应你以后不会动不动就哭鼻子,你还要说这些话来引我,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澜夜淡笑不语,没有再像以往那样玩笑话调侃她,她给她的承诺是实实在在的,以往总喜欢说一些不着调的话来,那一套也许可以用在旁人的身上,可对阿玉,她愿意用上她全部的真心。

  日中时分,宫里来人说是乾清宫派来的,太后迟迟不回宫,陛下担忧太后安康,特地派人来接。

  阮澜夜来晖云寺的事情宫里头并不知道,只有她身旁几个亲信知道,因此锦玉被接走的时候,她就躲在西禅房的后窗户旁,眼看着那抹身影渐渐消失了,她甚至不能出去送送她,也不能抱抱她亲亲她,然后告诉她不用怕,她一直都在……都没有,这些都没有,只能看她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碧蓉扶着锦玉出了禅房,正好外头出了太阳,借口日头大,碧蓉拿了把团扇替她遮住眉梢上的伤口,底下宫人太监自是不敢乜斜瞧主子,走了没几步,上了轿子也就瞒过去了。

  进了轿子,她便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像串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才刚答应过的,说再也不会随便哭鼻子,可转眼间她就忘了,她是个没脑子的,离了她,她真的不能过活。

  一切来的这样快,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像做梦一样,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横在中间的事情全都没有,可一转眼,就被人拉出梦境。

  她明白,这一回不同以往,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和她告别,还没有好好嘱咐她……忽然间发现,她还有很多的话没有说,真是越想越觉得心酸,捂住手里的帕子噎住嘴,她怕哭出声音怕别人发现,那样会给她招致很多的麻烦。

  胸口简直疼的不能自已,她拉住碧蓉,顺着车壁滑下来,跌坐在地上呜咽道:“碧蓉,我想她,我真的想她。”

  碧蓉顿下来扶住她,掖着帕子替她擦眼泪,安慰她道:“主子……等回了宫……”

  她咬住下唇摇摇头,颤声道:“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了,我好不容易能见她一面,可老天为什么这样残忍对我,别的有情人都可以终成眷属,为什么偏偏到了我这儿,就不行?”她哽了下喉头,“也许我天生是个扫把星,谁遇上我都不太平,她不该和我在一起的,都是我带累她。”

  碧蓉憋住眼泪,扶住她的肩头,安慰道:“主子……您别这样说,掌印是谁,除了皇上谁敢动他?这么多年的打拼都过来了,这会也一定能过去的,您别忧心,不是还有句话么,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您好几回都从鬼门关绕回来,福气还在后头呢!”

  她抱住碧蓉,将头埋在她的胸口呜咽出声,兜来转去,陪在她身旁的还是碧蓉,所有的一切似乎就真的是一场梦,只有心口上撕裂般的疼痛,才明白阿夜真的存在在她的心里。

  回到承乾宫的时候,已经过了申时,屋外渐渐发沉,落日的余辉在天边晕散开来,飘的整片天泛黄,照在承乾宫朱漆红木的殿门上,偏生出一种破败的落寞来。

  许是哭得伤了神,人连晚膳都未用,就歇在榻上昏昏然就睡着了。期间皇帝来了一趟,因为下了帘子的缘故,司马钰没叫碧蓉吵醒她,只吩咐叫人好好伺候,喝了杯茶就离开了。

  ——

  东厂里连夜聚集了人手,都在东庑房里听命,阮澜夜挑身倚坐在雕花高椅里,挑起眉梢发问:“宁王府有什么风声?”

  大档头拱手上前道:“许是长公主命令吩咐过,府上并无人出入。只是属下怕人多口杂,纸包不住火,陛下那头要削藩,总归是要见活人的……”

  话说得很明白,平白无故消失了一个藩王,还是嫡亲的恭亲藩王,反而更让人可疑,其中利害她不是不明白,只是能托住一天,便就多一天想法子的时间。

  闭着的眼睛睁开,前头因为照顾阿玉,什么都顾不上,如今必须要从头开始理思绪了,端了茶盏抿了一口,淡淡道:“先前叫搜罗的消息怎么样了?”

  大档头颔首道:“罪责倒是不难,宁王骄奢,光是在平凉就有不下数十桩的罪责,此外,汉中军队驻扎迟迟不肯撤退,朝中已有颇多的不满,未得御诏私自屯兵汉中,这一条是大罪,届时督主顺势而起,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厂卫即刻冲进宁王府,接下来事情就好解决了。”

  废削藩王便就不成气候,更何况宁王的确有谋反的心思,天子命令下达,宁王骄纵不法意图造反,厂卫奉命格杀勿论。前朝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成祖削藩之时,齐王和谷王便都是这样的下场,拥兵自重且骄纵残暴,到头来不是落得终身监禁就是亡命的下场。

  到时只要一切进行顺利,宁王的事就能瞒过去。何况削藩是大势所趋,朝中阁臣都乐意之至,只要结果成了,谁还在乎宁王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眼下最紧要的就是宁王府不准透露半点风声,这么着,咱家这几日就奏本上去,锦衣卫那头先不要声张,等陛下派遣之后再去调人,先这样吧。”她挥了挥手让人下去办差,眼看着如今横在刀口上,一着落错满盘皆输,只要这回能撑过去,她打算带着锦玉远走高飞。

  先头还有这样那样的顾虑,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只想和阿玉好好的生活,好好的在一起,倘若连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相守天涯。

  出了庑房,夜晚的天气渐渐凉起来,天已经没有那样热,大概暑气也要过去了,再有个把月就要入秋了,披了缠枝纹披风迈进黑夜里。

  想起白日里阿玉的那番话,慕青真的是澜明吗?

  她记得那年是成治十三年,她进宫的时候曾把澜明安置在了宫外,刚开始因为没有出宫的机会,所以一直没有去看过她。后来没过多久,是周贵妃解了她的围,自此在延禧宫当差,贵妃是知道她的底细的,包括澜明的存在。

  有了周贵妃的帮助,也会有机会能够出宫,每回出宫她都会去看她,可突然有一天,澜明不见了。

  贵妃身旁缺一把得力的匕首,她看中了她,要她替她卖命,可又信不过她,所以将澜明藏了起来。

  为了澜明,除了听从,别无他法。更何况那时候的她,根本没有能力养活澜明,一个冒名顶替的太监,倘若有一天被人发现了,不单她自己没命,连澜明也要牵扯其中。为了活命,她只能依附周贵妃。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六年,她有能力可以保护澜明了,她明着暗着找了那么多年,可根本没有一点消息,要不是周贵妃说她无碍,她险些要以为澜明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记忆也是会淡忘的,即便是亲人之间,更何况澜明才那么小,离了她也许很快就将她这个姐姐忘了。她没想奢望很多,只希望澜明能能好好的活着,哪怕不认得不相认也没有关系。

  周贵妃离开的那晚,她说过她会和澜明见面的,难道是笃定澜明就在宫中么?倘若真的是那样,周贵妃根本没有将她送走,而是将她留在了眼皮子底下,让她心心念念的人就在她的身边?

  有种被愚弄的错觉,她几乎找遍了整个大郢,可唯独忘了自己身处的禁宫之中,这算不算造化弄人?